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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家主因为考虑到秦袖云修士的身份,给秦袖云安排的住处是府中较为清静的地方。
一带粉墙环住一间精致的院落,雅致清净,出门便是一片竹林,从竹林后面穿过去,再走上小半个时辰,是一个小山丘,站在上面可以将周围之景尽收眼底。
远处的灯烛光从稀疏的竹缝里透出来,描绘出影影幢幢的屋舍轮廓。
秦袖云站在小坡上,眺望着远方之景。
广袤的天穹,透着冥冥的蓝,缀着寥落的几点寒星,看起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近处到远处的山影,颜色越来越黯淡,最远处只有一带朦胧的青黛色,。
秦袖云望着望着,就有些出神了,脑海里的记忆扩散开来,有些事情是那么的近,有些事情越连印象都开始模糊。前世之事已了,不堪再提,穿越过来的这几个月里,起初还有些做梦似的飘忽,渐渐的,她才真正感觉到,这是一个有骨有肉的真实的世界。
摊开手掌,怔怔地看着手心的纹路,隐隐约约地可以见到粗细各不相同的线条。
渺渺大道,是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就如同这些线条一样,有些看似粗阔,但只短短的一程便没了前路,有些起初细不可见,但蜿蜒下去,越是越来越有力,贯彻了整只手掌,这又未尝不是每个人不同的人生?
这具身体原主的早夭,秦母苦寻女儿三十余年终于相见的悲喜,宁家主困顿于境界而不能突破,但在另一方面却有娇妻幼女在侧,坐享这人间富贵,其余人也各有各的人生百态,而自己呢,原本的一生也已经过完,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个世界得以延续生命,只是,这意义,又是何在?
短短的三个月里,奇遇不少,得到了来历非凡的功法传承,背负起要用漫漫光阴去完成的使命,完成了原主的心愿,接下来将启程去一个新的地方,也许会碰上各式各样的云谲波诡,会有诸般的危难阻碍,自己要在这些夹缝中努力地生存下来,这就是自己这一程新生的生命的意义么?
“什么鬼东西嘛。”
忽地一道带着懊恼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她的思绪。
秦袖云方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这番顾虑,不禁哑然失笑。
前路虽远,天道虽渺,但自己奋力一争,但求尽力,无愧于心,输赢本就于我无意,何须想这么多,在这里伤春悲秋。车到山前必有路,无论有什么困难,自己见招拆招便是。
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心神收束回来。
转眼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只见不远处一棵树木后面,闪着一点烛光。
谁这么晚了,还跑来这个地方,听声音,倒像是久未见着的宁大小姐,秦袖云思忖了一下,为了避免两人相见又起什么争端,让宁家主和夫人为难,她还是离开比较好。
只不过想走的念头刚起,宁若兰正好也从树后面转将出来,两人正好打了个会面。
烛火的光华映照在宁若兰雪白的娇颜上,勾勒出她清瘦的容颜,骄傲的神情,怒气燃烧的双瞳,竟显出几分孱弱又倔强的美感来。
比起上次的相见,宁大小姐清减憔悴了不少,原本丰润的鹅蛋脸变得下巴尖尖。
不会是因为自己吧......
自己在宁府中吃好喝好,虽然因为体质的原因,并不会发胖,但总归来讲,比起宁若兰这气色,真不知好了多少。
秦袖云摸摸鼻子,心里难得地升起一丝微妙的惭愧。
“你在这里干嘛?”宁若兰左手擎了盏烛台,右手抱着卷书。
一见是心中的那个恶人,登时一惊,反射性地把手中的书藏到身后,又气又急,又惊又怕,还有被撞破私密的恼羞成怒。
她凶巴巴地如此喝问道,只是声音里却还是听得出来有掩不住的恐惧,看来被秦袖云那一次威胁的情景已经深深地铭刻在了心里。
秦袖云本来没打算理她,但眼力却尖,仅仅是无意间的一瞥,便瞄清了她藏在身后的那卷书的扉页。
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通用文字,而是弯弯曲曲蝌蚪一般的云纹,熟悉无比,秦袖云双目微眯,这正是无名天书里使用的那种字,只不过笔法僵硬,没有那种气势罢了。
只是在心里微微一辨认,便认出来,上面写的是仙道通识四个字。
她略略沉吟了片刻,目光转向宁若兰。
宁若兰被她看得身体一哆嗦,警惕地抓紧了手里的书,色厉内荏地道:“你想干嘛?”
秦袖云温和地一笑,道:“你是不是看不懂这本书?”
“我才没有!我怎么会看不懂!”宁若兰恼羞成怒地道。
“说来惭愧,你亲口所言,被我不小心听见了。”秦袖云好整以暇地一摊手,道:“你手里的书是从义兄那里偷拿的吧,本来见你看不懂,想好心帮你,不过既然你不领情,那便算了。”她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转身就要走。
宁若兰本来是宁死也不肯向她低头的,但自从上回被她打击到了,心里便生出一股对修仙前所未有的渴望,这些日子憔悴这么多,也是因为此事劳心费神所致。
心里实实在在地纠结了一番,但终究是对修仙的渴望战胜了那股愤慨。
见秦袖云转身便要走,她咬了咬牙,喝住秦袖云,道:“你会有这么好心?”
“修行之道,在于日行一善,今日我难得发发善心,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厚颜倒贴上来。”秦袖云转过身来,双目湛亮,满身的正气凛然。
眼前的女孩一袭简单的青衫,灵秀出尘,神色坦然,一双眸子却仿佛天上星河一般璀璨生辉,广袤无垠,玄奥不尽,令人难以琢磨看清。
宁若兰半信半疑地盯着她的眼睛,犹犹豫豫地开口:“你也别说大话,这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书宝,便是给你看你也不一定看得懂!我就...我就暂且让你看看,看得懂就算你没骗人。”
“只是证明我有没有在说大话啊。”秦袖云一脸失望,“那还是算了吧。”又转身要走。
宁若兰一见她又要走,连忙拉住她袖子,急道:“那你要怎么样?!”
“你说求我教你,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看看。”秦袖云微笑道。
宁大小姐从小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什么时候说过求这个词,更别提是向她眼中的这个恶人低声下气了,一听这话哪里肯同意。
她正要发怒,见秦袖云又有要转身离开的意思,因想着好不容易从才爹爹那里偷出这卷书宝,估摸着没过多久就会被发现,这卷书就要被缴回去了,她迫切地想要修仙,在修仙和秦袖云之间权衡了好一阵,终究还是选择了前者。
咬了咬嘴唇,宁若兰别别扭扭地低下头,犹如蚊呐一般地道:“求…求你教我。”声音低不可闻。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秦袖云看着眼前这个别扭的少女,有心逗逗她。
“求你教我!”宁若兰简直是豁出去了,悲愤无比地道:“我说完了!你也别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