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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半夏没有进那边的院子,反而进了药寮。
进来了才发现,虽然小是小,却是整洁的很,一切都是简简单单的,一张大条桌放在一旁,一边蔑箩叠着蔑箩,满满放着的是药材,一股子药味,还有一堆的瓶瓶罐罐,她又是点了点头,也难怪的叫药寮了。
“这里的药倒很是齐全,但这样堆放着岂不是不太好,倒是不如放进药柜里才好。”要取得这个人的好感,接下来才好谈下去。
说到行医,木十九的神色又是不同,“我倒是想,只不过这地方不大,总不能被柜子占满了才是。”
“这个不难,就着墙放一排柜子,每个柜子可以分成四个小格,在外头贴上药名,免得到时候找起来也费事不是,等会我给你画个图,找木匠打一个就是了。”半夏随意说道。
其实心里早就暗暗的想着要如何应对。
果真,木十九很是认同,“这敢情好,丫头,你怎么称呼?”
这是要正眼看自己了,因着习惯,半夏脱口而出,“我叫半夏。”
哪知道,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木十九又眼放亮光,“咱有缘啊半夏!你这可不就是一味药吗,半夏进药寮,嗯……”
身后传来咳咳声,似乎提醒自己还存在。
半夏似乎被吓了一跳似的缩了缩,这人身上有一种想忽略都难的气息,离得近一些都……有些呼吸不畅的感觉。
方才她跟木十九扯那般多,一来自然是要争取他的支持,总比自己孤立作战的好,二来也未尝不是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气息。
不过相比上一回腿脚发抖,已经好了很多。
一开口,却又漏了底气,“好……好汉,老乡……”
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
半夏真是恨自己啊。
她说话不成字不成句,狄彦却是开口了。“你还记得?”
声音幽幽之中透出一丝试探。
半夏心里叫苦,这样“随意”的一个人怎么能够不记得,换身铁塔一样的身子,深深的双眼皮,潭水一样的眼睛,这样瞧过来能让人不敢动。
“当然记得了,上一回家里难,借了你的地方,不过那个木薯,你也没少赚钱吧?”
半夏深吸一口气。回问道。她是来谈判的。可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你用五两银子,不仅买了院子里那些东西,还买了山野之中那么多的木薯。这个方子我就算是拿去酒楼去卖,也不止这个数呢,只不过咱都是乡里乡亲的,有这个情分在。”
态度是要表明的,自己不是傻子,之前那山岭之上的木薯被挖了一个干净,绝对是这个人干的,不然还有谁会知道那个东西能吃呢?
狄彦眉毛一挑,见半夏挪开了一些。也没有瞧自己,声音中却是坚定的,她这是要做啥?
“那又如何?”
对啊,就算是自己吃亏了,那又能如何呢?
半夏瘪瘪嘴。似乎早就预料会有这样的场景,“呵呵,自然不会如何了,只不过见你们挖那么多那些东西,我就想找你们谈一笔买卖,保证你们只赚不赔。”
眼花了吗?怎么看见这个人,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这人,难不成是在笑?
半夏哆嗦了一下。
狄彦那笑,是一闪而过的。
“说说。”
在说话的时候,木十九一直还在想着半夏说的那个药柜怎么造,却也没有忽略狄彦一闪而过的笑容,还有那眼睛里的内容,联想起之前在石拱桥上遇见的时候,原来这木薯也是这小丫头先发现的,现在还找上门来了,有趣,实在是有趣。
木十九的眼里,闪出了熊熊的八卦之光。
看似乎打动不了对方,半夏这才有些心急起来,她不想拖下去了,“我这次来,是想用木薯的种植,来交换一个条件。”
“那东西,难不成我们自己不会种?”狄彦强压制住内心的激动,依旧不动声色。
半夏的眉头皱了起来,神色又急了一些,“你们种能够保证一年就能收吗,而且,你们现在也没有多少木薯种了,你们知道怎么种吗?这要是学会了,你们就能够去就外头那些无主的荒地去种啊,反正你们人多也不怕是不是。”
听见“你们人多”几个字,狄彦一怔,眼里的凶光一闪而过。
一旁的木十九打岔,“半夏,你怎么知道我们人多呢?”
“你们难道人不多吗?不多怎么吃那么多东西,还有……”有些不好说下去。
“种那个,也没啥多少用处。”
半夏一咬牙,“我还能做出粮食来!那个你可以拿去卖钱,然后就够了,我只有一个小条件。”
脑子都要被掏空了一样,半夏只能安慰自己,反正他们做也不会光明正大的抢生意,自己不亏,不亏,反正只要苏有礼能够回来,比什么都好说。
见差不多了,狄彦问道,“什么条件?”
“救救我爹吧!”半夏直视过去。
狄彦又不吭声了。
半夏也不敢多催促。
“你爹怎么了,半夏?你说,哪个王八蛋不长眼了敢乱来?太岁爷上动土了不是,难道,是你爹杀了人?”木十九的猜测,实在是很大胆。
话一开头,半夏就能接着说下去了,“我爹是因为上一次在镇子上买豆腐,过年之前有一日,看有一个人甚是可怜,就把钱给了他,然后昨日被衙差带走了。”
“然后呢?”
“我大伯二伯打探出来,是因为通匪……我想着本来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何况我爹又是好心,他也算是帮了你们……”
木十九张大了嘴巴,呀的叫了一声,“你是说我们是土……”匪字在嘴边回旋了半天才落地,因为被狄彦眼神制止住了。
狄彦瞥了一眼半夏,沉声说道,“你怎么肯定,我能救他?”
这一点倒是半夏早就想好了的,“这附近,应该都是你们的人吧,到时候只要咬定我爹没做什么,就不会被多牵累,我看你们敢在镇子上活动,想必……也是有点门路,何况我爹是冤枉的不是吗?”
“你以为,别人会管你爹是不是冤枉?”狄彦冷冰冰说道。
半夏都被他弄得没有脾气了,“所以,我不是让你们放过他,哪怕他是出于好心,我是来跟你们谈条件的。反正我爹如何,跟你们也没有多大关系,你们却能知道木薯的法子还能种,这一年年的收益岂不是很多,你们山寨上那么多人,要吃要喝要用,总是有用得着的地方不是?”
狄彦似乎有些心动。
半夏在等,要真的狄彦也不肯出手的话,她真的就没有办法了,苏有礼也真的是倒霉,别人救人,不说救个什么落魄公子来报恩,至少也是个什么贵人,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才是救人的正常方式不是?哪知道却救了个土匪,惹了一身的麻烦!
狄彦又追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在问半夏苏有礼救的人,跟昨日什么时候被什么人带走的事情。
这大约就是答应的意思吧?
“你爹会回来。”果真,他答应了下来。
半夏狠狠的舒了一口气。这些事情她已经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来这边找才是有效的办法。因为苏有礼不见了,究竟是不是衙门的人带走还不好说,谁不晓得流言是多么可怕。
换言之,就算是衙门的人带走,最坏的结果是牵扯了土匪,而苏有礼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狄彦能够这样大马金刀的在这,自然也有法子让他没事,要是这边带走的就更好说了,就算是失踪了,他们人多也能够有线索,何况还见过,又从他们疯狂挖木薯的举动想到一些的半夏,只能抱着态度一试了。
反正,损失也不大。所求不同而已。
狄彦也不多话,“木薯,怎么种?”
本来是想着这样的人面前不要耍滑头,但半夏又担忧被人坑了,衡量片刻,还是说道,“用木薯杆,之前都可以埋进土里,等明年三四月份,砍成这样长一截,种好,最好分成一行一行的,等秋后,便能收了,一年的木薯,没有那么老,吃着也好,荒地都是能种的,等下次,我再说木薯要怎么加工成粮食。”
到底还是留了一手。
好在那个狄彦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木十九却死活让半夏画了那个药柜的图,半夏一拿笔又被鄙视了一回,最后连比带划,加上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字,才算是过关。
狄彦让半夏先回家,晚上之前,消息必然送到的。
半夏心里一放松,人就有些困倦,这样真的没事了吗?能够相信吗?
她更加没有发现,狄彦几个,看着她写在纸上的字,有些吃惊。
等半夏出来之后,木十九才回转身子,终于忍不住的问道,“小子,你不会沦落到抓壮丁的地步了吧?真当自己是土匪啊?”
狄彦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木十九先是一怔,继而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就是蔫坏,要被那丫头知道了,嘿嘿,瞧着也是个很不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