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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和“夙”都有“积久的,长期存在的”的意思。所以“宿敌”和“夙敌”都有这个词语。根据《现代汉语词典》里的解释,“宿敌”是“久已存在的敌人”,“夙敌”是“一向作对的敌人”。如此来理解的话,好像“夙敌”应该是个持续性的事情,就是一直在做对,而“宿敌”只是成为敌人的时间长,不一定是一直在作对。
“大家都不用客气,我和老秦是老相识、老伙计了,今天咱们就是自家人坐坐。”酒菜点过之后,郭明金最先开腔。
他的话让秦昱心里很不是滋味,这20年来,自己就没赢过郭明金。在部队时,两人同一期入伍同一个班一起成长,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收获总是比郭明金差一级。
两人的第一次对决是新兵文艺联欢上,每个人都可以展示自己的一个拿手绝活。能文的战友唱唱歌写写毛笔字儿,能武的战友耍耍武术踢踢键子之类。80年代中期能“当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新兵蛋子们自然希望在部队里能表现出众。
秦昱本来准备的节目是吹口琴。口琴声音清脆体积又小,学起来也容易,秦昱新兵训练期间就凭口琴的技艺在战友中大受欢迎。但是看到同营房的郭明金居然在练习一个推酒杯的魔术,瞬间觉得自己的节目太小儿科了。
节目单是按照营房的床号排序,秦昱正好比郭明金先出场。为了能在联欢会上一鸣惊人,秦昱偷学了郭明金的魔术,并在郭明金出场之前表演了出来。
吹得优美的口琴、篮球又是得分王,现在表演出一个高技巧的魔术,秦昱俨然觉得自己是新兵里的明星。然而他的幸福很快就随着郭明金的出场打破了。
郭明金仍然拿着准备魔术的吸管和杯子,这一点秦昱并不意外。反正是自己表演完了的,郭明金再表演一遍也没有什么意思,魔术本来就是看一次就好的艺术,没有人会再关注郭明金的表演。
郭明金拿着与秦昱相同的道具上场,却没有表演魔术。他只是利用道具,把秦昱刚刚表演过的魔术进行了一个全程的解密!原来魔术解密比魔术表演更能让观众凝神聚力,战士们欢呼喊叫着,整个联欢活动因为郭明金的魔术解密进入到了一个高潮。秦昱就是这样输掉了他和郭明金的第一次比试。
此后的几年里,郭明金一直被秦昱视作头号竞争对手。秦昱想过很多办法,暗地里也做了不少安排,但是大多的时候都是郭明金领先于他。可以说,秦昱的部队生涯,是被郭明金压着走过来的。
“郭所长,这次的事,是我们这边的工作人员先失误的,第一杯酒,我代表滨海日报社向您赔个不是。”老李作为主陪,自然地敬了第一杯酒。当然,老李能坐在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也不是徒有虚名。吕昊儒和他的一个眼神交流,他就知道秦昱不但不会和他抢这第一杯酒,反而巴不得整顿饭都由老李招呼结束。
“李主任你咋还这么见外。说起来咱们还差点成同事呢。”郭明金笑着干掉了老李敬的第一杯酒。
“哦?还有这渊源,以前没听您提起过。”老李顺下了郭明金的话题。
“要不是老秦帮了一把,我就弃军从文了啊,呵呵。”郭金明又是一笑。
郭明金说了这话,秦昱的脸色更暗了。当年部队转业时,滨海日报社的名额是最早下来的。排到郭秦二人这个职级里,只能有一个人先转业,后转业的那个就需要继续等安排。滨海党报啊,还有比这更好的转业单位吗?万一被安排到乡镇基层,想再回到地区一级的单位得多少年!
经过各种权衡,团里决定让郭明金先转业到滨海日报社。秦昱为了抢到这个名额,又找了省报的表姐夫给滨海的组织部门和滨海日报社分别打招呼。几经转辗,到滨海日报做记者这个差事,落入了秦昱的口袋里。
这是秦昱唯一一次明着和郭明金进行争夺,但是后来社会经济的发展,是秦昱没有想到的。郭明金转业到了一个镇派出所,一路走来又最先对滨海机动车和公共交通秩序的发展提出了很多建议,一路直升到车管所所长,还兼任交警支队的副支队长。
“老郭,还提那陈年旧事干啥,喝了我这杯,赶紧把事儿给抹了。”秦昱站了起来,把酒杯往各方向举了举,其他人就跟他一起站了起来。
主陪还未敬够三杯,副陪就起来说话,本来是不合规矩的。但是这个场合,一来是滨海都市报才是赔罪的当事人,二来秦昱毕竟算是老李的半个上级,抢他的风头也不为过。
秦昱哪能听不出郭明金的讽刺,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事情给了了。
“抹了抹了,老战友开口,怎么能不抹。”郭明金也站了起来,端起酒杯躬着身子与秦昱碰了一下杯,其他人也便自由地碰了杯,一饮而尽。
“秦总编,你们这次真把我们吓了一跳,亏得咱两家关系好,咱们才能先了解情况。这要我们先报到宣传部去,哎呀误会就大了。”落座之后,鲁为信一边夹菜,一边准备展开这个话题。
“这个是我们工作人员的失误,她可能是想发到编辑邮箱看看这类的稿子合不合适发。”吕昊儒夹了块鱼肉,放进了郭明金的餐盘里。抢过鲁为信的话,替秦昱回答着。
“你们这工作人员厉害呀,正好能失误到我们的邮箱里。不过话说回来,老吕你这也太不厚道了,还真想曝光我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鲁为信继续追问。
“哪里,只是记者采访回来内部交流的一个稿子嘛。”吕昊儒一边回话,一边给老李使了个眼色。
“咱们今天是来聚朋友,先不谈这些事,来来吃菜喝酒。”老李接过吕昊儒的信号,开始张罗招呼客人。
老李又敬了两杯之后,大家都有所放得开。卫生局新上台女局长了、建设局又拿到大项目资金了、水利局统一城区自来水供应有多难……,这些其他单位的事情,就仿佛是他们亲身经历的一样,开始一番热烈的讨论。
这顿饭一共吃了一个半小时,每个人都稍有醉意,但是又都没醉。交警的清楚对面坐的都是些听风能造出雨的记者,不敢随口乱说;报社的又明白自己要办的事还没结束,不能造次。
“为信,咱当兵的说一不二,既然老秦都亲自来和我叙旧了,这事马上办了。”吃过服务员送来的主食,郭明金当场嘱咐鲁为信。
鲁为信应了一声,然后让身边的干事把车管所公众邮箱的账号密码抄给了吕昊儒。“老吕,你现在就办,咱现场收讫。”
吕昊儒一边推拖,一边假意无奈地拨通了严琴琴的电话。“严编辑,在单位加班吗?这么晚了有个事儿得让你办一下。我把车管所邮箱和密码发短信给你,你进去把冯记者邮箱发去的那个邮件完全删除一下。”
吕昊儒在给严秦秦的短信里,加了一条:“不要点击其他邮件。”
在等待严琴琴处理的时间里,鲁为信又带着他的宣传干事向滨海日报方面的几个人敬了酒。秦昱虽然无奈,也不得不应付着又喝了一杯。
不一会儿,严琴琴就打来电话说已经完全删除。吕昊儒也借着酒劲替秦昱拍胸脯保证:“这事儿咱们翻篇儿了,邮件里的稿子绝对不会发出去。”
目送交警的四个人离开醉仙楼后,吕昊儒把秦昱和老李等交给了早已在外面等候的李佳伟,让他开自己的车送这些人回家。
吕昊儒没有醉,但是头却疼的厉害。今天这顿饭看似与车管所的恩怨雨过天晴了,可是事情发展得难处理了。秦昱在郭明金的冷嘲热讽下,显然受尽了屈辱,明天酒醒之后,这笔账一定会让冯幂萝来还。而冯幂萝失踪了一天多,到现在还没能联系到。
究竟该怎么办?吕昊儒叹了口气,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办法仍然没能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