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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锦绣王都。
通往城门的长街齐中划开一条道路,两边的羽林军肃然而立,挡住了齐出家门的王都百姓,却挡不住震耳欲聋的喧天鼓乐!
这一幕鼓吹喧阗,既是送走,也是迎回。送走为使两国和睦,以将帅之身下嫁凤祁的风华郡主,迎回以二十万兵力力抗殷献五十万大军的副将燕皓天,回朝受封!
“钦此——”行令合上诏书,笑眯眯地道:“携十万兵权外嫁,风华郡主可算是锦绣第一人!”
……
上千黑甲铁衣的羽林军浩浩荡荡地行进在蜿蜒的盘山路上,拥着中间的一辆鎏金车轿缓缓前行,风华郡主闭目正坐其中。另有一辆华丽马车紧随其后,载着晏扬歌和萧瑶二人,前后两方行军旗上用金线绣着大大的锦绣二字。
“停、停!”华丽车轿中忽然传出一声急促的喝令。羽林军统领立即喝止:“暂停行军,原地休整!”
“呕——”车轿尚未停稳,萧瑶人影一闪就已蹿进灌丛,毫无形象地呕吐起来。风华郡主探出身来,嫌恶地看了萧瑶一眼,吩咐就近的羽林军:“给她送点水过去。”
“不准过来!”萧瑶赶紧喝住那羽林军,要是让人看见她这副模样,她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身后忽然传来些声响,“我说了不准……呕——”她话还没说完脾胃就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不防左方递来一个水囊,晏扬歌忍着笑:“是我,萧瑶你还是用些水吧,漱口总是要的。我可不想一路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萧瑶面色一黑,但还是恨恨地接下水囊饮了一口,再吐出去,如此反复几次。待心中的不适感有所缓解,她使劲一抹嘴巴,正要狠狠地将水囊抛回去,却见晏扬歌正出神地望着锦绣的某个方向。
萧瑶也望向那锦绣山河,不由得苦下一张脸,虽已出发了大半日,但锦绣王城的轮廓仍是那么清晰,像这样的山路还不知要颠簸多久,不由撇嘴:“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扬歌仍旧看着那处河山,伸手向锦绣王朝的某处指去,萧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授嵘门?晏大哥与燕副将相识吗?”
晏扬歌缓缓收回目光,推了轮椅往车轿走去:“不认识。”
“那你干嘛盯着他受封的地方看。”萧瑶不禁翻了个白眼,一路追着晏扬歌跳上车轿,立马就叽喳开了:“诶,诶,听说没有,燕皓天不但是下一任戈丹边境军的统帅,还同时执掌塔戈尔边境二十万兵权诶!”
一转眼,锦绣的送亲队伍已经出发了半月有余。
风华郡主坐在轿里,低头看着手里那代表了十万大军的暗金色令牌,望向窗外,思绪回了到十天前——
“还有多久啊……”一路的劳顿让萧瑶气息奄奄,无力地掀开幕帘一角问跟在一旁的羽林军。那羽林军眺望了一眼前路,指着轮廓渐显的河山答她:“不远了,再有两日就该到了。”
“叫你别跟来你非要来,贡献没多少,反倒添累赘。”风华郡主瞥了一眼她气若游丝的模样,萧瑶登时暴跳,一嗓子吼了回去:“你说的贡献是要我下去推车吗?我要不跟来,什么时候你死在凤祁我都不知道!”
“你除了吃喝玩乐还会干什么,有晏先生跟着就行了,不比你强?”
“你以为晏大哥到了凤祁还有空理你吗!”萧瑶一手戳上她的鼻梁,一手指着正在小憩的晏扬歌:“你到现在都还没好好看过他的那份诏书吧?”
风华郡主眼底浮上疑惑之色,萧瑶瞪她一眼:“那份圣诏只是模棱两可地说请他到凤祁做帝师,却并未说明做谁的帝师!”
“宁王向你求亲,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去了凤祁,光是麒麟军师这个名头就够那几个王爷争得你死我活的了!”
萧瑶当日铮铮之言犹在耳,风华郡主不由叹气,接到圣诏时,只感到满腔盛怒,沉浸在被当作物品交易的愤恨中,竟连这等稍作思考便可看穿的下作手段都未能发觉。
指尖轻轻摩挲令牌,她不禁想起一年前戈丹边境的一场雪夜战役。
凤祁越过已成冰原的戈丹长河,逆向偷袭锦绣粮营补给营,烧毁半数粮草,御寒衣物尽毁,军情紧急刻不容缓。一干谋士商议一天一夜皆无良策,这时有谋士推荐了住在戈丹长河边的晏扬歌,她在雪中站了两天两夜,终求得两记良策,一计救急,一计退敌。
也是因为那一次,架不住她日日登门造访,晏扬歌终于同意留在军中为谋。
而事实证明,她的决策是多么英明。
后有南楚殷献趁虚侵犯塔戈尔边境,他身处极北的戈丹长河,却一计逼退远在南楚的殷献敌兵,经此一役,麒麟军师一誉响彻四疆!
外人赞他学富五车雄韬伟略,退敌之计尽在运筹帷幄之中,而她营中一干兵将,却叹他退敌只在谈笑风生间!
传令兵来报时他正与她下棋,周围一干兵将围看,而他一手擎茶一手捏子,棋风散漫却步步紧逼,招招惊心,落败之余方才愕然惊觉,这棋盘上的每一处落子,竟皆是退南楚之敌的上上之策!
落一棋,即一计!
寻常人皆以为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只是自古以来的军师谋士夜郎自大的空话,其中夸大成分居多。然此番亲见,却是彻底颠覆了一营兵将的认知,非先人所言不真,而是自己见识短浅!
车轿外来回交错的火光映上车帘,车内渗进微弱的火光,照得手中令牌颜色愈发沉重,这才发觉天色已经全暗了,她回过神来,那日晏扬歌所说要为她取回兵权她只当是闲时笑语,若非行令送来令牌,她几乎要忘了这事。
“启禀郡主,过了前方天堑便是北隅的地界。”
捏紧了手中暗金色的令牌,风华郡主神色逐渐沉重:“今日在此休养一夜,明日直赴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