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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墨白利用江南棋王大赛的广告,轻易筹集了两万多两银子,这个消息迅速通过隐秘的渠道报到县丞谭如海的耳中,似乎先前笼罩在周家头顶上的阴霾烟消云散。
刘猛再次踏入县丞大人的小院落里,低声附耳说道什么。
“什么?”谭如海皱皱眉头,“竟有这等事?”
“杨大人和陈师爷说道之时,卑职有个下属在旁伺候,听得清楚。”刘猛抱拳道。
“唉!这杨大人向来热衷黄白之物,如此欺凌商户,与杀鸡取卵、涸泽而渔何异!”谭如海捋了捋胡须,摇头道。
“这杨大人……吃相未免也太过难看!”刘猛附和道。
“周公子从众商户处筹集了不少银子,自然有人眼红……”
“大人不是欲推荐周公子进入锦衣卫吗?”刘猛不解道,“如若有了锦衣卫身份,杨大人怕也是要掂量掂量!”
谭如海苦笑一下,叹息道:“前日杨大人查封了周家的酒楼,逼迫周翁破财消灾,老夫本想卖个人情,对周公子示意可推荐他加入锦衣卫,熟料此子……”
“周公子不愿意加入锦衣卫?”刘猛不相信的表情。
“……”谭如海不答,想起前日周墨白兀自讨价还价的无耻嘴脸,嘴角微微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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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县衙,青砖白瓦,绿树成荫。
县衙建立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每年都进行修缮,倒也看不出破败的样子。大明朝自太祖洪武年间起就提倡官员要廉洁俭朴,不得铺张奢华,但永嘉钱粮丰茂,历来是温州府纳粮纳银的大户,这点动静还不至于引来上级盘查。
衙门古称“牙门”,因仿效古代军营悬挂猛兽獠牙以得名,到唐代改为“衙门”。衙门正中是一块影壁,上面雕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苍龙,正在云雾中盘旋,大门两侧是八字墙,所谓“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东侧则是一面硕大的牛皮鼓,所谓“鸣冤鼓”,供百姓喊冤报官之用,相传是汉朝开国皇帝刘邦的时候就传承下来的。西侧建有申明亭,这是明洪武五年,明太祖朱元璋诏令全国各县修建的,凡民间婚姻、田产、地基、斗殴等纠纷,须先在申明亭调解解决。
大门之后便是仪门,立于两层三级台阶之上,乌梁朱门上铆有黄铜大钉,端的是高大雄伟、威严庄重。再往里走就是知县老爷审理大案要案的大堂,东西两侧分别是钱粮库和武备库,穿过旁边的一道宅门,便是调解一般民事纠纷的二堂,过了二堂,才是知县日常生活起居的内宅。
端午尚未到来,早春时分,气候格外凉爽。
县衙后院里,摆放了一套青石圆桌,配了四个鼓形石椅,一位着褐色便服的长须老者正坐在桌前,好整以暇地端着一盏香茗细细品味。
这长须老者正是永嘉县令杨鼎鑫,今年已经五十有二了,面相瘦削,微显苍老的面容上蓄了长须,眼神中偶尔闪过几丝阴鹫。
他乃是正德十四年三甲进士,算得上是科班出身,历任山东、浙江等地几个地方的县令,因三年前调任到这永嘉县城来任知县。
别看同样是七品县令,江浙一带物产丰饶,百姓富有,这永嘉县令着实是个肥缺,朝中不知多少官员眼红着这个岗位。
杨鼎鑫能抢占这个位置,除了银子花得多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外人所不知,当今新任内阁首辅翟鸾乃是杨鼎鑫的远亲,虽然出了五服,但名义上还是远房兄弟。
旁边站着一位恭恭敬敬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位吊儿郎当的青年人。
“爹,这龙井贡茶着实稀罕,西湖翁家山那几颗老茶树每年就产个一二十斤茶叶,除去上供朝廷的,所剩无几,这可是常琨大哥刚从杭州捎回来孝敬您的!”
说话的正是那位青年人,乃是杨鼎鑫膝下独子杨惟斌,二十出头,一身粉色长衫,发髻梳理得整整齐齐,身子骨单薄,下盘发虚,看起来是平日酒色过度,脸颊上还有几处尚未消除的青肿,格外显眼,不用说就是前日里被飞燕收拾的痕迹。
杨鼎鑫闭目爱搭不理的,半晌才抬眼道:“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学学你常大哥,人家不过就大你几岁,现在已经是锦衣卫小旗,那可是天子亲军,拿的是朝廷俸禄,手下掌管十来个校尉、力士。
“你看看你,文不成武不就,整日招蜂惹蝶,欺负欺负别人也就算了,连被人打了黑棍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真是蠢材!”
“老爷,公子不过就是年轻,喜好戏耍而已。”旁边的中年男子插话道,此人乃是杨鼎鑫从浙江带过来的师爷陈清扬,追随杨鼎鑫这么多年,是很得杨鼎鑫信任的心腹。
杨鼎鑫叹道:“这下手之人实在可恶,本县着令刘捕头查访多日均无消息,可惜常琨前两日外出公干,要不倒让他查查,究竟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居然敢动我儿子。”
杨惟斌摸摸脸上的红肿,恨恨地道:“孩儿猜想,多半跟周家那小兔崽子有关系,要不哪有那么巧,头一日刚和他争花魁,第二日就挨了打,爹……”
“少爷莫急,老爷心头有数。”陈清扬微笑道,“这几年来周府登门拜访,孝敬老爷的银子加起来不过百十来两,作为本地首富,却如此爱惜银子,实在不通时务,老爷早有打算收拾周家了。”
这杨鼎鑫是出了名的爱财护短,这周源进贡颇少,心中早有了芥蒂,加之独子莫名其妙挨了黑棍,说不定还有周家有点牵连,自然要借题发挥。
作为堂堂一方主官,要整治个把商人,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前日随便寻了个借口查封了周家酒楼,就是敲打敲打一下,意思摆明了,别给脸不要脸!
杨鼎鑫哼了一个鼻音:“周翁在永嘉棋坛上虽说堪称泰山北斗,但周家说到底不过就是本地一个商户,这次棋王大赛本县命周府筹办,实是抬举了他!”
杨惟斌笑道:“父亲大人高明,官府让他筹办赛事,是瞧得起他。这大赛上上下下起码也得万儿八千两银子,还是便宜了他们。”
杨鼎鑫眯缝起双眼:“不过,这周家竟然突出奇招,借助这次棋王大赛拍卖了什么冠名权、什么外围广告,这永嘉众多商号不明所以,竟然被他所蒙骗,不但没贴钱,似乎还小有收获,据说……进项就有数万两之多,这周翁真是不可小看呀!”
杨鼎鑫舔舔嘴唇,目光中忽然明亮起来,仿佛一只见到了骨头的狗,言辞之间,难掩羡慕眼红之意。
陈清扬低声道:“老爷,小的打听得清楚,说这乃是周家小儿的主意。老爷如此看得起周家,他们竟然借鸡生蛋,移祸江东,转嫁他人,怪不得又要老爷出席什么开幕式剪彩,还有什么闭幕式颁奖,原来不过是借虎皮拉大旗。”
杨鼎鑫稍作沉忖,眼中闪过一丝阴鹫:“今日邀请周翁过府一叙,我这准备一曲高山流水,看周翁是否闻弦歌而知雅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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