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终身误

初雪微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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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认为当此春天之时南巡,其目的既可亲自勘阅河工,又能劝课农时。二月份,康熙乘舟南巡。

    胤禛和胤祯两兄弟是临时添加的随驾人员,一时间明发上谕也已来不及了。康熙就让胤禛带着胤祯在前面微服先行,算是给未出过远门的弟弟身体力行的上一堂民生百态。

    另外,此次康熙御驾不再亲临舟山普陀寺,只是是拨银修缮庙宇,便特意发了圣旨下去,让钱家兄弟和其胞妹一起到吴江口接驾,一来是昭示皇恩厚德,二来是可以有个由头拔擢钱纶光的品秩,让钱卿瑛进京选秀即成为恩典,同时也为不可抗逆的国家诏命。

    “四哥,看!这庙会好热闹!”胤祯一路走来好不容易到了吴江下船,见每样事物都倍感新奇,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玩个没够。

    “十四弟,小心着点,别让人把你给挤到了。”胤禛跟着后头一眼不敢错开的紧盯着他,自嘲一笑:要是老十四出了什么差错,皇阿玛和额娘都不会饶过自己的。

    “这些人都往哪里去啊,浩浩荡荡的成群结队?!”胤祯跑到一个馄饨摊档拉了老板就问。

    “哎,公子是外地来的吧,这些都是江苏、浙北一片的“众”牌香烟管事,有管销货的,有管种地的,有管作坊的,体制十分的庞大繁杂,分工极细的。他家的东家来了嘉兴海宁,就召他们带家眷过去开会、听戏、吃席面,说是什么周年庆典祭天酬神,给手下的发红包,来回车马费报销,反正是羡慕死人的好事。”小老板东一榔头西一棒的掰着手指历数着,羡慕之意流于言表。

    胤禛愣了愣,是了,吴江地处苏、浙交界处,南连浙江嘉兴府,西临太湖,离钱卿瑛的老家是咫尺之遥了,不过半日的跑马脚程就到了,他们既然受了诏命传唤,没道理到了祖宅过门不入的。不过也太能安排时间了,见缝插针的功夫就要把公事也给处理了?!

    “四哥,好热闹有趣的样子,咱们也去瞧瞧吧,打发个人同皇阿玛通禀一声就得了。”胤祯的双眼闪闪发光,满脸期盼的望着胤禛。

    胤禛故作为难的支吾两声:“要是皇阿玛中途怪罪可怎生是好,明明额娘一再嘱托了要好好看住你的。”

    “放心吧,皇阿玛要是问起来,弟弟会直说是我想去,不会带累四哥。至于额娘那,你不说我不说,她远在紫禁城又怎么可能知道!”胤祯是孩子心性,素来受德妃宠爱,康熙又是对幼龄儿子不甚苛责之人,哪里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胤禛一说他便忙不迭的揽上身。

    多年后想到这一幕,胤祯尤其痛恨,这个哥哥哪个兄弟没去算计过?!帝王心术的狠厉绝情他是修到家了。

    到了庆典现场兄弟俩才知道,几处祠堂空地和晒谷场都被借来办流水席,每个场地都有戏班子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来吃席的不止是管事,本地几个县的,只要是她家作坊的正式工人,就能凭工作证携带一人进场吃饭,只是不许外带。管事级别的流水席应该更是不同。

    胤祯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这种赤膊上阵画拳拼酒,陌生人也自来熟的气氛他何曾见过,见桌上大盆大盆端上的普通菜色居然馋的流口水:“四哥,我也好想一起吃。”

    “这些东西能有什么好吃的。”胤禛失笑,略作安抚。

    不料引来了好几个人的反驳和围观:“我说,这位公子,没吃过就不要随便乱评价。我们东家对我们都是顶顶厚道的,看看这肉这菜,多么的新鲜,味道也不是敷衍人的,都是承包给各大酒楼的大厨做的。费银子不说,这份心意我们就领了,平时哪个东家能把我们这些人当个人看?!我们东家不一样,不小气还真心待咱们!”

    “就是,东家还给咱们盖房子,请了大夫常年坐诊,还能固定报销看病的钱,用不完就连同工钱发给咱们,家里的娃娃不论男女都能到义学里念书。别家还真出不起这样的条件。”另一个人忙接口道,也充满了浓厚的集体归属感。

    胤禛又不能反驳拆钱卿瑛的台子,只能带着胤祯落荒而逃。

    胤祯没经过这种差点被人追着打的经历,到了偏僻处停下,情绪仍然亢奋:“四哥,这个东家好大的气魄,原先我看那么铺张还以为那人是傻子,往海里撒银子,现在才知道他换来的是从上至下的忠心卖力啊,一来一回早回票了。”

    胤禛呵呵笑了两声,不予置否,要是光给糖吃就能如此,未免也太简单了,除了惩罚,钱卿瑛惯用的手法就是思想渗透,定时的有专人给大家做思想工作,宣扬在这工作的好处,从而形成基调。

    “四哥,我跑了一阵好饿。还是好想去吃吃看。”胤祯扶着墙有气无力道,又沮丧道,“难道不许亮黄带子了,咱们就连着人人吃得的席面都进不去么。

    ”

    胤禛也觉得挺憋屈,想了想对胤祯道:“跟我来,谁说进不去的。”

    胤祯有了底气大模大样的直接越过接待管事就要进得门去,那管事也是眼明手快之人,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赶到俩兄弟跟前,脸上没半点气喘,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客气道:“两位公子,入席前麻烦出示您的工作证。”

    胤祯怒目,管事雷打不动恍若未见的微笑坚持,心里却嘀咕:这是哪个管事家的二世祖,敢来这砸场子,东家就在呢,是不是不想混了。

    胤禛十分快速的摸出一枚,额,竹签来,或者说廉价花签子更合适,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要是这人不认识此信物,今日他就要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管事见后起先还不在意,当看到那荧荧发紫又泛着粉色的两连串字符,瞳孔猛然一缩,先是对着二人一揖到底,接着命人就近取来酒水,用布条沾湿用力擦拭上面的小字,可再怎么尝试上面的字迹也不曾黯淡半分,恍若渗入了竹子的肌理。

    “两位请先这边坐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等这桌吃完撤下去,新上一轮流水席在下再来请二位贵客。”管事把身子挺得笔直,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

    胤禛看着嫌累就打发了他下去,管事一脱身就马不停蹄的跑去报告钱卿瑛,路上遇见了钱陈群,被他叫住一通细问:“做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那边你不支应着怎么成。”

    管事擦了擦汗,犹豫片刻就把事直接说了:“三少爷,东家在哪,这可是大客户啊,东家曾经说持这等面值级别的客人都是来历非凡的,小人就怕说错了话,唐突了贵客。”

    钱陈群沉吟片刻便说:“恩,这样吧,你先带我去瞧瞧,我妹妹那边正穿好了祭典礼服,准备酬神参拜呢,脱不开身的。”

    管事让道一侧,做了个先请的手势:“三少这边请。”

    钱陈群点点头,先行一步,原先此处到招待客人的祠堂不过百米之遥,因为人流盛大,摩肩接踵,两人费了一半以上的时间才见到了胤禛。

    钱陈群端起了笑脸,还没走到二人对面就招呼道:“请问两位公子是?”

    “钱三公子,多年未见,一向可好?”胤禛闻言转过身去,看清来人,笑得风光霁月,天朗日清。

    “四贝……四爷吉祥。”钱陈群大出所料,喊了半句才硬生生的改口。

    胤禛摇头示意,安抚道: “呵呵,不必紧张,我们兄弟是来乘兴游玩的,我这小弟心心念念要吃你家的流水席凑个趣,这还是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 ”

    “这是自然,难得两位爷赏脸,草民是求之不得的。”钱陈礼咂咂舌,只能呵呵附和。

    “你们兄弟不是刚中了举人了吗,不用自称草民草民的,见了我父亲自称学生就是,这是我家的十四弟,你叫十四爷就行了。”钱家兄妹也不知怎么的在他面前都跟鹌鹑似的,背地里却不见真的害怕。

    他哪里知道钱家人都被钱卿瑛耳提面命过一定要对四贝勒恭敬非常,不可造次

    钱陈礼微微躬身回道: “十四爷吉祥。多谢四爷提点。”

    “喂,你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东家吗,小爷要见那个东家!”胤祯探出头来,指了指钱陈礼问。

    “回禀十四爷,学生不是,他们所说的东家是舍妹。”钱陈礼以为胤禛把钱卿瑛的事都同自家弟弟说了,不敢慢待,稍一犹豫便说,“二位请随学生来。”

    胤祯带着猎奇的心态,经过冗长的路程,推开木门终于见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公主一般的女子,蛾眉长发,鬓前头发齐齐遮耳,蓦然转头带着惊诧讶异,十二层重重绡纱层层叠起的精致华服铺满了整个房间,薄纱轻薄透明,多层叠起时仍然能隐约看见单衣的颜色图纹,充满东方神秘诡谲的美。这种美可能给当时的少年震撼很深,因此直到他死都对那个女子充满了朦胧的遐想。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