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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马晓燕同志嘛……”安在涛笑吟吟的瞥了孙谷一眼。突然将声音太高了几度。
“马晓燕同志一直分管共青团工会和妇女计生工作,工作扎实,经验丰富,所以我个人的意见呢,是让马晓燕同志继续负责开发区的这一块工作——嗯,等开发区走上正轨之后,我们的群团部门也是要相继组建设立的,暂时呢——马晓燕同志最近身体不好,已经跟我请过假了,就先让她在家里休息两天吧。”
孙谷一怔。
其他几个常委也都有些错愕。他们本来以为,跟孙谷一向是不对付的安在涛,肯定是不要她,会将马晓燕推给县里,但不成想他却没有。虽然共青团和工会妇女计生工作很琐碎也很难出成绩,但这毕竟也是开发区下属的副科级二级单位,能负责这一个口子的工作,对于马晓燕来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孙谷虽然对安在涛的“安排”有些意外,想了想,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夏庚觉得安在涛似乎是在想跟孙谷缓和关系,便皱了皱眉,坐在那里望着安在涛。暗暗的揣测着。不过,他就是想破脑袋,恐怕也想不到安在涛的真实用意。
……
……
资河开发区的一系列问题得到常委们的举手表决通过,也就是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基本上全部确定下来。所有的开发区二级单位或者部门的干部,再经组织部的一纸红头文件任命,就可以正式走马上任了。
资河开发区的事情完了之后,常委会又对年前县委领导班子的走访工作做了一下分工。春节前,县委县政府领导走访慰问各乡镇和各企业,早已是雷打不动的行政惯例。
在官场上,你可以不去创新,可以维持现状,但惯例性的工作却不能不做。哪怕是明知都是一些走形式的东西,也不会有人会去打破这种惯例。所以,官场的工作有“实”和“虚”两种,实的无非就是经济发展和城市建设、农村建设之类,而虚的工作多聚集在意识形态领域——譬如党务工作。虽然“虚”,但却还是要务虚,就像是开会领导的讲话一样,有很多话都是套话完全可以省略掉,但有几人省略过去?没有。
官场就是如此,从古到今已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生态和文化,乃至明里暗里的规则,不是哪一个人能左右的了的。哪怕是再有背景的人,也不会去轻易挑战涉及整个官场的规则。要做官,就必须要适应和接受这些,否则就寸步难行。安在涛自然也不能例外。
按照安在涛的理解,一个能在务虚同时肯多“务实”的官员,基本上就可以算是一个称职的干部。
还是一如既往,县委书记孙谷走访慰问困难党员和贫困群众代表,县长夏庚慰问驻归宁的市属和县属大企业,分管安全的常务副县长邱昆节前检查全县安全生产工作,县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胡玲玲走访纪检群团系统,县委副书记安在涛负责走访资河开发区所属的三个乡镇……
刚散了会,安在涛突然接到了市委办马副主任的电话,下通知说市委书记张鹏远明天要来资河开发区走访基层干部群众,要他们做好接待的准备。
安在涛心里一动,顺口小声问了一句,“马主任,张书记要来的事情,通知县委没有?”
马副主任笑了笑,“安书记,张书记没有说让我通知县委,所以我就没通知。但是呢,我个人觉得,张书记去资河开发区走访干部群众,还是要跟县委领导见见面的——所以。我通知不合适,就由你来转达吧。”
挂了电话,安在涛心头一动,就答应了下来。
按照一般常规,市委书记下来走访,虽然是去资河开发区而不是来县里,但资河开发区名义上却还是归于县里管辖,就应该先通知县委,然后再通知安在涛这边。
但张鹏远却没有,他不可能不懂规矩,唯一的可能性是他直接“无视”了孙谷的存在——这意味着,他很快就要动孙谷。这个时间,不会太久了。
或者,就在年后这两天了。
但是——张鹏远能够动得了孙谷吗?
安在涛想起昨晚县公安局局长韦之见说的一些话。如今细细想起来,这孙谷当真还可能是背后有着不小的后台。既然连李云秋这个霸道专权的女人最后都放了孙谷一马,那么意味着孙谷后面的人——肯定是超越了市这一级的。很有可能,又是哪一位省领导。
然而,安在涛马上就又想到了自己到任归宁以来跟孙谷的“针锋相对”,以及近期夏庚的步步紧逼——对此,孙谷基本上是保持着步步退让的态度,这又似乎不太像是拥有着太大背景的人。
似乎有些怪异。安在涛挠了挠头,暗暗决定过了年去市里组织部找个人“查查”孙谷的档案,看看能不能从中瞧出什么端倪来。
想了想,他亲自给孙谷打了一个电话。接到电话,孙谷明显吃了一惊,孙谷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便沉声道,“好了,安书记。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们再联系!”
放下电话,孙谷的脸色不仅阴沉,还有些抽搐。
玛勒格碧的!孙谷狠狠的一拳捶在了办公桌上,阴森的眼神慢慢投射在桌上的电话机上,良久无语,神色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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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刚被县局拘留了,因为马上要过年了,就暂时没有向检察院报案。而看在韦之见的面上,县局对韦刚也挺“照顾”,说是拘留,其实他也没受到什么难为。如果不是因为有李副局长跟韦之见公开叫板,恐怕韦刚这事儿早就被遮掩下了。
韦婷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里很是心烦意乱。弟弟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能不着急上火。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女教师,有心也无力。但她急切间,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前年做声乐家教带过的一个女孩云水瑶。
云水瑶是省委宣传部一个副部长的女儿,酷爱声乐就通过关系找上了韦婷婷,跟韦婷婷学了一个学期的声乐,两人相处得像姐妹一样。云水瑶现在已经考上了解放军艺术学院,经常还跟她保持联系。春节放寒假回天南,还约韦婷婷出来吃了一顿饭。
韦婷婷也是病急乱投医,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云水瑶的电话。当电话里传来云水瑶清纯温婉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时,韦婷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瑶瑶,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想要求你帮忙……”
“婷婷姐,跟我还这么客气呀,有话就说呗……”
“瑶瑶……”韦婷婷红着脸低低地将自己弟弟韦刚的事情说了一遍,听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她以为是云水瑶不肯帮忙,就叹了口气,“瑶瑶。算了,就不麻烦你了——他自作自受,就由他去吧。”
电话里,云水瑶呵呵地笑了起来,“婷婷姐,我爸爸虽然是省委宣传部的一个副部长,但却没有什么实权,恐怕下面的领导也不买他的帐——去年,我有一个同学的爸爸找我爸爸办事,他也没给人家办成呢。”
“哦,那就不麻烦你了,瑶瑶。”韦婷婷失望的叹了口气,不过,她本来就是病急乱投医,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不过,婷婷姐,我倒是认识一个姐姐,她是你们县里的宣传部长呢——要不,我找找她问问?”云水瑶柔声道,“婷婷姐,你稍等啊,我马上给刘彦姐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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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河开发区的临时办公地点设在了原资河镇政府大院里,临时挂起了两块牌子,一块党委,一块管委会。而等过了年,资河开发区的办公区就要动工修建了。地点已经选好,就设立在原资河镇、店子乡、陵南乡三个乡镇交汇的中心点上,面向巍巍青山,背靠蜿蜒环绕整个县城的资河。
下午2点,安在涛把孙晓玲、陈大庆、谢荣、梁茂才和老路五个人召集在一起,开了一个碰头的短会,布置春节前和春节期间的各项工作,同时为明天张书记来走访做好相应的准备。
这是资河开发区领导班子正式成立以来的第一次非正式开会。所以,除了孙晓玲和安在涛之外,几个人都很兴奋,尤其是老路和梁茂才,脸上的激动神色简直就遮掩不住。虽然还是副科级。但作为了主任助理进入了领导班子,这本身就比其他的副科级干部高出一层了。
陈大庆笑了笑,抬头望着安在涛,“安书记,春节前就还有这么三两天的时间,我看是不是暂且先保持现状,等过了年,再……”
谢荣也接着附和起来。这两人家都在市里,马上要过春节,心思早就窜回了家里,在这里也呆不住。再加上他们习惯了机关上的那一套拖拖拉拉的工作作风,都觉得安在涛没有必要在节前搞得这么紧张。
折腾什么,好好地让人过个年不行嘛?!
安在涛扫了两人一眼,淡淡道,“工作千头万绪,必须要早下手……我的意思是,节前这两天必须要把所有的基础工作做好,机构、人员必须要全部到位运转起来——过了年,我们马上就进入高效运转!”
话锋一转,安在涛又微微一笑,“陈主任,谢主任,咱们这里工作条件简陋,工作也多,就辛苦两位了!”
谢荣和陈大庆赶紧笑道,“安书记,我们早就做好了努力工作的准备!”
安在涛温和的笑了笑,掏出一根烟来给谢荣扔了一根过去,“抽烟!”
孙晓玲也笑着插话道,“嗯,安书记,您就放心吧,我们不会耽误事的。如果做不完,春节期间加加班,也是完全可以的!”
安在涛笑着点了点头。这些人当中,能让他完全放心的,就只有孙晓玲。孙晓玲虽是女子,但敬业精神之强,工作责任感之强,足以羞煞很多须眉男子了。交待给她的工作,她不仅会保质保量地完成,还做得非常全面细致,可能也与女性的细腻有关。
谢荣和陈大庆暗暗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慢慢的凝重起来。短短不到一天的接触,他们已经觉出,这位顶头上司虽然很年轻但却很强势,而且,工作作风雷厉风行——跟着他干,恐怕……
他们两个也不是傻子,哪里能看不出来,班子的这几个人,孙晓玲、老路和梁茂才是安在涛的绝对心腹,自己两人如果不“配合”好,将来的日子会不好过。
难怪组织部的张副部长在临来时的组织谈话中开了这么一句玩笑:“两位,去资河开发区与小安书记共事,你们可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
……
几个人都离开了安在涛的办公室,孙晓玲却留了下来。见她涨红了脸,欲言又止,安在涛笑了笑,“老孙,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孙晓玲脸色越加的涨红,微微垂下头去,白皙的脖颈上都似是浮动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好半天,她慢慢抬起头来,鼓足了勇气低低道,“安书记……如果有什么换洗的衣服,可——可以拿来我给你洗一洗……”
安在涛一怔,见孙晓玲略施脂粉清秀的脸庞上红晕浓重,几乎像是能掐出水来。他心头一跳,便有些尴尬的撇过头去,打了个哈哈,“老孙啊,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实在是不行,还有我妹妹帮我。”
孙晓玲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红着脸匆匆离去。只是在临出门的时候,有些慌乱的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定了定神,端正了身子大步走去。
望着孙晓玲修长的背影,安在涛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起,见是刘彦的电话,他眼前浮现起刘彦那张温柔清丽的脸蛋儿,心头充满了浓浓的暖意。
“小彦。”
“涛,有这样一个事情啊,你看看能不能管,要是不行就算了。省委宣传部云副部长的女儿云水瑶刚才找我,说是县里公安局局长韦之见的儿子韦刚……”刘彦轻轻道,“我刚来省里工作的时候,老云一家人对我挺不错的,这丫头也跟我挺投缘,她找到我,我一时间也不好意思直接推辞……”
安在涛沉默了一阵,突然低低道,“小彦,你先等候,我考虑考虑再给你打回电话去。”
说完,安在涛就挂掉了手机,关紧办公室的门,坐在沙发上抽了两根烟,心念电闪。
韦刚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县委主要领导一句话或者装糊涂,一个暗示下来,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免于起诉了。作为公安局局长,韦之见自然有很多办法将之“抚平”。
从本心而言,安在涛不愿意管这种闲事,毕竟有一定的政治风险,哪怕是韦家托人找上了刘彦。但是,他考虑得更远。如果不管这事,韦刚判刑入狱,不甘心的韦之见肯定是会铤而走险,将手里掌握的孙谷的把柄捅到市纪委甚至省纪委去。
而只要孙谷一出事,以他这么多年在归宁的经营,以他的贪腐程度,肯定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到很多归宁官员。而在这个时候,作为安在涛个人来说,他是非常不愿意看到归宁官场大地震的,因为一旦乱了起来,大大不利于他的工作开展。
资河开发区刚刚成立,一切亟待走上正轨,一旦在这个时候归宁乱了起来,肯定会让开发区的工作陷入深深的被动之中。甚至,还有可能波及开发区一些二级单位的干部。
所以,安在涛其实倾向于让张鹏远平平安安地将孙谷调走,保持归宁官场的稳定和平静。就算是张鹏远动不了孙谷,暂时让孙谷坐在县委书记的位子上,对他也是利大于害。
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安在涛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拨通了刘彦的手机,“小彦,你让他们晚上去家里找我吧。”
其实刘彦也只是顺口一说,她没想到安在涛真还答应了下来。不过,在刘彦看来,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没怎么放在心上。所谓权大于法,这当然是令人悲哀的事情,不过官场就是如此,权力干预司法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作为一个生于权贵豪门的千金小姐,刘彦自然是对此知之甚深。
况且,韦刚贪污数目不多,已经退了赃,又主动辞了职和投案自首,严格按照法律处理当然没错,但如果说以人性化执法和宽大处理的原则来说,免于起诉也能说得过去。作为县委副书记,安在涛摆平这事儿不过是举手之劳。她却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第二天上午,张鹏远来资河开发区走访干部群众。在意料之中,这一回,张鹏远没有轻车简从,而是带了大量的随从,市委秘书长、分管农业的副市长、市委各部门以及市里相关职能部门的领导,还有十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
十几辆车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地穿过归宁县城,沿着新修的资归公路向资河镇的方向赶去。
上午十点多,虽然天气非常的寒冷,西北风呼呼地吹着,吹得人脸上像刀割一般生疼,但高悬在当空的冬日丽阳绚烂的阳光播撒下来,还是带给了天地间一丝丝暖意。
这里是山区,气温比山外要低上好几度。本来就酷寒如刀的北风在山间,就变得更加的刺骨。安在涛带着开发区的中层以上干部,站在公路边上,远远地眺望着远处县城的方向。
孙晓玲穿着一件厚厚的草绿色军大衣,手里还抱着一件。她匆匆从政府大院里跑出来,奔到安在涛身边,柔声低低道,“安书记,你穿上这件军大衣吧,天太冷了。”
她清秀的脸颊被寒风吹得逡红,说话间口中呼出的呵气给她鼻梁上的眼镜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看着安在涛接过军大衣缓缓的穿上,她这才欣慰地取下眼镜,掏出一张面巾纸轻轻地擦拭着。
“来了,来了,安书记!”小路骑着摩托车从县城那边飞驰了过来,大老远就喊了起来。
“打起横幅来!扯直了!”梁茂才在背后大声喊着,招呼着镇上的几个工作人员。
资河开发区的普通工作人员还没有完全到位,目前参与工作的大部分是原资河镇上的工作人员。这些机关人员已经得到了领导的暗示,原资河镇的全班人马都可以就地“转岗”,心里自然是安定起来,工作一切照旧。
安在涛回头瞥了一眼那一条被梁茂才让人用两根竹竿扯起来的横幅,不由笑了笑。
上头领导来走访,不扯横幅显得没有一点恭迎的气氛,但扯横幅吧,在这公路边上却没法扯。梁茂才一急,就让人将横幅用钢丝绑在了两根竹竿上。西北风呼啸着,那条写着“欢迎市领导莅临指导工作”的巨型横幅在风中被吹得东摇西荡,两根工作人员手里的竹竿握得很是吃力。
打头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戛然而止。张鹏远率先走下车来,哈哈笑着与迎上前来的安在涛握了握手,然后又跟其他干部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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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县一干领导的陪同下,张鹏远走马观花地走访了几户农户,送了些米面油之类的过节物资,还有一个500元的慰问金红包。这都是安在涛事先让人安排好的人家,早就有镇上和村里的干部照应着,所以走访的速度很快。大约也就是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走访了7户人家。
市委书记节前是肯定要走访群众的,明天房山的各大媒体之上,肯定会刊登一张市委书记张鹏远跟农户亲切交谈的照片。张鹏远到任的第一个春节下来走访,就选择了资河开发区,这意味着对于资河开发区和对于安在涛本人的看重。这一点,不仅市县的领导干部们看得出来,就连开发区里的干部们也觉得脸上有光,与有荣焉。而对于安书记的敬畏之心,顿时又加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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