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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涛沉稳而热情适度的话。让梁茂才旋即心里热乎起来。他涨红了脸,为刚才的“幼稚”表现而微微感到羞愧,他全身一顿,腰杆立即挺得笔直:“多谢领导,老梁愿意为领导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样赤luo裸的马屁虽然让人感觉很假,但听起来还是很舒服。普通人都喜欢听奉承话,何况是领导。这也正是领导身边为什么拍马溜须者往来不绝的缘故。当然,这并不说明,领导都是傻子,听不出这是刻意的奉承。只是有些领导,听惯了这种奉承话,久而久之就沉湎其中不能自拔。
安在涛哈哈一笑,使劲捅了捅梁茂才的肩窝,“你要是为了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老婆孩子还不吃了我?好了,好了,赶紧回去工作——嗯,别的都好说,唯有工作不能含糊,我的为人你很清楚,老梁你以后要永远记住这一点!”
梁茂才心里一凛。立马郑重点头。
安在涛的为人,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安在涛并不是那种古板的领导,头脑灵活思路明确,并不拒绝下属的适度的拍马逢迎,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那就是工作成绩和工作能力。
换言之,你必须要能给他分忧,才会得到他的信任和重用。如果不能替他分忧,溜须拍马的功夫再好,也是白瞎。而如果你能为他分忧,他甚至可以容忍你些许的小毛病。这是安在涛的为官原则,也是作为安在涛下属所必须要谨记奉行的原则。
在这一点上,梁茂才掌握得比老路要好。老路只会闷头干活,并不知道,在很多时候,领导还是喜欢在下属面前找找高高在上的权力威严感的。
故而,安在涛明知老路的为人品性比梁茂才要好得多,但还是喜欢梁茂才比老路多一些。因为,梁茂才让他感觉更舒服。这种微妙的感觉,就只可意会不能言传了。
梁茂才心情变得好了起来,脚步轻盈地离去。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安在涛心里笑了笑,慢慢坐了回去。
筹建这个开发区,其他的问题都好处理,由孙晓玲几个人来负责,基本上不用他操心。需要他费神的问题当前有三个,一个是机构设置。一个是原先三个乡镇的干部安置,还有一个是开发区的定级。这些,都需要他来亲自定夺并拿出一个初步的方案来报给市委编办(编制办)审批。
从张鹏远的暗示和国内其他地方的情况来看,这个开发区的定级其实大半应该是副处级,行政上归属于县政府领导。但这个问题还没有明确,市里现在的态度很模糊,恐怕张鹏远是不想引起干部队伍动荡。
沉吟了一会,他俯身亲自动笔写起了方案。写了几个字,觉得没有电脑实在是太不方便,暗自决定让办公室给自己配台电脑。可惜的是,资河镇还没有通上网络,有电脑也上不了网,否则的话,就可以跟夏晓雪在网上随时随地地聊天了。
关于机构设置,他没有费太大的脑筋。毕竟,拥有前世丰富的阅历和信息,他随时可以践行“拿来主义”。开发区行政管理机构虽然可以理解为一个“小政府”,但开发区管委会职能却明显不同于政府部门,所以部门设置也略有不同。
弄了一个小时左右,他就搞出了一个机构设置的初步方案来。主要准备设置以下4个部门:
党政综合办公室:负责开发区的综合协调、宣传、人事、职称、干部考核、财务、文秘、档案、接待、后勤保障等党务、政务及其他部门职能以外的相关工作。
投资服务和农业技术中心:主要是技术服务和经济职能,具体负责开发区项目的签约、立项、报批;负责协议文本的起草。为企业办理所有入区手续;负责开发区内的软环境建设,制定开发区经济发展总体规划及中长期和近期年度计划,掌握区域经济运行状况,定期汇总开发区的各项经济指标并及时向上级部门进行报表。
招商局(经济发展局):全面负责开发区的招商工作,负责对外招商及项目的洽谈、引进等工作。
规划建设环保局:负责开发区总体规划、环保规划的编制、论证、报批等工作;负责开发区辖区内道路、绿化、环境卫生等设施的建设、维护和管理;负责协调市、县对口部门的关系。
除此之外,开发区还应该设立有一些“条管”的部门。像公安局的派出机构公安分局,国土、工商、税务、财政、农业等县局在开发区的分局。这些机构,同时接受开发区管委会的领导。
……
当然,这只是他提出来的一个初步的方案,还要经过孙晓玲等人的进一步细化完善,涉及哪一个部门、该设什么岗位,编制多少人员,这些具体的细节问题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至于说到干部安置,安在涛明白,出于稳定的需要,市里也好,县里也罢,肯定会遵照就地安置的原则。也就是说,原先三个乡镇里面一些干部,不出意外地话应该是在开发区里的部门任职。
开发区管委会的领导班子,管委会主任兼书记,这个已经确定无疑,剩下的无非是设立几个正科级的副主任和副书记职位。安在涛早已决定,为了确保自己对开发区管理的绝对掌控权,孙晓玲、梁茂才、老路这三个人,他肯定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弄进班子里来的。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培植起来的心腹膀臂,怎么可能弃之不用!
……
……
将自己起草的方案交给了孙晓玲,安在涛准备开车回县里,明天就是9月18日周六。是他答应陈家去省城省立医院给陈锐捐建骨髓的日子。
开车离开镇上的时候,快5点半了,现在公路已经修好,从镇上到县里还用不了半个小时,他倒是也不着急下班走。
走下楼来,刚要上车,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号码是他县城家里的座机。他有些意外地接了起来,竟然是竹子。
“哥,你赶紧回来吧——不好了……”竹子的声音有些急促,也有些莫名的紧张。
安在涛讶然道,“竹子,咋了这是……”
“哥,刘彦姐去相亲了……”
相亲?刘彦?竹子的话传进安在涛的耳朵里,他先是一怔,继而浑身一震,面色有些涨红起来,心里头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来。
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相亲去了?怎么回事?他站在那里,怔怔地发了一会呆,心情突然变得很乱很糟糕。但转念又落寞地一想,人家刘彦一个青春妙龄女子,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相个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刘彦相亲。与自己何干?
他心念百转,有些心烦意乱地跺了跺脚,却也忘记了继续跟竹子通话。直到竹子在电话里连续叫了他好几声哥,也没听见安在涛回话,这才无奈地挂了电话。
怎么可能?怎么会?为什么?!
安在涛站在镇政府大院里,良久没有动弹。几个下班的机关干部见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也就没敢过来跟他打招呼。
点上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两口,他默然觉得眼前一阵头晕目眩地。将烟头扔下,狠狠地用脚踩了踩,一头钻进车去。开车飞驰而去。
一路上,他神思不属,在进入县城的第一个路口处还闯了红灯。
进了小区将车停到楼底下,竹子已经迎下楼来。竹子清秀的小脸蛋儿有些微微泛红,她轻轻扯了扯安在涛的胳膊,低低道,“哥,我带你去看看,我知道刘彦姐她在哪!就在归宁宾馆的咖啡馆。”
安在涛叹了口气,轻轻甩开竹子的胳膊,“别捣乱,竹子,我们回去!”
安在涛的声音有些冰冷和生硬,他还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跟竹子说过话,竹子一时间有些惶然地松开手,默默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上楼进屋,然后悄悄地进屋去写作业。
写了一会作业,她站在卧房门口瞥了一眼,见安在涛犹自闷头坐在客厅里抽烟,小心眼里也自是一叹,没有说什么,就走回去坐下继续写作业。
她正处在十四岁情窦初开的花样年华,再加上早熟,对于男女之间的情事也有了几分了解。况且,她跟安在涛和刘彦一起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聪颖乖巧如竹子,怎能还看不出、猜不透这两人之间的那点若即若离的暧昧。
一开始,竹子对于刘彦是隐隐排斥的,因为夏晓雪的缘故。但她毕竟是小孩子,时间一长,跟刘彦相处得久了,刘彦又对她很好,慢慢替代起了因为安雅芝出国而失落的那份“母爱”,在她的心里,刘彦已经渐渐走到了跟夏晓雪平齐的位置上。
……
……
安在涛心烦意乱地坐在那里,已经连续抽了四根烟,搞得屋里烟雾缭绕乌烟瘴气的。他心里就像那井里打水的辘轳一样。缠绕来缠绕去,心神不定。
有些茫然,有些紧张,竟然还有些说不出口的醋意和妒火。
直到此刻,他才蓦然发现,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刘彦的倩影在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生根发芽,无论他怎么故作姿态或者是假装看不见,她都是已经牢牢占据了他心底里的一个位置,驱赶不掉——或者,他潜意识里就没有想要驱赶。
他的眼前,浮现起刘彦那张温柔中投出若有若无的骄傲公主一般的俏脸,但旋即,夏晓雪那张清秀妩媚的绝世容颜又悠然而起,那脸上的款款笑容和万千柔情在瞬间几乎要击溃他复杂的心胸。
两个性格迥异但又同样非同凡俗的女子,那两张或温柔或清冷的面孔,在他的眼前交替交织,他痛苦地抓了抓头发,无力地倒在了沙发上。
他对夏晓雪不仅有情还有愧疚和责任,前世的遗憾决不能重演,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同时,他又放不下刘彦。在之前,他或者还可以回避和伪装,但现在,因为“刘彦相亲”而勾起来的心潮波澜,就仿佛是狠狠地给了他的心房一拳,揭去了他的面具,将他逼到了必须要正视和面对梳理的境地上!
突然,他心头升起一抹犯罪感,这个时候,他竟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让刘彦终身不嫁留在自己身边……
“我怎么有这样的权利?是我太无耻了,还是我变坏了,再或者,我本来就是一个花心的人?……”他喃喃自语着,神色变幻着,一会羞愧万分,一会又患得患失。
墙壁上的石英钟一分一秒地走着,发出轻微地卡巴卡巴之声,附和着他剧烈的心跳,让他意乱情迷坐立难安。
在这一刻,他终于承认,对于刘彦,他不仅有情,还有着一丝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强烈占有的欲望,他根本接受不了她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
他蓦然发现,他真的是受不了。
这就是人性自私的劣根性吗?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心头立即变得毅然坚定起来,甚至还有一丝不为人知的冷酷。
……
……
刘彦的确是去相亲了,如果这也叫相亲的话。
她独身一人在县里工作,年轻貌美家世好又是县委领导,自然引起了房山一些适龄男青年们的爱慕。房山外经贸委的科长黄胜,就是其中一个。
黄胜是房山外经贸委引进来的人才,海外留学的硕士,是新民制药集团一个副总的公子,今年26岁,相貌倒是也还不错。
新民医药是国有大型(二)企业,是驻归宁县的市属企业集团,正县级。家世不错,又有学历,还有海外留学的背景,在房山市来说,这黄胜也算得上是一个青年翘楚了。自打在市里见过刘彦一面,黄胜就对刘彦一见钟情,托人找到了跟刘彦关系挺好的归宁县人大副主任兼总工会主席的孙小敏,要孙小敏帮着介绍。
孙小敏确实跟刘彦关系处得很融洽。主要是因为孙小敏刻意跟刘彦交好,总是以一个老大姐的身份关心刘彦,刘彦那次受伤,她还亲自过去照顾了刘彦一天一夜。刘彦虽然骄傲,但对于这样一个温和亲切的大姐,也是不排斥的。再加上县里的女领导很少,谈得来的就更少,时间长了,两人就成了朋友。
孙小敏跟黄胜的父亲是老同事,见老同事的儿子找上门来,她也有些托辞不掉,就勉强答应下来。但她同时知道刘彦非常骄傲,一般的男人根本就不屑一顾,所以也没直接说,而是在来刘彦家里串门的时候,半开玩笑地说她也该找个对象了。
其实,孙小敏也是一种试探。刘彦跟安在涛关系很密切,在县里的领导层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但这么长的时间观察下来,两人又似乎并没有那种关系。见刘彦只是笑了笑,也没有什么太过激的反应,孙小敏这才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但她哪里知道,刘彦的心里早已让一个英挺淡定的身影填满,终其一生一世,再无任何更改。她更无从知晓,安在涛和刘彦之间这种融合了友情、亲情和男女暧昧的、复杂而微妙的深厚感情。
说者有心,刘彦听者无意,但竹子在一旁听了,就深深地记在了心上。人性都是自私的,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就已经将刘彦当成了自己哥哥的女人,不想允许其他男人染指——
哪怕,哪怕只是一种不太可能实现的“可能”。
下午竹子放学,回来的路上路过归宁宾馆的咖啡馆,从透明的窗户里无意中看见了刘彦、孙小敏和一个年轻男人坐在一起喝咖啡,就立即想起了这茬,匆匆赶回家给安在涛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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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省立医院,高干病房。
陈近南行色匆匆地出了电梯,身后跟着他的秘书。陈近南的面色微微有些阴沉,虽然医院方面再三保证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在9成之上,而按照现在的医学科技水平来看,陈锐痊愈的把握也在九成之上;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安不下心来。
院长老赵从病房那头迎了上来,笑着招呼道,“陈部长!”
自打陈锐住进医院的高干病房之后,老赵就几乎将自己的办公室搬到了这层高干病房的病区里,每天都要来关照好几趟,吩咐医生护士小心谨慎地侍候着。开玩笑,省委常委、组织部长的公子住院,他不敢怠慢。要是有一个地方出了纰漏,引起这位位高权重手段狠辣的陈部长心里不痛快,他这个院长也就当到头了。
“嗯,来了,赵院长。”陈近南心性阴沉,领导架子很大派头十足,要是平时遇到老赵这种跟他打招呼,顶多是从鼻孔里甩出一个“嗯”来,微微点头就作罢。但这些日子陈锐住院,这老赵鞍前马后服务非常周到,陈近南对他也不由生出了几分好感,还是向他勉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
虽然这笑容很是有些勉强,但对于老赵来说,这已经够了。陈近南的为人,在省里几乎是尽人皆知,架子是出奇得大。
“陈部长,院里都准备好了,不知道明天什么时候……”老赵媚笑着跟着陈近南的脚步亦步亦趋。
面对陈近南这种省里重要的核心高层领导之一,老赵根本就是下意识地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尽管他并不是一个善于逢迎的人。
闻言,陈近南的脚步一滞,但稍一停顿就继续大步向前行去,摆了摆手,沉声道,“赵院长,你再等我的电话通知吧。”
“好的,陈部长,我知道了。”老赵笑了笑,停下了脚步,不再往前跟随。因为,他已经看到陈部长的夫人欧阳丹匆匆迎了出来,妩媚的面色紧蹙着,似是有话要说。
陈近南皱了皱眉,挥了挥手压低声音道,“有话进去说!”
说完,大步走进了病房的外间。省立医院的高干病房都是里外双间,里面是真正的病房,而外间则是供病人起居会客的休息室。其实在省立医院里,不仅是高干病房,还有整整一层楼的vip病区,资源配置和服务水平比高干病房也差不了多少。
时下是一个消费的年代,只要有钱,人的各种欲望和需求都会给逐利的市场熨烫的舒舒服服——衣食住行,都可以“VIP”化,享受到与众不同的高端服务。不知在什么时候,连公立医院也开始大摇大摆地走上了“VIP路线”。国内一些医院都在借扩建医院之机,纷纷推出VIP病房。所谓“硬件设施堪比五星级酒店,每天住院价位少则千八百元,多则上万元不等,本来几个人的病房就让给一个人住。”
前世的时候,安在涛还曾经撰文批评过这家医院建立vip病区的做法,文章的标题叫《公立医院没有叫“VIP”的服务属性》,记得这篇文章当时引起了省里卫生主管部门的重视,在省里的干预下,省立医院最终还是取消了vip病区。
在沙发上坐下,陈近南叹了口气,“你就别再催我了,再等等,再等等!等晚上,我再打个电话问问他!其实,我觉得,他都已经答应了,应该是明天会来的,这个孩子——哎,他说话是算话的!”
明天是跟安在涛约好来医院捐献骨髓的日子,但是欧阳丹心里却还是有些没底,从上午开始就催陈近南打个电话确定一下。但,对于陈近南来说,这个电话还真的不好打。
一个是躺在病床上等待救命的婚生子,一个是自小就被抛弃的私生子,同样是他的骨肉,但两者的境遇却是天差地别啊……这些日子以来,一念及此,他就心如刀绞。心里的愧疚越来越浓重,甚至压过了对于陈锐患病垂危的担忧。
他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安在涛。感情告诉他,公开认下这个儿子,尽可能地获得他的原谅,最大限度地弥补这些年对他的亏欠;但领导干部的坚硬理智却告诉他,这不可能!
“老陈,我已经决定要承受和面对现实了……只要这个孩子肯不计前嫌救小锐,我都不反对你认他——毕竟,他始终都是你的亲生骨肉,这个,我就是想要否认也否认不了。”欧阳丹幽幽叹息一声,“我们尽量弥补他……小锐生病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时常在想,人心都是肉长的,换位思考一下,这孩子也真的是很不容易……”
陈近南无语而难堪地撇过头去,嘴角抽动了一下。
“补偿啊!可他会接受吗?”陈近南心里长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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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慢慢走出屋子,乖巧温柔地坐在了安在涛身边。
安在涛默然起身,神色微有一抹涨红,低低道,“走,竹子,我们出去吃饭!”
……
孙小敏下午的时候约刘彦一起喝咖啡,并没有说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参加。但等她们两人来到归宁宾馆的咖啡馆门口,却发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站在一辆蓝鸟车跟前,正在向远处张望着。
见到两人走过来,青年赶紧笑着迎了过来,大老远就招呼道,“孙姨!”
孙小敏呵呵一笑,瞥了一眼刘彦的脸色,热情地摆了摆手道,“小黄啊——小彦,他叫黄胜,海归硕士,在市里外经贸委工作,是我老同事的儿子。”
刘彦细长的柳眉儿挑了一挑,她是何等聪颖之人,立即就反应过来,这是孙小敏有意在给自己乱点鸳鸯谱了!她心里有些恼火,神色就不由地恢复了素日的冷傲。她看也不看黄胜一眼,回头望着孙小敏。
孙小敏心里一突,轻轻扯了扯刘彦的胳膊,伏在她耳边小声央求道,“小彦,多少给姐姐一个面子,一起喝个咖啡吧——反正就是喝喝咖啡随意吃点东西,成不?”
刘彦长出了一口气,一下子也不好立刻翻脸,勉强点了点头,“孙姐,以后别再这样了,我不喜欢跟陌生人交往……我希望,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三人一起进了咖啡馆,黄胜本来早就定好了包厢,但刘彦怎么肯去包厢,无奈之下,黄胜只得退掉包厢,在大厅里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
望着坐在对面冷傲艳丽高贵如天上仙子一般的刘彦,黄胜心里的爱慕感越来越浓,也慢慢滋生起一点点的欲望来。他满脸堆笑地跟刘彦寒暄,但刘彦却几乎没有正眼瞧他,这让他心里微微有些不爽。
那日,在市委机关办公楼上,他无意间在走廊上跟刘彦擦肩而过,便惊为天人。后来又听说这女子,家里还有很大的背景,他心里就对刘彦动起了念头。
为了缓解尴尬,他定了定神,赶紧叫过服务生来,点了一些餐厅里较为昂贵的小菜甜点和三杯咖啡,还点了一瓶上好的红酒。
等点心、咖啡和小菜上齐,黄胜笑着起身亲自倒酒,“孙姨,刘部长,来,我们聚在一起也是缘分,喝点红酒吧,这里的红酒还不错!”
见刘彦无动于衷,孙小敏赶忙打着圆场笑道,“是啊,小彦,喝点红酒吧,我们女人喝红酒养颜!”
黄胜俯身过去就要倒酒,却见一只白皙修长非常精致的手轻轻掩住了高脚酒杯,淡漠道,“我从来不喝酒,谢谢,孙姐,你们喝吧。”
黄胜尴尬地又坐了回去,脸上的窘意很是深重。
这女人真他**的骄傲。黄胜心里冷笑着,“越是这样,才够劲!”
他强行按捺住内心的羞愤情绪,照旧作出一幅温文尔雅的君子风度来,大大方方地摆了摆手,“既然刘部长不喝酒,我就不勉强了……呵呵,吃东西,吃东西!”
……
……
刘彦坐在那里,默默地随意吃了一点东西,偶尔侧首跟孙小敏说上几句,至于黄胜的搭讪,说十句她也未必回他一句。就在刘彦的耐心渐渐丧失殆尽的时候,她突然透过透明的落地窗户发现,在明亮的路灯下,从马路那边慢慢走来的安在涛和竹子。
安在涛牵着竹子的手,两人的身影一长一短,交相辉映着。渐渐走得近了,咖啡馆外那闪亮的霓虹灯照耀着安在涛的那张硬挺淡定却比往日多了一抹阴沉的面孔,她心里一跳,面色旋即涨红起来。
莫名其妙地,她心里突然多了一丝慌张。
而她的身边,孙小敏和黄胜微微交换了一个眼神,黄胜立即唤过服务员来,吩咐道,“给我送一个花篮过来!”
这间咖啡馆,是归宁县上流社会小资青年男女恋爱的主要阵地,咖啡馆里自然是准备一些时令的鲜花,随时等候客人点。
孙小敏立即借故去了厕所。
服务生很快就取过一个包装得很是精美的花篮,花篮里还放着一盒美轮美奂的巧克力。黄胜轻轻将花篮放在桌上,笑道,“刘部长,初次见面,也没啥好送你的,这个花篮表示我的一点心意,我们交个朋友!”
在出生在京城豪门之家的刘彦眼里,黄胜的这种“求爱”方式,不仅很弱智也很土气,不要说她心里早有所属,就算是她如今心里没有人,黄胜的这种乡下土包子行为也根本就不会让她翻翻眼皮。
冷漠地一笑,刘彦还没有说什么,眼角的余光就已经发现了安在涛牵着竹子的手慢慢走了进来。
竹子松开安在涛的手,快步跑了过来,喊道,“刘彦姐!”
刘彦缓缓站起身来,定了定神微微笑道,“竹子,你们怎么来了?”
刘彦的手虽然拉起了竹子的手,但头却转向了已经走到跟前的安在涛。见他清朗的眼神中投射出一抹若有若无的阴沉,她心里一颤,忍不住垂下头去,好似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你怎么来了?”刘彦轻轻道,神态间瞬间冷傲尽去,发散出只对安在涛一个人绽放的温柔来。
“呵呵,我跟竹子准备出来吃晚饭,在外面突然看见了你,竹子说要进来找你,于是就来了。”安在涛淡淡说着,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黄胜。
黄胜站起身来,笑道,“刘部长,这位是?”
见对自己不屑一顾的高贵而骄傲的女神突然对面前这突如其来的青年男子这般温柔,黄胜心头咯噔一下,旋即涌动起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妒火来。
刘彦没有理睬黄胜,只是看着安在涛笑了笑,“走吧,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见刘彦跟安在涛两人要走,黄胜皱了皱眉,就挡在了面前,笑道,“刘部长,孙姨还没有回来——这位是你的朋友啊,来,我们一起吃吧——服务员,来,再加两个椅子。”
望着黄胜,安在涛心里没来由地就生出了几分火气。他淡淡一笑,瞥了刘彦一眼,“你们继续,我和竹子就也在这里随便吃点吧。”
说完,安在涛拉着竹子走到了一旁的桌上,喊过服务员来给竹子点了一个小蛋糕和一杯果汁,自己则要了两罐啤酒。
刘彦站在那里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走了过去,坐在了竹子的身边,默默地望着安在涛,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以两人之间的默契,她自然是明白,安在涛为什么会来这里,似乎——似乎,这男人是有点吃醋了!嗯,还有些生气了!
一念及此,刘彦心里渐渐升腾起几分欢喜来。
黄胜坐在那边,见自己心中的骄傲女神面对那个男人露出令人心旷神怡的娇羞和温柔之色来,心里的妒火越加的浓烈。他鬼使神差地提着花篮走了过去,放在了桌上,“刘部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安在涛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刘彦霍然起身,冷冷道,“请你拿开!”
竹子立即撇下手里的果汁杯子,起身扬起俏脸来瞪着黄胜,大声道,“你这人讨厌不讨厌,我刘彦姐又跟你不熟,你送花干什么呀?”
黄胜手心哆嗦了一下,面色旋即变得涨红起来,他也是一个倚仗家世颇有几分傲气的青年,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难堪,见大厅里很多男女顾客暧昧的目光都盯着自己,他也忍不住心头火起,低低沉声道,“刘部长,我是一片诚心,你可以不接受,但你不能侮辱我!”
“走开!”刘彦立即坐下身来,从牙缝里蹦出这么两个字来。
安在涛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来,缓缓起身,扫了黄胜一眼,淡淡道,“这位朋友,送花不是你这样送的——”
旋即,他低头望着刘彦,“刘彦,你喜欢花吗?如果你喜欢,这里的花我全部买下来送给你——服务员!”
一个女服务生小跑了过来,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大厅里的一些服务员,“先生,你有什么吩咐?”
“把你们店里今天准备的所有花篮都给我拿来,不论多少全部拿来,我都要了!”安在涛坐在那里淡定自若地摆了摆手。
女服务生有些吃惊,犹豫了一下,“先生,我们店里现在还有十多个花篮,您能都要了吗?”
“拿来!”安在涛喝了一口啤酒,冷冷道。
七八个服务员忙着往这边提花篮的时候,孙小敏在卫生间里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走了出来。突然瞥见这边的刘彦跟安在涛和竹子坐在一起,刘彦神色微红,安在涛脸色微带阴沉,而黄胜则很是别扭地杵在那里,手臂凝滞在半空中,进退两难,脸上羞愤异常。
孙小敏心里一个激灵,心道:怎么回事?
她赶紧走了过来,笑着招呼道,“咦,安书记您怎么也在这里?这么巧啊。”
安在涛轻轻一笑,起身去伸手握住孙小敏的手,“是啊,孙主席,还真是挺巧的,我也正好带我妹妹来这里吃点东西。”
正说着话,几个服务员拎着十几个花花绿绿的花篮在众人好奇惊讶的注视下,匆匆走来,安在涛哈哈一笑,“不要往这里送了,我的车在外面,你们给我装到车上去。”
说完,安在涛拍了拍竹子的肩膀,“孙主席,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安在涛拉着竹子的手从黄胜和孙小敏的身边擦肩而过,而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黄胜清晰地看到安在涛眼中投射出的一抹冷森。
“等等我!”刘彦起身抓起外套来,“孙姐,我搭安在涛的车就先走了。”
……
……
黄胜有些羞恼地问道,“孙姨,这人是谁啊,他跟刘彦是啥关系?”
孙小敏叹了口气。她隐隐猜到,自己今晚好像是捅了马蜂窝了。看这样子,刘彦跟安在涛之间真的是……莫名其妙地得罪了安在涛,她郁闷地扫了黄胜一眼,“你不认得他?县委常委、资河镇党委书记安在涛,也是未来新建的资河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县里刚来的新贵人——小黄啊,阿姨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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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竹子知趣地早早回到安在涛那边去吃着自己带回来的蛋糕,将空间让给了两人。
见安在涛默默将一个个花篮好整以暇地摆在了她客厅的角落里,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摆了一个造型,刘彦终于忍不住了,她走过去,幽幽道,“你别这样,我并不知道孙小敏是要给我介绍……”
安在涛肩头一颤,缓缓站起身来,望着刘彦那张泛红而温柔的美丽容颜,良久,才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没有权利干涉你的自由。”
“其实,我也知道,很多东西我并不能给你……”安在涛抚摸了一下其中一个花篮,声音飘渺不定起来,“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听,我今晚都要跟你说一句话。”
安在涛的眼神旋即变得炽热和霸道起来,一字一顿地道,“你是我的女人!”
“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们碰你一个手指头。”
“不管你说我无耻也好,还是……你都是我的女人!”
安在涛长出了一口气,涨红的面色缓缓纾缓了下来,他如释重负地望了刘彦一眼,转身慢慢向门口走去。
“你就这样走了?”刘彦突然哽咽起来,在安在涛回身的一瞬间,带着一阵香风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圈起他的腰身来,呢喃道,“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多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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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身体不舒服,上午挂吊瓶,一直到下午4点。更新晚了,抱歉了,大家原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