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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虽然对苏明义那么说,但自己心中也是一阵纠结,这三娘嫁的只是个傻子也就算了,可是这傻子万一死了,她确实也没法跟老头子交代,可退亲吧,她又实在舍不得这十五两银子,更何况,把三娘嫁出去,家里还能省不少粮食。
花媒婆似乎是看出了吕氏眼中的犹豫,也顾不得嫌弃苏三娘额头上的伤口了,忙不迭地道:“其实,钱家小公子病情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么严重,只是落水略略有些伤寒,过个几天也就好了,三娘嫁过去不会有事的,这外面的人不知道大户人家的事情,听风就是雨,这乡里乡亲的我还能骗婶子你?”
苏三娘在一旁听得嘴角直抽,自己现在要嫁的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快要挂掉的傻子,这要真嫁过去,那个傻子死了,自己岂不是又要背上一个克夫的名声?
吕氏闻言,把牙一咬,终于下定了决心,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除了钱家,还有谁肯给苏三娘多达十几两银子的聘礼,想到这里,吕氏猛地抬头道:“我们苏家不退亲,不过不能太早嫁,最少要再过两个月再让三娘嫁过去。”
没办法,虽然决定嫁出苏三娘,可吕氏终究还是有点儿不放心,没把话说死,想着先等两个月看看,如果钱家小儿子没死,再让三娘嫁过去。
花媒婆有些为难,神色变化了几下,最终道:“不行,钱家定下的是下个月十六成亲,什么都准备好了,这现在再改期实在没法交待。”
吕氏想了想,终究舍不得怀里的银子,想来一个月和两个月差不多,要真的快死了,几天都熬不过去的,能待一个月肯定就没问题了,于是同意道:“既然花媒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就下个月十六让三娘嫁过去吧。”
苏三娘在旁边听得欲哭无泪,下个月十六嫁过去?
昨天娘亲说已经初八了,那岂不是自己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出嫁了?
要不要这么催啊!
她还没有挣够钱,跑路都没法跑啊!
入夜,微冷,头顶上一片厚厚的乌云,遮得星月无光,让人心里无比压抑。
刘氏呆呆地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帕子和绣棚,却半天都没有绣一针。
吕氏早就有意把三娘嫁给钱家小儿子的事情一直是瞒着里刘氏的,今儿换了日子都定下了换了庚帖,刘氏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吕氏定给了钱家的小儿子。
一想到女儿要嫁给个傻子,刘氏就心如刀割,可是夫君去世,婆婆又是那个性子,她该如何说服婆婆让三娘就这么落入火坑么?
苏三娘泼完洗脚水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刘氏一脸伤心的样子。
看到苏三娘进来,刘氏黯然叹息道:“三娘,娘没用,这些年让你吃了不少苦,本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到时候给你找个好人家,没想到这出嫁娘都护不住你,一个疏忽让你奶奶给你定了这么户人家。”
苏三娘拍拍刘氏道:“娘,既然还没出嫁,咱们就尽量说动奶奶退亲吧!”
刘氏摇摇头道:“这几年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你奶奶既然收了银子,是不会再拿出来给你退亲的,再说,你奶奶素来不喜你,你又怎么能说得动她?”
苏三娘不禁又蔫了下来,是啊,自己在这个家里完全没地位啊,有地位也不至于会定亲给那种人。
提到银子,刘氏突然眼前一亮,走到屋角的衣箱边从最下层拿出一个小布包,十分宝贝的一层层打开。
布包里是一块通体雪白的玉佩,通透无暇,触手生温,上面是一对鸳鸯交颈,雕制得栩栩如生,纤毫可见,可惜看起来残缺不全,只有一半,不过如果是完整的,那肯定价值连城,肯定被京城里的那些皇亲贵戚高官家的贵太太们戴在身上,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小村子,还落在刘氏手里。
苏三娘认识这个玉佩,这是当年爹爹送给娘亲的定亲信物,娘亲一直宝贝得不行,就是当初奶奶让娘亲交出所有的衣物首饰变卖,一向以孝为先的娘亲都没有舍得交出去,暗暗地留下了这个唯一的念想,谁也没告诉,否则也留不到现在。
看到这个玉佩,苏三娘陷入了回忆中,想当年,刚刚五岁的苏三娘找东西时不小心翻出了这个玉佩,一时好奇就拿出来看,谁知刘氏恰好看到,当即把苏三娘一顿训斥,甚至险些动手打尚且幼小的苏三娘,这可是苏三娘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刘氏训斥,是以印象极深。
苏三娘知道娘亲对这个玉佩是何等重视,有时候晚上还会拿着玉佩,忽哭忽笑。
这时,只见刘氏一脸不舍,但还是麻利地拿出玉佩道:“三娘,娘没本事,互不住你,现在手里这个玉佩还值点儿钱,明儿咱们去把这个卖了吧,把银子给你奶奶,你奶奶看到有银子兴许能同意你退婚。”
苏三娘看着自家娘亲一脸的不舍,挠挠头,劝道:“娘亲,这可是爹爹留给你的最后一件东西了,还是留着吧,就算卖了把钱给奶奶,她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说不定还会以为你私藏着其他值钱的东西,事情反而会变得更复杂。”
刘氏眼中闪过一阵无奈和不舍,难过地道:“傻孩子,娘也知道你奶奶的性子,可是不这样,就一分希望都没有啊,你奶奶那个人就是喜欢银子了点儿,让她手里拿到银子,心里一高兴,还可能给你退了亲。”
苏三娘撇撇嘴,一脸不以为然,吕氏才不会满意,给她银子她只会高兴多了笔收入,才不会想着把已经到手的拿出来。
想着,苏三娘又看了刘氏手中的玉佩一眼,这一眼,苏三娘突然从刘氏手中的玉佩上看出了一些异样。
当年近距离观察这个玉佩时,苏三娘还小,记忆里只知道刘氏十分重视这个玉佩,现在再看,却发现,这个玉佩缺口部分竟然圆润如意,十分光滑,好像是刻意为之,不是不小心摔碎的……
想来也是,定亲信物,就算材质名贵,苏明礼也不会送一个残次品给刘氏的,看来,这玉佩里还是另有玄机的,就算什么玄机都没有,就凭这是爹娘的定情信物,她也不能让娘亲卖了这个玉佩。
于是,苏三娘转头认真地对刘氏道:“娘亲,还是留着玉佩吧,这玉佩卖了也不一定顶事,不如想想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