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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的云层似乎距离海面只有几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就连微弱的海风丝都显得热气腾腾的。这种闷热的天气让人感觉是在蒸桑拿,汗水浸湿了衣服,很快又被蒸干,接着又是大汗,结果浑身又粘又痒,每个人都想舒舒服服地泡在海水里。
古老而漫长的海岸线上,一群钢铁水泥的炮台散发出与其他土垛木质炮台截然不同的气势。粗短的加农炮管、钢铁炮塔、水泥炮座,还有一队队戴着尖顶头盔的士兵来回巡视。
青岛,前海汇泉南角前端,汇泉角炮台,建成于1902年,是德国在青岛自建的第一座炮台,配置有两门240毫米加农炮、两门150毫米加农炮。火炮为炮塔式旋转火炮,炮台区构筑有大规模地下掩蔽部,并有地道连接伊尔奇斯兵营等地。
炮台边缘,1小队士兵趁着巡逻间隙靠在矮墙上休息。
“这天气实在太热了!”一个小胡子士兵将步枪斜斜地搭在旁边,摘下帽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他叫哈特曼,下士军衔,在这5个人里面军阶最高,来到青岛的时间也最久,3年的时间让他几乎成为一个青岛通。
“是啊!热死了!没想到海边上也有这么闷热的天气!”另一个士兵也摘下他的头盔,露出一头金色的卷发。列兵施密特,之前随同部队驻扎在胶济铁路沿线,战争爆发后被调来青岛,分配到炮台守备队。
“糟糕的天气,糟糕的局势!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来这里打仗!”年纪稍微大一些的那个士兵情绪似乎和天气一样糟糕,布兰克,一年前和家人来中国经商,作为预备役人员被征召青岛,他的家人已经通过其他途径返回德国。
默不吭声的那两个士兵显得与其他人很不一样——右边那个家伙也是灰色军装和尖顶头盔,但是皮肤却像黑炭一样,列兵博姆加德,隶属于德国外籍军团“黑色风暴”;左边这个面孔和肤色虽然和前面三个人没有明显差异,但他身上却穿着兰色的军装和灰色的裤子,奥地利下士蒂费特,他和其他数百名驻扎在各租界的奥地利士兵作为德国的忠实盟友来到青岛。
布兰克拿出一包香烟开始散发,作为事业小成的商人,他抽的烟算是高档货。哈特曼和施密特很开心地接过烟,香烟递到蒂费特面前的时候,他却没有任何表情。
“奥地利人,怎么一脸不开心,被日本人吓着了?”
“日本人?在我眼中他们只是一群矮小的猪猡!我讨厌他们,更讨厌英国人。我的侄女,也在前天那艘被英国扣留的轮船上!”奥地利人将帽子捏在手里愤愤地说道,“该死的英国人,那艘船上全是要返回德国的老弱妇孺!听说他们居然把那艘船押往威海卫了!”
其他人顿时默不作声,今天8月的最后一天,英国海军还是世界第一,各大洋都有他们的战舰横行。从一周前开始,圣乔治旗和太阳旗一同出现在胶州湾外海,并将整个港湾封锁起来。德国远东舰队主力——6艘巡洋舰则早在英日合围青岛前就悄然驶离大港,突破日军的封锁线,摆脱掉日、英、法、俄等国数十艘军舰的围追堵截,分别进入南太平洋和印度洋进行攻袭作战,现在留在青岛港内的仅有几艘小型驱逐舰和老式奥地利巡洋舰“凯瑟琳.伊丽莎白皇后”号。
战火也终于烧到了这个美丽的港湾。日本于8月23日对德宣战后,即以海军第1舰队警戒黄海及东海北部海域,第2舰队于27日封锁胶州湾,夺得制海权。
欧战爆发之后,德国胶澳总督瓦尔得克一面驱使数万中国人为其修筑临时炮台、挖掘壕沟工事、运送物资,积极备战;一面紧急召集在中国的预备役人员到青岛参战,并将在北京、天津、武汉、上海、济南及胶济铁路沿线驻守的德国军队调往青岛。开战时,德军在青岛拥有各种舰艇17艘、飞机9架、各种火炮211门、机枪347挺,包括5千多名非洲士兵组成的德国外籍军团和数百名奥地利士兵,总兵力达到1万4千人,海军和岸防部队由瓦尔得克亲自指挥,陆军部队则交由外籍军团指挥官阿伦斯少校统一指挥。
德军在青岛一共修筑了码头4座、堡垒6座、炮台22座,实现了要塞化。在日军进攻之前,他们在港口布设了机械水雷,岸上设有电网。
在青岛对海防御上,在台西、团岛、汇泉角、太平角均筑有炮台,并派舰艇在胶州湾内巡逻。此外,还向浮山、孤山、鳌山卫、金口、高密等地派出警戒分队。
在青岛陆地防御上,主要由两道防线构成。第一道防线由步兵陆地防御堡垒群构成。在沿海泊河西岸南起小湛山,北抵海泊河口大型步兵堡垒群包括小湛山、小湛山北、中央、台东镇、台东镇北、海岸6座堡垒。
第二道防线由贮水山经万年山至太平山,由战前临时修筑的堡垒和野战防御工事构成。
堡垒一般由1个大型掩蔽部和1~2个小掩蔽部组成,用以贮存弹药、给养和住兵等。堡垒线绝大部分沿海泊河河道向北延伸,堡垒距河道百米左右,在河床与堡垒之间开挖一条深约5米、宽约6米的壕沟,沟底布满通电的铁丝网,一直连接南北海滨。在壕沟西侧,沿沟修筑了一长串步兵掩体,在这些小堡垒中配置了轻型火炮、机枪、步枪等武器,构成了长达6公里的坚固防线。
青岛的防御,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堪比当年的旅顺要塞,然而,这里远离欧洲,远离德、奥本土,士兵们并不能像当年俄军那样期盼大批援军到来,他们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
“嘿!非洲朋友!”布兰克将香烟递到博姆加德面前的时候,非洲人眼神闪烁了一下,接着默默地接过香烟。
“谢谢!”
“喔噢!原来我们的非洲朋友会说德语啊!怎么以前你从来不说话?”年轻的施密特兴奋得大叫起来。
“有个德国牧师一直在我们村子里传道,我是从他那里学到一些,参加外籍军团之后教官们又教了一些!”博姆加德将香烟放进口袋里,他的德语听起来有些生硬,不过这对于施密特他们来说已经很稀奇了。
“哈哈!真是一个奇怪的非洲人!你真的会用枪吗?”施密特对博姆加德显得很好奇。
非洲人唰咯一下熟练地将子弹送入枪膛,然后将枪口对准了施密特的脚趾头。
“别激动!我的非洲朋友,刚刚我只是开个玩笑!”蒂费特连忙将博姆加德的枪推开,唯恐他不小心打烂自己的脚趾,这时奥地利人也一扫愁云笑了起来。
“听说‘黑色风暴’的训练比我们严格很多,是吗?博姆加德先生!”哈特曼下士原本对这个巡逻小队复杂的人员构成十分头痛,不过现在看来情况要比预料的好。
“是的!我们每天都在认真的训练,每个人都会使用各种武器,包括机枪和大炮!”非洲人已经不那么拘谨了,在几天前他和他所在的团被抽调去加强各处炮台的防守的时候,他还对于和白人士兵呆在一起感到担忧,毕竟白人对于黑人的歧视还是非常严重的。
就在这群复杂人等交谈甚欢的时候,整个炮台忽然喧闹起来,随着一声声巨响,炮台的大炮纷纷开始向海面射击。
“发生什么事了?”哈特曼惊讶地朝海面看去,自从日军宣布自8月27日起封锁胶州湾、从北纬35.5度—36.7度,东径110.10—122.36度范围内限制一切中立国船只通过之后,炮台外面的海面上已经很难看到船只活动了。
远处的海面上有个小小的黑点,炮弹正不断地朝那里飞去。
“那是什么东西?”
如果有高倍望远镜的话,哈特曼便会发现那是一艘悬挂着十六道旭日章的日本海军军旗的扫雷护航舰。
这艘扫雷护航舰,是日军为尽快打通驶往青岛湾外海的水上通道所派出的。不久之前,它悄悄出现在胶州湾的外海进行扫雷作业,正当上面的日本士兵准备切断锚雷上的钢丝绳时,汇泉角炮台的德军观察哨兵发现了它。炮台的大炮在有效射程之内立即向其开火射击,随即来自衙门山、伊尔其斯山南炮台等海防炮台也一齐发炮,会泉角炮台的240毫米巨型炮弹落在日舰四周,日舰周围不断升起道道水柱。不久,日舰中弹起火,冒着浓烟仓皇逃回崂山外海。
第二天凌晨,哈特曼等人再度被吵醒。一艘日本扫雷艇在青岛东面的朝连岛附近搁浅,德军炮艇赶到现场的时候,日本水兵已经乘着小船离开,德国炮艇发射了10余发炮弹将其击沉。
在这之后,日军认为舰队直接进入胶州湾外海是不可能的,这才决定将登陆场选在远离胶州湾水域的地方。日本驻华公使则无耻地宣称,此次日军攻击胶澳,全系日英同盟关系,决无野心于中国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