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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主们都围拢了上来,只是都害怕左少阳肩头上那利爪小松鼠,不敢靠近,伸着手眼巴巴望着他。
左少阳心中感叹,当真是欠债的是大爷,要债的是孙子,不光现代生意人之间是这样,原来古代也有这样的,眼望左贵老爹:“爹,要不,先还这些人的债吧,他们也都有难处。”
众债主一头,满心欢喜道:“小郎中真是好人,先还我们吧!”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左贵高兴地眼睛都湿了,频频点头:“行,行!还他们,先还他们。”
左少阳对众位债主拱拱手,道:“诸位,多谢各位在我们贵芝堂遇到难处时借贷给我们,我们绝不是有钱不还的赖账之人,现在有钱,肯定会先还你们的。都带了借据的吧?一个个来。按借据还钱……”
众债主一起掏出借据,举在空中晃着,都乱嚷着:“先还我的!”
“别着急,我们贵芝堂欠你们的钱总共三千两百文,现在有三千四百多文,足够还你们的了。都别急,都能还上……”
“慢着!这钱不能还他们,我的债要先还!”耳边传来赵三娘的声音,赵三娘害怕左少阳肩膀上的小松鼠,刚才不敢争辩,现在见左少阳没有用小松鼠作为威胁武器,而是老老实实讲道理,听他要把钱都还了别人,顿时急了,出声叫道。
左少阳转头望向他:“三婶,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已经跟恒昌药行定了合约,三个月的加工费就能还清你的房租。我们租你的房开药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的房租会给你的。”
“那不行,大郎,可我们约定的还债时间是正月十五!不是三个月!这些房租可都是你们这些年拖欠的房租,本来应该年前就还的,我三娘心眼好,缓了你们到正月十五,债不过年,这是大年的最后一天,一刻也不能再缓,十五那一天,必须全部交齐!所以,恐怕等不到三个月之后你赚的加工费了。既然你现在拿到了钱,那是必须先还我房租的。你们占了我房子开药铺,自然先给我交房租。别的债那都得延后!”
赵三娘环顾四周,一眼看见那几个衙门书吏,还有脸上有了笑容的侯普,上前两步,冲着左少阳道:“你刚才说了要讲道理的,咱们就讲道理!”她手一指侯普几个人,道“这有衙门的人,他们是懂王法的,他们凭良心说一句,房租要先交,是不是这理?”
唐律虽然没有规定这么细,但衙门处理这类案件,通常的做法是房租具有优先性,要先于其他普通的债给付的。侯普他们几个书吏都是衙门老资格了,自然知道这一点,相互看了一眼,都低下头不做声。
这神色显然是默认了,赵三娘十分得意,打嘴巴仗她可从来不怵,仰着脸对左少阳道:“大郎,三婶也是个讲理的人,房租是要先交的,交了我房租之后,有剩下的才还他们的债。这没得商量!”
左少阳对唐朝衙门的做法自然不知,但从侯普他们的神色上已经看出来这个结果了,很有些意外,陪笑道:“三婶,能不能打个商量,这钱就算全部还了你,还还是不够的,能不能先还了他们,后面我再还你,哪怕给点利息都行。”
“我不要利息,我又不是放贷,要什么利息!”赵三娘冷笑道,“我就要房租,而且,债不过年,这是规矩,我也把话都说出去了,整个石镜县认识我三娘的人也都知道了,正月十五我要是收不着这钱,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去?”
“到十五号,我们会想法还你的……”
“不行!十五日那是最后期限,不是那一天才还,现在有钱当然现在还!”
“三娘,你就再等几日嘛,我们保证能在十五日还清你的钱就是……”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能在这几天就赚到四千文?”
左少阳暗自苦笑,这话倒也不错,离正月十五也就几天了,祝药柜是从来不赊账的,他肯先预支给自己一个月的加工费已经是例外了,药材仓库还没影,就先预支给自己二两银子,再要开口向他借四两银子,数量这么大,不仅难以开口,由于炮制药材是否好卖还不得而知,贮存药材的仓库是否管用也不清楚,又知道他们贵芝堂负债累累,这种情况下,再借四两银子给自己,换成谁也不会答应的。他恒昌药行又不是钱多的没地方放了。
梁氏在一旁陪笑道:“三娘啊,实在不行,我们堂里不是还有药材和家具这些担保吗……?”
“左家的,说句话不怕你恼,我可不稀罕这些个药材,值不了什么钱!我要现钱!——对了,你可以把药材家具折现还他们的债啊,反正眼下既然你有钱还债了,就得第一个还我,要不然,我……,我就上衙门告你们去!”
放贷的大汉等债主纷纷道:“我们可也不要药材哟!”
“他们那些药材我看过了,都是值不了什么钱的!”
“家具也很破旧,不值钱!”
“算了,这样争也不是个办法,干脆上衙门去!”
一个妇人绝望地抹着眼泪道:“上衙门就上衙门!要是官老爷眼睁睁看着我孤儿寡母活活饿死,不把钱判给我,把钱判给了她赵三娘,我……,我就一根绳子吊死在他贵芝堂!反正也活不成了,呜呜呜……”
大堂里顿时乱成一团。
左贵一家人见状也慌了。钱就这么多,还了这些债主的就还不了三娘的,而三娘却一文不让非要先还她房钱。两下僵住了。两边都要上衙门,古代打官司是很丢人的事情,特别是被人告到衙门,古代民事案件经常用刑事手段处理,败诉方除了赔钱赔礼之外,还常常被衙门认为是刁民而责罚打板子,甚至上枷锁锁在旗杆下示众月余。如果事情闹到这地步,虽然还不到枷锁示众的地步,但药铺肯定声誉扫地,以后也就甭开了。
就在这时,便听见大堂外有人高声道:“且慢!”众人转头望去,便看见惠民堂的倪二倪二得意地笑着,踱着方步走了过来,“我有个办法,可以让贵芝堂马上赚到五千文,足够还你们所有的债的!”
赵三娘等人都瞪眼瞧他。
倪二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银闪闪的:“喏,这是五两纹银。左郎中,还是上次那件事,把那治中风的方子卖给我,作价五两。钱货两讫,你不就有钱还债了吗?呵呵,还是我们惠民堂好吧?扶危济困,帮了你们大忙,你就不用如何谢我了,磕头就算了,马马虎虎作个揖就行了。嘿嘿嘿”
左贵眼中如同要喷出火来,盯着倪二,一字一句道:“你!你这是趁人之危!”
“哟!左郎中你这话说得,好好!我不趁人之危,我走还不行吗?你就等着他们把你拉去衙门丢人吧!”倪二说着,冷笑几声,背着手转身要走。
赵三娘急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出五两银子买惠民堂的一个方子?”
“是啊,你也瞧见了,白花花现银就在这。他愣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说我趁人之危,所以我只能走了,你们慢慢跟他磨牙吧。”
那放贷的大汉和老婆子等人都涌了上来,围住了倪二:“你先等等,我们来劝左郎中。你别走,等等啊!”
“行,我倪二最好说话。我等你们。”倪二回身过来,两手抱肩,笑嘻嘻瞧着他们。
一群债主都把左贵夫妻围住了,七嘴八舌说了起来,或者高声威胁,或者苦苦哀求,或者声泪俱下,软硬兼施,便是想让左贵卖方子得钱还债。
梁氏早已经没了主意,瞧着左贵道:“老爷……,你看这可怎么办?”
左贵自然知道这方子的重要性,五两银子当真觉得亏了,只是,火烧眉毛的事情,哪里顾得别的,瞧着左少阳:“忠儿,你的意思呢?”
左少阳对这个方子却不怎么看重,他肚子里这样的方子还有不少,卖掉一个也无妨,只是,惠民堂倪二说话太难听,而且还要求作揖感谢,仿佛不是买卖,而是一次施舍。看来惠民堂这一次不仅想低价买到这个方子,还想借机羞辱一下贵芝堂,以换回面子,若是就这样卖给他,那贵芝堂的脸可就丢大了。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呢。
刚才在茶肆,祝药柜曾经说过,如果自己急需钱用,可以考虑把炮制乌头等几味药的方子十两银子卖给他,现在没办法,只能如此了,宁可把炮制乌头的方子便宜卖给祝药柜,也不能受倪二这气。
想到这,左少阳大声道:“诸位能否稍等一会,我马上去筹钱来还给你们?”
那老太婆冷声道:“这话谁信你的?想金蝉脱壳吧?要是能筹到钱,你还用等到现在?早点把方子卖给惠民堂得钱还我们是正经!”
“我说得是真的!”左少阳急道,“前几天,我替惠民堂的祝老掌柜治疗风湿寒痹,他很高兴,愿意出一万文买我的方子。我这就找他去,把方子卖给他,就有钱还你们了!”
几个债主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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