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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最近在读些什么呢?”赵老爷子对这个小姑娘真有了几分兴趣。
“读您和其他几位教授在W省的法学论坛上交流的文章合集。”
“那是内部材料,你怎么读到的?”赵老爷子意外地看着她。
“我们J市有一家书店,卖的学术刊物很全,就连没有正式出版的论文合集也可以通过复印的方式买到。”
“读的文章这么新,可见是有心啊。”赵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可有什么心得?”周老爷子也笑着问道,张老爷子却是一脸莫名,方子萱读的大部分书他根本就没有兴趣,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周老爷子原本也就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方子萱竟从第一编开始,一直讲到了第三编,总共花了十五分钟,从概括到思考,再到提出的新问题新看法,逻辑清楚,条理分明,就连语速都十分平均。
张老爷子早已习惯了,周老爷子和赵老爷子的脸上却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甚至骇然。
“你平时有做读书笔记的习惯?”如果没有在读书的过程中做详细的笔记和思考,往往是过目既往,不会有她这样系统的心得,原本还只是以为小姑娘只是一时好奇,不可能与真正受过专业训练的大学生相比,若不是周老爷子有心问,他甚至都不会再多问上一句,却万万没想到换来她这堪比一篇小随笔的心得,无论是遣词造句还是所思所想问题的深度都远远超过一般本科生。
难道她真的是……周老爷子望向方子萱的眼中,有着惊异和淡淡的惋惜怜悯,关于她心理疾病的问题,他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听说像她这样的孩子往往在某些领域有着惊人的天才,因为情感上的缺失让他们能够更专注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在这些领域的成就通常会超出正常人的想象。
原本他并不相信心理医生说的话,毕竟在他看来方子萱只是冷淡了些,医生总喜欢把事情往坏里说,可如今她的表现的确太过反常,只有用心理医生之前的诊断才能解释得通。
他不由得看了老友一眼,张老爷子果然没有太多与有荣焉的欣喜,脸上净是愧疚和担心。
不知内情的赵文朴却是一脸赞赏,连着问了她好几个问题,发现这个小姑娘年纪虽小,可基础却十分扎实,最难得的是她的思维逻辑绝对是上佳的。
如今法学渐热,读法律的人越来越多,但大都为功利计,能够静下心来踏踏实实做学问的越来越少,他有不少优秀的学生本来是个好苗子,毕业多年之后却在名利场上浮浮沉沉,最终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应酬的蠢物。
本来读法学并不难,但要做到极致,却是需要天赋和兴趣的,任何学问都必须耐得住寂寞,沉得下心情,她的口才和逻辑感实在让人惊艳,最要命的是她现在的年纪还这么小,靠着自学读书到现在这个程度,如果踏踏实实读书做学问,假以时日绝对前途不可限量。
“老张,你这个外孙女儿是个好苗子啊!”赵文朴一向喜欢提携后辈,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收入门下领着她读书,可惜岁月不饶人,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不知道等她读研的那一天,他这把老骨头还在不在。
张老爷子无奈地笑了,“我也搞不懂这丫头怎么会喜欢这个,明明全家人没一个读这个的……”
“可不是,无论是你们家,还是方家都没一个像样的读书苗子,能养出子萱这样的孩子还真是奇迹了。”
赵文朴心中一动,这才注意到一直被忽略的细节,“姓方?她是方如松的孙女儿?”
张老爷子有些赧然,他知道赵文朴和方如松面上虽没什么仇怨,可赵文朴一向看不起方如松,觉得他不过是个逐利商人,没有半分骨气和正气。
同样的,方如松也看不上赵文朴,在他眼里,赵文朴只是个不识时务的书生,无权无势,还总爱做出那副清高的模样。
赵文朴仔细看了看方子萱,几秒之后才认真地说,“这丫头应该是遗传你的多一些。”
周老爷子笑呵呵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这帮老友对方家都没什么好感,就算在世人眼里方家如今蒸蒸日上,他还是不看好方家,方如松虽然是个势力的人,可相较方家的二代三代,他还算是个厚道人了,他那些子孙才真是上不得台面。
“你那外孙子却是不像你。”张老爷子是个直肠子,想起方子萱差点儿受的委屈,他心中就不平衡。
赵文朴一愣,周老爷子却是放声大笑,“老张啊老张,这话说得有水平!”
赵文朴自知被他们埋汰了,却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怎知不像?”
赵文朴一生坎坷,在他被彻底打倒的那个年代,妻子带着刚出生的女儿改嫁,他一辈子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但因为自小和继父一家生活,两人感情并不亲近,这个女儿是个如明珠一样美丽可爱的女孩子,却没想到红颜薄命,嫁入豪门之后,历经波折,没几年便香消玉殒了,因此赵文朴对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看得如同眼珠子一样宝贝。
周老爷子和张老爷子对视一眼,才淡淡笑道,“你们家严三可是个混世魔王,你当年再混,可混不过他啊。”
赵文朴的外孙竟然是严三?饶是淡定如方子萱也有些诧异,他们口中的严三正是一年多前闹得方家上下鸡犬不宁的罪魁祸首,此事过后方子茜便含恨出国读书,二伯一家也随之移民,虽然不清楚到底当时严三做了什么,但可以肯定他一定是纨绔中的纨绔,魔王中的魔王。
赵文朴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最恨有人说外孙坏话,“你们连他都没见过,岂能妄下定论?何况他还是年轻人,年轻人有点儿血性本就是应该的,难道你们就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