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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络二月要起程,把郭井的女婿江风带上了,还让江风带上媳妇跟他一块去。
郭井身为御林军统领,对皇帝怂恿他女婿之事严词拒绝了,但皇帝起程后,他才知道女儿还是偷偷跟着女婿跑了,还把两个外孙扔给了他。
郭井找上宣相,跟宣相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末了,坐下来跟宣相喝起了茶。
宣相问他:“御林军是不是要扩充点人数了?”
“粮饷呢?哪来?”郭井淡道。
不过比起之前他的凡事都不吭声,只依命行事来,如今的郭统领总算是能多蹦出几句话来了。
“从地州兵营当中选些,你看如何?”
郭井眯眼瞧他。
“您别这么看我,不让您去,我让戚统领去。”
“戚方元能答应?”
“答应。”
“哦?”
“圣上跟我商量好了,说以后要是等你退了,你的位置就是他的……”
郭井冷笑。
“他的位置嘛,只要江风跟圣上跟得牢,就是他的了。”
郭井的冷笑慢慢消褪了下去,过了一会,他道:“你们是想让江风跟着圣上做事?”
“嗯。”
“圣上也如是说的?”
“他的主意。”
郭井又冷笑,不信。
要说圣上,他现在也是有所了解了的,他就是有十个心肝,也比不上宣相一个的灵巧。
“江风像你,但有点不像,郭大人别介怀,我觉得,他比你要正气一些,不过也能理解,他年轻嘛,但说起来,我还有点疑惑,他这人看起来是正气,但这心思也不浅啊……”宣仲安看向他。
郭井便知道,这是来跟他问话来了,事情还不一定是定了。
但他只要一张口说话,那就表示他其实是接受宣想这交换条件的。
他在沉默了一会后,开了口,“他是孤儿,父亲以前是我同乡,跟我一起出来从军的,后来他回了我们家乡,我来了京城,他父母早亡,拿着他父亲的信物找到我的时候,从家乡走到京城,走了整整两年,宣大人,他找到我的时候,才八岁,一个人,赤着脚,脚底都磨穿了,找到我说想当兵,想出人头地。”
“你把女儿嫁给他是……”
“他是有野心,”郭井笑了笑,“但想娶我郭家女儿的武夫,谁没有野心?我就一儿一女,都是好不容易活下来的,知道我的,都他们两个是我的心头肉。”
许是报应,他一堆儿女,就只活了两个下来长大成人,儿子更是身子不好,虽说给他生了三个孙子,但郭井也知道,他儿子会走在他的前面。
孙儿们没长大,他是需要一个继承者,替郭家把持门楣,要不郭家这样的人家,在他倒下后,誓必会被旧日仇家生吞活剥。
他们这样的人,要么是彻底远走他乡,在京城消声匿迹,若是不然,就只能一直站在郐子手的队伍里,把这条路走到底,绝不能一下子就倒下去。
“但你还是选了他。”
“嗯,宣大人,我们打过几次交道了,你也知道郭某人这个人,”郭井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袖子,冰冷得看不出丝毫人性的眼睛犀利地看着他,“刀起刀落间,下刀从来不带片刻拖延。”
“郭大人威名,我很早前就耳闻过了。”先帝用得最好最顺手的一把尖刀。
“他亦如此,”郭井冷道:“宣大人,想来你对江风有所欣赏,既然欣赏,你就明白,他这样的人心里藏着条猛兽,他正气归正气,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要是那般愚蠢,他小时候就活不到走到京城找上我的那天,而这一点,他也从来没有避讳我,他往上爬的这一路,他所做的努力也对得起他心里藏着的那条猛兽,宣大人,他是真亲手打了条猛虎来跟我求娶我的女儿,而不是像那些跟在父亲屁股后面扭捏得像个娘们的花架子,见到本将连句话都说不通。”
更不用说,跟他对一眼了。
他们心里把他当杀人恶魔,还肖想着来娶他的女儿,沾他的势。就好像他这个武夫就跟没长脑子似的,靠着把刀,当着一条他们眼中以为的狗才坐到御林军统领这个位置。
尤其那些士大夫们,他们一边畏惧他的杀人如麻,打心底看不起他的出身,一边却来跟他这个他们看不起的人献媚求娶他的女儿,郭井现在见到这些人,都懒得冷笑了。
“哦?”
“他连我的心思都琢磨得明白,一个孤儿,只给了他个机会,他在军中爬得比谁都快,他心思能浅到哪去?”郭井淡道:“浅了,我能让一个连我女儿都护不住的人娶我的女儿?就如您,浅了,您能站到这个位置?”
宣仲安跟没听到似的,把他怀中那杯冷掉了的茶泼掉,重新给他倒了一杯,复又问,“那郭统领是相信你这个女婿的了?”
郭井没有回答他,而是把他重新倒的那杯茶拿起,不管它热不热,一口喝了下去,把杯子撂到桌子上道:“让戚副统领去吧,京城由我坐镇。”
宣仲安等的就是这句话了,他点点头,给郭井又倒了一杯,“郭大人果然是爽快人。”
郭井哼笑了一声。
他是爽快,比起这个全身都长满了心眼的宣大人来说,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门路知道他想退的事了。
**
遂宝络还没走出两百里,戚方元就带着人赶上来了。
宝络见到他,欣喜无比,扶着跪安的他起来,“方元叔,你这是答应了朕,跟朕一块去江南抬银子?”
一脸方正的戚方元摇头,“杀人还好,抬银子的话,您要是缺人,我挑几个力气大的跟您去?”
宝络很是失望,“那算了,江风那边已经挑了几个大力士带上了。”
他请戚方元入屋,边走边跟他道:“你要是帮朕抬,朕答应你,二八分帐啊……”
戚方元问他:“蔡大人不查帐?”
宝络呆了呆,“呃,把这个人忘了。”
把死要钱,不要命的户部尚书给忘了。
等入了屋,宝络也就正经了起来,跟他道:“是朕那义兄把你支过来保护朕的罢?”
“也不主要是,主要是我去江南选兵的事,”戚方远老实道:“宣大人说您在,正好帮着我过过眼,选几个有钱人家的子弟,多从他们家拉点银子,正好把扯队伍要的粮饷备个三五七年的,也省得蔡大人天天跟他哭穷,要回老家种田。”
宝络皱眉,“那朕得好好想想。”
“您慢慢想。”戚方元笑笑道。
等见到皇后,戚方元刚正的脸就柔和了很多。
皇后得他扶助众多,见他还施了半礼,戚方元不敢受,又还了大礼,宝络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还问戚方元:“以前你见我娘是不是这个样?”
戚方元见他没事人一般地问,苦笑不已。
在先帝与明娘子的事之间当中,他是个罪人。他受了明娘子的恩,却为了性命与前程无视她的屈辱与痛苦,任由她一个弱女子自己挣扎逃命,他不值得新帝如今的尊敬。
就是宝络跟他谈过心,跟他说那时候他也没什么办法,戚方元也不敢真的忘乎所以,他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也就是那时候他判断着先帝的势已去,这才把宝押到了宝络身上,帮了宝络。
但宝络从小市井长大,想法也很市井,这一晚他们上了船,君臣两人围着炉子烫酒喝谈心的时候,他就这点就跟戚方元道:“方元叔,你说你贪生怕死,谁不贪生怕死呢?朕也怕,朕现在的怕跟朕以前是市井小混混的时候的怕一样,没区别。咱们都是人,谁没事不想着活?我也就想为我娘出口气,这才提起了勇气上京城,你都不知道,我路上尖叫过多少次,抹过多少次泪,都是怕招的……”
怕黑招的,一到晚上他就老担心黑暗中会扑出个东西会吓死他,会有狼来吃了他,归根到底,就是怕死。
“你怕也正常,你怕不是说你没良心,我娘还说她走之前,你还给她塞了银子呢,说是好大的一笔,我娘事后打开都吓了好大一跳,说起这个,朕有件事问你啊……”
“你说。”戚方元给他夹花生米到他面前的碟子里。
“你们当侍卫的,这么来钱啊?朕怎么当这个皇帝,老感觉自己可穷了。”宝络不耻下问。
戚方元看着他亮晶晶带着笑意的小眼睛,哭笑不得。
“都有家要养,都有自己来钱的小门道,您这是想问我,这中间缠绕的枝枝蔓蔓,要怎么修要怎么剪是吧?”戚方元也知道内宫出那么多妖蛾子,跟御林军当中的一些人脱不了干系。
能每天进出皇宫的人,就是他们这群御林军了,连内府外府的采办都没有他们方便。
但不管是他们,还是内外两府,都是人,是人就要吃喝拉撒,是人就想有钱,是人就想耍点威风,是人就贪心,可银子怎么来?光靠那点俸禄月钱怎么可能支撑得起?这里头,自然有门道的人就要靠着职务之便给那些出得起钱的人办事了。
要说,郭大统领跟他役下的御林军算是好的了,之前霍溆在的那一会,那一群年轻人,那才是荤素不忌,什么银子都敢要,霍溆也是拿银子拉拢人,把原本治军严明的御林军带得很是骄奢了起来,如果不是郭井在背后主持着大局,御林军的手都要握不起真正的长*枪大刀了,要成各路痞子流氓聚齐的地方了。
戚方元跟郭井同是先帝的人,两人之间当着先帝没什么交情,私下也不来往,但多年相处下来他们两个人还能相安无事,其实在心里,他们也认同对方是自己最好的对手,最合适不过的同袍。
而这之间的门门道道,不是三言几语就能说道明白的,但皇帝要问,戚方元也愿意跟他说。
他口气好,宝络自是听得出的,便笑眯眯地问:“那能修,能剪吗?”
说罢他也实话实说,“郭统领那,对着朕,那眼睛就跟死的似的,朕怂他,有话也不敢话,他还是留给宣相大人对付去罢,朕也就只能从你这里下手了。”
新帝这个人,老是让人接不住,戚方元被他叫着方元叔,都有点真把自己当叔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稳了稳心神,沉吟了一下与宝络皇道:“能,都能,但要怎么修,怎么剪,要有个章程,但这些事也不简单,不过我们现在问题不大了,等回头我跟江校尉聊一聊,到了江南,我再跟您详说。”
宝络琢磨着,“宣相把你派过来,跟江大人一块呆着,打的莫不是这个主意罢?”
戚方元这次大笑了起来。
可不就是,宣相召他过去,头一句话就是说,事成了,你收拾下就带着人过去吧,跟江大人也熟悉熟悉,毕竟是以后要天天打交道的人。
宝络脸上也起了笑,“诶”了一声,道:“郭大人还真能答应啊?不过我看他也不像那种能激流勇退的人啊。”
“他身上有暗伤,看着还好,”戚方元把烫好的酒从火上拿了下来,脸上的笑慢慢没了,“但其实过几年他也是握不动刀了,这事知道的人没几个,我说了,您也就哪只听了一耳朵。”
这世上哪有几件真能顺其自然的事,宝络皇也真是运气好,才在先帝一切皆式微的情况下上了位,要不然,就是有宣相那种人替他谋划,他也坐不稳的。
“这事,朕那义兄可知道?”
“他应该是猜的,”戚方元叹了口气,“这事郭大人藏得深,就是药王谷那位药王出名,他都没请他诊断过,都是自己秘密出京去找的外地大夫,但上次他找了个年轻的行脚大夫,怕是在那露了马脚出来了。”
“嗯?”宝络没听明白。
“年轻又医术好的大夫,能是平常人吗?我这边后来查出来,说那年轻的小神仙说是药王谷出来的……”
“那可遭殃了,”宝络同情地道:“药王谷那堆人,无论是老的还是少的,男的还是女的,都以宣白脸大人马首是瞻。”
“唉。”戚方元叹了口气,“来,喝酒,老臣给您倒。”
“好,倒满倒满……”
“回去了,娘娘不说您呢?”
“说啊,这不到时候醉了,不就听不到了嘛?”
“您呐……”
君臣俩说了几句闲的,又扯起了正篇,这一夜,直到半夜他们这酒也没喝完。
有宫女见圣上没回来,催靠着床的皇后娘娘躺下睡觉。
齐留蕴笑着摇摇头,“再等会罢。”
“要不奴婢替您去请一下圣上爷?”
“不用了,再等等。”齐留蕴摇了摇床边的小摇床,见女儿睡的安然,朝宫人摇了下手,“你先退下去罢。”
半夜过后,齐留蕴才等到了被扶着回来的宝络,宝络哼哼叽叽地喊头疼,等喝过解酒汤了,他头缩在枕头上,睁着小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皇后娘娘:“戚大人可不好哄了。”
“他算来也是三朝元老了。”能活到今天的人,有几个好哄的?
“不过,他对朕不错。”宝络又满意了,“跟朕还是愿意说实话的,朕没看错他。”
皇后娘娘笑了起来。
宝络皇看着她的眼睛刹那就眯成一条缝了,色眯眯的样子,着实让皇后娘娘啼笑皆非,无奈至极。
这个人,他的脸长得跟他的心可真是一点也不像。
不管戚统领是什么人,面对着他带着真心的话,他岂能不真心以对?不管是出于什么身份,是臣子,还是世叔,他都对得起宝络这份真心,才能在宝络身边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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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络上船去了江南,归德侯府内,许双婉的日子过得跟以往一样纷杂又平常。
不多时,她收到了钟家的喜帖,钟家的大郎钟梧桐终于要娶亲了。
许双婉把喜帖递给了当天回来的宣仲安看,宣相拿着帖子皱着眉看完,抬头就跟她道:“不许你去帮忙。”
“是。”许双婉点点头。
宣仲安看了她好几眼,确定她没那个意思,这才把帖子放下。
他进屋去睡了,睡到一会也没人叫来,拍了好几下床,才拍到了望康进来拉他的手,“吃饭了。”
“你娘呢?”宣仲安把他拉到了床上。
“去厨房了。”
“作甚?”
望康嘟嘴,不满,“说是要给家里的大宝宝亲手做碗面。”
望康戳父亲的脸,“我才是家里的大宝宝。”
宣仲安嘴边有了点笑,他跟望康道:“偶尔也让着你爹点。”
望康刮脸,羞完他,又点头,“那不能太多,那今晚的字能不能少写一张呀?”
“不能。”宣相板了脸,又当成了严父。
“小气鬼,来,看书罢,”望康拉过了那本曾外祖留给他的带图画的书,“你给我念。”
宣仲安抱着儿子念了一会书,小女儿就醒了,等小女儿也放到了床上跟他们一块躺着时,他身体里的疲倦消失了大半。
这夜他睡的很沉,沉到半夜自己大叫着他祖父和外祖父的名字,把许双婉和外面守夜的下人都惊醒了后,他也没醒过来。
他没醒,许双婉却睡不着了,她抱着他的头放在怀里,自己半躺在床头,想了半夜的心事。
第二日丈夫去了衙门,她在上午忙完了手上的事,就去了听轩堂。
她婆母这段时日病了,病了没几天,公爹也病了。婆母生病那几日,许双婉去的不勤,一天也就去一趟,看看情况,后来公爹病了,她早晚都要去一趟,大夫来了,也要跟着去问问,所以她最近也因为公婆的事操劳不休,累极了的时候也只是闭闭眼,忍着再接着忙,长公子因此也是烦躁不已,脾气要比以前大了。
许双婉也知道他脾气大是因他去看过公婆,婆婆在他面前大哭哀求所致,另外,也是公爹那边,不过几个月,他就跟以往的那个归德侯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公爹就是年及中年了,但也风度翩翩,容貌俊雅,出去了说他是三旬之人也不为过,现眼下,他神如枯木,不苟言笑,整个人就跟老了二三十岁似的。
许双婉昨晚想了半夜,她突然想,这日子不能再这样被蹉跎下去了,要不然,侯府还是会被蹉跎死的。
现在公爹与婆母不住在同一个屋里,许双婉过去侍候过公爹喝过药后,正打算开口,却听公爹很是失望地跟她道:“望康今儿没来啊?”
许双婉看着他的满脸失望,愣了一下,方才摇头。
“是了,忙罢?一会会,他都是要念书习字的年纪了。”他也是老了,孙儿也不像以前那样爱跟他亲近了,归德侯难掩黯然神伤,但还是强撑起了笑颜,为孙子开脱道。
“不是,是我今儿有事想跟您说,没带他来,等下午了,就让他来找祖父玩,他还说要把画本带过来,让您跟他讲故事呢。”
“是吧?”归德侯一听,高兴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带过来就是,我给他念,你莫要拦着他。”
“是。”许双婉笑了一下。
归德侯看着她的笑,犹豫了一下,问:“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您能跟我去母亲那一趟吗?我这话是想跟您二老说的,想跟您二老当面说。”许双婉起了身去扶他。
归德侯顿了一下,但还是站了起来,不忍违逆儿媳妇的意思。
他们一过去,宣姜氏高兴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们:“怎么一块来了?路上碰到了?”
归德侯前些日子借着他生病,从她的房间内搬了出去。
他搬出去,不是为的养病,而是想多跟望康呆一会,能看一眼孙女。
望康见到祖母就低头不爱说话,宣姜氏见到他也是当没看见他似的,说她她就哭,归德侯受不了,望康是在他手里长大的,他忍不了他的孙儿受那个委屈,又着实舍不得不见孙儿,就在外面吹了一夜的冷风,喝了一肚子的凉水,借病搬出去了。
他都没想到,他跟楚娘恩爱大半生,最终让他们分离的不是什么大事,连岳父死的事,都没让他搬出他们的屋子,最后他却因为她无视孙子的这一件比之下来再小不过的小事,让他逃离开了她,分了房。
“我刚才喂父亲喝了汤药,扶了他过来。”许双婉扶了公爹在婆母的床前不远处坐下,与婆母道。
“哦,那仲安呢?”宣姜氏的眼睛往外瞧。
“夫君上朝去了。”
“又上朝去了啊?”宣姜氏不无失望,看向儿媳妇,怯怯道:“那你有没有跟他说,我想让他过来看一看我啊?”
许双婉顿了顿,道:“没说。”
“啊?”宣姜氏瞪大眼,“什么?”
“两天没说了。”
“这,”宣姜氏着急了,“你为什么不说呀?”
“因为说了,他回去了就吃不下饭……”
“那你倒是劝劝他啊,”宣姜氏着急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是怎么当的他媳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