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新的线索

晏九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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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府的府邸大,厨房自然也大。

    金府的厨房位于西南角,将原本的六间屋子打通成一个极大的通间,门口有个极大的晒坪,可以晒晒干货什么的。

    早饭过后,午饭还早,正是厨房里闲着的时候。

    一屋子的婆子丫鬟闲得无聊就开始窃窃私语八卦起来了。

    “少夫人回来了,真是谢天谢地啊。”

    “你听说了没,杀害喜儿的人,手上戴着一枚戒指…”

    “戒指?”一个丫鬟听言,当即兴奋起来了,凑了过去问道:“啥戒指啊?”

    “我还听说,柳管家最近刚丢了一枚戒指。”

    “大家都在传,那枚戒指就是柳管家的。”

    “嘘……”一个婆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左右看了看,道:“小心隔墙有耳。大户人家是非多啊,别把自己也牵扯进去了。”

    “是啊”一个小厮点点头,“喜儿估计就是知道的太多,被人——”说着,他把手放到脖子上,做了个杀头的姿势。

    “咳咳!”

    一声沉闷的咳嗽声响起,众人当即一惊。

    柳文昭阴沉着脸走近厨房,眸子仿若寒冰。

    “柳……管家。”众仆役们心慌起来。

    柳文昭脚步一顿,面色微缓,随即淡然的一笑,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依旧是那个和煦亲切的柳文昭,“今日中午,夫人要在偏厅宴客,不能有丝毫马虎,菜单已经下来,赶快安排人去买,还有孔大人口味偏甜,你们要注意一下。”

    “是……”

    众人还敢说什么,只有诺诺的应声。

    柳文昭交代完就出了厨房往别处走去,待他走远之后,众人又聚在一起对着柳文昭指指点点。

    “跟没事人一样。”

    “就是说啊,真是奇怪。”

    柳文昭满腹心事的踱回自己的房间,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树荫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眉头越锁越深。

    他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光秃秃的手指,似乎是在给背后的阿贵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千算万算,还是百密一疏,那天我办完事,总觉得遗漏了什么,想不到,金元宝还是查到了这个线索。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

    阿贵听言,上前一步,宽慰道:“就算找到那个戒指也不能说明什么。谁还没个丢三落四的时候?”

    “丢三落四……”柳文昭若有所思。

    他坐在窗边沉思了一会儿,转身走向书桌,坐下,提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寥寥几笔,片刻后,他便绘出了一个戒指图样。

    他把图样交给阿贵:“找工匠仿照这个图样再做一枚戒指,火速加急,立刻办好。”

    “是。”

    深夜,一连晴了好几日的天,竟然下起了毛毛雨。

    阿贵背着手,走进一件下人的屋里。

    下人赵四迎了上来,“阿贵,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阿贵顺手把门关上,和蔼笑道:“阿四,最近做的不错啊!”

    “托您的福。”赵四自然是知道阿贵是柳文昭面前的红人的,而且平日里也受他不少照付,当然对他客客气气的。

    “老家还有什么人?”阿贵状似无意的在桌边坐下来,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具上。

    “家里没别人了,我光杆一个,多亏柳管家照顾才进府做点杂役。”赵四憨实的笑着。

    “没人好,没牵挂。柳管家看你最近做工卖力,特地让我来奖赏你。”阿贵阴鸷一笑。

    一听这话,赵四眼睛一亮,点头哈腰的道:“多谢柳管家,多谢贵侍卫。”

    阿贵抬手提起茶壶,往茶杯里倒满茶水,随即从自己怀里取出一个药包,打开,把里边的药粉抖进茶杯,端起来摇晃了两下。

    “喏,喝了它。”阿贵笑着将茶杯举向赵四。

    水杯里的水兹兹的往外冒气,俨然是毒药!

    赵四大惊,还没来得及反应,阿贵已经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钳制住他,举起手中的茶杯,用手抬起他的下巴,挤着他的嘴,把水灌进赵四的嘴里,顺手将水杯一扔。

    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贵……贵……”赵四卡住自己的脖子,身子扭曲着,脸上的表情转为痛苦,忽然“啊”的一声,一口血从他口中喷出……

    阿贵将手一松,赵四的身子便软软的跌在了地上。

    看着他的尸体,阿贵冷冷一笑:“反正你也光杆一个,帮你脱离苦海,就是柳管家的奖励。”

    随即,阿贵开始在屋子里四下打量,左翻翻,右翻翻,他看准了一个箱子,跑过去打开箱子,里面都是衣服和鞋子。

    他将衣服小心翼翼的挪开,箱底空出了一块位置后,从身上取出一枚戒指和一叠纸张,放到箱子里,把衣物盖到上面,顺手从里面拿了一只鞋子,然后把箱子盖上。

    忽然,门外传来走路声,与死者住同一屋的下人阿木伸着懒腰已经走到门口。阿贵瞄了一眼那人影,立即从后面的窗户跳窗逃走,阿贵刚从外面将窗户关好,阿木已推门而入。

    阿木一进门便看见赵四倒在地上,看了一眼,随意的道:“又喝醉了啊?”

    可是,随即发现地上似乎有斑斑血迹,他紧张的走过去,推了推赵四……当看清了以后,阿木失声尖叫!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金元宝放下手中的书,有些愕然的看向窗外的天空。

    这时,柳文昭推门走了进来,微笑着道:“元宝你在这里?我还想少夫人刚沉冤得雪,你们多日未见,你大概是来不及的陪伴佳人左右,没想到竟然还在伏案苦读。”

    见是他,金元宝又将头埋下看书,淡淡道:“柳管家有什么事?说吧。”

    柳文昭被他的冷漠噎住一下,迅速掩饰淡淡不悦,坐下道:“府上有人传言,喜儿的死跟一枚戒指有关?”

    金元宝下意识的看了看柳文昭的手,柳文昭的手下意识缩了一下:“我在喜儿的脖颈上发现了一枚男式戒指的勒痕,这就排除了晓萱作案的可能性,只要找到戒指和它的主人,即可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怎么柳管家有线索给我?”

    柳文昭见状,却是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道:“见微知著,元宝不愧是第一神捕……”随即,开门见山的道:“我有一枚常戴手上的戒指不慎遗失,已有多日未见,不知和本案有无关联。”

    金元宝精神集中,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最后见到戒指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寿宴那晚,当晚寿宴,我把戒指放在书房里,等寿宴结束,我回到府中,正要戴上,却发现不见了。”

    “这枚戒指可是你柳家的传家之宝,你天天戴在手上的东西,居然丢了这么久你才发现?”

    “恰恰是天天戴在手上的东西,我过于习以为常,才没有立刻意识到它已经不在手上,加上从夫人寿宴开始,到少夫人入狱,府里事情不断,我整日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无暇他顾。直到今天听下人议论此事,这才知道此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你的意思是……”金元宝眯起了眸子,“有人进了你的书房,偷了你的戒指,戴着它杀了喜儿?”

    柳文昭只是淡然一笑,道:“我只能说戒指放在书案上不会自己长腿跑了,至于偷戒指的人是否就是杀喜儿的凶手,要靠元宝你来查明了。”

    “这个可不太好办……”金元宝打量着他,“每天进出你院子回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照这么说,恐怕全府上下都有嫌疑。”

    “我也是考虑到这个,才没有贸然声张。”

    “那你可有证人证明你将戒指取下?”

    “没有。”柳文昭摇摇头,“当时我也只是顺手拿下,并没有人在场。”

    “既然没有人证,可是很难洗脱你的嫌疑。”

    “是啊,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这该如何是好?”柳文昭一脸的遗憾。

    “此事牵扯到喜儿之死,事关重大,任何可疑的人或事,我都不会放过。”金元宝静静的盯着他,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你身为捕快要秉公办事,连自己妻子都能下狱——我当然理解。”柳文昭淡然一笑,脸上没有任何的异常。

    金元宝沉下脸,柳文昭微笑无辜回望,室内一时寂静。

    此时阿福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脸色苍白的大喊:“报……报告公子,大事不好了!管马的赵四七窍流血,死了!”

    “什么?”金元宝一惊,“快带我去。”

    “怎么会这样!”柳文昭一脸的愕然,道:“我也去!”

    三人快步走到赵四的房中,这时,赵四的尸体已经被阿木翻了过来,平躺在屋子正中央,面目扭曲,七窍流血,似乎非常痛苦,旁边是碎落在地的茶杯瓷片和一地的水迹。

    金元宝色凝重,环顾房间一圈,没有发现打斗和房间遭到破坏的痕迹。走到窗台底下,发现窗户并没有从里面反锁,不禁盯着窗户多看了几眼。

    金元宝皱了皱眉,又继续查看,却发现窗户边种着几盆盆栽,金元宝用手一摸,还有湿意,显然是刚浇过水。

    他转身看向阿木,问道:“这是你种的?”

    “不是我!”阿木连连摆手,道:“是赵四种的,他每天都要侍弄一番的。”

    金元宝一边环视屋子,一边道:“屋内丝毫不乱,说明不是自杀就是熟人作案。”,随即又蹲下身子,带上手套,仔细查看了赵四的尸体,喃喃道:“七窍流血而亡,面目扭曲,应该是服毒而死。不过具体的还要仵作验过了才知道。”说罢,轻叹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环顾屋内。

    柳文昭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问道:“元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说着就要迈步走进来。

    “慢着!”金元宝把手一挥,指着柳文昭的脚下,“一步也不要近前来。”

    无奈,柳文昭又将迈出去的那只脚缓缓抽了回去。

    “少爷办案,不喜欢任何人打扰。”阿福连忙对柳文昭小声解释。

    金元宝在屋里的边边角角搜索,最终目光落在墙角的箱子上。他走过去,小心仔细的翻开箱子盖,使劲拨拉几下,一枚玉雕戒指便滚落出来!他皱了皱眉,随即又发现了在箱子底下压着的拮据。

    金元宝伸手将那戒指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随即慢步走到柳文昭近前,把戒指递到柳文昭面前。

    “这!这不是我的戒指么?”柳文昭一脸的吃惊,“怎么会藏到了赵四的屋里?”

    金元宝不语,随即又将那借据取出,仔细的翻看。“丁卯年丁卯月乙寅日,赵四借牛五银子五两,以此为据。丁卯年甲丑年壬申日,赵四借胡六银子十两,以此为据……”金元宝读完借据,低头看着死去的尸体,面色凝重。

    柳文昭听言,扼腕叹息道:“看来赵四欠了不少外债啊。”

    阿福便顺口问道:“会不会是欠一屁股债才想起偷柳管家的戒指来?”

    柳文昭这会儿,自然巴不得有人给他台阶,当即便顺杆爬起来,“有这个可能,临时见财起意吧?”

    “长本事了?要不要你来做这个捕快?”金元宝目光犀利的瞪向阿福。

    阿福一吐舌头连忙退缩到后面。

    “你意思是说赵四偷了你的戒指?”金元宝看向柳文昭。

    “要不我戒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突然想起喜儿和赵四前后脚的死,又都跟财物有关联,不知道这事跟喜儿的死有没有关系?”柳文昭一脸的愕然。

    金元宝紧锁眉头:“阿福,去问问喜儿和赵四平日里有无往来。”

    “是少爷,我这就去探听。”

    “真想不到……”柳文昭遗憾的看着地上的尸体,道:“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这时下定论,恐怕为时尚早,死者只是偷窃为何要对喜儿痛下杀手?”金元宝眸中光芒隐现。

    “可能是喜儿目击了他的作案过程。”

    金元宝抬头看着他,目光灼灼,“这只是你的推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或证人证明。”

    柳文昭无法反驳金元宝的质疑,回头冲着阿贵使眼色,阿贵会意,上前道:“少爷,有一件事我当时没有细想,现在看来应该是跟本案有关。”

    金元宝扬眉:“哦,你讲。”

    “夫人寿辰那天,我照例巡逻,经过柳管家书房外的时候看到喜儿慌慌张张的走进假山里,当时我觉得奇怪,江家夫人来访,喜儿怎会在此?本想上前询问,可是前面又传来二殿下驾到,我只能回到前厅安排安保事宜,后来好像就再也没有见过喜儿了。”

    柳文昭听言,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样事情就合理了,喜儿在我书房外见到了偷窃的死者,于是死者将她推进河里杀人灭口。”

    金元宝瞟了一眼柳文昭,把视线移到阿贵身上:“你确定?”

    “事关人命,阿贵不敢妄言。”

    金元宝眉头紧锁,无言。

    柳文昭见状,客气道:“此案扑朔迷离,错综复杂,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我办案,从不需要别人帮忙。”金元宝冷冷的看向他。

    “那我不便再讨饶少爷办案,还是先告辞了。”柳文昭说罢,一抱拳走了,阿贵紧跟其后离去。

    金元宝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柳文昭的背影,若有所思。

    安排阿福处理后面的事情后,金元宝便疲惫地回到新房。

    玉麒麟老远便站在院子门口等着,一看见他,便焦急地迎向前来:“凶手抓到了?”

    “嗯。”金元宝无力点头。

    “他为什么要杀喜儿?”玉麒麟急问。

    “喜儿在母亲寿辰那天撞破了他盗取财物,他才杀人灭口。可是我觉得此案尚有疑点,阿贵说在你母亲到来时,喜儿慌慌张张地躲入假山中,这实在是不合常理。你母亲来的时候喜儿不是应该去前厅迎接吗?”

    金元宝径自向玉麒麟诉说着自己心理的疑惑,完全没有看到玉麒麟已经面色苍白。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玉麒麟深受打击,喃喃自语。

    看到她眼中的脆弱,一阵心疼,伸手揽过玉麒麟,宽慰道:“我知道喜儿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这件事实在是与你无关。”

    玉麒麟怔怔地任由金元宝抱着,耳边一直回响着金元宝刚才的话。

    “你母亲到来时,喜儿慌慌张张地躲入假山中。”

    心乱如麻……

    玉麒麟挣脱开金元宝,径自走到里间,合衣在床上躺下。

    看着她萧落的身影,金元宝只剩下深深的无奈。

    躺在床上的玉麒麟泪流满面,嘴里一直呢喃着“对不起”。

    他心中不忍,连忙上前安慰,侧躺在她的身边,伸手抚摸着她的脊背,道:“你不要这样,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

    “如果不是我,她不会死。”也许是心里的苦闷压抑了太久,玉麒麟突然爆发,大喊起来。

    看到她这几近发狂的样子,金元宝完全不能理解:“这怎么能怪你,你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这样的事也往自己身上揽。”

    “你出去,不要管我。”玉麒麟说着将金元宝推出去!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金元宝只觉得自己好像也被她关在了心门之外。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