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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晟在谭可容惊天动地的哭声中狼狈地离开了清容宫,头疼万分的去了慈懿宫问问太后什么情况。
隆福太后正在一粒一粒地拣佛豆,见他来也只是叹了口气:“今天是阿蘅出去看他们斗茶,结果看到谭贵妃的胞弟在用兔毫盏斗茶。”
独孤晟满头雾水道:“嗯,贵妃说那是她赏给弟弟的,说是她弟弟好茶,她看着那样式新巧和我讨的。”
隆福太后看了他一眼,道:“那套兔毫盏我也有印象,那是皇后的嫁妆,从前给我沏茶过。”
独孤晟呆了呆,隆福太后继续道:“崔家是前朝望族,虽然现在只剩下定北侯一人,咱们独孤家也断不能作出私吞媳妇嫁妆的事儿,崔皇后虽然无子嗣,要么你尽早生个孩子记在她名下,和定北侯那边商量好后可以将嫁妆留给那孩子,要么你就和定北侯那边商量好,将嫁妆全封好退回崔家好了。”
独孤晟满脸通红道:“朕真不知道那茶盏是怎么到谭家的,朕去查查。”
隆福太后摇了摇头道:“今天阿蘅回来说哀家就已遣人去查过了,皇后过世后,她的嫁妆都已封好在私库里了,并没人这么大胆敢动,那套兔毫盏,却是你那年说是得了好茶,叫了穆离书、易允他们几个来品茶,让人去库里找套好茶具,皇后知道后就将她那套兔毫盏给了内侍,后来也没来得及收回,皇后就过世了,那套茶具便一直留在御书房的茶水房里,贵妃一次去了御书房见到那茶盏好,便开口要,皇后殡天后,宫里各处的职司变动很大,茶水房的掌事并不知那是皇后的东西,据说当时贵妃也问过你的,你也答应了,便到了贵妃手里,之后又赏了她弟弟。”
独孤晟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朕也不知道那是皇后的东西。”说到喝茶他也有印象,那次茶叶局进了稀罕的凤针白茶来,他叫人传了穆离书、易允他们进来尝,却嫌一般的茶具显不出那色,叫他们换套茶具来,后来果然找了套黑色的来,很是不凡,他当时颇为满意……当时到底内侍们有没有说那是皇后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隆福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知你朝务忙,这么小的事情你不在意也是有的,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崔家的东西,那兔毫盏天下就只这一套,流在外头将来被崔家知道,咱们独孤家也是颜面无存,谭贵妃那边哀家吩咐了禁足了,后宫的事务你还是换个人来主持吧,她并没有那份才能,哀家看良妃平日里也算老成持重,便交给她吧。”
独孤晟有些神思不属,随口道:“便依母后说的办吧。”
隆福太后叹了口气道:“你妹妹今天回来气得满脸通红,都快气哭了。”
独孤晟低声道:“她倒和皇后感情好。”
隆福太后摇了摇头道:“宫里就这么几个人,也就皇后有耐心陪她玩,那套兔毫盏是皇后自用的,她从前常去凤仪宫,自然是见过的,你有空好好安慰安慰她吧。”
独孤晟低声道:“是。”
出了慈懿宫,独孤晟想起阿蘅,索性便往露华宫走过去。
才进去,内侍一声喊:“皇上驾到。”
里头阿蘅一手挽着头发一阵风似的冲出来了,一手却是抱着个什么东西出来直接就往他怀里一摔,大怒道:“你来做什么,走!还你,统统还你!”一边一摔手又往屋里去了。
梅妆她们跟着出来,早已吓得跪了下来,独孤晟看了看手里那样东西,却是之前派人送过来的雀舌弓,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声,交给身旁的吉祥,举步走了进去,看到阿蘅坐在镜前,脸上涨得通红,双眼饱含了水分,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独孤晟摸了摸鼻子道:“今天的事是朕对不住了……”
阿蘅胸前起伏不定,按着桌子站起来指着他道:“你怎能辱人如此!就算……就算你不喜欢,又怎能辱人如此!”她语无伦次,说到后头已是语带哽咽。
独孤晟讶然,料不到她反应如此之大,迈了一步上前,看她气得两眼发红,身上微微发抖,一时十分怜惜,愧疚道:“朕委实不知那是你嫂嫂的东西,一切都是朕的不对,朕已让人找一套好的补上了……”
阿蘅一时刹不住,眼泪居然滚落下来,连绵不绝,独孤晟第一次看到幼妹哭,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连忙道:“阿蘅别哭,哥哥补偿你好不好?你有什么要求,哥哥给你赔不是了。”
阿蘅眼泪汹涌而出,居然委委屈屈地哭了很久,才算收住了,有梅妆她们端了水上来替她净面,独孤晟一直坐在旁边伏低做小,阿蘅擦了脸,一双眼睛肿了起来,更觉可怜,独孤晟却不知如何讨好女子回心转意,一时也只是反复说那道歉的话。
阿蘅静了下来,独孤晟才道:“妹妹若是还是气不过,朕在这里让你来打一打出气好不好。”
阿蘅听他哄小孩一般的劝她,知他少年从军,根本不懂这些,和他计较纯粹是和自己过不去,但是心里又委屈了太久,一时没收住,哼了声道:“若要我不生气,需得答应我三桩事。”
独孤晟松了口气道:“嗯,哪三桩?”
阿蘅道:“第一,我出宫玩不许干涉。”
独孤晟忍俊不禁:“朕本来就没干涉你吧?”
阿蘅心里暗想要你要是知道我去楼子里玩没准就发飙了,一边继续道:“第二桩事儿,我要个人。”
独孤晟纳闷道:“哪个?”
阿蘅淡淡道:“李星望。”
独孤晟愣了愣道:“他现在不是一直你用着么?朕并没有派他其他差使。”
阿蘅抬了眼看他:“我要的是只听从我命令的属下。”
独孤晟语塞,心里却已明白她的意思,站了起来道:“朕问问他吧,他若不肯,你也用得不顺心。”一边站了起来对外头道:“传李星望过来。”
片刻后李星望到了院子里跪下施礼,独孤晟和阿蘅走了出来,独孤晟问道:“公主问我要你,你有没有意向从此以后效忠于长公主?”
李星望极快地抬眼看了看阿蘅,虽不太明白意思,仍躬身道:“属下一直忠心于长公主。”
阿蘅步下台阶,淡淡道:“你看着我,说,从今以后只效忠于我一人,绝无异心。”
李星望抬眼看公主,眼光一触即转:“属下从今以后只效忠于长公主,绝无异心。”
阿蘅注视了他半晌,低低道:“但愿你记住今天的话……不要再有第二次。”
李星望一头雾水,为什么说再?
阿蘅却已转身走回屋里,一边道:“行了,忠心不忠心也不是靠嘴巴说的,总之以后他是我的人了,皇兄不许不经过我就用他。”
独孤晟忍着笑道:“是是,一切都听皇妹的,这第三桩事呢?”
阿蘅转过脸道:“一下子还没想到,先欠着。”
独孤晟:“……”
阿蘅驱赶他道:“我要睡觉了!”
独孤晟被赶了出来,松了口气,总算解决了这个妹妹,女人哭起来简直比打仗还辛苦,想到还有折子没批,他直接又回了御书房,埋头批折子。
有个小内侍悄悄过来和吉祥道:“清容宫那边谭娘娘遣了人来说,请公公多关照,想办法让皇上去清容宫看看娘娘。”
吉祥紧着摆了摆手:“皮痒呢,这几天都给我小心着点儿,别乱传话,东西也别收!若是撞了陛下的霉头,咱可不出头。”
小内侍连忙噤口不语下去了。
此事就这么过了,谭家在外头越发谨慎小心,虽是被砸了茶具看上去不是理亏的一方,第二天还是遣了人去大长公主府道歉。阿蘅再出宫见他们的时候,李昉笑得不行:“你没看到谭无忌那脸,简直大快人心!虽然道歉,但是根本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是含糊着,憋屈得脸都绿了!”
阿蘅微微一笑,知道其实李昉也不知道自己那天为何无缘无故地发飙,这是在探口风,却也并不接话头。
顾旷只是不满地看着段英,这小子是怎么厚脸皮地黏上来的,甩也甩不掉,偏偏公主对他和颜悦色,他满肚子不舒服又没办法发作,简直就是吃准了他们厚道才这般赖皮的。
段英才不理他的冷脸,只忙着去和阿蘅说话:“东城新开了家店,有角抵,每日赌斗,很是精彩。”
李昉咳嗽了声道:“胡闹!角抵衣冠不整,粗鲁不文,岂可让公主去看。”
段英撇嘴道:“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夫人都成群结伴去看了的,这有什么。”
阿蘅笑吟吟:“去看看也好。”一边又转过头看了看李星望道:“若是手头紧,让李副统领下场去给我赚点钱也不错。”
李星望惊恐的看往他的新主子。
段英那边已爆笑鼓掌道:“好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