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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封昊打倒在地的凌琅脑海中一片空白,上一秒还温柔似水的封昊眼底笑意全无,上去揪住凌琅的衣领把他拎起来,对着腹部又是两拳。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凌琅根本感觉不到痛,他不敢相信封昊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瞪大的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房门被撞开了,闪光灯和快门声如影随形地出现,数名记者涌入进来,紧接着是慌慌张张的助理,“我方才下楼买粥,结果房卡不见了……啊!”
目睹了眼前这一切的助理惊恐地摔掉了手里的碗,白粥洒落了一地,最后一个冲进来的是经纪人,他上前拼命地拽开封昊,“你住手!你疯了吗!”他又转头冲着状况外的助理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拦住他!”
助理这才意识到出了大事,慌忙跑过去跟经纪人一道将失控的封昊拖到一边,直到他不挣扎了,经纪人又紧张地跑去凌琅身边,“你没事吧?”
这四个字把凌琅从巨大的震惊中拉回了现实,他扭头看着对自己狂拍的记者,顷刻间明白了封昊的用意。
经纪人从他的表情中猜出了他的想法,转身用身体帮凌琅挡住镜头,“不要拍了!不要拍了!”
记者此刻哪里会听他的,疯狂地追问着。
“封昊为什么打你?”
“你为什么会遭到封昊的殴打?”
“是不是因为包养事件导致对方恼羞成怒而对你动手?”
“不!”凌琅想说不是这样的,可一阵巨大的痛楚袭来,让他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记者们只见凌琅捂着腹部,面色苍白如纸,斗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一看就是痛苦得说不出来话的模样,一旁的封昊见状也向前踏了一步,却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原本在拦记者的经纪人紧忙转身扶住凌琅,见他这幅样子,满腔怒火都直指封昊,“你居然舍得下这么狠的手!”
凌琅死命地咬着下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封昊,后者如影帝般站在原地,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对凌琅所遭遇的痛楚无动于衷。
满屋人中,唯有凌琅看见了他眼中强行压抑的关切,在冰冷的外表下,几乎要燃烧出火来。那寒冰下的火焰成了他清醒时眼前最后一幅画面,随后他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
再次醒来时,凌琅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挂着点滴,床边站着脸色不好的经纪人。
虚弱的凌琅张了张口,“封……”
“疯什么疯!”经纪人不留情面地打断他,“我都快被你气疯了!我以为你是被打的,结果医生告诉我你是被饿的,你都是成年人了,连自己照顾自己都不会吗?”
“昊……”
“昊什么昊!以后不许给我提那两个字!”经纪人愤然喝止,“我真是看错了人,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交给那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BA……”
“爸什么爸!我不是你爸,不要叫我爸!”
凌琅怨念地瞪了他一眼,一个词一个词艰难地吐着,“把……手机……给我……”
经纪人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尴尬地揉了下鼻子,“手什么机!我不会让你再联系他,也没可能让他继续骚扰你,等我重新给你办了卡,再把手机还给你。”
凌琅挣扎着爬起来,伸手就要去拔点滴,经纪人吓了一跳,赶忙上前一步把他按回到病床上。
“你要干什么?!”
凌琅的力量完全无法与之抗衡,又被乖乖按了回去,“帮我召开记者会。”
经纪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封昊没有打我……”
“你还想维护他?那么多目击者,照片也登出来了,你脸上的伤还挂在那里,这次你就是百口也莫辩了,不要以为每次都那么幸运,会有人站出来帮你澄清。”
凌琅下意识碰了碰嘴角,伤口还带着痛。
“这一下是真的,但后面都是假的。”
“假的他打你做什么?玩吗?”经纪人没好气地问。
“他是为了保护我。”
“理由呢?”
“不能说。”
“连对我都不能说的理由,你要怎么跟媒体说?”
“我会说有错在先的人是我,他打我是应该的。”
经纪人抓狂地抱住了头,在病房里忿忿地走了两圈,“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倘若说还有那么一丁点值得欣慰的,就是舆论目前是站在你这边的。你现在这么说,不是主动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吗?”
凌琅长叹了一口气,“那你要我怎么做,躲在屋檐下,看封昊一个人浑身泥泞地站在雨里吗?”他摇摇头,“我自认为没有为他遮风挡雨的能力,但至少我有同他风雨与共的权利。”
“我是不会让你行使这种权利的,”经纪人斩钉截铁地否决,“不管你们两个谁对谁错,都是我手下的艺人,一个名誉扫地已经很糟糕了,我不会允许你也把自己搞的身败名裂。”
“你信我吗?”凌琅突然问。
经纪人被问得一愣,半天才憋出一个字,“信。”
“封昊是为了我才会这么做。”
用了比刚才还久的时间,经纪人憋出两个字,“我信。”
凌琅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拜托你帮帮他。”
经纪人瞬间有飙泪的冲动,这么多年了,凌琅第一次拜托他做一件事,就连当初那个初出茅庐就被人害得走投无路的青年,都不曾以如此示弱的眼神与口吻与他说过话。
经历了一番挣扎后,经纪人终于退让一步,“片场爆炸那件事发生前,封昊就曾经向公司请教回美国,既然这样,就先放他一段时间的假,出国避避风头。”
见凌琅还是不满意,他只好继续打拖延牌,“等你病好了出院了,我们再好好商讨对策。”
得到经纪人的承诺后,凌琅闭目养神了片刻,复又睁开。
“我答应你,好好养病,不召开记者会。”
经纪人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许换我的手机卡。”,
“那是不……”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绝食。”
经纪人恨得牙根痒,“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子往外拐,掰也掰不回。”
******
凌琅在医院躺了数日,病情也好转了八|九分,经纪人以外面不安静为由将他留在医院里,没有手机,没有报纸和网络,凌琅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他住的VIP病房里有一个电视,可开关被经纪人“不小心”捅坏了,遥控器也被“不小心”弄丢了,凌琅也知道这是经纪人煞费苦心地不想让他看到封昊的负面新闻,可单凭想象他也猜得出那有多遭。
他借着窗帘的掩护站在窗边,医院门口黑压压站了一群人,自从他在这里养伤的消息走漏以后,就有影迷和记者每天定时定点在这里驻守。
敲门声响起,凌琅这个病房鲜有人来,除了医护人员,就是经纪人和助理,从来没有过访客。
凌琅以为是护士,头也没回道了声进来。门开了又关上,之后便半天没有动静。
凌琅疑惑地转过身,却在门口发现了不速之客,不速之客双手插兜靠在门边,一副酷帅狂霸刁炸天的模样。
“怎么是你?”凌琅全然没有料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这才直起身子,一步步朝凌琅走来,“我听说师兄也在这里住院,特地来探望一下,以表同门之谊。”
凌琅扫视了一下吴冠锋身上的病服,这才想起爆炸案后对方住得也是同一家医院。
“你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凌琅诚心夸赞道。
吴冠锋摊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生龙活虎。我可是要在娱乐圈风光五百年的人物,这点小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凌琅又对着他的脸仔细端量了一番,“看上去似乎也比以前顺眼点了。”
吴冠锋颇有几分得意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受伤破了点相,顺便就小修了一下,虽然我觉得跟以前变化不大……”
“那恭喜,”凌琅简短地道了贺,顺便也将吴冠锋接下来的自我炫耀顶回到嘴里。
“咳,”刹得太急,吴冠锋只好咳了一声掩饰过去,再一看凌琅的注意力早已没继续放在自己身上,而是投向了窗外。
他走了过去,同凌琅一起往外望,许多粉丝举着横幅在那里驻足,失败的是他们面向着医院的大门,从凌琅病房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横幅上写得是什么。
“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凌琅居然主动问起他。
吴冠锋眼珠一转,“我要是说祝影帝早日康复你信吗?”
“说实话,”凌琅淡淡道。
吴冠锋耸耸肩,“师兄既然都猜到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凌琅不再说话,吴冠锋把早就准备好的小礼物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我来探病,当然不可能空着手,知道师兄闷,特地把这个拿来送给师兄。”
看到对方递过来的东西,凌琅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我房间的遥控器,听说师兄屋里的遥控器弄丢了?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凌琅拿着遥控器犹豫着,吴冠锋在一旁唆使道,“师兄难道不想知道某人的近况吗?”
听他这样说,凌琅果断按下了电视开关,上一位病人似乎很关心娱乐新闻,电视正好停留在娱乐频道上,一档著名的八卦节目正在重播。
“所以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你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吗?”主持人抛出这个问题后,镜头转向了被采访者。凌琅辨认了半天,终于记起他就是当日扑倒在自己身上拽掉围巾的那个狗仔,当日第一个冲进酒店房间的也是他。
“哦,是这样的,”狗仔搓了搓手,“当天警察带走乔小姐后,因为没有看见凌琅和封昊离开,我就猜测他们还留在酒店,但是我和几个同事找了许多地方,都一无所获。”
“然后呢?”
“就在我们准备放弃的时候,看见凌琅的助理拿着外卖从酒店正门走进来。她在大堂里接了个电话,有东西从她口袋里掉出来,我本来想捡起来还给她,却发现那是一张房卡。”
“于是你怀疑凌琅和封昊就在这个房间里。”
狗仔点点头,“是的,之后我们就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房间,想趁机获取一些新闻。”
“当你赶到的时候,里面发生了什么?”
“起初我只是想透过门缝偷拍一下,谁知道……”说到这里时连狗仔本人也迟疑了一下,“当时大概凌琅已经被封昊打得跪在地上,紧接着又一拳打在脸上,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大新闻,就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接下来就发生了照片上的内容。”
电视上伴随着狗仔的描述放起了当日的照片,照片拍得很凌乱,但仍能看清是封昊对凌琅动手,就连第一张隔着门缝的偷拍,凌琅跪在封昊面前,封昊的拳头举在半空都看得很清楚。
电视上主持人又开始跟狗仔讨论封昊打人的动机,接下去他们说的话,凌琅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反倒是一旁的吴冠锋轻笑出了声。
凌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对方却并没有自知之明地闭上嘴,反而变本加厉地讲起来。
“我笑什么,师兄想必比我还清楚。这些照片报纸杂志上登了好几次,我也看过好几遍,有几张还是蛮有意思的。”
凌琅不再理会他,似乎他说任何话都与自己无关,可吴冠锋最擅长的就是自娱自乐,哪怕没人理他也能讲好久。
“尤其是最开始师兄被打得跪倒在地的那两张,”吴冠锋忍不住笑了,“这个说法倒是蛮合情合理的。”
“只可惜,为了让师兄跪得合情合理,某人就必须牺牲掉自己,”吴冠锋欠揍地拍起了手,“我的这位小师弟,真得是机智过人。以他的头脑,想必在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料到自己的演艺生涯走到了尽头。”
“师兄刚刚不是问我下面的人举得是什么吗?师兄猜得没错,是要求封杀封昊的。不仅这里,包括经纪公司,唱片公司,甚至全国各地乃至网络上,每天都有人在示威,砸他的CD,撕他的海报,爆他的网站。”
凌琅闭上眼,任由吴冠锋的声音肆意地传入耳中,“你和你那位经纪人应该最清楚,这次任谁也救不了他了,就算有十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站出来,也圆不了你们的谎,”吴冠锋前倾了身子,几乎要凑到凌琅耳边,“他已经身败名裂了,而且是万劫不复的那一种。”
吴冠锋退回去,拍了拍手,“不过说到底呢,我还是很佩服封师弟的,为了维护师兄的声誉,连自己的下半辈子都可以放弃,换做是我,我可做不到。”
他的手搭上了凌琅的肩膀,“师兄也不必太难过了,至少经过这一闹,你的粉丝数量与日俱增,受害者总是容易博得大众的同情,你懂的。”
他摸出自己的手机,拨了几个号,递过去,“呐,最后一个小礼物,送师兄的。”
凌琅看到屏幕上的联系人很意外,“你怎么会有他的手机号码?”
“都是同一间经纪公司的,师兄有师弟的电话号码很奇怪吗?”吴冠锋反问,“当然,没几个人有师兄你的电话就是了。”
电话已经接通,熟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凌琅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封昊见电话中迟迟未有声音传来,把手机拿下来确认了下是在通话中,又再次放回耳边,“什么事?”
半晌才有一个声音回应他,“是我。”
封昊惊喜地坐起了身,“你怎么会拿他的电话打给我?”
“碰巧遇上了,”凌琅谎道。
是特地来看你的,吴冠锋用口型提醒他,凌琅转了个身,把后背留给他。
“你的病好了吗?”封昊关切地问道。
“已经没事了。”
封昊大大松了口气,“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一开始我还真得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
“你没事吗?”凌琅打断他。
封昊顿了顿,笑道,“不用担心我,被打到进医院的人又不是我。”
凌琅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封昊换上一副委屈的口吻,“你爸比不让我去看你,防我比防狗仔队还严,一会儿说你住酒店,医院只是个幌子,却又不肯说是哪家酒店。一会儿又说你在医院,我去了医院好几次,门口都是人,我长得又太帅,化装都瞒不过去。”
凌琅听得只想笑。
“给你打电话,你也关机,怎么都联系不到你……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跟岳父大人搞好关系?”
凌琅这回真得忍不住笑了,“你在哪儿?”
“在车上。”
“车上?去哪儿?”
“机场。”
笑意又慢慢撤离了凌琅的脸庞,“你要走了是吗?”
“嗯,”封昊故作轻松道,“没想到走之前还能听到你的声音,真是意外的惊喜。”
凌琅有些闷闷不乐,“什么时候回来?”
“我在美国有些事要处理,处理完了就会尽快赶回来。”
他顿了顿,“虽然很不想用这个家伙的电话跟你表白,但是……”
封昊的话透过电波,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传入凌琅耳中。
“我爱你。”
凌琅闭上了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对方的声音凝固下来,永久地烙印在脑海里。
他知道自己的眼眶一定湿润了,原来剧本上写的人在最幸福的时候眼泪会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都是真的。
“我也是。”他的声音也同样传了过去,引来封昊一声轻笑。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封昊话音一转,语气变得认真而又严肃,“等我回来。”
凌琅挂了电话,第一时间转过身来,那是吴冠锋从来没有见过的凌琅,一时间他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不出他所料,凌琅开了口。
“你有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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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冠锋觉得这次自己真得是赔大了,只是好心去探个病,又送遥控器又送手机,最后自己连人带车一起搭进去了。
把凌琅从十面埋伏的医院中不惊动任何人地转移出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为了赶得上飞机,此刻他正开着车在高速路上飞驰。
“你知道吗,”他高声道,“追爱人去机场这种桥段我只在戏里遇到过,我们现在真的不是在拍戏吗?”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找了找摄像机。
后座一直沉默的凌琅突然开了口,“这次谢谢你了。”
吴冠锋差点把刹车踩成了油门,半天才道,“你这辈子跟几个人说过谢谢?”
凌琅不解,“很多。”
“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谢谢比起别人来格外有分量,让我有种膝盖一软的感觉。”
“是么,”察觉出车速降下来了,凌琅探头往前方望,“什么情况?”
“不知道,前面好像封路了。”
吴冠锋摇下玻璃,把头探出去,前面的车排成了长龙,一眼望过去竟然看不到头。
“得,我看师兄你浪漫的机场追人行是要泡汤。”
凌琅也坐直了身子,吴冠锋透过后视镜,明显察觉出他强捺镇定下隐藏不住的焦虑。
为了缓和一下他紧张的情绪,吴冠锋随手扭开了收音机,女主播标准的新闻腔立刻透过立体声环绕了整个车内。
“现在插播快讯,今日下午四时三十五分,湖朔机场高速发生一起车祸,车上一名司机重伤,一名乘客当场死亡,机场高速现已紧急封闭。据悉,遇难者名叫封昊,性别男,现年二十九岁,当红偶像演员暨歌手,日前曾陷入殴打事件中,遭到公众抵制,事故原因尚待查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