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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皇居。
在一间不甚大但装饰十分典雅的房间里端坐着一位身穿和服、脸上抹着厚厚胭脂的妇人,她身前跪坐着一年轻女子。一番问答之后,两人相互致礼,然后由一位衣着华贵的侍从将女子领出。
在这之后,妇人半转过头,她身后有一扇可拉合的门,门与门框之间有一条小小的缝隙。
“殿下,刚才那位您觉得满意吗?”妇人小声的询问着。她脸上胭脂虽厚,但看得出来年纪不过三十出头,身上那件和服是用极好的布料制成,加上那种不凡的气质,其身份可见一斑。
门缝后面是一张非常秀气的男性面孔,唇上已有胡须,但尚不浓密,他身上穿着一仵黄色的陆军中尉军服,短短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
至于他的声音,轻但不缺乏力度。
“母后,请唤下一位吧!”
妇人转向侍立于门口的那位侍从,轻轻点点头。
那侍从随即用一种独特的腔调喊道:“下一位,久迩宫家,良子!”
半分钟之后,低着头缓步走进来一位年轻女子,同样是华丽的和服,同样是厚厚的胭脂,垂至臀部的长发乌黑秀丽,小小的耳朵从浓密的头发中露出一截。她步态优雅的走到妇人身前数步处,跪坐在那张纯白色绣有金色花纹的绸缎垫子上,在妇人开口之前始终垂着头。
“抬头吧!”妇人温和的说到。
女子点点头,慢慢的将头仰起来。
这是一张十四、五岁少女的面孔,相貌算不上国色天香,却也让人看着很舒服,小小的嘴唇上涂着鲜红的朱丹,和服下的身体看来不胖也不瘦。
妇人将这张脸蛋仔细打量了好一会而,才问道:
“令尊久迩宫亲王大人近来身体可好?”
女子当即身体前倾直到恭敬的伏在地上,“托皇后殿下的福,父亲大人身体很好!父亲大人还让我代他向皇帝陛下、皇后殿下和皇太子殿下问好!”
妇人还以相应地礼仪。之后又问道:
“尔平日里有何爱好?”
女子又一次伏地而答:“茶艺、刺绣、抚琴、下棋、习字、绘画!”
“甚好!”妇人很平静的评价到,殊不知门后那位年轻军人此时眼睛中流露出一种和此前大不相似的神色。
简短的问话之后,女子照例由侍从领出。
“殿下,这位如何?”妇人又转过头问门后的那位少年。
少年一时间竟忘记了说话。
妇人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转过头之后,她还是朝门口的侍从点点头。
“下一位,近卫家……”
德国,柏林。
“日本皇太子选妃?”
辰天靠坐在椅子上。时间过得真快,上次他见到裕仁的时候,这位皇太子还只是个15岁地孩子,而现在就要开始选妃了。不过也难怪,日本皇室向来结婚很早,大正天皇18岁的时候就生了裕仁,而当时裕仁的母亲还只有16岁。
“是的,陛下!日本皇室为了此事已经搜遍全国,所有身份、年龄合适的女子都上了候选名册!因为皇妃就是未来的皇后,日本各派政治力量都将其与自己未来政治上的荣辱联系在了一起。所以公开的选妃最终还是会变成长州、萨摩两大藩阀以及各皇族、政治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
说罢。辰天的情报总长希弗特还补充了一句:“这是他们地惯例!”
辰天沉思了一会儿,“关于日本皇室地选妃……我想我们并不适合介入,但还是应该严密关注!掌握陆军的长州派自一日政变后就失去了从前的锐气。可他们在日本朝野地影响力还是非常大,而且他们是比较反对德日联盟的;比起长州派,掌握着日本海军的萨摩派和我们的关系更为融洽,他们也是日本政府中最积极支持德日联盟的;至于日本的其他皇族和政治势力,他们的得势与否也与我们的未来战略有着一定的关系!”
“那陛下的意思是要静观其变?”
“对,静观其变!”
辰天双手交叉地拱着下巴,历史上裕仁的皇后是谁呢?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日本,东京。
樱树下,穿着陆军中尉军服的少年若有所思,所以连他的母亲来到身后也没有发现。
“殿下!”
听到母亲的声音。少年这才转过身,鞠躬道:
“母后!”
“殿下今天想必是看上哪位姑娘了吧!”妇人微笑着说到。
少年的脸顿时红得像火烧了一般,“让母后见笑了!”
妇人很是欣喜,她就怕皇室贵族家里的女子自己的儿子一个也看不上。
“那么让我猜猜,是梨本宫家的方子?一条家地朝子?还是……久迩宫家的良子?”
“她们……她们都很优秀!”少年憋着不说具体是哪一个。
少*妇从侧面看了他一眼,“告诉殿下一个好消息,宫内省的秘密考查结果出来了!”
“是吗?结果怎么样?”少年很关心的问道,一般来说,通过宫内省考查的女性是最为理想的皇妃人选。其它人虽然还有机会,但反对的声音恐怕会很大。
“最为理想的人选是……一条家的朝子,还有……久迩宫家的良子!”
当少*妇说出后面一个名字的时候,少年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见少年还是不说话,少*妇故意说道:“如果让我选的话,我会选久迩宫亲王的长女良子,但我从一开始就希望殿下自己亲自挑选自己的妃子,所以如果殿下您要选一条家的朝子,我是绝不会反对的!”
“不,母后!”少年低着头,“我觉得您的眼光很不错!”
“好了,裕仁!”少*妇依旧保持着那种淡淡的、带着忧伤的笑容,“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什么可害羞的!”
少年抬起头,眼神在微微闪烁着。
不久之后。由宫内大臣波多野将节子皇后的意思转告了久迩宫家,随后两家交换了订婚信物,裕仁皇太子地婚约就这样内定了。
不过,这段婚事并没有因为双方的赞同而就此一帆风顺,由于良子的祖父朝彦亲王在幕末的倒幕运动中曾镇压国长州藩的侧幕派,良子的母亲又出身于萨摩藩的岛津家族,这使得长州潘阀出身的田中义一等人决意阻止这桩婚事(本书中山县有朋不幸死于1909年地一日政变,按照历史的发展。田中义一将成为新的长州潘阀首领)。
首先,反对者根据前红十字医院院长提供的材料在东京的一份医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从遗传学的角度追溯了萨摩藩岛津家族历代色盲的遗传过程。由于良子的母亲出身于岛津家族,如裕仁同良子成婚,身圣的皇室血统便带进了这种不良的遗传因子,将来地天皇便有可能成为色盲。
接着,田中等人又鼓动西园寺公望和松方正义两位元老,以维护皇室血统地“圣洁”为名,要求解除两家的婚约。此后还请伏见宫博恭亲王为说客,试图劝说久迩宫主动要求解除婚约。
冬季来临之后。东京早早下起了雪。
听闻朝中反对自己与良子成婚的消息之后。裕仁在满地积雪地东苑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
“殿下,这么冷的天还站在外面,着凉了就不好了!”节子皇后听到内侍报告便急急忙忙从自己的居所赶来。虽然裕仁并不是她唯一的儿子,却是她眼中最聪明伶俐也最为宠爱的一个。至于节子的丈夫、裕仁的父亲、日本目前的统治者大正天皇,幼年因患脑膜炎而屡染大病,成年后健康状况虽略有好转,但即位后因接见臣属和外国使节而劳费身心,时常显得有些神志不清,故而常由节子皇后助理政务,与裕仁相处较多的也是这位贤慧的母亲。
裕仁转过头,向皇后欠欠身,脸上地表情十分凝重。
“请母后放心。儿只是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我知道殿下在担心与良子的婚事!但是请不必担心,皇室的事情还论不到那些人插嘴!”妇人忽然用一种很坚定的口吻说到。
“母后……”少年的眼神并不像他的表情那样坚决。
“殿下,您是迟早要登上皇位的!请记住,作为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您的意志就是一切!”妇人说完之后欠欠身,然后带着侍从们离开了。
天空中又开始飘雪了,少年回转过身,继续在雪中矗立。
入冬之后地柏林气温也是持续偏低,还未到圣诞节。大雪便一场接着一场。每当辰天抬起头看着窗外,那银妆素裹的世界总能让他保持平和的心态去思考每一件事情。
就在一场大雪结束后的傍晚,他的书桌上依旧放着一杯浓郁的黑咖啡,旁边还放着一盘精致的点心,那是奥地利王国国王阿达马斯的巧克力作坊所生产的第一批奶油果仁巧克力,这要比历史上比利时人发明它们早了将近10年。当然,它们也将给奥地利国王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
只是,点心放在这里已经大半天了,辰天却并没有享用它们的意思。一来他对巧克力并不是很感兴趣,而来,它们作为装饰品会比食物安全许多。
咚咚咚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进来!”
房门打开之后,侍从官冯乔纳莱特出现在门口。这位因伤休养了一年多的皇帝侍从官不久之前终于伤愈归来,虽然左手还是不可避免的落下了一点残疾,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为皇室效忠。
“陛下,希弗特上校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
“是!”
随后,身体微微发福、头顶愈发光秃的希弗特快步走进书房。按照他的惯例,他非要等侍从官将房门关上之后才肯说话,这一次也还是老样子。
“陛下,这是我们最新得到的消息,日本人开始搞内部矛盾了!”
辰天接过希弗特的报告,简略的看了一遍,情况并没有他刚刚说的那样严重,不过是以长州藩阀为首的一群人以色盲为借口反对皇太子裕仁与久迩宫亲王的长女成婚。
“久迩宫良子……”辰天轻轻读出这个名字,他没有深究过日本的历史,所幸的是,他恰好听说过这个名字和那件著名的色盲事件。
“可以让我们驻东京大使去活动活动了,让日本人尤其是久迩宫家和萨摩派知道,我们是很乐意看到久迩宫家的女儿和皇室的太子结合!
但是千万要记住,旁敲侧击即可,免得让人觉得我们是有意干涉他们皇室的事务!”
“我明白了,陛下!”希弗特的话语仍旧是那样的简洁明快。
不久之后,事态的发展正如辰天所料,长州派很快遭到久迩宫家、萨摩派和一些政界要人的攻击。其中久迩宫亲王的态度最为强硬,他声名婚约是皇室首先提出的,要解除也该由皇室来履行,但皇室若是真的解除了裕仁与良子的婚约,他将先杀死良子,然后他和全家将因受辱而剖腹。前首相大偎重信、山本权兵卫等人也坚定的支持久迩宫亲王,太子的老师杉浦重刚更是也以中国的格言“天子一言九鼎”为依据大肆攻击长州派。随后,皇后和太子本人也明确表示无意改变婚约。
在各界舆论的强大压力下,四面楚歌的田中义一只好辞去陆相职务,长州派出身的宫内大臣中村雄次郎也被辞去了其大臣职务,长州派一时间成为全民声讨的对象,在朝野的影响力也迅速减弱。
最终,日本宫内省以一则简短但很直接的文告了结了这次风波:关于良子殿下内定为东宫王妃之事,尽管世上有种种传闻,但以上决定并无任何变更。
德国政府在这场风波中表露出来的态度尽管没有对最终的接过造成影响,事后久迩宫亲王还是向德国驻东京大使表示了谢意,而一些此前对德国持有戒心的上层官阀们态度也有所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