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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枫终于风尘仆仆地从德国回来。说她风尘仆仆一点都不为过,身上Columbia冲锋衣已经脏的颜色莫辨,随手一拍就能掉下二两泥土。腿上的户外休闲裤不知在哪沾了各种鲜艳颜色的油漆,醒目的色调让人完全忽略了裤子本来的颜色。还有她那双裹满泥巴的运动鞋……不说也罢,在德国上飞机前已经被空乘强制穿鞋套,在迪拜转机时脱下来一看,好大一股狗屎味儿,怪不得她一路上都觉得有股奇怪的味道。
她本来是一个挺爱干净的人,五讲四美三热爱,她一个也没少。可遇上出外采风,没有卫生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入乡随俗。这一次,她去德国的木骨居一条街寻找失踪已久的国内知名建筑设计师Vincent Chou做采访,在那里整整等了七天,厕所都没敢多大去,洗澡就更不用说了,结果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她正打算找间旅馆洗漱一下,就接到台里的电话,让她马上赶回来参加今天下午的节目协调会,如果她没有准时出现,她手上的节目就会转给别人。这还了得,她捧在手心里的心肝宝贝即将易主,她立刻订最快的一班飞机星夜兼程赶回来。
天刚蒙蒙亮,空旷的机场比平日安静许多,到达大厅前一排出租车依次排好,时枫拧着行李拉开排在第一辆的车,结果拔了半天,车门纹丝不动,她以为司机大哥睡着了,好心敲了敲玻璃,提醒他做生意,司机大哥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蒙头睡觉,拒载。
可能是开夜车累了吧!时枫善解人意地走到第二辆车,车门也是锁着的,司机没有在睡觉,一个劲儿地拿斜眼睨她。
“师傅,电视台走吗?”
“姑娘,您这还电视台呢?我觉着您去动物园比较合适。”
时枫挨个敲车窗,可没人愿意拉她,不做生意也不能拉一次人就得洗一次车,这代价多大巨大啊!
时枫欲哭无泪,把心一横,冒着被时榕臭骂的危险拨通他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被吵醒极其的不爽,声音都带着一股戾气,“时小枫,你是太穷还是怎么样,非得坐夜机回家吗?”
话还没说,就被时榕一语中地,时枫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压着声音卖萌撒娇:“二哥,我被拒载了,我在机场回不去。”
“你活该!”
她继续发功,“你来接我呗!”
“你等着我从洛杉矶飞回去,再拉你一起回市区。”
“那我怎么办啊?”
“你可以求助大哥,有那个胆的话。不行的话,求助万能的微博,或许有哪个好心人会去接你。”
“你可以去死了!”
“谢谢!我死完会回去的。”
挂了电话,时枫真的听了时榕的话,发了一条微博求助,顺便抨击出租车司机没有公德心,得到的回复如下:
——拒载万岁!谁拉你谁倒霉!
——为司机师傅默默点赞!
——求助垃圾车吧,它不嫌弃你脏!
——这是第几次?superwoman。
最后还有一条是她的房客李冬的回复:亲,我不会开车,等我学会再说。
终于等到天光大亮,机场大巴开始运行,时枫才拉着行李箱快步冲上去。司机大哥不敢嫌弃她,用眼角余光不断地打量她,在她落座前默默递上一叠报纸,“姑娘,垫垫吧,哥不嫌你脏,但你得为下一班乘客考虑不是。”
时枫简直想喊他亲哥,您比我亲哥对我都好。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窗换气,空置已久的木结构房子弥漫着一股霉味,书桌和梳妆台上积了一层灰,阳光斜射进屋,依稀可见灰尘上凌乱的爪印,趁着她不在老鼠又在她房间里轰趴。老房子就是这点不好,四害横行无忌,如入无人之境。她的房客白孟春正在灭四害,屋子里随处可见灌了毒鼠药灭蟑灵的糖衣炮弹。
“我说春春,冰箱里那些蛋糕都快过期了吧,拿出来喂它们呗。”时枫长年减肥,可对门那家甜品店的师傅雷打不动地每天给她送一块蛋糕,掐指一算她走了七天,冰箱里应该囤了不少。
“太造孽吧?”白孟春也减肥,这年头是女人都喊着减肥。
“吃进肚子才造孽呢!”
白孟春仰天叹气,“老天爷啊,赐我一个室友,把所有的冰箱垃圾都吃光吧。当然了,最好是帅哥!”
时枫拍拍她的肩膀,“记得把招租广告也贴了,别节约纸,把字打大一点。”
她洗了个战斗澡,换上一身利落的小西装,时枫又回到都市小白领的标配打扮,化了淡妆,开着新买三个月的骐达,风驰电掣地往电视台飞去。
每到下午,电视台的地下停车场就不好找车位。大家都是一大早就把车停好,午休也不挪屁股,到外头吃饭打个车也比回来找不到车位强。这年头,什么都得赶早,连死都得早,墓地都涨了不知道几翻。
时枫的车技很一般当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的车位,往前挪准备以屁股后退平沙落雁式倒进车位的时候,后面的车已经咻地一下,稳稳当当地停在她早就看到的车位上。好家伙,卡宴了不起吗?
时枫怒了,下车上前理论,“你怎么回事啊?没看到我在倒车吗?”
卡宴的主人停好车走过来,西装笔挺,器宇轩昂,精英范十足。他走到车前,诧异万分,“时枫?你怎么在这?”
“何……何师兄……”时枫语气立马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尴尬地指着车位说:“你占了我的车位。”
“是吗?”何智书看了眼她的车,正好卡在路中间,怪异的角度很难一次把车停好,他笑了笑,绅士地说:“要不我把车开出来?”
这样是再好不过了,时枫暗自抱拳,“师兄就是仗义。”
“智书,要迟到了,你还磨蹭什么?”车上又下来一个人,浓烈的no5香水味似要把地下停车场的空气净化,一身当季chanel的藕荷色套装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她撩了撩一头大波浪,像时尚画报走下来的女神般气势逼人,可是一走到时枫跟前,立马矮了半截,气势完全被时枫的绝对身高打压下去。
不用看,单单闻那个味儿,时枫就知道此人必是安晶晶。
真是冤家路窄!
她和安晶晶的恩怨要从大学时代说起。当年,何智书追她追了三年,也被她拒绝了三年,临毕业前被安晶晶撬了过去。这不能怨安晶晶,是她没勇气接受何智书。但安晶晶千不该万不该把人撬了,还到处说是何智书把时枫甩了和她在一起。其实这些都不为过,一个女人的胜利取决于她身后的男人。爱上闺蜜的男人不可耻,可耻的是安晶晶是为了男人才和她成为闺蜜。
叔能忍姐不能忍。时枫和安晶晶彻底决裂,在大学的最后一年,她们成了死敌,并在毕业后分别进入东盛和中天两家不同的电视台工作,在栏目的收视率上也是斗得你死我活,不置对方于死地决不罢休。
“原来是时枫,真是巧啊,一到中天就遇到你,真是缘分。”安晶晶挽着何智书的手,笑得风情万种,“走吧,智书,要迟到了。”
何智书看了眼那辆横在路中间的车,“可是……”
“这是她的地盘,她能再找到车位的。我们今天是来报到的,迟了不好。”
“那好吧。”何智书歉意地对她说,“抱歉,时枫,我们赶时间,晚上我请你吃饭。”
等时枫把车停好,赶到十八楼的会议室,已经迟到十分钟,这对万事都有极佳计划的时枫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
“来来来,这位可是我的中天的顶梁柱,可顶半壁江山的时枫时小超人。”还没等坐下,柳台长在台上已经点了她的名,她尴尬地蹶着臀微笑致意,目光往会议桌前扫了一眼,嘴巴开成O形,“如今有了安晶晶小姐的加盟,我们中天的另外半壁江山也算是有着落。听说两位在大学时代就是好朋友,这次的节目调整,相信两位可以很好地协调,做好交接工作。”
“台长,我不明白您什么意思?”时枫眸光黯了下来,心中隐约有一种不安,“我不就迟到了十分钟,您至于拿了我的节目吗?”
柳台长摆起官腔,“小时啊,你做这档《建筑之美》也做了三年,收视率一直是名列前茅。但是,你的制作成本太高,周期太长,台里负担不起。正好小安那边和东盛的合约到期,我们从中接触,她有到中天的意愿,并能带来不少的广告商和节目赞助。所以,台里决定开一档新的栏目,迎合时下热议的古民居,取名为《我们的家》,由你全权策划制作。”
“凭什么?”时枫拍案而起,“安晶晶的名字拿得出手吗?她在东盛的《背包客》收视还不及我的一半,凭什么拿走我的节目?”
“凭我能找到Vincent Chou做采访,而你找了整整一年,人家鸟都不鸟你。”安晶晶昂首挺胸,可是在身高上始终都比时枫矮了一截,“我已经和他的助理取得联系,下个月他回B市一定会接受节目组的专访。”
时枫双手撑住桌面,双目微寒,隔着长长的会议桌与她对峙,“你最好能做出这一期的采访,否则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拿回我的节目。”
就算时枫再不情愿,节目调整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会后,柳台长明确地告诉她,安晶晶用带来的赞助换她的这档收视高的栏目,台里不可能拒绝。在安晶晶跳槽的同时,何智书也一起跳槽,任职副台长。后来,时枫才知道,中天高薪挖角的对象是何智书,而安晶晶是自己跟来的,仗着她副市长的爹拿了不少广告合约,顺便抢了时枫的节目。
时枫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厢等不到Vincent Chou做采访,这一厢赶回来又没了节目,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这个拼爹的时代,她注定不能赢在起跑线上。
被抢了节目一肚子怨气的时枫决定翘班,打电话到美容院约了时间,挽救自己被暴晒整整一周的皮肤。节目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还没等她找到停车位,白孟春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时枫,不好了,出人命了!”
“春春你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啊?”时枫不以为意,嘴上跟着她贫。
“我杀人了,枫枫……”白孟春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有人来问出租的事情,聊着聊着,他问我蛋糕可以吃吗,我一时忘了,那是……那是……”
“有人吃了你搁老鼠药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