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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心里有些焦躁,他仿佛就要走到出口,但是却又被一层纱雾所挡住,忍不住头疼起来。“父亲,我虽平日素不与北静郡王水溶有往来,却也听说其不少轶事趣闻。他素来是个喜欢书画的雅人,也就是风流韵事多了些,但是这并不是少见的事情。不少公子可对他推崇之至。”贾茂和水溶并不是一路人,也就局限于所谓的听闻罢了——俊俏少年郎,多情少公子,最是怜香惜玉,对待美人都是极好的。
“我且问你,他若是喜**闲云野鹤,却为何结交权势清流。他若是真的富贵闲人,为何至今一件实事未做,却誉满京城。阳哥儿,你可有仔细想过这些?叶家嫡女不过是区区侧妃罢了,想必北静郡王的后院还真藏龙卧虎着呢!他便是真没心思,那些与他结亲的人家会没有什么心思吗?”贾珍看向自己的儿子,道,“阳哥儿,这官场上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不要以为你可以轻易看透他们的心思,你须得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凡事多想些,日后自己的退路便多些。”
“孩儿受教了。”贾茂低下了头,良久才抬起头,道,“我听闻北静郡王似乎与卫若兰,陈也俊,冯紫英等人走得极近。若是真的话,父亲的猜测不无道理。”“这几家都是武官世家啊,这些年虽然低调了许多,又被李安分化打压了许久,终究还是有些底子的。”贾珍有些看不透这位北静郡王的想法了,他可不觉得水溶有什么真的本事,只怕连当年的西宁郡王和南安郡王的三分之一的本事都没有。
“咱们家这些年早就与这些人家疏远了,你且当作不知道就是了。”贾珍暗暗留心,嘴里还不忘叮嘱贾茂。“父亲放心,孩儿还是明白的。只是孩儿确实觉得卫若兰,陈也俊俩人可以说得上是青年才俊,冯紫英却不好说。”贾茂稍觉可惜了些。“别忙着可惜了,卫家迟早要闹出事情来,卫老将军是个好的,只可惜年纪大了,身体极差,子息单薄,就卫若兰一子。卫若兰虽然有出息却是个心慈手软的,那些旁支不少也都是混过军功的,可虎视眈眈着。日后必有争端。”贾珍随意地拿过一本书,他算是明白了为何原著中卫家会选择与史家联姻,想必卫老将军知道卫若兰的秉性,便想找个性子刚强些,娘家有权势的,好帮卫若兰一把。
史家一门双侯,史湘云的身份虽没了父母,但是却是长房嫡女,史鼐袭了兄长的爵位,总是要对史湘云多加照拂几分,原著里史鼐夫人还常常带史湘云走动,想来是取中了这些吧。
“父亲你不知道吧,这卫家可不止这些事情,不过是捂着没说出来罢了。”贾茂忍不住开口道,带了几分得意的狡黠,看来还有父亲不知道的事情。“哦,你说说看。”贾珍挑了挑眉,等待着儿子的下文。
“父亲,这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卫若兰那小子倒是真的有些可惜了。我听谈英说,这卫老将军因着卫家被打压,不比往年风光,有心想靠卫若兰的亲事攀附权贵。这还罢了,偏偏卫夫人是继室,并非卫若兰生母,心里便存了点私心,想要找个面上风光过得去,但是好拿捏,以便于她继续掌握家中大权。这么一想,这卫若兰的处境倒是叫人几分唏嘘。”贾茂想着卫若兰的情况,忍不住感叹道。
“你要是像卫若兰那般处境,我倒是可以放心不少,想来不会蠢到往别人挖好的坑里跳。”贾珍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开口道“我问你倘若你易地处之的话,又当如何?”“这——”贾茂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些事情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谈资罢了。“若是卫若兰能够处理妥当的话,想来也能算是个明白人,或许可用。”贾珍微微沉吟,他记得李安似乎目前也在观察卫若兰这小子吧!
“父亲看好卫若兰?”贾茂听出了贾珍的未尽之意,问道。“我有这么说过吗?不过别的不说,若真如你所说的情况,卫若兰还能有等本事和名声,算是个难得的了。”贾珍想了想,评价道。“父亲的意思,孩儿明白了。”贾茂立刻明白了贾珍的意思,未雨绸缪——不要结交,暗自观察就是了,日后若是有缘同朝为官,也好打交道。
“父亲,你觉得卫若兰能不能处理好这些事情。”贾茂询问道。“只要他懂得取舍,必要的时候能够狠下心来,这些事情却也不难。阳哥儿,这世界上最省力的方法是借刀杀人,借力打力。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贾珍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弯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来,“而最下乘愚蠢的办法就是同时树敌,这也是兵家大忌。终究还是年轻,不过能够这般应付已经可以说是相当优秀的表现了。”
看着儿子有些呆楞的表情,贾珍忍不住扑哧一下,伸出了自己的手,开口道:“这是卫家旁支,他们不过是远虑,暂可合作。”贾珍边说,手边上抬了抬,“这是卫老将军夫妇,是近忧,必须打压。”同时贾珍的手心朝下,做了下压的手势。
“卫家旁支是狼,但是终究不成气候,便是叫他们一时得意,终有讨回的时候。卫老将军夫妇就不同了,况且更有伦常,与其自己费尽心机,倒不如隔山观虎斗。”贾珍看着贾茂的神情,摇了摇头,所以说还是太嫩了些,“一时的后退让步是为了日后前进,卫若兰所欠缺的,也正是你所欠缺的。”
“父亲,你能和我说说你当初的事情吗?父亲有所不知,谈英那小子对你可崇拜了,成天在我耳边夸你,还总想向我打听那些事情呢。”贾茂忙开口道,从金陵回来之后他已经彻底想明白了,或许他是真的有些本事,但是别人更多的是看在自己的父亲面上,看在自己父亲手段上。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要听?”贾珍挑了挑眉,当初那一大堆糟心的事情可是把他弄得够呛,更别提西府那些不省心的人了。“父亲不妨和孩儿说说,这样好叫孩儿跟父亲学习学习。”贾茂很少听父亲说起关于父亲年少时候的事情,而祖父祖母更不**说起这些,旁人传的总是有些失真,比如不少人都说自己父亲是个吝啬钱财的人,但是贾茂却知道贾珍并不是如此,还有说贾家对待奴才十分苛刻,等等。
“京城一等子柳家你该有些印象吧!”贾珍想了片刻,才从自己脑海里翻出点东西来。“儿臣知道,原是理国公柳彪之孙,喜欢出入风月场所,素**骄奢,手下奴才骄横无比,欺压百姓,听说柳夫人还有放利钱,逼死好多人命来着。”贾茂对于柳家十分看不上,贾珍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小子,你还年轻,其实物以类聚这句话还真的没说错,贾家和柳家比起来也不差什么。
“那时候咱们家的奴才和他们家比起来不差什么,欺上瞒上,仗势欺人,不过比起来,还是金陵那些留守的奴才更胜一筹。”贾珍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贾茂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祖父就没管过吗?”贾茂憋了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祖父是个淡泊性子,喜好读书,并不管事。当时你的曾祖父身子骨并不好,至于西府的家务事尚还理不清楚呢!远的金陵暂且不说,整个贾氏宗族里要挑出个懂规矩,稍微上进些的都难。你小子在金陵使唤人使唤得潇洒,可比我当年受用的多了。”贾珍冷哼一声,瞪了眼贾茂。
贾茂摸摸鼻子,不敢言语。“你不是一直好奇金陵那些族老怎么如此安分吗?我当初可是点了亲卫,绑了那些犯事的人和奴才,除名打杀了不少。”贾珍嘴角微微翘起,说,“这记性可叫他们不得不长。你小子碰到的那些事情不过是些小事情罢了,偏偏你都没处理好。我瞧着要不是有我盯着,你日后和那刘芳差不多。”
“那父亲可发现了什么?”贾茂连忙把已经离原先十万八千里的话题扯了回来。“没什么,只是瞧着北静王府的动静有些古怪,你要知道拔出萝卜带出泥。叶家和北静王府有了牵扯,叫我更不能放心。咱们家和这些人家素来有嫌隙,你在金陵又被算计了,我如今还等着白书,白棋的消息,这么久都没来消息,可见金陵有些棘手了。”贾珍拉过了贾茂,说,“我虽责备你,但是还是有些庆幸的。”若是对方真的有备而来,互有勾结,那么贾茂的表现勉强能算是及格了,好歹没教人吃的没了骨头。
“是孩儿辜负了父亲的期望。”贾茂只觉得羞惭。“好了,这件事情就先这样了。现在吃亏,总比日后吃亏强些。”贾珍不再多说,又拿起几份东西来,仔细跟贾茂讲了如今京城的形势。“依父亲的话,可见那些洋人并不如咱们想的那么简单,我以为那些神职人员只一心信奉他们的上帝呢!”贾茂开口道。
“若是真的一心侍奉,何苦跑到咱们这里来,你可瞧见他们对那些乞丐多有照顾?只是你想到了其一,却没想到其二,咱们朝廷和这些国家多有贸易往来,为何偏要派传教士过来,你觉得他们的君主有什么心思呢?”贾珍淡淡一笑,天主教的崛起速度让他不由地对这些洋人有些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