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悲剧的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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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二姑娘的脾性,在大家的心中,都是自有判定,不敢说都是一致,但至少有两个词,那是一定会有的:自恃狂傲,刁蛮任性。

    虽说如今也嫁人了的,同林熙一样是新妇,但不代表这个人会变得好相处,尤其是眼下,她躲灾一样的嫁给了抚远大将军的次子金鹏,而林熙则嫁给了原本她要嫁的人,然后这个据说要死的人现在好好的活着,林熙再傻再天真,也不会指望孙二姑娘能不和自己对掐,毕竟那种心高气傲到盛气凌人的自尊心有多脆弱敏感,真的不难想象。

    “谨四奶奶,您怎么过来了?”绣阁的门子一开,伺候在此的婆子一脸诧异。

    “在附院里偷闲,就想起两位姑姑了,便说过来坐一阵子,叙叙。”林熙笑着言语,那婆子立时便开了门,请了她进去,毕竟这个时候,两位姑娘出不得,却不代表别人不能到房里坐。

    婆子当下叫着人去通传,引着林熙进了楼阁的厅内,才由丫头沏茶奉上,侧间的门帘子一挑,一个姑娘便进了来。

    “好我的四嫂嫂,可算想起我们了!”十三姑娘说着已经奔到了林熙的面前,立时拉着她的手便是笑语:“丫头来报时,我们还当她今儿吃了豹子胆,戏耍我们呢!”

    林熙闻言莞尔:“你惯会说的,这豹子胆可是难寻着呢!”她说着意外的又询问:“怎么只你一个,十四姑娘呢?”

    “她身子才干净了,这会子刚进了桶沐浴净身呢,听着你来了,叫我先陪着你,她等下就出来的。”十三姑娘说着坐去了林熙的身边:“好嫂子。我可听说了,做善的事,你办的极好。祖父都赏了你呢!你真能干!”

    “嗨,哪里什么能干,都是家里人帮衬着我。婆母与我细细引带,你四哥也几处提醒。因而才没出什么岔子,得顺到这最后一桩。”林熙说着脸露一丝难色:“可这最后一桩,却叫我心烦上了。”

    “烦?这话儿怎么说?”十三姑娘说着一脸好奇,林熙当下与她直言:“宴请宾客的事,婆母也指点了我,力求一个皆大欢喜,莫有什么不快。我也寻思讨教了许多。大体对席位有些安排,可是,有一位,我难住了。”

    “谁?”

    “孙二姑娘。”

    十三姑娘闻言眉略挑,林熙则保持一脸难做,并未有什么别的情绪。

    “那的确是个麻烦的,尤其现在我四哥好好地,只怕她还真有可能生事,毕竟她那性子,真真儿是见不得人比她好的。”十三姑娘说着歪着脑袋打量林熙。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林熙眨眨眼望着她:“作甚这般瞧我?莫不是觉得我可怜?”

    “哪里是可怜了!我是羡慕四嫂子,捡到我四哥这个宝了!”十三姑娘笑语,林熙脸上一红嗔她一眼:“好歹你也是做我姑姑的人。怎能这般给你哥哥脸上贴金!”

    “我四哥可是绝对的才俊,我又没虚夸!”十三姑娘说着凑到林熙跟前:“若是我是外家的女儿,可会一心嘱着他的!”

    林熙立时笑着搡了她一把:“你个没羞的,你如今可是说给了赵家郎!”林熙说着眼一转:“我前日里听你四哥说起他来着,好像也十分能耐,是个才子呢!你嫁他怕也不亏!”

    十三姑娘一愣,随即脸上泛着粉色:“爹娘慎选自是有些底子的,我不求他别的,只指望着他日嫁过去,真真实实是个用心读书且上进的就好!”

    “你该不是急着出嫁了吧?还有半年才到你出嫁的日子,这般急不可耐的,晚上我就同你四哥说,叫着早把你嫁出去得了!”林熙有意打趣,十三姑娘当即红了脸的搡她:“嫂子再这般欺负我,我不与你好了!”

    林熙见状笑了一气,却不再言语,十三姑娘脸色正涨红时,十四姑娘也到了。

    因着才净身的缘故,发丝湿漉的垂在身后,只披了一张帛布半裹,穿着夹袄短裤的奔了进来:“我可是来迟了,想着四嫂子是亲近的,也就不梳妆了!”她说着一到两人跟前,眼瞅着十三姐的脸上火烧云,林熙的脸上笑意浓浓,便是眼珠子一转说到:“十三姐的脸上堆了几层胭脂啊?莫不是四嫂嫂来,给你添了新妆?”

    十三姑娘抬手捂脸瞪了她一眼:“去,连你也打趣我!”

    林熙这便起身抓了十四姑娘的手:“快过来坐着吧,我没招呼的就来扰你们,搅了十三姑姑的静水心,她正恼我呢!”

    十四姑娘眨着水光十足的眸子,笑面如花:“四嫂子这会儿忙中抽着空儿的过来坐,只怕是有事,咱们亲近,有什么嫂子只管言语,咱不弄那些虚得。”

    这话实在,林熙闻言冲着她点头:“你是个玲珑心肝的,算说着了,我是真格儿的来叫着你们帮帮我的。”当下林熙又把对十三姑娘的话说了一遍,这边十三姑娘就言语起来:“那孙二姑娘若是能不请是最好,偏生是致远伯家的,还不能不请!”

    十四姑娘眨巴一下眼睛,冲着林熙笑语:“四嫂子来找我们,只怕是心里已有应对,我和十三姐怕不是当跑腿就得当说客吧?”

    林熙闻言心道十四姑娘果然是要比十三姑娘心眼子深的,当下笑着言语:“也不算是什么应对,只是想请你们帮我寻思一下,谢家可有出嫁的几个姑娘能回来与这放生宴?彼时你们帮我和姑姑们言语一下,帮帮忙,当时把那个叫人头疼的压住,别生乱,我就去求神拜佛了!”

    “噗哧!”十四姑娘登时笑起来,那声音甜腻腻的叫人心里跟猫爪子挠着似的:“瞧这话说的,同我院子里老妈子似的,那里就需要求神拜佛了,你是我们的四嫂子,这事上怎能不帮衬着你?放心。我和十三姐立时修书几封,分送我那几位姐姐,准保叫她们帮你把那孙二姑娘这头顽劣的猴儿死死的压住。闹不得天宫!”

    “那可太好了!”林熙闻言立时起身要做福,两个姑娘急忙把她扯住,说着自家人的话。又在一起闲散的东拉西扯了一番,最后因着林熙还有大把的事儿忙。便才散了。

    “嫂子忙完了,多过来陪我们姐妹两个坐坐,与你一处才恰是亲近自在!”十四姑娘送到阁楼下,依旧言语,林熙说着“一定”“自然”告辞了出去。

    她前脚离开,后脚阁楼便掩上,自内挂了锁。立在楼下的十三姑娘和十四姑娘对视一眼,一起笑了。

    “这四嫂子,倒是个聪明的,晓得卖咱们个人情叫着帮忙呢!”十四姑娘笑语。

    “本就是一家人,帮也是应该的。”十三姑娘说着同十四姑娘言语:“你给八姐和十一姐写,我给十姐姐写吧,三人中,只要能来一个,保管那孙二没处摆脸子!尤其是八姐!只不过她那性子,怕不来!”

    “试试再说嘛!不过要我说。索性给三姐,四姐也写信吧,反正她们的府上也不远,借这机会。一来咱们也能见见,二来,给四嫂子把脸撑起来,日后四哥也能帮衬着咱们!”

    “行,我给她们写去!”

    ……

    有了十三姑娘和十四姑娘的帮助,第五日上,林熙便得了信,竟是谢家已出嫁的九个姑娘里五个要来,而她又跑了一趟绣阁,得知两个小姑,一共托了五个姑姑,五个姑姑便都卖了脸面,登时心中大暖,回去后,细细的把人又分算了一下,好叫两个年纪已经二十出头的帮着多担待些,毕竟更大的或嫁的远的,就实在不必兴师动众了。

    正月二十二的早上,林熙忙活着把画舫定好,又确认了都会来的宾客有谁,叫着管事,询问着车马轿椅的安顿。

    这些弄完了,人才从杂院里回来,正思量着回房歇歇补一会瞌睡,却不料进屋后,就看见谢慎严竟在屋中榻上坐着,手里捧着书册静静的阅读。

    “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往常不是要到申时之后了吗?”林熙询问着上前言语,动手抓了茶杯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端起吹了吹,却也烫的抿不下去一口。

    “喝我的吧!”谢慎严闻声便抬头欲做回答,瞧见林熙那模样,当即话就脱口,人还把手边的茶杯直接推了过去。

    林熙一愣,随即脸红,但她也没有扭捏做推,而是乖乖的放下了茶杯,捧起他那杯,喝了两口。

    “今日里不忙,整理了两册人事卷宗,后想起你这里还有事儿,我便告假回来了。”谢慎严说着复有低头看书,林熙却懵了:“我这里有事儿?”

    做善的事,虽是大事,可都是女人们操持的,自古男主外,女主内,谢慎严又强调过,院落的事他不想插手的,是以他口中若是有事儿,定和自己忙活的做善无关,可是若和做善无关,那,又有她什么事儿?

    谢慎严歪了脑袋,斜她一眼:“装糊涂?”

    林熙摇头,一脸雾水一成不变,谢慎严眨眨眼,丢下了书册,随即说到:“等着!”继而人就出了屋。

    林熙在屋里傻站了片刻,就见谢慎严走了进来,而他两只手里各有东西,左手握着一个红鸡卵,右手捏着一个绒盒,而看到那红鸡卵,林熙却登时醒悟了:生辰,今日可是她真正十一岁的生辰!自今日后,她便虚岁十二了!

    “吃吧!”谢慎严说着把红鸡卵直接塞在了林熙的手里,随即又把那绒盒子放在了桌上:“这是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吧!”

    林熙小心的放了鸡卵,而后打开了盒子,但见一只赤金芙蓉花头的金簪环抱着一颗指节大小的红包躺在其中,十分的华贵美艳。

    “谢谢夫君挂念!”林熙的脸上满是喜色:“很漂亮,我,我喜欢。”

    谢慎严闻言笑着,伸手取了出来,随即直接一手按住林熙的肩头,一只手就给林熙插进了发髻中,随即他看着打量了一番后,便指指桌上的红鸡卵:“愣着做什么?快吃了啊!”

    林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在杂院里忙活时,可吃了不少点心,这会儿不饿。不过这是谢慎严的心意,她却不能不吃,眼一扫到桌上的茶杯。她低着头开始敲蛋剥壳,而后她直接把鸡卵一分为二。送了一半到了谢慎严的嘴边:“你与我同饮,我与你共食!”

    谢慎严笑着点点头,继而便张了嘴,把那半个蛋给吃了,而后直接拿起了林熙喝了一半的茶杯送去了嘴边饮下,而后忽而扑哧一下又笑了起来,林熙见状不知他笑什么。不解而问,岂料谢慎严转头看着她,一面笑着一面言语:“我思量你先前那分食的念想,有些发愁,若我生辰时,与你分食寿面,该如何分?难道,各食一头,直至……”他猛然低头靠近了林熙,唇几乎停留在她的唇前:“这般相亲吗?”

    林熙登时脸红红地。缩了脖子,谢慎严见状往前轻倾,便是唇蹭上了她的唇,却在她还未曾回味时。又离开了,继而他直身淡定的抓了书,在一旁坐着瞧看,好似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林熙呆呆的立了片刻,灰溜溜似的去了一边榻上坐着抓了绣棚子掩盖自己纷乱的情绪。

    大约一刻钟后,她瞧着谢慎严翻书未动的样子,嘴角上扬,内心轻念:我道你真是翻脸比翻书快的娃娃脸呢!原来也不过做样子罢了……

    她正内心念念呢,岂料此时,谢慎严却抬手翻动了书页,林熙上扬的嘴角便立时改撇了……

    ……

    月底的时候,帖子发了出去,因选定的日子近着二月二,林熙又叫着多备一份随手礼,那日好给每位宾客一份,便在余下的日子里,天天在厅里对着各种绣庄送来的帕子,千挑万选。

    月底的最后一日,谢家大摆放生宴,因着今日她是主持的,便刻意打扮的华贵些,免得在贵妇们的面前,落了谢家的势,因此当着着十八单衣,头梳元宝髻带着赤金红宝雀冠的林熙穿行于人流中处处招呼时,人人都被她那淡然的气度撩起了眉眼,看着她处处稳重,安然自熟的样子,一面心中惊讶,却也一面道那叶嬷嬷教出的就是不一样,真格儿像是大世家里出来的人一般。

    林熙对着各路或模糊或清楚的赞美声,置若罔闻,只小心的一一应对,务必求着达到心中所期。

    很快,谢家的出嫁了的五位姑娘陆续到了。

    林熙和这些姑姑们其实并未见面过,虽然和谢慎严成亲时,她们都到了,可那时她还是蒙着盖头坐在洞房里的,至于第二日,敬茶见人的,她们却都已经各自回府,因此林熙与她们是陌生的。

    不过有着十三姑娘和十四姑娘的信,在引着她们去了主院拜见过屋里的一种家长们后,还是在院落里,互相的行礼作福,说了几句亲近的话儿,结识了。

    三姑娘谢芳和四姑娘谢芬,是对双生,相貌九成九一样,幸好她们的穿戴不同,要不然林熙可分不清楚,这两人如今都是二十出头的年岁,性格沉稳中见着亲切,林熙眼扫着她们的举动,便思量着日后,自己也得这般端庄大方;而与这两位姑姑的不同,那八姑娘谢媛,却不爱笑,且她的骨架子看起来也比其他几位粗壮些,后听三姑姑说起八姑姑时,才听出来,原来这位八姑娘是二房所出,打出生就跟着二伯父在塞外戍边,不但自小跟着习武,更有一手漂亮的骑射本事,于十三岁那年,说亲给同是武将的河西太尉业大人的幺子,这才回到了京城,磨了两年性子出嫁了。

    而这位业家幺子,也是个武官,还未到三十岁,就已是做到了委署前锋参领的位置,甚有本事,而从三姑娘和四姑娘打趣八姑娘的话来看,似乎这个业参领却是个惧内的,对着八姑娘有些虚。

    至于十姑娘和十一姑娘,出自四房,两人温柔恬静,话不多,却从仪态举止上,都透着一份不容小觑的傲气来。

    谢家的姑娘们,不论嫡出庶出,都因着是和世家门户的联姻,个个出来的气度十分不凡,这使得她们帮衬着招呼宾客后,倒也分担了不少林熙被注视的目光。让林熙多少能压力少一些。

    于是到了孙二姑娘来时,林熙这个主家便要接待的,而不知道是不是十三姑娘和十四姑娘把话早说透了。不等林熙言语,那不苟言笑的八姑娘竟自己默默的走了过来陪在林熙身侧,委实让林熙感动了一把。

    孙二姑娘着着华服趾高气昂下了车。将将才昂着头要冲林熙言语,却一眼看到了八姑娘。登时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之色,随即还不等林熙招呼,人就低头福身了:“华儿见过表舅母!”

    林熙闻言立时僵住,一脸诧异的望向身旁的八姑娘。

    那八姑娘淡淡的应了一声,摆手示意孙二姑娘免礼,人却转头冲林熙言语:“我夫婿乃家中老幺,与他的大姐相差着二十多岁。这大姐乃是金大将军的夫人,也就是她的婆母。”

    林熙闻言,心里不但立时轻松,更是有些乐了,若是如此,按照这样的拐弯亲戚路数,自己竟也算孙二姑娘的“表舅妈”了……

    “鹏哥儿媳妇,这是我四嫂,你就随着我家小辈的称呼,喊她一声表舅母吧!”林熙想什么来什么。八姑娘一点都没含糊,那丝毫不见笑意的脸上,充满了正经,孙二姑娘则脸上满是尴尬。却也只能咬着牙这般叫了。

    “表,表舅母。”她哼叽叽的叫完,林熙却不好意思应声了,而此时八姑娘又言语到:“你来了正好,我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因是娘家的事,便来凑凑,不如你就陪着我吧,免得我无趣!”八姑娘冲孙二姑娘这般言语,实打实的摆着长辈架子,那孙二姑娘一脸苦色,却也只能堆着笑的应承,林熙瞧着她眉眼里那股子憋闷的郁气,委实想大笑两声。

    “四嫂子,你快去忙活吧,院落里的客人还多呢!”八姑娘说着直接带着孙二姑娘进了院落,林熙望着孙二姑娘那夹起的背影,嘴角不禁上扬。

    好嘛,自己提心吊胆的防备了诸多,结果八姑娘直接把人都拎走了,如今的孙二姑娘事儿没挑上,凭白还矮自己一溜辈分,想来她日后就算憋气,也寻不到自己了,谁叫她嫁谁不好,嫁去了金家,有了这门子的拐弯亲呢!她若再来寻事,单一句我可算是你表舅妈,就直接能把她给打发了,这种惬事,实在是太痛快了!

    孙二姑娘没能发起威来,纵然她有伯家女儿的身份,能挑些毛病,可长辈就在她身边坐着,她根本没法子发作,以至于用罢了席宴去了江边画舫前放生时,她匆匆的放了一只龟入水,人就立刻说着不舒服,冲八姑娘道了声罪,告辞走了,连与林熙的照面都没打。

    刺头走了,林熙的心中更加安稳,与之众位夫人笑脸应对,倒也大方周全,眼瞧着放生到了尾声,差不多可以见好就收叫着散时,忽而谢家管事急声来报,竟是宫里来了人。

    当下林熙便是大惊,这时候宫里来的什么人?当下思量着是不是要回去换装于府中正门同家人共迎,岂料她还没来得及招呼,竟有太监甩着拂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黄门,捧着压了红绸的托盘。

    林熙一瞧着架势,明白这不是什么正经的旨意下来,毕竟谢家的长辈们没一个跟着来的不说,人家太监更是亲自奔到这江边画舫来,这便说明,不是什么大事,九成是凑趣的。

    当即她自觉的就先福身行了礼,而后才凑上去询问:“公公光临放生之事,不知是有何事?”

    那太监一甩拂尘:“洒家是英华殿兰贵人跟前的袁公公,兰贵人知道今日里是谨四奶奶您主持放生宴,便叫着洒家送了一只寿龟来,好请您这本家人于她代行放生之道,求得她父母安乐长寿。”

    林熙闻言顿时无语,却也不能不应,当下应承,接了那托盘,袁公公便立在身边,林熙只得捧了那龟去了湖泊前,代放了,那袁公公才带着小黄门告辞去了。

    他们一走,众人说了几句后,便也陆续告辞,待到林熙一一送别完,乘车归府时,一直保持的笑脸立时就垮了下来。

    她辛苦数日只想自己完美无错,好生生的做好最后一桩,眼看着无错就要收官。岂料林佳竟插了一脚进来:说什么代为放生,难道她在宫中就放生不得,非得让自己这个二房的本家人来?还不是想借着机会让大家知道。她这个兰贵人的身后是有谢家这门亲戚的!这不是生生的把谢家做善之事,变成了她林佳拉近贵妇们的契机了吗?

    林熙的心中十分不畅快。她知道因为是宫中发来的意思,谢家人不会怨她半分。可是她要的完美却荡然无存,而且还是毁在了林家自己人的手上。可是她能怨吗?却也不能,因为她姓林,一家人互相扶持的本意更多的就是在这些弯弯道道上,帮衬便是最基本的。

    同根同气,她逃不开,也不能逃。

    回到了谢府,去了徐氏的跟前。她实打实的做了汇报,徐氏早先就得了下人的汇报,已经知道情况,眼瞅着林熙一副尴尬的模样立在跟前,抬手端了茶抿了一口,才轻声言语:“谢家和林家本就是姻亲关系,大家都是明白的,如今林家里有个贵人愿意给我们谢家一点面子,也是好事,你无需抱歉。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何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谁知道日后是个什么情况?也许这是一份善缘呢!”

    这话听来和善亲切,句句谅解。可林熙听得是心惊肉跳,因为这话中所透之意却无不相反。

    都明白的姻亲关系,不说也是知道的,何需在众人面前一亮,把谢家的做善变成你拉亲的宣告?你是做了你该做的,可那是为着林家,与谢家你做了什么呢?善缘?三十年后什么光景那是两说,堂堂谢家,千百年的传承,真需要你一个贵人去关照扶持吗?

    林熙完全明白徐氏内心的不满,当下却无法辩解,只能低着头立在那里,全然一幅惴惴不安的模样,而徐氏看她那样子,最终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摆手叫她回去歇着了。

    林熙告退出来,回去了院落里,便是心头闷闷的横去了床上躺着,到了酉时,谢慎严归来进屋,瞧见她一幅亏心的模样,反倒笑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快收了那难受样儿吧,你就是难受上十天,也是不能不应的,何必膈应着自己?”

    眼见谢慎严的豁达与不在意,林熙更觉不好意思:“对不起,今日里这事儿,实在是……”

    “行了,不必解释的,我真没怪你的意思,这个世道本就是利益相求的,如此痛快的实用,总比背后暗算的好,而且你那大房家的堂姐能思量到这一步,倒也有些聪慧,依着这般谋算的性子,怕是将来也能进嫔的。”他说着不等林熙言语,便叫着乏了,随即传了丫头备水,人便进浴房沐浴去了。

    谢慎严去了浴房沐浴,林熙则坐在榻上发起呆来:我这堂姐,真得是聪慧的吗?

    先前只顾着郁闷,没有细想,如今谢慎严说林佳聪慧,她反倒不敢苟同。毕竟若真是个聪慧的,当初就不至于偏执到那种地步,更不会因着那男子的伤诺而就此走向另一个极端了。

    可是真要怀疑起林佳的聪慧,这一年不到的时间,她却也爬到了贵人的地步,这难道纯属运气?而且今日里她能来表现自己和谢家的亲戚关系,以备建立自己的人脉威望,难道这又是笨的吗?

    难道皇宫那地方可以让人立时就变得聪慧了吗?

    她心中念着,忽而就想到了叶嬷嬷,想着她脸上狰狞的疤痕,想着她曾对自己说,宫的残酷,甚至想到了,乞巧那日,自己的虎口脱险……暮然间,一句话飘过了脑海:“七姑娘,这个世道,人心险恶着呢,为了利益,谁也不会和谁客气的!”

    林熙低了头,轻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人心,自己最看重的家人,却也在沉浮在利益之中,那么谢慎严呢?似他这种世家子弟,日后是不是也在利益之中浮浮沉沉?

    ……

    龙抬头过后,年关彻底过去,一切都恢复了旧序,而所有开年发下来的旨意,也在此时得到了全新的认可。

    杜阁老彻底致仕,退出了官场,不过他没有马上就搬离京城的宅院回老家颐养天年,而是带着府中人慢慢收拾细软,将东西慢慢的搬去了半年前就购置的京郊宅子里,俨然是打算等儿女们都顺当了,这才回老家去,将此处留待给儿女们作为,自己衣锦还乡是落叶归根。

    林熙因着林馨的关系,专程去了杜府上坐了一遭,送了两幅从谢慎严库里翻出的字画,全了礼数。

    二月初六,韩大人荣升内阁首辅,尊称韩阁老与韩首辅,同日,内阁候补正式宣告,乃谢家大爷谢鲲补入内阁,且直接兼任户部尚书。

    这消息一回来,林熙便是惊讶的嘴巴都闭不拢。

    都说世家空得爵,只在各处落了官职护着周全,而世家长子,总是在野,若有官职,那也是散官,空挂衔儿的,以等着日后继承了爵位,可眼下,大爷竟入了内阁,这可不是散官,乃是实职,不过她觉得凭着谢家的世家底子,倒也是可行,可问题是,连户部都是大伯兼为尚书了,这不是等于宣告,若干年后,谢家大伯会成为首辅吗?那时,他必然会因此得爵,岂不是要脱离谢家分出去了?那到时,谁来继承爵位?远在边塞的二房吗?

    林熙一时心中乱猜,便想着等晚上谢慎严回来,探他口风问问好了,结果正寻思着,花妈妈一挑帘子直奔了进来,倒把林熙吓了一跳,望着花妈妈:“这急急忙忙的……”

    “姑娘,出事了!”(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