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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餐的速度很快,半个小时不到,就将楚宥点的一菜一汤送过来。
楚宥正迷迷糊糊刚要睡着,起身去开门,外面人员在门口左右两名黑西服保镖的深切关注下,递袋子过来的手很明显的,都在一抖一抖的。
“谢谢!”楚宥也有些尴尬,因为造成这种境况的并非他,他也是波及者。
“一共多少钱?”楚宥低头从裤袋里找钱,然后听到嗒嗒嗒地跑步声。
他觉得奇怪,抬头一看,前几秒还站在这里的外卖小哥,眨眼时间,就溜没影了。
手里还捏着两张五十的,楚宥相当尴尬,他抽动嘴角呵呵了两声。
“钱我刚才付了。”
像是在回答楚宥心里的疑惑般,右边高个的保镖面无表情地陈述道。
“哦,哦,多谢,多少钱?”楚宥准备把钱给对方,但高个子转开头,一脸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模样,就是不接楚宥递过去的钱。
他们的钱都是自家老板的,而楚宥是老板嘱咐他们要看顾好的人,当然不可能要楚宥一分一厘。
又是几分钟的尴尬。
楚宥彻底对这两个人无语了,也不知道殷羽铎给了他们多少钱,一直这样傻站着,也不嫌闷地慌。
不过也不大关他的事,又不是他逼他们站外面,说不定要是没有他,这两人兴许还没这么轻松的工作,想一想啊,他多老实,说了好好待着,就肯定会好好待着,他也没其他心思去弄什么幺蛾子。
提了饭菜进屋,刚一打开,一股肉腥味扑鼻而来,楚宥胃里当即一阵翻腾,他捂着嘴巴,往厕所方向狂奔,进了厕所,他趴在洗手台边就低头干呕。
早上那会没吃什么早饭,吃了个馒头鸡蛋还有碗稀饭,一整天下来,早消化殆尽了。
这会就是吐,也基本没吐出什么来。
那股油腻的肉腥味似乎还能依稀闻道,楚宥洗了把脸,又不得不撑在石台上继续吐。
等终于吐完,胃里不舒服缓解后,外面的饭菜基本也凉了。
荤菜是不能再吃了,不,是连闻都不能再闻,楚宥憋着一口气,把荤菜提出门,让保镖把东西扔远点,他后来就直接用素菜汤泡着饭,强迫自己吃了两口。
时间下午六点半,不算早,也不算晚,外面天色已经渐黑,平常这个时候,他虽然回家了,但也必定是在电脑面前敲击键盘度过,眼下身边没有电脑,一时间,就这样闲了下来,到真不知道干什么好。
这房子一套四,他之前睡的那件家具摆放很简单,其他三间,一间锁着门,应该是殷羽铎的卧室,一间书房,里面三面墙都是书,最多的是财经资本类的,楚宥不知道殷羽铎怎么看,反正他是看一眼头就大。还有一间放着刚刚搬来的他的东西。大多是一些日用品,衣服。电脑肯定是没有,殷羽铎说了不让他碰电脑,就真的连他电脑都给留在了他家里。
夜里时间还有这么长,百无聊赖的楚宥只好打开客厅里面的电视,看看娱乐节目。
电视上正播放一个宋姓戏剧演员的小品,主要内容是皇帝要出宫,他的两位妃子开始争抢着要一同前去,然而这两妃子都是男演员反串的,这还不算好笑,最好笑的是一个演员在那里念了三遍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
他一个人在那里笑声很大,连门外两人都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等楚宥终于笑完,停下来,空旷的房间里只有电视上的声音,他左右瞥了两眼,讪讪地摸摸自己鼻子。
那之后楚宥没有再笑过,他静默无声的曲腿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一直到夜间新闻播报完毕,他才慢悠悠走去洗脸刷牙。
游魂一样爬上床,沉沉睡了过去。
至于殷羽铎什么时候回来,又在他床边看了他一会,这些,他是完全不知道。
翌日,楚宥起了个大早,他睡眼朦胧推开房间门,听到餐桌那边传来筷子抨击瓷碗的声音,他无意识地往那里一看,睡意瞬间消失,转而怔了一跳。
他差点就忘记这不是自己家,而是,他肚里孩子他爸的家。
麻痹,他是怎么想不通,会挖个深坑,把自己给埋起来的。
楚宥骂着自己,脸上不动声色。
“过来吃早饭。”餐桌布穿藏蓝色衬衣,领口三颗扣子都散开的男人看到他后唤他。
楚宥抿了抿唇,两个小酒窝愈加深邃;“……我先洗个脸。”
他扭头走向洗手间。
一边走一边心里嘀咕起来,这人身份是不是转换的太快,他们关系有这么好?连朋友都算不上,不过是因为他肚子里的……
啊啊啊!
烦死了!楚宥抓着自己头发用力揪。
拉开椅子,楚宥坐在殷羽铎对面,他看了下桌上的早餐,几乎摆了半个桌子,有中式的也有西式的。
中式的包子馒头油条豆浆八宝粥鸡蛋,西式的面包三明治番茄酱牛奶。
楚宥拿着筷子,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先下手。
“不喜欢?”殷羽铎见楚宥面露纠结。
楚宥咬唇,他低着头,所以没注意到,殷羽铎看向他的眼神有瞬间的暗沉。
考虑了几秒钟,楚宥拿了个馒头和一碗八宝粥。
他倒是想吃肉,可刚才有那么一会闻到油味道,他胃里微微翻腾。他将不适的感觉压下,不想自己在殷羽铎面前变得更弱势。
他这次的假期还有三天,楚宥一边咬着馒头,一边心里思量,他既然之后八个多月都会在这里住下去,那么公司那边的事就得最先处理,得想个不会让人起疑又无法反驳的辞职理由。
辞职这点,他昨晚自己想通了,不管殷羽铎是出于什么缘由,他自己既然想好好活着,就得对自己身体负责。高强度的工作,确实不适合现在的他。
手头上刚结束的游戏项目,等公测结束,全面推广,他应该可以拿到六到八万,加上□□里面的存款五万,除去房贷,父亲每月必须的药钱,应该是可以够的。
而肚里这孩子,楚宥也没多少担心,它可比他想象得要强悍得多,估计他有个三长两短,孩子都不会有事。
楚宥因为思考地过于专注,嘴里叼着馒头,动也没动过,等他想起自己还在吃东西时,重新大咬了一口,但似乎急切了,咬到自己舌头。
已经吃好饭,盯了他好一会的殷羽铎,因为这个失误,绷着的脸就笑开了。
他声音带着微微磁性,笑起来如同百年冰川上的寒冰融化一样,让人惊艳且赏心悦目。
楚宥是知道这个男人的优秀,但那和近距离直观的感受不一样,他一时愣神,倒忘了舌头上的痛。
可他忘了,有人没有忘。
见楚宥傻呆呆的,嘴角都渗出丝血,还没任何动作,殷羽铎抽了张桌上的纸巾,伸手过去给楚宥擦拭。
温热的手一碰到他嘴角,楚宥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嘭的声闷响,椅子翻到在地。
殷羽铎还举着手,纸巾上有触目的血迹,楚宥忍着想要后退的冲动,速度很快地拿走纸巾,按在自己舌尖上,含糊不清地吱唔。
“呃……谢、谢谢……”
这顿饭肯定是吃不下去,他吸口气都觉得一嘴的血腥。
对于他的笨拙,殷羽铎倒是没多做评价,也让楚宥免了一分不自在。
楚宥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眼角余光却是一直跟着殷羽铎。
和这个一直以来只能在杂志电视上看到的人在一起,说压力不大,那是不可能的。
对方身上随时带着的冷冽气息,总让楚宥心颤。
和工作中一样,生活中殷羽铎做任何事都干脆利落。
他在房间里换好衣服,拿了几分文件,就准备出门。
从客厅经过,他随意看了楚宥一眼,刚好对上楚宥偷看他的目光,因为没有工作,楚宥也换了平日里常穿的那些正式的衬衣和西裤,眼下他上身一件浅灰色t恤,下身浅色休闲裤,头发柔顺地贴在而后,低垂的眼睛闪躲,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小了不少,像个十九二十岁的学生。
很难得的,在社会上浸淫这么多年,还保持着简单的模样,所以那天晚上,当喝醉了的楚宥晕乎乎敲响他房门,他没有把人赶走,而是让他进屋,然后发生了那件事。
其中部分原因,也可能出于此。
楚宥忐忑不安地祈祷对方赶快走,可事实让他很失望,对方不仅没有走,反而把文件放桌上,朝他缓步走来。
他要干嘛?楚宥全身警铃大作。
他两手放在身边,做好随时逃开的准备。
楚宥目不转睛盯着殷羽铎,顺着对方视线,他看到了自己平坦的腹部。楚宥急忙用手捂着肚子,下一秒他就觉得不妥,分明是欲盖弥彰,他松开手,表情不自然。
那里面有他的孩子,还有几个月就会出生在这个世上,殷羽铎仿佛又回到了昨天,在彩超室那里,他看到婴儿跳动的心脏,砰砰砰。
两个人一站一坐,站的没动,坐着的僵着身体,也不好动。
单从远处看来,到有一些说不出的和谐意味。
等殷羽铎离开后好一会,楚宥这才伸直腿,两手揉着小腿内侧,他腿都僵硬地抽筋了。
关了室内空调,楚宥加了件厚的米色羽绒服,他准备再去第三医院一趟。替他检查的医生好像和殷羽铎关系匪浅,他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辞职,于是打算拜托医生给他弄张假的化验单。
至于是否能成功,他只能希望了。
在保镖的护送下,他坐车到医院。
并不知道医生具体在哪楼,还好昨天下意识记了医生名字,一路上他问了几个护士,打听到医生在五楼。
楚宥和保镖们一起进电梯,电梯里已经有不少人,当他们三个进来后,将电梯堵地满满当当,几乎快要启动不了。
电梯慢悠悠地爬上五楼,里面空气沉闷地楚宥脑门都出了一些汗。
他那手背拭去汗渍,往左边快步直走。
程黯正埋头查看病例,听到敲门声也没抬头,以为是护士。
道了声:“进来。”
“医生!”
这声音分明是男的,程黯抬眼,脸上表情转瞬激动起来。
“啊,是你啊。今天怎么来了,是肚子不舒服吗?”程黯从桌子后走出来。
“坐坐,别站着,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要时刻注意。”
太过热情,让楚宥险些招架不住,他把自己胳膊从程黯手里挣脱,摇摇头:“不,我没事。就是……有个小忙,希望你可以帮一下。”
“什么忙?你说,只要我能帮上的,绝对没二话。”程黯拿了个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温水,递到楚宥手上。
楚宥两手接过,感受到传达至掌心的暖暖热意,他盯着还在波动的水面:“我想辞职,但公司那边肯定要问为什么,我总不至于说我怀孕了,需要静养吧,估计会被人当猴子看。你这里方便给我弄个化验单吗?就弄个我胃里长了肿瘤的,良性的最好。嗯……你看这个数够吗?”
楚宥说着从羽绒服兜里拿出一个折叠的信封。
程黯抽了张凳子,坐他旁边,一看这人还知道拿红包,心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把信封推回去:“我以为多大的事,一张化验单而已。你电话里说一声,我立马就能给你办好,哪需要特地跑一趟。”
他知道殷羽铎的秉性,他不在乎的事情,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皱下眉头,而一旦他上心了,那么任何事情,哪怕是最微小的,他也要攥在手心。
从昨天的情形来看,这个叫楚宥的,已经在殷羽铎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至于什么时候殷羽铎会对此失去兴趣,起码孩子出生前不会。
在这期间,为了朋友,他也会尽最大能力帮助对方。
程黯的确说到做到,他让楚宥在这里等着,他离开不到半小时,回来时,手上就多了一份医院开具的化验单。
楚宥红包没能送出去,好像能说的只能是谢谢。
出了医院,站在路边等车,寒风刮在他脸上,刀割般的痛,楚宥摸着兜里折叠好的化验单,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