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撵轿到了皇宫门口就停住了,来参加选拔的女子都由内侍领至专门地点进行面试。
“来人可是江南张氏?”一声略带尖锐的声音从轿外传来,卫夕颜深呼吸一口气,从撵轿中缓步走出,面带微笑答:“正是民女。”
待看清她的样貌之后,内侍愣住。片刻反应过来才急忙弯腰,“请随奴才来。”
卫夕颜微微颔首,跟在他的身后。
时已近晌午,炎炎赤日,照在这些金砖碧瓦之上,更显得流光溢彩,富丽堂皇。
走了些时辰,内侍将卫夕颜引到一个小偏殿门口,就匆匆离去了。
向前走了几步,她开始细细打量起殿内的人。只见里面聚集了十几位女子,看上去大都和她年龄相仿,十六七的样子,虽穿着体型各不相同,但脸上都带着些局促不安。
其实所谓女官,说白了也不过是阶层稍微高一些的宫女罢了。因为会识的字,能在御前做一些寻常宫女做不到的整理文书等事项。一般人家中的女子能出阁读书已是不俗,却还要来到宫中,许是也有常人所不知的苦衷吧。
思及此,她不免心下略感怅然。
“你怎的在门口呆住了,不进去么?”清亮的女声近在咫尺。
卫夕颜循着声音转头,着实被说话的女子惊艳到一把: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蜜合底绣金蓝缎领夹袄被她穿出了一股清新之感,逶迤拖地石青底镶襕边的荷叶裙,宝石青色凤纹锦鞋着地无声,好一个娉娉婷婷的姑娘!
注意到夕颜略带诧异的目光,女子扬了扬嘴角,发自内心的对着夕颜称赞道:“你真漂亮。”
这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卫夕颜尴尬的扯了下嘴角,轻声道:“都说芙蓉不及美人妆,今天我才是真正见识到了,刚刚失礼了。”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率真道:“你这个人,真可爱啊。”说完,亲昵的拉起卫夕颜手走进殿内。
等待殿试过程中,女子拉着卫夕颜坐在一起。她的性格不似寻常女子一般扭捏,反而异常爽朗。不住得拉着自己谈东谈西,卫夕颜这才得知了,原来她叫苏宣若,家境也算是殷实。到了待嫁的年纪,不满父母张罗的亲事就偷偷报名了宫官的考试,没想到弄巧成拙通过了!因是家中独女,父母很是宠着,纵有不舍,也就无可奈何地由着她。
“我呀,”她眼波流转,一脸憧憬,“才不想由着父母的意愿找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草草一生。我希望以后所嫁之人,最好是温文尔雅的俏公子,愿意怜我疼我惜我。只要是我自己相中的,哪怕是有妻妾儿女我都不在乎!”
卫夕颜听后有些动容,心中百转千回,却仍忍不住揶揄她,“女官宫中任职两年,万一做得好就一辈子离不开这皇宫了。到时,你都人老珠黄,去哪里找你的如意郎君?”
她摇了摇头,满不在乎道:“我以前遇见一个老道,他说我以后是会入皇家的,但是......”卫夕颜听着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这才发现她的脸变得有些难看。忙问:“怎的?”
“没什么,”她摆了摆手道:“女官也未必不好,说不准王公大臣里也有我倾心之人呢!”卫夕颜有些无奈,但透过她满是向往的眼中,却是说不出一句打击的话。
这时,就听得门外传话声:“下一位,张牵之女张夕颜!”宣若把手覆在卫夕颜的手背上,面带紧张的,夕颜冲她笑笑,走出了偏殿。
“民女张氏,叩见皇上。”卫夕颜缓步走进大殿,肃穆的氛围让卫夕颜有些喘不过气.
“免礼。”
卫夕颜不敢抬头,只能偷偷瞄着大殿中央的上位者,他的眼球已经浑浊,两鬓已有斑白,身形也是带些臃肿,但是透过眉眼间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翩翩少年郎。
“你叫什么名字?”皇上的声音冷漠,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回禀皇上,民女乳名夕颜。”卫夕颜头更低,言语间毕恭毕敬。
“夕颜.....”位上之人喃喃,继而指着她面前散乱的奏折,又对卫夕颜说:“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这些奏折按类整理好。”
卫夕颜站起身,走到案前,拿起奏折,一本又一本,快速扫了一眼,手脚麻利,未等香燃尽,奏折就已经分批摞好。
皇上没有说话,内侍把一摞又一摞整好的奏折依次递到他的面前。
看了几本之后,皇上对着再次跪在殿下的夕颜问道:“朕且问你,《女四书》可曾读过?”
“《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均曾读过。”
“儒家经典呢?”
“略有涉猎。”
“那好,”皇上轻笑一声,眼眸愈加深邃,漫不经心道:“朕想听听你如何理解‘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的含义呢?”
卫夕颜并没有察觉到不妥,只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先前荀子有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虽言盛衰之理为天命。然,纵观历朝历代,奋起成功者无不以言顺民心民意而为,国以民为本,得民心者得天下视为此理。”
“哦,那如何得民心?”
“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广开言路,降低税负,亲贤人远小人,如是而已。”
座上之人不再答话,卫夕颜垂着头不敢抬起,余光处突然出现了一道明黄的身影,紧接着下巴被托起,带她反应过来,已经正对着面前之人的灼灼双目。
皇上眼睛闪着寒光,面色倒是平静,缓缓开口道:“如此短的时间就能通过各个奏折的寥寥数语断出因果关系而归于一类。治国之理丝毫不输那些臣子……现如今,已鲜有女子如你这般见识了……”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再加上你这样美得脸庞,宫官终究是可惜了……”
说着,他收手,背过身,声音在大殿之中久久回荡,“传朕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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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的尽头是一个石做的小亭子,与竹海相映,雅致非凡。
亭中央,白衣男子正轻抚琴弦,举手投足间,皎如玉树临风前。他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清畏人知。
而旁边侧身靠在桌上的,是另一个看起来更为年轻的男子,面如傅粉,天蓝色素软缎圆领袍衬得脸色更亮。于抚琴之人相比,少了几分清冷,更显得平易近人。尤其是一双眼睛,懒洋洋的像只猫。
嘉文听着琴声在竹林间回荡,百无聊赖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我今日下朝之后看到三哥和朝中几位提督,都统同行,很是亲昵啊!”
琴声戛然而止,清许叹了口气,口气有些无奈,“你从不愿让我好好奏完一曲。”
嘉文摸了摸鼻子,笑得随性,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实在是忍不住了嘛,三哥这样在朝中拉拢武将,也就七哥你还沉的住气!”
清许抚平衣服上的褶皱,面色平淡,不在意道:“他做他的事,干我们操什么心。”
嘉文听了这话,似是不解,疑惑道:“一旦他把武将全部拉拢过去,那……对我们很不利啊!”
清许笑容如水,声音沉静,“司马昭之心,你我知,难道就不会有别人知么?八年前的事情,你认为父皇还会让他重演么?”
“唔,”一时没了话,转了转眼珠,嘉文了然笑道:“还是七哥想得长远,你且接着弹,我不会再打断了!”
嘴角漾出一抹微笑,清许抬手…..
瞬时,竹林之间琴声如水,缓缓流过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