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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尴尬这两个字,在这一世,在这一刻,林沐风方才真正理解透彻。
望着刚刚从死神那里跑了一小圈侥幸留得一条小命的齐王府郡主朱允秀,林沐风心情很复杂,真的是很复杂。原本的厌恶感,早在朱允秀嫁进林家后就慢慢地淡了。可这不代表,他就能接受她----和睦相处似乎都不容易,何谈洞房花烛?
可不接受,又该如何?继续无视她的存在?恐怕,是不成了。
出乎林沐风的意料,这小丫头的性子还挺烈的----居然以死来抗议他的冷漠。他一向认为,自杀是需要勇气的,尤其是如这种用绳子吊死的方式。与现代人常用的服用安眠药和开煤气自杀的法子相比,上吊的死法还是太惨烈、太痛苦了。
朱允秀慢慢坐了起来,拥着被子靠着床榻,无神而落寞的眼神飘游着。这卧房的空间并不大,尽管她不愿意看林沐风,但目光还是绕来绕去最终落在他的身上。
一般来说,死过一次的人已经没有勇气死第二次了。同样的上吊动作,第一次做了也就做了,但第二次----她恐怕不敢再面对那根白绫,那瞬间无与伦比的来自心灵和肉体上的双重恐惧。朱允秀早已丧失了死的勇气,那颗绝望的心又开始一点点地活络起来。既然不死,既然已经嫁到林家,她就必须要面对林沐风。
她出身王府,也不是寻常女子,拿定了主意便心神平静下来。事情搞到这个份上,她不求与林沐风“花好月圆”,但林沐风必须要给她一个说法。道理很简单,她是大明皇室的郡主,林沐风即便是异姓王也不能拿她当空气。
她是这样想的。虽然口上并没有说什么。
她在等待。
等待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给自己一个答案。但至于答案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郡主……”林沐风终于开口了,声音轻微带有一丝淡漠。
“嗯。”朱允秀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这是一场误会。”憋了半天,林沐风说了这简短的一句。这话传入朱允秀的耳朵,她苍白的脸上居然浮起一丝丝嫣红地血色,嘴角一晒,语带嘲讽的道。“误会?不,不,是皇上和亲的交易。这样的交易。我是戏子手中的木偶,其实你也是。我们都是皇上稳固皇位的棋子,不是吗?我的诚靖王殿下!”
林沐风呆了一呆。“既然郡主明白这是一场交易。那么,我们就遵守交易的规则,和平相处如何?”林沐风缓缓道。
“怎么和平相处?我是什么人?是你林家的下人还是侍女?可以任你处置?所以说,诚靖王殿下,你又错了。这不仅是一场交易,这还是一场婚姻。你否认不了,我是你地妻子,你是我的丈夫。你可以不来我的房中,你可以这一辈子永远不碰我一下。但。你始终不能否认这一点。”朱允秀惨然一笑,“我依旧要顶着一个诚靖王平妻地身份,为你守贞洁。”
“你要如何?”林沐风沉吟着,避过朱允秀悲愤的眼神。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这朱允秀并非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幼稚。毕竟也是皇家地人,说起话来满是“机关”,处处咄咄逼人。
“很简单。属于我的,就一定得属于我。在这家里。她们----有多少侍女。她们享用多少珠宝,我也得有。她们有洞房花烛夜。我也得有。最起码,表面上是如此。这是我朱允秀的脸面,也是齐王府和皇室的尊严。”朱允秀冷笑着,“你可以羞辱我,无视我,但这些,少一点都不行。”
林沐风脸色难看地沉默着。
朱允秀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是皇族,我与南平一样,需要证明自己清白、证明自己已经出嫁为人妻……宫里要的东西……”
林沐风愕然,转念一想又恍然大悟。皇家公主郡主出嫁,必须要在新婚之夜后将证明自己处*女之身的“染血白绫”送进宫里去“存档”。昨日从朱嫣然口中知道大明皇室还有如此荒诞的皇家规矩,林沐风当时也是一阵恶寒。难怪,后人都说这大明是礼教甚严的一个朝代,就算是皇家女子也不能逃脱礼教地束缚。
可----她要地东西自己……想到这里,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朱允秀的身边,想了想,还是脱掉自己的外袍,也上了床,向她招了招手。
朱允秀心中一颤,但脸上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冷笑道,“你要干甚?”
林沐风缓缓躺下,伸展了一下手脚,扯了扯朱允秀拥着的被子,笑了笑,“郡主,其实你我之间原本没有什么。可你我初见,郡主便对在下恶言相加……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该怨谁呢?”
“……正如郡主所言,你如今已经是在下的妻子,呵呵,这一点我们都改变不了。既然改变不了,那就接受吧。”林沐风嘴角一撇,躺在那里侧头望着朱允秀,脸上浮现着让人看不透的笑容,“是晚上洞房还是现在?”
朱允秀身子一颤,没有说话,身子蜷曲地更紧了。
床榻上,本来就是洞房的“双人配置”,一个长长的金丝绣花软枕横在那里,林沐风往上挪了挪身子,舒服地长出一口气,双眼一闭,一阵倦意涌上心头,居然缓缓睡了过去。
他向来是随遇而安,既然改变不了,那就接受现实。想通了这一节,他地心也就平静下来。
朱允秀折腾了大半宿,其实早就疲倦不堪了。见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死猪一样躺在自己身边睡得香甜,不由气苦。自哀自怜半响。倦意上来,她也打了几个呵欠,身子慢慢也躺倒在林沐风地身边,也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日暮西山。日后回想起来,林沐风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他,他居然在朱允秀的房里心神安定地睡了这么久。或许是,这些天他太累了吧。
门外地柳若梅等女“偷窥”了一段时间,见房中毫无动静。有些奇怪,但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只好各自回房。
林沐风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伸了伸懒腰,床榻上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只余幽香袅袅。抬眼一看。朱允秀换了一身居家的常服,坐在梳妆台前自己梳理着那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
林沐风暗暗一叹,起身下床,匆匆套上外袍就往外走。
朱允秀慢慢转过脸来,盈盈站起道,“要走了吗?妾身恭送王爷。请王爷一定要记住,今晚属于我,每个月中有几天也属于我,切莫不要忘记了。”
声音很是飘忽。也很淡定。竟然还有一丝阴沉。
林沐风皱了皱眉,推开门大步而去。
按照原定的计划,林沐风大婚后的第6日,林府又迎来了一件大喜的事情----皇帝册封林府表小姐欧如烟为懿贵妃,迎进了宫去。册封地诏书早在林沐风婚前就下达了,婚礼也早就开始了准备。
林沐风的表妹进宫做了贵妃,此消息一出,京师上下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本来嘛,按照皇帝跟林沐风的亲密关系。他看上林家的表小姐。跟林家结亲是一件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南平公主都给了林沐风跟好几个女子一起共事一夫,皇帝纳林沐风的表妹为贵妃。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皇帝的婚礼当然要比林沐风地档次要高、规模要大、礼仪要更多更繁琐,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贵妃出自林家,宫里赐给林家无数的金银绸缎奇珍异宝,而林沐风作为欧如烟唯一的娘家人,居然也送了一份陪嫁。这份陪嫁足足装了数十辆大车,看样子非常沉重,一路吱吱呀呀浩浩荡荡地送进宫来,观礼地皇族和大臣们皆目瞪口呆。
寻常的东西怎么能给皇妃当陪嫁,理所当然地,众人都以为是金银财帛之类。然而,这十辆大车上----尽管大伙都知道林沐风富可敌国,但如此大手笔还是震惊着宫里宫外。
就连朱允和吕后等人也有些意外。朱允苦笑,心道,“你就算是有钱也不用在宫里这么显摆,也不怕这些皇亲国戚们眼红。”
柳若梅和沈若兰还有孙羽西性子好清净,就没进宫来参加皇帝的婚礼。朱允秀也推脱身子不适,没有去。林沐风与朱嫣然作为代表出现在婚礼上,与皇族中人又是一番寒暄不提。
对于欧如烟,由于林沐风地关系,也因为朱嫣然暗中替欧如烟和朱允做了很多“铺垫的工作”,无论是皇太后还是皇后,也都认可了她。不过,宫里那些嫔妃们隐隐感觉,皇帝对这个女子的感情很不一般,将来懿贵妃的权势怕是要盖过皇后了。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皇后用实际行动践行着她跟皇帝达成的某种“默契”:皇帝保证她的皇后之位毫不动摇,皇后确保如烟的绝对安全。而如烟也时刻谨言慎行,遵从着进宫前林沐风的再三嘱咐,也用自己地实际行动表明,她无意于权力和争宠,朱允到她地宫里次数一多,她便再三恳求皇帝上皇后或者其他妃子那里去过夜。
如烟明白,朱允是皇帝,而不是一个普通的情郎。她也明白,只要她与世无争,在这尔虞我诈的宫里,就能独善其身。当然了,只要林沐风在,宫里的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宫中赐下的庆贺皇帝新婚大喜的大宴上,吕后有些奇怪地扫了林沐风和朱嫣然一眼,叫太监把两人叫到了身旁,问道,“驸马。你来告诉本宫,你这给皇上和懿贵妃送了什么厚礼?该不会是银子吧?”
一旁的孝康皇太后常氏也笑着插话道,“是啊,驸马,本宫看着也纳闷地紧呢,能不能说说,让我们老姐妹俩解解闷。”
朱嫣然在一旁笑了笑,顺手扯了扯林沐风的衣襟。
两宫皇太后发问,林沐风不敢怠慢。他赶紧躬身一礼。“两位母后,皇上大喜之日,臣感念皇上和两位母后的恩宠。特早早就准备了一份很独特很别致地礼物----嗯,想必外边也准备地差不多了,两位母后。还有皇上,诸位大人,不妨外出一观。”
婚宴摆在成德宫。而成德宫外地宽大地广场上,有一座高大的平台。平台长数十米,宽约十米左右,用江南来的硕大青石堆砌而成,平台上还搭建着雕梁画柱的敞篷。这是朱元璋在世时修建的问天台,每逢月蒴,朱元璋总是要在这平台上观星思考国事。
平台下的正前方。方圆数百平方米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竖立着一块块五颜六色的长方形瓷质物件,排成了一个很奇特地方阵。
没错,这就是现代社会流行的多米诺牌,呃,应该是多米诺瓷牌。
每块瓷牌高约30公分,厚约寸许,色泽艳丽。远远望去,在绚烂阳光的照射下,整场反射着五颜六色地光芒。令人心镜摇荡。
之所以弄出多米诺瓷牌来。这个创意来自于朱嫣然她们经常玩的一种牙牌。见到朱嫣然她们喜欢玩这些牙牌,林沐风马上便想起了后世的多米诺骨牌。于是就有了现在地多米诺瓷牌。一来,是为皇帝和如烟贺喜,二来也是趁此机会,再次推出一个能带来丰厚利润的大型的娱乐游戏道具。
这批多米诺瓷牌采用了与“瓷刀”和“瓷砖”类似的烧制技术,由张风亲自负责带人烧制,无论是塑胎、施釉还是进窑,都精益求精,力求每一块瓷牌都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张风和王二获准进宫,带领宫里的太监按照林沐风画出的图纸和瓷牌上的编号,将数千快瓷牌按照一定的间隔竖立起来。间隔必须要掌握好,因为瓷牌不比塑料或者骨质地骨牌,间隔过小容易因为推挤力大而失去“多米诺”效应,而间隔过大又容易中途断档。
两位太后带着数十位宫里地贵人们,皇帝带着满朝文武大臣以及皇族宗室,都到了平台之上。皇帝和两位太后落座,其他人则站在了她们的身后。
林沐风躬身一礼,“皇上,两位母后,臣要开始献礼了。”
朱允讶然道,“沐风,你要给朕排兵布阵看吗?不对,这些东西似乎是瓷,而且还是彩瓷,对不对?”
林沐风笑了笑,“嗯,皇上,这是臣献给皇上和贵妃娘娘的大礼。皇上来看,此下有6666块彩瓷,每一块彩瓷都进行了釉下的彩绘……这些彩瓷经过了臣的秘制,质地坚硬不亚于金银……”
常后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驸马赶紧的吧,我们都等着呢。”
林沐风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面小小的彩旗,迎空挥了一挥。
下面的太监总管马良看见,便双手挥动着,早已准备在平台下一侧的宫廷乐队开始钟鼓齐鸣,奏起了悠扬婉转地乐曲。
一曲乐声停下,张风向台上地林沐风点了点头,俯身推倒了在他脚下的一块瓷牌。
瞬间,瓷牌开始流水般地倾泻开去,瓷牌与瓷牌碰撞之间发出悦耳动听地音符,波澜壮阔地一幕出现在宫里众人的眼前。平台上,皇帝和两位太后震惊地站起身来,凝望着台下那一会直行一会拐弯一会成片倒下,反射着绚烂光芒的瓷牌行进着,跳动着神奇的舞蹈。
多米诺效应,震撼大明的多米诺瓷牌啊!
“太神奇了!”
“天哪!”
“天籁之声,神奇之术啊!”
台上台下,一片震惊后的呼喊之声不绝于耳。吕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捂住自己的胸口,眼前这一幕让她的心脏有些受不了,她从未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