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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请夏晓雪小姐,安在涛先生,谈一谈恋爱经过好不好?大家鼓掌了!哦,掌声不热烈哟……”
在司仪煽情的鼓动声里,雷鸣般的掌声响起,间或夹杂着嬉笑之声。
安在涛一怔,夏晓雪扭头瞥了安在涛一眼,妩媚的脸上闪动着幸福的神光。她大大方方地上前一步,从司仪手里接过话筒,定了定神,大声道,“今天是我和小涛订婚的日子,首先感谢各位叔叔伯伯、阿姨以及所有宾客的到来,我和小涛是燕大新闻系的同班同学……从大二开始,我——我便喜欢上了小涛,不瞒大家说,是我先追的小涛……不论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小涛都是我永远的爱人……再次感谢大家的光临——”
说到这里,夏晓雪探手从脖子上摘下那串红绳索的玉佩,“这是小涛送给我的定情礼物,很廉价,才值50快钱,但在我心里,它却是无价之宝,我会永远珍藏。”
“安在涛先生,值此大喜之际,你难道不对你的长辈和诸位宾朋们说几句话?”
好事已成,命运逆转,安在涛.心情有些激荡。他环视众人,缓缓转过身来,向端坐其后的安雅芝深深鞠躬下去,“我首先感谢我的妈妈,没有妈妈20多年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就没有我的今天,母恩深如大海,妈妈,感谢你!”
安在涛的话语低沉但充满着感.情。安雅芝眼圈一红,顺手抹了一把眼泪。
安在涛定了定神,又转身向夏.天农两口子鞠躬下去,“感谢爸爸和妈妈,培养了这么一个出色的女儿,感谢你们对我和晓雪的鼓励和支持,晓雪是我的至爱……”
夏晓雪激动地热泪盈眶,探手牵起安在涛的手,两.人一起向在场宾朋鞠躬致意。
掌声热烈地再次响起。
夏天农呵呵一笑,上前走了过去,从夏晓雪手里接.过话筒,代表双方家长致辞,完后是黄泽名代表男方单位致辞,一系列的程序在司仪的操作中走了下来,场上的气氛极为活跃。
……
……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假日山庄的门口许久,一.个中年男子踯躅在夜色中眼望着灯光绚烂的假日山庄,抽了两根烟,犹豫良久还是没有进去。男子上了车,轿车便风驰电掣一般地消失在沉沉夜幕中。
不多时,就在安.在涛和夏晓雪的订婚宴会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夏天农的秘书小孟夹着一个密封的黑色小包匆匆走了进来,走到夏天农的酒桌边伏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夏市长,陈副部长说,他有急事要赶回省里,就不来现场给晓雪贺喜了。陈副部长还说,夏市长如果有时间去省里,他会设宴款待您。”
“我知道了——小孟,替我打电话给陈副部长,你就说我感谢领导,等我忙完了晓雪和小涛的事情,亲自登门拜谢吧。”
夏天农浓眉一挑,接过黑色的小包,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陈近南果然送礼来了。夏天农已经知道陈近南是安在涛的亲生父亲,早已猜到他会有所表示——本来他还期待陈近南本人能够亲自前来,但是现在看来,他毕竟还是……
其实陈近南的心情很矛盾。严格说起来,他并不是铁石心肠,虽然他为了前途抛弃了安在涛母子,但心里总是怀着一种深深的愧疚。尤其是当日安在涛亲自找上门去质问他,更加重了他的这种愧疚。而对于这个注定不可能曝光的儿子,他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关注,安在涛的表现让他吃惊也暗暗欣喜,甚至还有一丝骄傲。
毕竟是他陈近南的儿子!凭借自己的打拼也能出人头地呀。
原本,陈近南对安在涛还有某种安排。但现在知道安在涛有了一个当副市长的丈人,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突然听到安在涛订婚的消息,他有心借着给夏天农贺喜的机会亲临现场,看看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但总是觉得无颜和无言面对安雅芝,所以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去。
当然,以他的身份如果屈尊去参加这个订婚宴会,肯定会引起一些闲话的。这些闲话如果传到省里和他的家里,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麻烦。所以,他选择了暗中送礼。
这一次,他给夏天农送礼还捎了几句话,除了贺喜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暗示夏天农只要“识时务”,他就会报以夏天农一些东西——譬如在夏天农的仕途升迁上,他可以出点力。
滨海市里有杜庚的推荐和信任,省里有陈近南的暗中运作,这事儿基本就没有太大的悬念了。夏天农将陈近南的礼包收下,心情变得非常舒畅,而望向安在涛的眼神也变得非常非常的柔和。虽然安在涛还是那个安在涛,还是滨海晨报的一个小记者,还是女儿晓雪心里唯一而不可替代的安在涛,但在夏天农的眼里,安在涛的位置已经提升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高度。
到现在,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眼光不错。要是依着石青,非把这门亲事搅黄了不可。要知道,夏家虽然跟陈近南不可能做成明面上的亲家,但有了这么一层剪不断理还乱的秘密关系存在,他自然就能顺理成章地从陈近南那里获得助力,而不需要明言。
夏天农向正在隔壁酒桌上敬酒的女儿和准女婿,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他端起酒杯来向着黄泽名那一桌走去。这一桌9人,全是滨海晨报的高层领导。黄泽名等人一见夏天农走来敬酒,赶紧一起站起身来,连道领导客气。
夏天农拍了拍黄泽名的肩膀,微微一笑,“黄总,几位,你是小涛的领导,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该过来敬杯酒……黄总啊,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对小涛的培养啊……呵呵,我代表我们全家以及小涛的母亲,敬大家一杯,请干了这杯酒!”
“夏市长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黄泽名等人赶紧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又说了些客套话和寒暄话。
夏天农亲自过来敬酒,这给了晨报高层一个很大的面子。要知道,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市领导,即便是在自己女儿的订婚宴会上,也大可不必到这一桌上来敬酒。无他,因为黄泽名们级别不够。不过,夏天农的敬酒也不是没有深意的,这一点,从黄泽名到孙兰,人人都心知肚明。
一时间,报社9个高层领导心里都在暗暗盘算着。最郁闷的当属张道伦了,他已经答应了付瑞云,为她力争本次新闻部副主任的位置——但现在,本来最没有戏的安在涛却变成了夏副市长的女婿,有了夏天农在,这步棋就不好下了。
而对于参加宴会的晨报新闻部记者们来说,他们心里第三副主任的热门人选已经迅速从胡勇和付瑞云转移到安在涛身上。开玩笑,有了这么一个大靠山,安在涛想不起来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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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岗的日子终于到了。只不过竞岗之前,安在涛的订婚典礼激起了很深重的浪花儿,必将产生巨大的辐射效应。几天来,没有人再认为安在涛竞争不过胡勇和付瑞云了。相反,胡勇和付瑞云已经被众人在潜意识里排除到竞争之外。
似乎,这次竞岗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
所谓的竞岗,其实不过是一个答辩的过程,几个竞岗者依次上台答辩,接受评委会也就是领导班子成员们的提问,完了就是需要领导班子开会审议决定了。说白了,功夫在竞岗之外,用谁不用谁,都是领导一句话的事情。
但形式还是要走。
上午十点,会议中心里聚集了所有新闻部的记者以及部分编辑员工。9个班子成员面色沉稳地坐在主席台上,而主席台的一侧,立着一个发言台。
首先上台的是付瑞云。这个女子真是不简单,虽然明知希望已经不大,但她还是充满激情地念完了自己的答辩稿子,最后还镇定自若面带微笑地回答了几个领导的提问。
单凭这一点,这女子就比胡勇强上很多了。
张道伦赞许地瞥了付瑞云一眼,几个领导交换了一个眼色,赵策抓起话筒来,呼道,“下一个,胡勇!”
“胡勇!”赵策又叫了一遍,见下面还是没有动静,不由就皱起了眉头。
“张纲,胡勇上哪去了?答辩还兴迟到吗?”赵策不满地瞪了台下的张纲一眼。
张纲尴尬地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胡勇的身影。正在这时,孟阳神色失望地走了进来,匆匆走到张纲跟前说了几句。张纲面色一变,定了定神,大声道,“各位领导,胡勇说——说他主动放弃了,不来参加答辩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而此刻,胡勇就无力地站在滨海晨报院外,靠在铁质栏杆上,眼望着头顶当空火红的烈日,神色一片惨白。自打知道安在涛是夏副市长的女婿之外,他就给自己判了死刑。他知道,无论他下多少工夫,无论林虎给他请多少次客,打多少个电话,都比不上人家副市长大人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
这两天,他夜夜失眠神不守舍,巨大的绝望感和无力感充斥在他的心里,几乎要让他变得疯狂。所谓希望大失望也大,从高高在上的云端一下子栽倒地底下,他遭受的打击可想而知。所以,他还是决定放弃了,与其上台出丑出洋相,不如识趣一点还能保全一点体面。
不过,说实话,这让黄泽名和其他领导班子成员很是意外。夏副市长不能得罪,但教育局长的面子和人情也是要还的。所以,黄泽名单独找张道伦谈了两次,答应到明年一定给付瑞云安排一个中层岗位——而实际上,这一次内定的结果,新闻部的第三副主任人选就是胡勇。至于安在涛,黄泽名有别的安排。
可胡勇却突然主动放弃了。黄泽名和其他几个领导皱起了眉头,张道伦暗暗欢喜起来。
黄泽名眉头紧皱,起身暂时离开去自己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
“林局,我是黄泽名。”
“哦,黄总啊——”
林虎刚刚接过话茬,黄泽名就有些不满地低低道,“老林,你是怎么搞的,我这头都做了不少工作,都内定好了,怎么到了竞岗的节骨眼上,胡勇这小子突然主动放弃了?”
“什么?!”林虎讶然惊呼。
……
……
不管怎么说,放弃就是放弃了。胡勇公开放弃,就等于是退出竞岗的行列。
竞岗继续进行,安在涛向竞岗台走去,与一脸笑容的付瑞云擦肩而过。此时此刻的安在涛,虽然还是那张英挺稳重而略带稚嫩的熟悉面孔,但在众人眼里,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安在涛了。众人或是艳羡或是嫉妒或是复杂的眼神投射在他的身上,伴随着他稳步前行的身影而变得游离和摇曳,全场顿时变得非常安静,只能听见很多人呼呼地喘息声。
虽然安在涛与夏晓雪的爱情,与她父亲的权势地位无关,他也并没有觉得自己跟以往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但在旁人眼里,他这个未来副市长的女婿已经与往日大大不同了。
安在涛慢慢走到了竞岗台后面,向主席台鞠躬一礼。
“安在涛,按照程序规定,现在由你来宣读你的竞岗报告。”赵策轻轻道。
安在涛的竞岗报告不如付瑞云煽情,也很简短。而接下来,领导们的提问也都很敷衍了事,整个过程草草而过。但就在竞岗即将结束的时候,最不该出言刁难的黄泽名突然抢过话筒朗声问道,“安在涛,我来问你。虽然你做出了一些成绩。但是你进入报社的时间太短,资历很浅,按照常理是不该参加这一次的中层岗位竞岗的,你说说,你为啥会竞岗?”
台下的晨报员工有些发愣,怎么最赏识安在涛的黄总跟吃了枪药一般?
安在涛一怔,不过他的脸色并没有流露出众人想象中的尴尬和难堪,反而微微一笑,缓缓道,“各位领导,各位同事,我知道,我资历很浅,但是我有信心……因为,我知道,我们晨报是一个具有创新精神和活力的先进集体,我们的晨报领导班子是一个开放务实的领导班子,我们的晨报同仁是……在这样的环境和氛围中,我们每一个人都会迅速地成长——所以,我斗胆参加这一次的竞岗,恳请领导和同志们给我一个机会。谢谢大家。”
安在涛不着痕迹地拍了班子成员们一记隐形的马屁,又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自己的尴尬局面。领导班子成员们相视一笑,张道伦接过话茬笑了笑,“小安,说得不错。我们晨报是一个有朝气有活力的集体,我们选拔中层干部,不拘条件和资历,只要有能力,都可以到中层管理岗位上来——不过,你也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对于新闻部门相关部门领导的人选,报社要从大局出发,选拔最合适的同志担任。”
一把手和二把手这么一唱一和,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让台下聚精会神观看的晨报员工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难道黄总竟然真是那种传说中的不为权势而折腰的领导干部?不,不,不,众人很快就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在人脉关系主导的社会上,如果黄泽名这么不识时务,他焉能从团市委的一个小小的科员一路走到正县级的领导岗位上?要知道,报社的社长兼总编虽然不能跟那些区县长以及局长大人们相提并论,但毕竟也是正县处级的编制,是受市委管理的干部。理论上说,他随时可以交流到其他部门去当主官——譬如当个县长什么的。
“请领导放心,我服从组织安排。无论能不能竞岗成功,我都会一如既往地做好本职工作,请领导和同志们看我的实际行动。”安在涛淡然的目光从黄泽名脸上闪过,以平静的口气对自己这一次的竞岗做了一个结束语。
以他对黄泽名的了解,黄泽名这番有意的“刁难”,纯属做做表面文章。
黄泽名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说得很好。既然如此,散会。领导班子马上就会对人选进行讨论,一个小时后由总编办宣布结果。”
……
……
一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会议中心里,很多人都没有散去,都在耐心地等待着结果。安在涛却离开了,他回到办公室去给安雅芝打了个电话,问了问竹子上学的情况。竹子上初二,安雅芝找了找滨海二中的几个领导,准备让竹子转学在二中就读。
滨海二中是包含初中和高中的复合中学,也算是滨海的重点学校。滨海二中的领导得知了竹子的情况后,再加上安雅芝又是二中的教师,基本上同意了安排竹子入学。
在安雅芝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安抚下,竹子这两天的情绪也安定下来,虽然还没有完全熟悉这个新家和新环境,但比之前是强多了。
“妈,宋校长怎么说?”
“我刚刚带竹子去宋校长办公室回来,宋校长说了,竹子这种情况学校基本上同意接受。但是,宋校长也说了,由于是跨学区转学,虽然竹子情况特殊,但还是需要我们去民政局开个证明,然后到教育局去报个申请,只要教育局批准,学校马上就接收安排插班就读。”安雅芝笑了笑,“小涛,你安心工作,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去办就行。”
安在涛应了一声,也没太放在心上,本来嘛,竹子这种情况,也就是走个手续和过场,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想了想,觉得有些无聊,安在涛就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张旧报纸翻看了起来。
对于竞岗的结果,如果说他一点也不紧张,那是虚伪的假话。可是,他毕竟是有着数十年人生阅历的老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纵然内心有些期待和紧张,也断然不至于表现在脸上。
刚翻看了几眼,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
马晓丽几步冲了进来,呼道,“小安,快看,胡勇突然口吐白沫昏倒在楼下,门卫打了120急救电话。”
安在涛立即起身走到窗户跟前向下望去,正好见两个白大褂抬着一副担架上车,上面躺着的正是隐隐可见面容煞白双眼紧闭的胡勇。事发突然,领导班子正在开会,新闻部主任张刚带着新闻部的几个记者正站在一旁,跟医生匆匆说着什么。
安在涛讶然道,“马姐,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可能是……”马晓丽叹息一声,虽然她跟胡勇一直不怎么对付,常有口角,也看不太起胡勇的为人品性,但她毕竟是一个善良的女人,看到自己的同事突然发病,心里也颇不好受。
安在涛也是叹息一声,“走,马姐,我们下去看看,看看有没有需要我们的地方。”
安在涛匆匆往楼下跑去。可等他到楼下的时候,救护车已经风驰电掣地离开了晨报的大院,张刚安排了两个男记者一起去了医院。
……
……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不过,这个结果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领导班子成员们面带微笑地一一走上主席台,除了已经赶往医院探视胡勇的工会主席孙兰。赵策缓缓起身来,环顾台下百余名等待结果的报社员工,朗声道,“同志们,根据本次竞岗的情况,以及平时总编办对于竞岗人的综合评定,经报社领导班子研究决定,聘任——”
说到这里,赵策稍微顿了一下,微笑的眼神从安在涛身上滑过,一直落在面色微微有些涨红的付瑞云身上。会议场上鸦雀无声,人人都在屏着呼吸等待赵策宣布结果。
赵策微微一笑,向黄泽名投过问询的一瞥,见一把手没有任何异议,便又扭过头来,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安在涛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色不变。而付瑞云就坐在他的一侧,安在涛眼角的余光发现,这个30多岁的清秀女记者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钢笔,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赵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