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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倒霉,最倒霉的就是曹游了,旁人看卫嫤再是凶猛,也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只有曹小国舅才知道那双铁蹄子踩下来的劲道有多狠,还差点踩中他的命根子。
他痛啊,痛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爹,这把匕首是我跟予聆公子在曹家别院的菜园子里发现的,女儿有理由断定,这就是杀害冯公子的凶器。”卫嫤的声音不大,却脆生生地好听,特别在曹氏父子三人听来,简直有如天籁。曹游庆幸自己方才强忍着痛没叫出来,此时听得如此一说,更狠不得将一双蛤蟆眼给贴到卫嫤身上去。
卫小霸王,你不胡闹的时候根本就是个活神仙啊!
“哼,公堂之上岂容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还不给我退下!”
如果说卫梦言此生遇到的最大变数是什么,他现在就可以毫不迟疑地揭示答案。不错,他那可敬可爱的夫人,给他生了一个威风八面的女儿,文不通武也不会,就只懂得瞎凑热闹。卫嫤的出现自然是死气沉沉的公堂之上难得一见的亮色,但也是卫梦言最为光火的地方。
王佐那小子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还是让她跑出来了?他越想越不高兴。
“爹,案子是你亲自交给我去查的,我若查出了什么总该报备一声,何至于像冯公公那样健忘,死了人这么大的事,都可以抛诸脑后。”卫嫤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正义,一时噎得冯喜才说不出话来。她这分明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都说虎父无犬女,卫相千金如此练达明理,乃是天大喜事,说是百姓之福亦不为过哪!”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曹满趁机会套近乎,他发现了两个儿子直愣的眼神儿,顿时心念一动,与卫梦言多年为敌储下的怨怼立即化成了过眼云烟。
“说得好!虎父无犬女!既然卫相与国丈都不介意,公公我又何必不知趣地唱白脸呢?卫相大人,嫤儿言之有理,我等何不听听她怎么说?”冯喜才眼珠一转,便有了打算。卫梦言这老匹夫的嘴撬不开,何不从这小丫头这儿下手呢?她毕竟年纪还小,不怕她不露出破绽。
卫梦言没好气地看着那不知死活的丫头,沉默片刻,方得压抑胸中怒意,将视线落在那把匕首上:“……好,你且说说,凭什么认定这便是杀害冯状的凶器?”
卫嫤跨前一步道:“爹,你看看案宗附记中的仵作尸判,里边应该记载了对死者伤处的描述。”
卫梦言翻至她所指的那一页,颔首道:“不错,仵作确有提及。”
卫嫤朝那卷宗上扫了几眼,了然于心,转身又走向贺常九,慢吞吞地道:“方才我爹是让你将案发当日发生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没让你去解释曹三公子与冯公子素日是如何要好的,你只需把当天你见到的一点一点地说给我听。现在我问你答,就说说五月初一案发之时,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你会看见死者与曹三公子纠缠?我不急,三位大人也不急,你可以慢慢想,想清楚了再说。”
贺常九抖抖瑟瑟地望向上首,见卫梦言淡然点头,竟是默许了。
其余二位大人见他点头,也都无异议。
他二人虽是各怀心思,可也想瞧瞧这胡天胡地的小霸王是怎么样在公堂上扇她亲爹的嘴,然而冯喜才见到卫嫤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显然有点儿失望。
贺常九将思绪梳理了一遍,道:“庞姨娘有半夜里沐浴的习惯,所以免不了让老奴半夜起来劈柴烧水,所以才会看见那些不该看的……那天,庞姨娘沐浴完,老奴正准备睡下,就听见冯公子与三公子吵起来。冯公子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听说又搭上了‘嫣人笑’的春花姑娘,那这屋里久旷的美人,何不就便宜了兄弟,敢情是好,也让我玩几天,爽爽?’”
卫梦言不禁皱起了眉毛。
外界传言这位冯状冯公子很是温文有礼,却没想到竟也是个人面兽心的货色。
冯喜才轻咳了一声,摆手道:“这些枝枝蔓蔓的,不提倒罢,你且说说我儿是如何惨死的……”
贺常九伏地告了个罪,见卫梦言首肯,才又继续说道:“……三公子不愿,称庞姨娘已有身孕,不可妄动,冯公子却执意要染指,两人就着这件事吵起来,越吵越大声,后来三公子怒极,就拿起匕首……”
“放屁!简直就是放屁!本公子一直在跟春花姑娘干那快活事儿,根本没回那别院,现下就是春花她死了,也还有卫小姐可以作证,卫小姐可是亲眼看见我跟春花姑娘在浴桶里做那‘老汉推车’的,不仅如此,她还抢了春花姑娘一件衣服跳窗跑了,我一没生病,也没老眼昏花,看得可是清清楚楚……”曹游听贺常九说得一板一眼,立即就急了,可是他一说话,连带着卫梦言也急了。堂堂左相千金半夜三更跑去看曹三公子与青楼女子玩闹,这还得了?
他凤眼一挑,看向自家女儿的眼睛里是说不出的严厉,只瞧得卫嫤脖子上一阵凉飕飕的。
她反应过来,冲上去一脚踢倒了曹游,捏着嗓子细声道:“爹,我看曹三公子是气糊涂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女儿那天一直呆在府里没出去过,侯叔和小枇杷都可以作证。”
曹游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心里有苦说不出。
这人不可貌相啊,他前几番见她,也只是觉得鲁莽一些,瞧着倒也像个弱质纤纤的名门闺秀,可是今天,他身体力行地发现了卫大小姐的惊天大秘密。
原来这丫头根本是个练家子啊!
卫梦言虽不十分相信女儿说的话,但到底是护短心思占了上风,当即也不质疑,他拍响了惊堂木,沉喝道:“曹游,本相没问到你的时候不要乱说话,嫤儿,继续问!”
卫嫤撇下曹游不管,绕着贺常九转了半圈,悠然道:“你看见曹三公子用的匕首,可是这把?”
“当时天色太黑,老奴眼拙,看不大清。”
“那我再问你,你身为曹府的仆奴,做下人也算是有些经验的,你看见两位公子拉拉扯扯,为何不上前去阻止自家公子?又或者,大声呼救?”
“是……三公子出手太快,老奴一时害怕,就没敢出声,再加上老奴年纪老迈……”
“放屁,根本就没这回事!老贺你这胆大包天的恶奴,居然敢坑害老纸!”曹满又吼起来。
“你说你害怕,没敢出声,可是却有胆子过堂作证指认曹三公子杀人?这状纸上是你亲手画押,你又作何解释?”卫嫤拽起案卷掷于阶前,眸中寒光闪动。竟将在场诸人都生生镇住了。
连卫梦言都禁不住会想,这还是那个整天只顾胡闹的扶城小霸王吗?
“老、老奴当时害怕,可事情一过却难免良心不安,所以才斗胆上府衙做了人证。”
“爹,卷上所示,报案者乃是昨日在我相府被黑衣人掳走的庞小姐庞文绢,也就是曹三公子三个半月前所纳的偏房。她应该当最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只是可惜……”
“此案未果,却横生枝节,如何又闹出个黑衣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曹满心生疑窦。
一个证人死了,一个证人被掳,这事儿还真是凑巧啊。
“世事难料呐,谁想是不是那庞氏生得太动人,让入屋小贼都动了心,被人掳去做压寨夫人。”冯喜才状似无意地说起,倒引得卫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按说,庞文绢的供词对冯公公最为有利,他却为什么是这样淡定的态度?这于理不合啊。
一个糊模的念头从心底闪过,她还没来得及捕捉,那点灵光便已消失无影了。
她有些困惑地抓抓脑袋。
卫梦言点头道:“庞氏失踪一事,本因我左相府护卫不周而起,本相自当责无旁贷,全力追查。只是本相尝有一事不明,贺常九,你说不知道这匕首是否凶器,却为何要把它藏起来?还别出心裁地藏进蕃薯里?你就没想过,若这匕首是杀人凶器,它便是呈堂证物,你把它藏起来,岂不是包庇了凶手?你先举发而后庇护,前后矛盾,却又是何故?”
“回卫相大人,这把匕首是老奴在菜园子边捡到了,因贪它值几个小钱,才起了些心思,将其埋在地里,老奴未想过它是否凶器。”贺常九用的还是那套旧的供词。
“好,本小姐就当你不知,你再说一遍,曹三公子是怎么举刀,又是怎么刺死冯公子,方向如何,力道如何?”卫嫤扬了扬眉,挑起眉尖的模样,与卫梦言倒像足了八分,但论其威仪竟有过而无不及。
曹游本还想嚎两嗓子,一见她那怒目金刚似的表情,就立马蔫菜了。
“当日……三公子气极,朝着冯公子举刀便刺,老奴看见他右手执刀,一刀贯胸,冯公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了……”
“像这样?”卫嫤比划着,做了个动作,“你确定是一刀贯胸?”
“确定。”贺常九点点头。不意卫嫤眼中寒光乍起,一刀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嫤儿!”卫梦言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骇得不轻。
其余各人也都瞪直了眼睛,不知该作何解。
“你在撒谎!”卫嫤绕转着到了贺常九跟前,冷冷地道,“若是这样一刀贯胸,何以会在地面上留下凿痕?还有,这匕首的锋锐为何会卷了皮?”她将白晃晃的匕首在他眼前三寸开外亮了亮,一道刺目的明光照进了他的眼底。
“老、老奴记错!当时三公子是将冯公子压在身下,然后一刀……”
“你确定是一刀?你确定将冯公子压在身下的是曹游,而不是你?”卫嫤凤目里精光暴射,竟比那刀光还要逼人,她没抬头,只是语声寒凉,“爹,我说过,要破得此案必须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不行!我不赞同!”冯喜才尖声高叫着,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