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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琅的答案仿佛早就在经纪人的预料当中,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我这次能见到他吗?”
经纪人一脸为难地站在当地。
“见他一面真有那么困难?”
经纪人小心赔笑,“你知道的,这世上没人见过莫先生。”
“我知道了,”凌琅换了个话题,“上次让你去做的事怎么样了?”
“什么事?”经纪人装傻。
凌琅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耗着,最后经纪人坚持不下去了。
“哦你说接广告的事啊,”经纪人望天,“还没有消息。”
“半年了,一条广告也接不到?”凌琅冷笑,“我这个演员是有多失败。”
“哎你怎么能这么想呢,”经纪人连忙安抚他,“不是接不到,是没人请得起,大家一听代言费,就都吓跑了。”
“那就降价。”
“那怎么行!”经纪人坚决反对,“这不仅仅是广告费的问题,这涉及到你的身价!”
凌琅沉默,经纪人慢慢开解他,“你看,从你出道以来,整整十年,一次广告都没接过……”
“所以现在想试一试都不可以吗?”
“拍广告这种事,没有任何艺术价值,又累又无趣,还得看厂商眼色,实在不适合你去做。”
见凌琅又不作声,经纪人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现在不愁吃,不愁穿,片酬多得用不完……”
凌琅打断他,“你大概是天底下唯一一个想方设法阻挠手下艺人接广告的经纪人了。”
经纪人笑容尴尬。
“其实你的薪水一直不是从我的收入里面支付的吧。”
“这个……”
凌琅目光犀利,经纪人回避不能,二人僵持了半天,经纪人只得索性承认,“你说得对,就是你猜得那样,我之前的雇主是莫先生,跟你一样,签叶氏只是个幌子,但是……”
他在屋子里绕着圈,“这么多年来,为了维持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形象,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吗?我给你推了多少采访,挡了多少记者,不管什么活动,你不想去了说一声就可以不去,圈子里你想得罪谁就得罪谁,十年里来找你代言的厂商被我拒掉得连起来能绕地球五圈!”
他激动地挥着手,“我辛辛苦苦地把你塑造成这种形象,现在你居然跟我说要接广告?”
经纪人一屁股坐到凌琅旁边的沙发上,“当年,莫先生指定我跟着你,就是为了能让你在这个圈内为所欲为,不用卖身,不用卖笑,不用卖广告,什么都不卖!”
“现在,虽然莫先生不再支付你生活费了,可你的积蓄和收入也足够你花销,根本没必要出去干那种粗活。”
“听我一句,你继续维持你原有的形象就好,其他的我来安排,OK?”经纪人声音压低了几分,“更何况,就算你现在出去拍广告,莫先生也不会来阻止你的,你还是一样见不到他。”
凌琅闭上眼睛向后一倒,“那你现在还受聘于他吗?”
“不了,”经纪人摇摇头,“莫先生跟你合同到期的时候,也跟我正式解约了。”
“你一次都没见过他?”
“没有,我们每次都是通过电话联系的。”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凌琅的声音才响起。
“我只是想当面跟他道个谢而已,连这样都不行?”
没有回答,只有经纪人一声重重的叹息,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助理坐在车里吃薯片,等经纪人从凌琅家里出来。
除了经纪人,没人进过凌琅家,就连她这个贴身助理也不例外。
助理看了一本杂志,吃了两包薯片,正在拆第三包的时候,经纪人才拉开驾驶座的门上了车。
“怎么今天这么久?”
经纪人嘟囔着,“两个大神,一个都不好伺候。”
“两个?”助理嘴里还嚼着薯片,“哪两个?”
刚要启动车子的经纪人想起一件事儿,放开挂档侧过身儿,“片场那张照片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助理把视线移到车窗外,“哎呀今天天气真好呀。”
凌琅信步走到客厅另一侧的房间里,这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悬挂式液晶屏孤零零地挂在墙上,一边的架子上摆了个花瓶,花瓶里插了两支太阳花。
他走到房间正中央的位置跪了下来,十年来,这个动作俨然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就像一场固定的仪式。
他知道当他跪在这里时,莫先生会从电视里清晰地看到他的一举一动,而对方的摄像头永远对着写字桌上的太阳花,就连声音也是经过变声器处理过的。经纪人说得对,这世上没有人知道莫先生的真相。
这个圈里无人不识莫先生,每个人都妄想同他见上一面,莫先生的一句话,比多少潜规则都有用。多少人连莫先生的影子都摸不着,能每周跟莫先生进行一次视频连线,凌琅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不过那也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了。
“莫先生。”
不会有回应,但对方的声音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你来了。
“我接了您的片子。”
——很好。
“但是我很害怕……”
——你在怕什么?
“我怕那个人。”
——你怕得不是那个人,你怕得是你心底的*。
——我们的约定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是自由的。
一阵沉默。
“我可以用那样东西吗?”
——当然,那也是你的自由。
凌琅来到卧室,打开床头的保险柜,拿出上了锁的保险箱,打开后,里面并排摆放着九个大小相同的盒子,凌琅随手取出其中一个。
当年他从快递员手里接过写有莫先生名字的包裹时,里面装得就是其中一个。
在这之后每年莫先生都会送他一个,一连九年,每一年的款式都不一样,只除了最后一年。那一年,凌琅收到得是自由。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天他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莫先生的声音——透过变声器。
——我想包养你,以十年为期。
——别开玩笑了!
——你放心,我不会碰你,也不会准许别人碰你,我会保护你,没有人可以强迫你。
——我会帮你扫清道路上一切障碍,让你心无旁骛做自己想做的事,助你达到事业上的顶峰。
——你的条件是什么?又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我送给你的东西,不是要你佩戴它,我要用它来让你记住,你是谁的人。
——它锁得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心。这十年里,我要你为我守身如玉,连心里也不可以有别人。
——这就是我的条件,你做得到吗?
往事一幕幕重现在凌琅心头,回忆结束的时候,手中的物件已被他用酒精反反复复擦拭了几遍。
莫先生送给凌琅的礼物,他还一次都没有使用过。
它们锁住他的心整整十年,现在终于要发挥原本的功能了。
******
“学长,来坐这里吧,”封昊高兴地指着身边的空位,这次的拍摄地点在太平洋的某座岛屿,剧组包了整架飞机过去。
凌琅这次竟然没有拒绝,放好行李,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封昊旁边。
“这段时间又要请多指教了。”
“彼此。”
封昊贴过去,“学长看剧本了吗?这部戏简直就是为学长量身打造的。”
凌琅表情淡定,“我说过,我不会再被你抓到把柄了。”
封昊的态度特别诚恳,“那么祝学长成功战胜自己的本能,”他压低声音,“我可是很期待跟学长在狱中的共处。”
砰——
凌琅被重重推在铁栏上,发出一声巨响,不远处的狱警只当没听到,在这个全世界最黑暗的监狱里,任何暴力事件都是被默许的,就算出了人命,也当是人间从此少了一个祸害。
两个狱友把凌琅拉回来,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从地上把凌琅拎起来,押到封昊面前跪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连出演了两个反面角色,长着一张阳光脸的封昊的荧幕形象有点被定型,这次又接了一个监狱恶霸的角色。
化妆师特地给封昊化了个中年人的妆容,眼角还加了些小细纹,凌琅反倒觉得没必要,封昊的演出总能让人忽略掉他的年龄。
一想到这一点,凌琅就记起当年他提出的脸谱论,曾经那样坚持己见的自己,却在第一次见到封昊时同样对他的形象产生偏见。
“新来的,让你知道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给老大磕三个头,把老大的鞋子舔干净,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出了什么事儿,有老大罩着你,否则的话……”狱友奸笑起来。
凌琅的头被两个人死命压着,他只能拼命仰视封昊,封昊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表情冷酷,看他的眼神有如看草芥蝼蚁,凌琅心中一动,下|体便传来阵阵疼痛。
狱友把凌琅的头按得越来越低,几乎就要碰到封昊的鞋面,凌琅心下一横,大叫起来,“放开我,我有话要说!”
狱友看了看封昊,封昊下颚一扬,两个人手下稍稍松了点劲儿。
凌琅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封昊,“你放了我,我有利用价值。”
两个狱友闻言大笑,连封昊的嘴角都扯出个不明显弧度。
“说说看,你有什么利用价值?”封昊不紧不慢地问。
凌琅的语气无比坚定,“我能带你们出去。”
“WELL DONE!”洋导演对二人的表现很满意。
封昊把凌琅扶起来,在他耳边道,“学长今天表现不错啊。”
凌琅装听不懂他的话中话,径直回化妆间取东西,岛上的条件不如陆地,房间有限,就算是大牌凌琅也只能跟封昊共用同一间休息室。
早上出来的时候,凌琅担心清洁人员乱碰他的东西,把钥匙也带了出来,妥善保存在自己的化妆台,这会儿他要赶在别人没有回去之前把钥匙取走,可当他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原本存放钥匙的盒子里已空无一物。
凌琅惊出一身冷汗,把化妆台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找不见钥匙的影子。
钥匙不见了!怎么会这样?凌琅四肢发凉,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学长,你在找什么?是不是这个?”封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
凌琅飞快地转身,就见封昊用两跟手指捏着他要找的东西,他伸手去抓,不料封昊比他动作更快,手一缩,把钥匙握在手里。
“给我!”凌琅早没了往日的镇定。
“啊啊,”封昊拒绝,“我说过了,再抓到学长的把柄,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那只是把钥匙而已。”
“只是把要钥匙而·已,学长又何必那么激动呢?”
“那把钥匙对我很重要,”凌琅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是吗?有多重要?”封昊摊开手掌,“好别致的钥匙啊,我也很好奇,学长戴得到底是3000呢,还是6000?”
凌琅一瞬间面无血色。
封昊把钥匙送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睁开眼时已俨然变成另一种姿态,“想拿回去吗?今晚来我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