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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何青蔓回了侯府。
她来到女儿闺房,坐在炕几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上两口,复含笑着问道:“病好了没?”
顾绮年浑若无骨般倾着,瞧对方脸上毫无半分紧张关切之色,郁郁的摇了首,故作哀怨的低道:“您可终于记起女儿了,我还想着是不是得再过个十天半月,您才回府呢。”
这样哀愁的语调……何青蔓真的是一口水差点呛着。
她搁下茶杯,故作正色的抬眸,“咳,绮年,为娘不是让人回来照看你了么?我是知道你无碍,这方没急着回府。想你外祖母她一把年纪,老人家爱胡思乱想又在病中,娘是在那里尽孝。”
顾绮年坐起身,沉着脸哼了哼,没好气的接道:“把你那两个人带回屋去。”
“咦,她们服侍的不好?”
何青蔓满眼迷茫,费解的问道:“我瞧着心思细腻,惯会服侍的,本还想赏给你呢。绮儿,你知道,娘最疼的就是你,什么好用的好使的从来都不会藏私,现在有这么伶俐的丫头,自然不能独占。”
“娘疼女儿,女儿自该好好孝顺回报,又怎能夺您所好?东萍和西枝,还是照顾娘比较妥当。”
顾绮年哪里不知晓对方打的是什么念头?
想将麻烦人士推给自己,这可真不是听话配合的时候。
何况,她心里还有些闷气,娘竟然在外祖母家待足了八天!
自己差人去问病情状况,还反被提醒病中不宜出门,让她静养。
顾绮年就一个人在阙梅苑里憋了许久。
何青蔓似乎也意识到这点,脸上略有尴尬,好言道:“这回在外虽然久了些,但娘出门前就跟你说过许就会在何家过上几日,你也有心理准备的。”
“我的心理准备是,顶多三两日。”
娘亲和舅母关系不好,又不愿直面外祖母议亲的事,如何会在何家久住?
且那日姨母气急之下到何府,经过娘亲周旋,外祖母的心结若是能解开,病情就容易有起色。
而娘亲安了心,自然就回来。
谁知,到了今朝?
连自己的“病”都已经大好。
“绮年,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说服你姨母的?”
何青蔓想了想,觉得还是转移话题最佳,亦不等对方接问,继续道:“还有,听说你舅母生病的事了吧?绮儿,你定不知晓李家族中有个半痴的哥儿,今年过了二十还没说亲,你姨母就当着整院子的人对你舅母求亲。
她可真不比我客气,又是逼迫又是警告,说她那位侄儿是幼年为救英国公世子而摔坏的脑袋,跟你舅母道若是拒绝可就得罪了整个李家。你姨母讲话时语气较真,说得你舅母脸色惨白还不敢回嘴,后来生生给气晕了过去。”
“姨母提的是心表姐?”
“当然,不是你舅母的宝贝女儿,能有这效果吗?当初,你舅母让女儿跟着你姨母,随着茹姐儿出入各种宴会,李大夫人自然认识她。”
顾绮年没想到姨母说替她做主,就是去何家提这门亲事。
让何丽心嫁个傻子?
她用眼神询问母亲。
何青蔓就答道:“不过是吓唬吓唬你舅母,谁让她算计着别家闺女,这回轮到自己女儿,就紧张担忧了。不过你姨母这招也好,再后来我在那这么些时日,都没见到你姨母个影子。”
“怪不得您住舒心了。”
顾绮年顿了顿,再问外祖母和姨母的矛盾。
这可是个难题,到底怎么解的?
何青蔓说得极为干脆,“我就让你外祖母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你舅母身上,毕竟原先你姨母就不是真怪罪她,更不想做出将亲娘气死的事,只苦于没有原谅的台阶下。
现在你外祖母先松口不护着你大舅和舅母,你姨母气顺了,自然就不会跟以前那样的脸色了。”
顾绮年半信半疑,“外祖母真的那样说了?可这不是让姨母更恨舅母?将来也不会再护着何家的。”
“这有什么?事情本来就是你舅母有错在先,明知你姨母是个耳根子软的,还去动那份心思。虽说让你茹表姐选秀的决定最后还是李家做主,但若不是她挑起这份心思,你姨母确实不会那么做。”
何青蔓很厌恶挑拨生事的人,不满道:“再说,她还动你的心思,娘也不原谅!你外祖母起初不肯那么说,还是我绷了脸说如果不先低个头,这和事老我还真做不成,倒不如带着你们兄妹回太原去。
你外祖母知道我在生她的气,也心知那日刚见面就替辛哥儿和你的事太过唐突,就没坚持。”
顾绮年就搭上母亲的手,展笑道:“外祖母还是紧张您和姨母较多。”
“这可说不准,只是我跟你姨母若都不搭理她了,以后何家就等同失去了英国公府和延庆侯府两个亲家,自然讨不得好。”
何青蔓不以为意,心知何老夫人在低头的同时,更在乎的还是何家的利益。
母女间没有翻脸,将来何家有事,总还能找外嫁女帮衬下,有个说话的余地。
何况,何青芝真是难得才去何府,若不说清楚,下回见面还不知是何日呢。
“那这么说,姨母当真原谅外祖母了?”
“大概吧,反正不是仇人见面就对了,不过要没做到毫无芥蒂,也不可能。现在见着面,你姨母没控诉埋怨你外祖母害死茹姐儿,就是很好的现象了。”
话落,顿了顿,迟疑道:“不过,我听你姨母的意思,回府后好似还真想去跟李家大夫人提那门亲事。”
顾绮年惊愕,“让心表姐嫁给那个痴哥儿的事?”
“什么?何家表姐要嫁给谁?”
何青蔓没应话,顾南华就从外面掀帘走了进来。
他是好几日没过来见妹妹,又听说母亲回了府,过来请安的。
但刚过来,就听到这话,匆匆就到了炕前。
很是慌声的再次问道:“娘,何家表姐要嫁人了吗?”
他的声音很急切。
顾绮年的脸色有些严肃,上回哥哥微妙的情绪,她有察觉到。
但还没来得及跟母亲说。
何青蔓却认真的望着儿子,“怎么?这样关心你何家表姐?一个男孩子,有这样打听人家姑娘的亲事吗?”
鲜有的威严。
顾南华察觉失态,红着脸吱唔道:“娘说的不是表姐嘛,又不是外人。”
“男女有别,你不是一向最重这些礼教规矩?”
闻者就没有再应话。
其实,他有些畏母的。
这种情况下,又担心被窥探了心底的想法,担心越说越错,索性就保持了沉默。
何青蔓起身,唤儿子去了对面的正屋。
顾绮年没有跟过去。
娘的表现,显然亦早有知晓。
半个多时辰后,顾绮年垂头丧气的从正屋里走出,面色恹恹,望着地面出了院子。
银娟进来说少爷离去的时候,顾绮年还诧异了几分。
以往,哥哥进来总会在自己这边小坐会的。
今天很例外。
晚膳的时候,她也没问母亲。
只是,寥寥几句里,何青蔓没有掩饰对儿子的失望和气愤。
她就知道,母亲和哥哥的对话,该是不尽人意的。
吵架是谈不上,哥哥从不反驳爹娘,但只会沉默着将事放在心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