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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李隆基东封泰山后,就驾临东都洛阳,恐怕要在这儿呆个一年半载才会回去。
朝廷三省六部的大臣自然就留在东都洛阳,收集民情军事,处理国家政事,大唐帝国的政治中心暂时就转移到东都洛阳来了。
洛阳是漕运枢纽之地,水利四通八达,西有广通渠,连接了长安至潼关。南有通济渠,北有广济渠,两条运河由洛阳始发,向南一线连接余杭。向北一线则连接涿郡,富商聚集,冠盖如云,百业俱兴,热闹非凡。
每逢关中歉收,或漕运不济,唐朝皇帝就会就食洛阳,称为逐食天子。
唐玄宗开元二十九年,以洛阳为都城就有十年。大臣们都习惯了,在洛阳置有院宅,也不觉得有离家之苦。
大唐开元十四年,正月初八,东都洛阳。
洛水穿城而过,洛水之北,东邻北市的景行坊,跟长安的平康里差不多,酒肆妓家云集,丝竹歌弦不绝。
下午申时。
洛阳的桃李蹊妓家外,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积雪,新春鞭炮燃放的残屑遍地都是。
几骑飞马扬鞭,踏冰溅雪而来,马上的骑士身着皮裘腰系毛带,勇武犷悍,到了桃李蹊门前,方才勒马扯缰,溅起好大一片雪雾。
门口裹着棉衣的迎宾正跺着脚,一眼望了过去,瞧见来客腰间的毛带,既不同于汉人的绦带,又不同于突厥和两番的革带,而是以牛羊毛纺绩编结而成。
腰间还插着吐蕃短刀,这不是小李将军等候的吐蕃客人么?迎宾笑脸迎了上去:“敢问客人可是吐蕃的悉诺将军?”
“嗯,右威卫将军李岩在桃李蹊设宴为我践行,这是请柬。”把请柬递了过去,悉诺逻恭禄甩鞍离蹬,眨眼就下了马,身手极是利索。
“悉诺将军,请到绿柳雅舍稍坐,小李将军,宿醉未醒,我去把他叫醒。”迎宾待客极为周到。
右威卫将军李岩,皇义子,深受皇帝的宠信,他的父亲李林甫位高权重,身兼兵部、工部两部侍郎,进了宰相,泰山封禅后,回到东都洛阳,这位少年将军这几日就住在这桃李蹊,天天宴乐。吐蕃潜伏在洛阳的眼线将他的荒唐行径摸得一清二楚。
吐蕃在河西的对手要是这么个纨绔子弟,何愁我攻掠河西的大事不成!
悉诺逻恭禄脸上泛起被霜刀雪风雕刻出的坚硬笑容,跟着那点头哈腰的迎宾朝雅舍走去。
桃李蹊一处独院内。
房间生着火盆,济济一堂,站着洛阳十来个管事,李岩坐着,卢眉儿俏立在李岩身边,正听着洛阳的柜坊钱庄,农庄酒坊,各处商铺的收支盈利情况。
“卧虎城的山中仙酿,在洛阳的销售超过长安一倍,盈利也丰厚得多。钱庄商铺的盈利也不差……”卢眉儿翠羽眉舒展开来,向李岩道。
这都是太平道留下来的家当,光是农庄就有十来处,上万顷的土地,非同小可。
“长安的事有永穆姐姐和柳枝,洛阳的事就交给你了,管事们只要尽心尽力地办事,该有的薪酬分红一分都不会少,要是有人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哼,眉儿,你吩咐一声,自有人来料理。”李岩当着管事的面,将洛阳的大权移交给她。
右威卫将军可是剿灭了太平道,满手的鲜血,这些新提拔的管事吓得唯唯诺诺,谁有胆子去干贪污的事,再说那帐薄银钱全控制在李岩的侍妾手中。
“好了,都散了吧,尽心做事,每人年终都有一份考评,以后升迁全凭它说话。”李岩挥手道。
众管事拱手道别,并无喧哗,悄悄从后门出去了。
“禀告小李将军,你请的吐蕃客人到了。”桃李蹊的迎宾在门外禀道。
“嗯,先让李白过去,与那吐蕃人喝会酒,就说我要梳洗一番。”李岩吩咐道。
一手抄过卢眉儿的纤腰,李岩坏坏笑道:“眉儿,这几日委屈你了,天天住在桃李蹊,污了你的名声。”
低下头去,卢眉儿娇羞满面:“你莫不是又想着那事,昨晚才缠绵了一宿,要是让霜儿妹妹知道,不生吞活剥了我。”
我这会儿脚还发软,李岩忙讨饶:“媚儿,做了一晚女将军,如果还不满足的话,岩哥儿我只有奉陪到底了。再说霜儿在她义父府里,待嫁闺中,顺便也尽子女的孝道,她现在也得学会贤淑不是,不会管我们这档子事。”
卢眉儿暗道自己命苦,也是出身宦门,若不是全家被流放处死,自己也不会充入教坊去。
没有注意到她自怜自叹一脸的幽怨,李岩催促道:“快用你绛唇在我脖子耳后留个唇印,让吐蕃蛮子以为我刚从床榻上爬起来。”
卢眉儿的唇印刚落了下去,一条灵舌便堵了上来,伸进她的檀口,两条舌互相推送缠绵,一股强烈的快感袭来……
李岩在房中与卢眉儿亲热了一番,脖子耳后留唇印,才晃着膀子出了门,唉,纨绔子弟,就是做了将军也是这副摸样
绿柳雅舍中。
火盆兽炭烧得正旺,是那种雕刻成野兽形状的炭,那是大户人家讲究的东西。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陆续上来了,上品的山中仙酿已被侍女烫好,李白与悉诺逻恭禄正聊些吐蕃的地理民风。
李白那混血儿英丽的相貌骗人,让悉诺逻恭禄以为他来自安西四镇。
右威卫将军李岩懒洋洋地推开雅舍的门,进去先就嚷道:“太白兄。给悉诺将军践行,寒冬天气,怎么不叫妓围?”
“对,叫妓围!”李白根本就不用伪装,天生一副色中饿鬼摸样。
十来名歌伎鱼贯进来,在三人座位外面围了一圈儿,一眼扫过去,宛如一座美人儿围成的屏风,娇姿妍态,风情百种。
悉诺逻恭禄好奇问道:“小李将军,也不叫这些歌伎来陪酒?”
“你喜欢谁,就可以拉谁过来陪酒。”李岩笑着应道,随手揽过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动作时驾轻就熟。
悉诺逻恭禄瞧这架势,赶紧举起白旗:“我还是喜欢长安那两个歌伎……对了,小李将军,你赴河西任上,这烈酒一年能供应我们多少斤?”
“河西,谁愿意跑那地方去玩,长安、洛阳多好,酒肆万间,妓家云集,河西那趟差使我能推就推了,美人儿,给我喂口酒。”李岩嘟起嘴。
那歌伎举起酒壶,咕噜灌了一口烈酒,用樱桃小嘴含着,凑到李岩跟前,一对嘴唇粘结,那口酒被他吸吮过去。
“悉诺将军,我们也一起喝过好几回酒,跟兄弟似的,随意!”李岩对悉诺逻恭禄并未有多少客套,言行举止更是轻慢。
这个少年纨绔将军难道不去河西,悉诺逻恭禄有些失望,遗憾道:“我还想在河西的山谷,与小李将军一块狩猎呢。“
“呃,来喝酒!”待一杯酒下了肚,李岩醉眼迷蒙地道:“河西那地方天寒地冻的,谁愿意呆在那穷山恶水,山中仙酿供应帝都长安,东都洛阳,生意好得没法说,谁还顾得上吐蕃,抱歉,抱歉!”
悉诺逻恭禄瞧着李岩,心里燃起一股热望,苍天保佑,让这个少年纨绔将军到河西来。
边吃边聊,这顿酒不知不觉喝了半个多时辰,三人时而高谈阔论,举杯就吞,时而浅饮慢酌,悉诺逻恭禄哪抵挡得了李白那豪吞鲸饮的酒量,已有几分酩酊大醉:“小李……将军,太白兄,明日……我还要……赶路,就此别过!”
“好,我准备了……些礼物,长安的那两个美人儿还要不?我叫人替她们赎了身,你从……长安路过,喜欢就带走。”李岩舌头打着结道。
“多谢……多谢小李将军,我有两匹青海骢……送给小李将军,这把刀就送给……太白兄。”悉诺逻恭禄掏出怀中那口金银错镶的藏刀,递了过去。
李白从歌妓浑圆高耸的双乳间抬起头来,正忙着吸吮乳酒,茫然不知所措。
心里暗笑李白干这风流勾当,假戏真做,演得逼真,李岩大声嚷道:“太……白,太白,接刀。”
李白接过藏刀,爱不释手把玩,口中嚷嚷:“我作首诗……给你,让我……想想。”
等了一会,李白那首诗也没做出来,悉诺逻恭禄告辞,被随从扶着,脚步踉跄地出了桃李蹊,被侍从扶上了马。
悉诺逻恭禄伏在马背,策马走了一程,身旁的随从回头望了望:“将军,桃李蹊已看不见影了。”
从马背上直起身子,悉诺逻恭禄脸上浮出警醒之色,悄声吩咐道:“传我的令,叫人继续盯着小李将军,我走后,看他在东都干些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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