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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过得晕头转向,混乱无比。
一种全新的体验,袁可遇早就从许多地方得到知识,几乎是以科学而冷静的态度对待这件事,然而真正面临的时候感受还是不一样。
最亲密的关系,她算是对此有了更深的体会。
他俩又睡了一会,下午才起来,齐文浩说里面有家餐厅,要带她去尝。
从小楼到餐厅走了很久,路始终是小径,弯弯曲曲,路上经过几幢小楼。齐文浩拖着袁可遇的手,他不怎么说话,但目光始终粘在她那,每次袁可遇抬头,都看到他正看着自己。很傻,她想笑,不知怎么又觉得很甜蜜。
与其说餐厅,不如说更像艺术馆,门口有几棵高大的银杏树。进了门,大厅摆着张长桌,由半截圆木制成,袁可遇摸了下,这样一张实木桌,没有二三十万拿不下。桌上摆着一叠画册,她拿起来翻了下,是水墨画。这儿正在开水墨画展,画册是宣传资料,画就在墙上挂着。
服务员过来把他俩引到二楼,每隔几级有个陈列柜,放着各式瓷器。
袁可遇不懂真假,看着大多是青花,颜色淡雅,造型浑厚。她在其中一个罐子前驻步,那是彩釉,鱼在莲间戏。齐文浩站在她身边一起看,服务员并不催促他们,反而是袁可遇自己先不好意思,她一笑移开视线。这一眼,她看到前方的小包间出来一位美女。
袁可遇觉得她面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大冬天戴着墨镜,瓜子脸,长卷发,还有就是瘦,和柴差不多了,细骨伶仃。
这时从那间房又出来一个,是他们都认识的,齐正浩。
齐文浩一愣,“大哥。”
看见他和袁可遇,齐正浩也有几分意外,“你怎么在这?环评过了?”
齐文浩简单地解释了几句,关于被放鸽子,又恰好袁可遇来公干。
齐正浩叮嘱服务员,“他们的消费挂我账上。”然后他和那位美女一起离开。
袁可遇坐下来才想起那人是谁,鼎鼎大名的一位女影星,在屏幕上风姿楚楚,没想到真人这么瘦。也是,都说上镜胖三分,想镜头前好看必须得偏瘦。但是,她怎么和齐大走在一起?袁可遇不敢推测他俩是那种关系,毕竟这位女影星素无绯闻,以靠自己努力奋斗到如今的成就而出名,但一男一女,单独出现,相处亲密,如同她和齐文浩,和别人说他们没什么,有谁会相信。
齐文浩倒不意外,他看着她笑,“我说过,他几乎在每个省都有情人。明星也是人,怎么不能在一起,反正他们追求的也不是天长地久。”
袁可遇只好拿自己开玩笑,“就是突然觉得你家又高大上了一点。”能满足大明星的要求,财力人力不是普通人。
齐文浩轻轻给她一个毛栗子,“你跟她们不一样。我也跟他不一样。”
傍晚的航班,他们到的时候是晚上。
“搬到我那儿?”齐文浩问。
“让我再想想。”相见好同住难,一步步,袁可遇宁可慢慢适应。
回到家,毕竟累,她倒在床上昏天黑地立刻睡着。
睡到半夜袁可遇觉得冷,才发现回来时开窗透气,睡觉前忘了关。她关好窗,又想起昨晚,才一个周末,倒像过了许久。后不后悔?她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她相信他和她现在都是真心。
这一折腾她失了困劲,打开手机看朋友圈,看见群里说到姜越。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家又有事,这次是他父亲,又住院了。好像老人病得很重,姜越好不容易缓过一点气,担子又压下来了。
而且,跟姜越有工作上交集的同学说,上次姜越忙于照顾病人,工作上难免有所疏忽,被总公司批评了,再来一下,说不定位置都会危险。姜越本来没什么背景后台,全靠努力肯做才到现在的位置。如今的社会没有人情味,不容员工有理由,反正不行就撤换行的人上,姜越当初能上是他行,现在自有更行的人顶他的位置。
袁可遇默默看完,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关掉网络,不想再收到消息。怎么帮?帮不上忙。
第二天袁可遇回院上班,忙了一上午,到中午她去医院探望姜越爸。
还是上次那家,只是换了个楼层,袁可遇还在过道查对病房号,肩上被人在后面拍了下,是姜越,他刚去走廊尽头倒掉没吃完的饭菜。
“又让你破费。”他看到袁可遇手里提的东西,领着她进病房。
姜越爸是脑梗塞,姜越发现他说话口齿不清,立马把他送到医院,因此病情不严重,但少不得要住院治疗一阵子。
姜越妈才学会说短句子,另一个老的又倒下,饶是姜越生性开朗,也觉得命运有点捉弄他。“保姆说不做了,不是为钱,她自己家里有事,一定得回去。还得再找两个。”探完病人,袁可遇要走,他送她到电梯口,“大概老天在惩罚我,当初没有陪伴你度难关。”
姜越说的时候,娃娃脸上仍然带着笑。
袁可遇听不下去,“别胡扯。父母比我们年纪大,总是会比我们先走,早晚会有这件事。”
姜越难得地沉默,好久才开口,“对不起,可遇。”
现在说这些干吗,袁可遇不想听,“没关系。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世上没有事情停滞不前,或者变好,或者变坏,结局不受主观意志改变,我们迟早学会接受。袁可遇想说,终究没说,她来探一次两次有什么用,这些过程只能病人和家属自己捱过。所以她不怪他,没人帮得了别人。即使当初他来陪她了,劝她了,她会好过些吗?不会。
电梯门缓缓关上,姜越看到袁可遇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用说他也明白了。可是明知是这样的结果,不知为什么他还是难受,当初假如他坚持,事情会不会不同。人生最残忍的无过于时光不可能倒流,而人无法预见到未来。
袁可遇来之前打过齐文浩电话,想把这件事告诉他。但他的电话没人接,她只好发了条短信给他,他也没有回短信。
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袁可遇心神不定,天色也不好,飘着几点雨星,落在车前窗玻璃上,点开了灰尘。
她开了电台,有点后悔拒绝齐文浩早上送她上班,否则就能知道他今天的行程,不至于联想到许多奇怪的事上去。
歌声嘈杂吵闹,袁可遇连换几个台都是这样,她只好关了。
一个念头跳进脑海,要不去他那看看他?
开车去工地几十公里,但抓紧点时间来回只需用时一个小时出头。在下一个路口袁可遇调了个头,往化工厂临时办公室走,先去办公室,如果人不在,多半是去了工地。
但是,如果他在开会,她去了别人会怎么看他和她?另一个念头紧接着跳出来。
联系不上他,应该是他在忙。袁可遇,你真的非见到他不可吗?别说没结婚,即使结了婚,难道彼此不用为了工作出门?绑得了一时,绑不了一世。
袁可遇的车又调回头,最好的相处是彼此尊重,留对方一些空间。
不能以爱之名包围对方,强迫对方做事,接受自己的观点,……道理懂,只是,袁可遇叹气,是不好受,她已经习惯时时收到他的信息。
这一天更不高兴的是快下班时头儿通知袁可遇,晚上宴请上级院的领导,不但她的年轻组员们要参加,连她也得去。
“我出差刚回来。”袁可遇努力控制情绪,提出合理理由。
“是出差还是会男朋友?”头儿古怪地笑,“可遇,院里已经很给你自由,你不能过分。”
袁可遇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有必要这么紧盯员工的行踪?她忍着气,“我先完成了工作,正好他也在北京,顺便见个面。”
头儿压根不在意,摆摆手,“随便。但是我告诉你,这次晚饭院里领导都很重视,关系到年底每个人的工作考评,你别摆架子了。我们都知道你男朋友是高帅富,但只要你仍然在院里上班,最好还是按照院里的要求走。除非你不想干了辞职走,那是另一回事。”
头儿走了,组员过来劝袁可遇,“袁姐,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一起吃顿饭唱唱歌。头儿说得也是,他没有每次都叫上你,难得一次何必不答应。我们差不多每次都去,也没加班费,有时还喝醉,你已经很幸运了。”
另一个组员走过来,“袁姐跟我们怎么一样?她学问高资历深,还有个好男朋友,随时可以拍桌子说不干就不干。”
袁可遇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看到她闭嘴。
没意思,袁可遇想,而齐文浩仍然没回她短信,也不接电话。
难道他又要来一次不告而别吗?袁可遇苦中作乐地想,没什么大不了,又不是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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