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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
低气压弥漫。
“她为什么还没醒?!”陆然脸色铁青地质问着主治医生。
医生战战兢兢地扶了扶眼镜,“这个……我们已经做过所有的检查,她的各项身体数据都是正常的,没有外伤,没有出血,没有感染,只除了……她的体温偏低……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在昏迷……”
一开始听说舒沫晕倒前在鬼屋里,医生们以为她是被吓晕的,顶多几分钟就该醒过来,可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舒沫依然昏迷,医生实在找不到原因。
陆然走回病床前。
舒沫闭着双眼,脸色看起来略显苍白。
“沫沫。”陆然握着她的手,凉凉的,就像她自己调侃的那样,不会产热。
陆然眼底满是担忧,他双手捂着她冰凉的小手,试图传递些温暖给她,“沫沫,快睁开眼睛,不准睡了。”
舒沫安静躺着,毫无反应。
陆然眉头紧锁。
“沫沫。”他垂下头,然后终于发现,她从不离身的那串神奇手链不见踪影。
陆然一滞。
他记起来,舒沫晕倒前曾经提到过她的手链。
手链是用来压制她通灵能力的,现在手链不见了,她昏迷不醒,这之间是不是有关系?
这个可能性很大,陆然立即派人去游乐园,封锁鬼屋,尽快找到她遗失的手链。
“沫沫,你会没事的。”陆然亲吻着她的手背,祈祷她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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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屋那么大的地方,要找到一串小小的珠子,又耗费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
手链送到陆然手上,他把所有人打发出去,万一她戴上后突然醒来,那很容易引起怀疑。
陆然执起舒沫依旧冷冷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手链给她戴回去。
戴好后,他心怀忐忑地等待她醒来。
“沫沫,沫沫,听到我的声音了吗?快把眼睛睁开,我就在你身边……”他轻声唤着她。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舒沫的睫毛动了动。
“沫沫?!”陆然心中一喜。
手指被掐得很疼,陆然垂眼看,舒沫正紧紧抓着他的手,力气非常大。
等他再抬起头,舒沫眼睛已经睁开了。
“沫沫。”看到她醒来,陆然松了口气,只是,这份高兴,仅仅维持了几秒钟。
因为舒沫的目光一触及到他,她迅速坐起身,离他远远的,而且,她眼中蓄满了泪水,仿佛承受了极大的悲伤。
对于这一幕,陆然一头雾水。
“沫沫,怎么了?”他向她靠近。
舒沫却往后躲,“别碰我!”
陆然手一僵,不敢刺激她,他坐回椅子上,眼神里充斥着担忧与心疼,“沫沫,我是陆然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舒沫双手抱着膝盖,一言不发地直直盯着他,眼泪不停往下掉。
陆然又着急又束手无策,他向她伸出手,“沫沫,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知道的。”
视线落在他摊开的手心里,舒沫紧抿着唇,嘴里尝到泪水的咸涩。
梦境中的场景,再一次闪回脑海。
舒沫抱着头,“不不不……!”
此时的她,就好像疯了似的。
陆然再也坐不住了,他强势地把舒沫抱到怀里,她挣扎,他就抱得越发紧,不给她一点点逃开的机会。
“沫沫,你看清楚,是我!”
舒沫泪眼朦胧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他身上,两只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温热的眼泪把他的衣领都给打湿了。
“你欺负我,陆然,欺负我!”舒沫极其伤心地控诉。
“我怎么欺负你了?”
舒沫哽咽着,“你不要我了,你还开车撞我……”
陆然越发迷糊了,她在说些什么?
“你说你永远都不想再看到我……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陆然浑身一僵。
这句话,分明是当年分开那天,他亲口对她讲的……
难道她……
舒沫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没有留意到他的异常。
“你怎么……怎么能……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太过委屈,哽咽得连一句话都讲不完整。
眸光里闪过无数种情绪,陆然抓住一个小细节,她说他在梦里叫她舒沫,而非她小时候的名字,沈默然……
陆然从震惊中冷静下来,他抱紧她,轻声安慰,“沫沫,你做噩梦了,那些都是假的,我没有不要你。”
舒沫虽然听进去了,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而且只要一想起他的冷漠,心里就一阵阵的抽疼。
“沫沫,乖,我在你身边,别怕……”陆然耐心地哄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舒沫才慢慢止住哭泣,抽抽搭搭也可怜得叫陆然心疼。
他用指腹帮她抹掉脸上的泪水,看着她红红的兔子眼,柔声问:“沫沫,你做噩梦了是不是?”
“嗯……嗯……”舒沫鼻音浓重。
“梦见什么了?”陆然小心翼翼地问。
舒沫眨了眨眼,断断续续地把梦境讲给陆然听。
听着她的讲述,陆然心底一片冰凉。
那分明是他们分开那天的情景。
下了很大的雨,他说了那句绝情的话……
“……我不知道怎么了,一次又一次地回到那个场景中,每一次,你都说你不要我,你不想看到我了……”她就像被困住了,走不出来,反反复复地经历被他抛弃的痛。
对上她眼里的委屈与伤心,陆然心里窒息般的痛,他克制着内心的翻涌,轻轻吻着她的脸颊,“傻沫沫,那只是梦,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可是,可是我觉得好真实……”舒沫眼里又起了雾,“A市不是有个地方叫静安路吗?”
“在梦里面当然会感觉很真实,难道你以前做梦没有这样的感觉吗?”陆然不敢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紧张,“至于静安路,你可能是在哪里看到过,所以它就出现在你梦里面了。”
舒沫想了想,他说的话不无道理。
“你还梦见别的了吗?”他要确定,她到底恢复了多少记忆。
舒沫摇头,“就我刚才跟你讲的那些。”
那也就意味着,她只记起来很小一部分,而且,有些是错误的。
可即便如此,陆然却高兴不起来。
今天她只记起了一点点,那以后呢,万一哪天她全部想起来了怎么办?
“陆然?”见她眉心深锁,舒沫小声地喊他。
“嗯?”
“你怎么了啊?好像有心事。”
陆然微惊,赶紧敛起心绪,“我是在想,你做的噩梦,会不会跟你的手链有关,当时你的手链不是掉了吗?”
舒沫垂眼看着手腕,“会吗?”
“你晕倒之后一直昏迷,医生检查不出来原因,我把手链给你戴上后,你就醒了。”
“那真的有关系吧。”
陆然将她揽到身前,轻叹,“沫沫,你吓到我了。”
舒沫温顺地靠着他的肩膀,“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要不是我提议去鬼屋,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了。”幸好她没记起全部,否则,他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不怪你啦。”舒沫柔柔地说,“是我自己不该逞能一个人走。”
“那好,都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好。”
舒沫瞥眼外面,发现天色已经暗了,“我昏迷多久了啊?”
“两个多小时。”
“啊?这么久啊!”舒沫在病房里到处看了眼,“我哥呢?他没来吗?”
当时在游乐园是分头玩的,他们去鬼屋时,刘杰跟樊莉莉还在玩碰碰车,所以他们都不晓得舒沫晕倒,陆然也没告诉过他们。
“你担心你都来不及,哪有空管他们。”
舒沫想想也是,“我的手机呢?我给他打个电话,他找不到我们也会担心的。”
陆然把她的皮包拿过来。
舒沫一看,有好多个刘杰的未接来电。
她赶忙回电话。
“哥……哦……我在……我刚才肚子不太舒服,我和陆然在医院里……嗯嗯,没事了,过会儿就回去,嗯,就这样,拜拜。”
陆然温声问:“你哥哥不知道你会通灵?”
舒沫看眼他,“嗯,以前妈妈和舅舅关系很不好,他们很少往来,外婆是担心她一个人照顾不好我,才带我回老家的,回去之前,外婆说,不要把通灵的事告诉舅舅他们,主要是怕他们会把我当成异类,不接受我。”
通灵这种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一般人有几个能理解并且接受的,外婆有此顾虑也是情理当中的。
“沫沫,委屈你了。”陆然满心沉重。
那么小的她,要承受那样大的压力,小心翼翼地生活,他光是想想都难受。
如果他能陪着她……
“有什么好委屈的啊?舅舅舅妈还有哥哥都对我很好呀。”舒沫笑道。
陆然勉强地笑笑。
“好了,我们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嗯。”
舒沫要穿鞋。
陆然屈膝蹲在她面前。
“我自己来就好啦。”舒沫脸红道。
陆然拿起她的靴子,“我来帮你。”
舒沫心里甜甜的,“谢谢。”
“刚才你醒来得时候很排斥我,是因为在梦里面,我让你伤心了吗?”陆然没头没脑地问。
舒沫双手撑着床边,“嗯……是……”
陆然心一沉。
“怎么了吗?”
“没事。”陆然抬起头,目光温柔,“沫沫,相信我,以后我不会让你伤心的。”
舒沫笑,“我知道。”R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