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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已经伤害了母亲,这一道深深地创痕至今还没有完全愈合。在70年代80年代的岁月间,一个未婚先孕的母亲和一个一出生就没有父亲的私生子,可以想象一下,母子俩走过了一段多么悲怆的人生之路,而这种悲怆,又是多么地令人断肠!生活的艰辛,世俗的歧视,无助的人生,这一切构成了安在涛童年的记忆。但也正是这一切,让他变得更加成熟和坚强。
而时至今天,那个男人的女人,竟然又跑来居高临下地站在母亲面前,又在她的创口上洒下了一把盐。
安在涛默默地站在消防通道里,点燃了一颗烟,神色渐渐变得非常得狰狞。路兵慢慢地走过来,但却又慢慢地退去。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却知道,这个时候的安在涛,就像是一头被发怒的狮子,时刻都在想着择人而吞噬。
一夜无语。
安在涛在母亲的病床前守了一夜,无论安雅芝怎么劝他甚至是骂他,他都倔强地守在床上。这一夜,他几乎是没有合眼。一闭上眼睛,眼前都浮现着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的身影。
竹子也没有回家,蜷缩在安雅芝病房里的沙发上对付了一宿。
实话实说,对于陈家一家三.口的“春风得意”,安在涛并没有嫉妒之心。因为他从小到大,就将陈近南这三个字视为一个陌生人,甚至还带有深深的恨意。他只是为自己的母亲抱不平,为自己母亲遭到的羞辱而愤怒。
无论是过去、现在亦或者将来,安.在涛都没有打算跟陈家人有任何的交集。但阴差阳错之下,这种或许是宿命中预定的碰撞还是无法避免地到来。
此时此刻,他终于隐隐明白,在.他的前世,母亲何以去了一趟天南,回来后就莫名地自杀投海。显然是这样了,她为了安在涛的工作问题,厚颜去找陈近南,结果遭到了陈近南妻子欧阳丹的羞辱,一时想不开,这才走了绝路。
一定是这样!
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一场羞辱算不上什么。但对.于一个创痕累累的女人来说,被抛弃她的男人现在的女人羞辱,这又是一种怎样的残忍!
所以,他必须要去讨一个公道!不是为了单纯地发.泄和出气,而是要为母亲的尊严去讨一个公道!
安在涛幽深的目光从熟睡的母亲身上滑过,他.缓缓站起身来,轻轻走过去,又替竹子盖了盖毛毯,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
……
……
安在涛站在医.院门口连续抽了两三根烟的功夫,路兵才开车带着文霞过来。一下车,路兵一见安在涛头发凌乱双眼红肿的模样不由吃了一惊,“小涛,你这是咋了?我让文霞守在医院照顾阿姨,你赶紧回家洗个澡睡一觉。”
安在涛掐灭手中的烟头,投入旁边的垃圾箱里。他摇了摇头,神色非常的淡漠,“哥们,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妈,我去一趟天南下午就回来!”
还没等路兵反应过来,安在涛就大步走到自己的车子跟前,上车飞驰而去。
……
……
中午11点多,刘彦提着一个蛋糕,走进了陈家。陈锐一见到刘彦,就笑着迎了上来,“刘彦,你总算是来了,我可是等了你一个上午!”
欧阳丹笑吟吟地从厨房里露出头来,笑道,“小彦来了?嗯,赶紧洗洗手,我们马上准备开饭了,今天你陈叔叔过生日,我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团聚!”
刘彦冷艳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无视了陈锐的火热目光,慢慢向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陈近南走去,“陈叔叔,祝你生日快乐!”
陈近南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报纸来,向刘彦打了个招呼,“小彦,来,坐下说话。”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过啥生日,还不是你欧阳阿姨非要闹腾——小彦,你现在还住在南郊宾馆?嗯,你们分配的事情,需要上报给中组部,由中组部领导研究决定,不过,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小彦,你如果想留在省城的话,尽管跟我说,我给你想想办法!”
刘彦柳眉儿一挑,淡淡道,“陈叔叔,不用麻烦了,我去哪里工作都无所谓——不过,我倒是希望能去基层锻炼锻炼,老是呆在机关里,每天喝茶看报纸的,我很不习惯。”
陈近南心里一阵苦笑,刘彦不愿意留在省城,这说明自己儿子还是一点机会没有。看来,刘彦今天肯来,基本上是为了安在涛的前途不受影响了。
但他的神色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哦了一声,就跟她说起了一些闲话,无非是问问她的父母身体如何,爷爷还喝酒不喝酒了之类。
陈近南问一句,刘彦就说一句,有一搭无一搭地。而陈锐尴尬地站在一旁,也插不上话,就是偶尔插上话来,刘彦也根本不怎么接他的话茬,只得闭口不言。
“小彦,你们这一批学员在轮训班中表现不错……中组部的领导非常满意,我听说,你们这13个人是所有这一期青干班学员中轮训考察成绩最好的。你们几个人的鉴定我都看了,也签了字,确实不错,都各有各的长处,很有特点!”陈近南呵呵一笑,“至于你,我估计,应该会安排在思想舆论战线,你心里头多少要有个准备。”
刘彦笑了笑,“呵呵,陈叔叔,其实我做什么都无所谓——如果有选择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做回我的老本行,我本就不是一个当官的材料,还是当记者好!”
陈近南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来,“小彦,谁天生是做官的材料哟?不过,年轻人有自己的志向也好,就像是小锐,我就不打算让他进机关,他是学哲学的,将来能进入大学或者中学做个老师也挺好!研究学问也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
陈锐听了这话,立即反驳起来,“不,爸爸,我要进机关!当老师多苦?我才不去受那份罪呢?当初你非让我报什么哲学专业……况且,刘彦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陈近南眉头一皱,斥道,“看你这点出息!”
刘彦只是淡淡一笑,连看也没看陈锐一眼。原来她只觉得陈锐年龄小,因为家世好沾染了些纨绔子弟的通病,但现在看他越来越浅薄,没有一点男人应有的阳刚之气,这样的男人如果真要做了自己的男人,她想想都要呕吐。
“小锐怎么就没有出息了?就你有出息?你也不想想看……”欧阳丹端着一盘凉拌牛肉走出厨房,一边在餐桌上摆餐具,一边不满地瞪了陈近南一眼,“哪有你这样当爸爸的,你眼里就看不到小锐的一点长处!”
“行了,别说了,都是让你惯的。”陈近南守着刘彦的面,心里虽然莫名有些烦躁,但还是压制了下来,最近他总是在拿陈锐跟安在涛对比,心里不免就郁闷。
同样是自己的骨肉,一个从小吃尽苦头,一个从小条件优越,但为什么陈锐跟安在涛一比就成了“劣质产品”呢?想到这里,他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如果安在涛能有陈锐这样的条件,想必会更加出色吧?
但转念一想,倘若安在涛像陈锐一样从小就被娇生惯养,会不会也如陈锐一般学成了纨绔公子哥?
严格说起来,陈锐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他人虽然傲气,却没有傲气的本钱,除了这个天生的家世。而从小被娇纵宠着,又养成了他骄纵自私自以为是的个性。当然,他也遗传了母亲欧阳丹身上的一些臭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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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滨海与省城天南之间,还间隔着一个地级市,青杨市。不过,虽然同为地市级,又挨着省城,青杨市的经济发展水平与滨海市比起来,那就差得多。或者,是因为青杨市即没有形成支柱的工业产业链,又不是沿海开放地区的缘故。
高速公路青杨市服务区的大桥底下,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国营招待所。十几天前突然住进了一个陌生的小伙子,人长得倒是挺机灵,就是鬼鬼祟祟的,不怎么像是干正当营生的人。
他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多天,上午天天躲在房里睡大觉,下午就去不远处的市区里闲逛,一逛就是一个下午,晚上傍黑天才回来。到了晚上,别的旅客在看电视,他却喜欢蹲在门口跟服务员聊天。
就这样聊了几个晚上,他发现一个40多岁的女服务员似乎对他有些意思,肯定是一个欲求不满的骚货。而两人越聊越热乎,到第五天晚上,他就开始认这女服务员当干妈,到第七天,这位干妈就被*儿子骗进了旅馆堆放杂物的房间里媾和了一回,干净利索地做了一次爱。
一连几天两人都是干柴对了烈火。就这样,这位半老徐娘而又从老公那里得不到满足的妇人,就从这个陌生人这里得到了异样的欢乐,抽空两人就一头钻进杂物间,狠狠地干上一回。
他一边干着干妈一边说话,话说得非常动听,“我们私奔吧,我们找一个地方白头到老……”
昏了头的干妈感动得直冒眼泪,充满情欲的手使劲在干儿子的屁股蛋上揉搓着,倒是一时间也意乱情迷地许着诺,“干妈为了你连脸都不要了,答应我,带着我一起走!”
看得出这小伙子是一个甜言蜜语的好手,他终于哄得这个老女人相信了他编造出来的家世,哄得她相信自己就是他最喜欢的女人,哄得她像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一样海誓山盟地要跟他白头偕老,连老公儿子就不准备要了。
但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人有些意乱情迷,以后就放肆地不仅在杂务间里干,那干妈到了这天晚上12点之后,就直接干脆地住进了干儿子的房间里,两人一上床就开始忙活,一直搞了大半宿。
“骚货,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照这么下去,我非被你榨干不可。”他说。
“好一个没良心的,还不是为了你……”干妈斜着其实早已不动人的媚眼儿,扭动着肥硕的大屁股,在床上撒着娇,似乎又回到了少女时代。
却不料,风声传了出去。早上,两人抚摸着还不想起床,这位干**丈夫和儿子就冲到了旅馆里堵在了门口。门被砸得砰砰作响,她顿时慌了神,赶紧找衣服穿上。
而她那干儿子,看情况不妙,匆匆套上衣裤,背起自己的双肩包,咬了咬牙,打开窗户,就跳了下去,身后传来他干妈羞愤之极又痛苦之极的哭喊声,似是被她男人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
好在只是二楼,他跳了下来,只是扭了一下脚,倒也没有大碍。但是他那干**丈夫和儿子却也不是善茬,带着好几个人就怒吼着追了过来。
慌不择路之间,他一瘸一拐地向高速路的方向跑去。可惜,他刚吃力地爬了上去,刚把背包扔进围栏,准备自己再跳进去的时候,他那干妈健壮凶猛的儿子早已冲了过来,一把就揪住了这小子,生生将他拖下了斜坡,在大桥底下,被一群饿狼一般的男人围住,就是一顿猛揍。
……
……
红日高悬。高速路上车辆稀少,安在涛飞车直奔,突然他眼角的余光发现了一个八成新的牛仔背包。心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停车匆匆下去捡起,四处一望,见也没人,又往高速路下望去,见一群人正在围殴一个青年。
打开包一看,好家伙,里面是什么东西都有。扳手,钳子,螺丝刀,铁丝……还有好几个钱包,甚至还有成盒的避孕套。安在涛立即明白,这包的主人八成是一个小偷。
翻动了一下,里面竟然还有一个黑色的看上去比较上档次的日记本,很像是政府机关官员所用的会议记录本。随手翻开一看,里面那有些熟悉的字迹让他顿时浑身一震,匆匆扫了一眼,取出这个笔记本扔进车里,然后将牛仔包扔在原地,上车扬长而去。
……
……
夏天农和石青两口子刚从医院探望安雅芝回来。夏晓雪虽然不在,但亲家住院,作为亲家,夏家夫妻俩这些基本的礼数还是不能缺了。从医院出来,还在半路上,就接到了安在涛的电话。
“爸爸,我是小涛,我听说市委机关家属院里进了小偷了?是不是谁家里失窃了?”
“小偷?你这是听谁说的?怎么可能!机关家属院要是再进了小偷,黄韬这个公安局局长还想不想干了?!”
“哦。”安在涛眉头一皱,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匆匆跟夏天农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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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陈家。
陈近南招呼着刘彦,四人刚要坐下吃饭,突然门铃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欧阳丹不满地皱了皱眉,瞪了陈近南一眼,“大概又是来找你的,吃个饭都不让人消停!小锐,去开门。”
陈锐不情不愿地起身去打开了门,就愣在了那里。安在涛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手里握着一颗也不知道从哪里拔来的青草,几根手指轻轻地捻动着。
“你,你来干什么?你怎么跟瘟神一样冤魂不散那!”陈锐烦恼地挥手就要关门,但门却被安在涛用手死死地给推开了,安在涛用力很大,以至于陈锐吃不住劲,身子踉跄了一下。
“闪开!”安在涛的声音低沉而冷漠。
陈锐下意识地让在了一旁,安在涛慢慢地走进门去,站在客厅中神色平静地望着陈近南三人。
欧阳丹吃了一惊,手中的筷子紧紧地抓在了手里。陈近南也是很意外,只刘彦惊讶地起身,快步走了过来,“安在涛,你上这里来干什么?”
安在涛扫了刘彦一眼,眼神之冷漠,让刘彦心里颤抖了一下。她抓起他的胳膊来,“你……”
“刘彦,放开我,我今天来,要跟陈夫人说几句话。”安在涛轻轻甩开刘彦的手,慢慢向餐桌的方向走了过去,浑然不觉陈近南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
“你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欧阳丹起身怒斥道,“陈近南,你再不把他赶出去,我就报警了!”
安在涛冷漠地一笑,“你可以报警……随便!但是,就算是你报警,也要等我把话说完。”
安在涛无视欧阳丹铁青涨红的脸色,慢慢转过头来望着陈近南,声音虽然很平静,但谁都能听得出来,他心里也不知道蕴藏着似海深一般的怒火。
“陈部长,原本,你陈家的这道门,我今生今世都不会踏进半步。但是,阴差阳错——第一次,我被杜书记逼了来;而这一次——”
安在涛的声音微微高了一点,嘴角抽动着,死死地盯着欧阳丹,“这一次,是你逼我来的!我想请教陈夫人,我妈妈是怎么得罪陈夫人了?你竟然冲上门去兴师问罪,一直把我妈气得病发住院!”
说着,安在涛原本平静的口气慢慢变得激动起来,“陈夫人还一肚子冤屈,我倒是请教陈夫人,我妈妈20多年的冤屈去向谁发泄?”
安在涛声音顿了一顿,“我们母子两个有对不起你们陈家的地方?陈部长,陈夫人,你们倒是说说看?说呀!”
欧阳丹气得肩膀只哆嗦。陈近南阴沉的脸上已经有了一抹深深的涨红,他起身伸出手指着安在涛,吼了一声,“够了,闭嘴,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安在涛仰天冷笑一声,“好,很好,陈部长,你问得好,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陈夫人,你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安在涛背过身去,见刘彦木然站在那里,面色变幻不定,而陈锐则用有些狐疑的眼神在自己父母的身上来回逡巡。
安在涛猛然转过身来,怒极反笑,20多年的怨气,前世今生的怒火,都在一瞬间汹涌地爆发出来,“22年前,你——陈部长,陈近南同志,你始乱终弃,你不但祸害了我妈**一辈子,你还造下了孽……我妈妈身怀六甲,你就狠心地遗弃了她!你,于心何忍?你,又是何居心?”
“始乱终弃在前,20多年弃之不顾,倒也罢了。你攀附权贵,也是你的自由。我们母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什么苦头没有吃过?好啊,我们以前最苦最难的时候,都没有来找过你陈近南,到了生活好了,反倒是要沾你陈部长的便宜?”
“8岁那年,我就发誓,今生今生,我都只有一个母亲,没有父亲——我跟你陈近南,过去、现在或者将来,都没有任何关系!永远!”
“但是,陈夫人却找上门去盛气凌人地羞辱我妈……没错,我今天来,就是想要亲口告诉你陈夫人,你没有资格羞辱我妈,你没有资格!你凭什么?!”
安在涛愤怒的声音在陈家宽大的餐厅和客厅间回荡着,欧阳丹面色羞愤尴尬地站在那里,气得手不住地哆嗦。陈近南面色如土,一片煞白。而陈锐,呆若木鸡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父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在涛竟然是陈近南的儿子?!刘彦冷艳的神色不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与伦比的震惊。她麻木地站在那里,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愤怒之极的安在涛。
“我非常清楚,凭借你陈部长以及你欧阳家的权势,你们大可以翻翻手就可以毁了我的前途——但是我不怕,为什么?因为你们比我更害怕!”
安在涛慢慢平静下来,激动的神色渐趋之前的冷漠,“我随时可以走进纪委,省纪委不成,那就去中纪委!……别想否认,现在的亲子鉴定技术非常发达,就算是你我都不在人世,你也休想逃脱始乱终弃遗弃孤儿寡母道德沦丧的舆论控诉!”
“在来之前,我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安在涛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
……
……
陈近南又惊又怒又难堪,浑身颤抖,连站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欧阳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你究竟怎样才肯罢手?”
“这话应该问你自己。不要跟我玩什么手段,否则,别怪我跟你们来个鱼死网破!”安在涛淡漠地笑了笑,转身走去,路过刘彦身边的时候,瞥了她一眼,脚步再也没停,大步走出了陈家。
“安在涛!”刘彦回过神来,匆匆穿好衣服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