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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一铜钱?赵长福听的一喜,福建漳州就是造私铸铜钱的大窝点,月港每年都会贩运大量的私钱到日本换白银,东兴港的工钱发放皆是银元,而百姓日常采买却多是铜钱,这就催生了不少的商贩专门贩运私钱来东兴港,以致东兴港的铜钱相当混乱。
他当即便道:“少爷英明,东兴港不缺铸造工匠,既要统一铜钱,不如自己开炉铸造质量上乘的铜钱,而且严厉禁止私钱流入。”
听的这话,胡万里微微笑了笑,道:“私铸铜钱乃出力不讨好的事,而且要消耗大量铜材,实是得不偿失,我意发行纸币。”
纸币?赵长福登时讶然道:“大明宝钞如今都已经被遗弃,少爷为何还要步其后尘?”
“纸钞是好东西,可惜朝中没人懂经济......。”见老板端着条盘过来,胡万里打住了话头,“三位客官,这是小的这茶摊最好的茶叶......。”茶摊老板边说边布茶具,话未说完,便听的街头传来“哐啷”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怒骂,“你个龟孙,红糖居然敢掺沙子?”
随即便听的一阵打斗怒骂声,立刻就引起了众人的围观,见这情形,赵长福登时一连讪讪的,想起身又不敢,唐金宝却已是站起身,带着茶老板和两个护卫守在了茶棚入口,胡万里看了赵长福一眼,轻声问道:“这集市是每天都有?”
“回少爷,是五日一集。”赵长福哪里还敢坐着,忙起身躬身道。
胡万里盯着他问道:“没人管理?”
赵长福被他瞧的心虚,忙回道:“素来都是码头上巡逻的兵丁兼管的,这种事情平日里并不多见。”
微微沉吟,胡万里才道:“每逢集市,要专门安排人手巡逻,对寻衅滋事,打架斗殴者,出除了训斥,还要枷号一至三日处罚,对弄虚作假的奸商,一结查实,抄没其商品以及所得,另课以十倍重罚,枷号三至五日惩处,形成条例,公开告示。”
见胡万里并无怪罪之意,赵长福不由暗松一口气,忙躬身道:“小的遵命。”
“你出面去处理一下。”胡万里说着站起身来,踱到茶棚门口略微张望了一下,便出门径向造船厂方向而去,唐金宝见状连忙跟了上来,胡万里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茶钱结了没?赏一块银元。”
听的这话,唐金宝连忙摸出一块银元扔给一个护卫,指了指茶棚,随后才道:“少爷,去造船厂要绕老大一个圈子,不如乘船去吧。”
造船厂在码头对岸的山脚下,走路确实要包老大一个圈子,胡万里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走路上面,当下便微微点了点头,折向码头方向。
出了集市,行人渐少,胡万里一路闲适的走着,心里在想着用纸钞代替铜钱的事情,大明宝钞之所以被淘汰,被抛弃,是因为不遵循经济原理,既不控制发行量,亦不能够与铜钱和白银互相兑换,而且不回收,只知道一味的发行,岂能不贬值不被百姓抛弃?
他虽然不是很懂经济,但纸钞要储备金,要能互相汇兑的,要定期回收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他还是知道的,只要能遵循这几点,纸钞必然会大受欢迎,铜钱沉甸甸的,哪及得上纸钞方便?再说了,发行纸钞不仅能够节约铜材,还能促进印刷技术,造纸技术的发展,亦能避免大明混乱的铜钱的扰乱。
至于开炉铸币,这事也要做,不过不是铸造铜钱,而是铸造银元,大明的白银主要是从欧洲,不,应该是从西班牙,从马尼拉流入的美洲白银,马尼拉到东兴港相当方便,垄断美洲白银,用以铸造银元,那每年将获得极为可观的利润,有钱还怕不能开发小琉球?
马尼拉,西班牙这时候侵占马尼拉了吗?胡万里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得详细询问一下,或是亲自跑一趟也无所谓,真要辞了官,他有的是时间。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已到了码头,几人上了艘小船,向着造船厂驶去,不过半盏茶时间,小船就靠了岸,造船厂一片繁忙,挖船坞的,造船的,建大棚的,围栏栅的,仿佛一个巨大的工地。
胡万里略微扫了一眼,便往正在建造的三艘船而去,虽然是冬天,但东兴港却并不冷,工地上随处可见光着膀子身着过膝短裤的劳工,一众船匠小工亦多是包头巾,着短褐,胡万里一身长衫,又带着唐金宝几名随从,可谓是相当扎眼,一上岸便引起了造船厂总管陈文胜的注意。
虽然没见过胡万里,但陈文胜却是立马就断定这个年轻人就是东兴港的大东家,东兴港几乎很难看见穿长衫的年轻人,而造船厂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的,他赶紧交代了几句便快步迎了上去,到的跟前,他微微一揖,道:“鄙人造船厂总管陈文胜,不知几位是......?”
胡万里早听赵长福详细介绍过这个陈文胜,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这人约莫四十出头,浓眉大眼,脸上棱角分明,身形壮实,没包头巾,身着短褐和过膝短裤,一看就是个不苟言笑,较为严肃的人,唐金宝瞥了他一眼,道:“这是大东家......。”
一听果然是大东家,陈文胜忙就地跪了下来,道:“小的陈文胜叩见大东家。”
胡万里上前一步,伸手虚扶了一把,道:“陈总管无须多礼。”
陈文胜却未顺势起来,叩了三个头,才道:“礼不可废,小的第一次见大东家,岂能失礼。”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待其礼毕起身,才含笑道:“听闻陈总管有着丰富的造船经验?”
“回大东家。”陈文胜恭谨的道:“小的家中三代皆是船匠出身,在月港造船厂,小的亦是从小工做起,一步一步熬到管事之位,蒙东家器重,来东兴港才委以总管之职,造船各道工序,小的皆是了如指掌,千料左右的海船,小的亦曾监造多艘,不过却从未监造过弗朗机海船,不敢瞒大东家,小的心里真是没底。”
“没底好,心里没底,才能更谦虚,才会多学习多琢磨多问。”胡万里含笑道:“凡事皆有第一次,无须担心,大胆摸索,不要怕失败,失败并非都是坏事,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积累了经验不是?”
陈文胜成天被赵长福催促,弄的压力老大,没料到这个东家却如此开通,当即便躬身道“大东家如此体谅,小的必定竭心尽力,不辜负东家厚爱。”
听他说话并不粗俗,胡万里笑问道:“陈管家读过书?”
“上过几年私塾。”陈文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过是识的几个字。”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这年头能够读书的人不多,特别是这些个匠人,能识的几个字已经是很不错了,不过,造船的工匠都没文化可不成,微微沉吟,他才道:“造船是技术工种,很多方面要应用到数学,船匠和船工都应该学一点数学,我会在造船厂专门设立一个夜校,你让年轻人晚上来参加夜校培训。”
这怕是没几个人愿意去读书,陈文胜虽是心里苦笑,却仍是恭敬的道:“谢东家恩典。”
见他反应并不热情,胡万里也不以为意,办夜校费不了什么事,总有好学的人,待的他们发现数学在日常工作中能够广泛运用,自然会产生热情,当下他便道:“走,去看看你们建造的弗朗机船。”
几人来到一艘才造了半拉子的船前,一众船匠呼来喝去,忙上忙下,忙的不亦乐乎,胡万里一行的到来并未让他们停下手脚,胡万里也叮嘱无须介绍,以免影响他们干活,一言不发的绕着船看了一圈,才在一处空地停了下来。
对于造船,胡万里是个十足的门外汉,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半成品船,自然是藏拙为宜,不肯轻易开口,不过,从目前情况来看,这显然是一艘大船,估计建成后,至少得有二十多米,怎么说也在千料左右,试建就造怎么大的船,他心里还是略微有些不满,一旦失败,损失不小,默然半晌,他才问道:“这是什么船?多少料?”
陈文胜看了他一眼,谨慎的道:“弗朗机人称之为卡拉克船,这是三桅多帆卡拉克船,弗朗机商船漂洋过海的海船多是这种卡拉克船,这船估计在千料左右。”微微一顿,他才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当初考虑不周,不知是要造弗朗机船,从月港拉来的龙骨木料,多是造千料大海船的,因为催促的急,也就硬着头皮上了。”
原本还以为他们是好大喜功,原来是这个原因,胡万里不由微微笑了笑,卡拉克船?葡萄牙这种商船叫卡拉克?稍稍想了想,没一点印象,他也懒的费神,当下便问道:“在建的三艘船都是卡拉克船?”
“不是。”陈文胜忙回道:“有一艘是咱们大明的福船,只有两艘是弗朗机船,一艘是卡拉克船,还有一艘是卡.....卡拉维尔船,听说船速较快,也能够漂洋过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