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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嫤觉得全身都不对劲,从起来到早晨用膳,中间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就忍无可忍地跑去冲了四次凉水,云筝按都按不住,可即便如此,这坐下她还是全身热血沸腾,跟吃了十全大补汤似的,一直往外冒汗。
梅山进门就看见心爱的表妹身着一件鹅黄丝薄夏衫,头上顶着块碎花小帕,对着窗边大口大口地喝绿豆汤。一头乌云似的长头全被挽去了脑后,作了个松垮垮的单髻,说有多怂就有多怂。若不看那张玉白的俏脸,他还以为这是府里新请来的煮饭婆子。
汤面上悠悠地冒着白气,碗里还漂着冰花,竟是冰镇的。
“女儿家最好别喝冷的,小心闹肚子。”梅山要去夺那碗东西,却被她眼明手快躲开了。
“多事,你哪边凉过哪边去。”卫嫤狂躁得很,热得已经不想说话了。
她昨夜里醒了三次,起初还好,只是觉得背上有些湿,以为是夏天常有蒸闷,也就没怎么在意,可到了后来居然变本加利,汗水哗啦啦地像小河流水似的往下淌,她中间起身喝了八大碗水,就没上过一次茅房,仿佛体内所有的水份都变成汗排空了。
现在喝冰镇的绿豆粥,她也只感到舌头冷凉,粥汤到了肚里,还是热的,像一团沸水似的。
“表妹……”梅山从小拿这个坏脾气的表妹没办法,这时伸了几次手,又都她拍得缩回去。
卫嫤见他犹犹豫豫不敢再凑过来,干脆将他当作透明,二话不说,抓起铁勺三下两下把碗底的冰块捣碎了,豪迈地一仰头,就准备倒进肚里去,却不料半途掌中一空,一个不留神,碗被人夺走了。
“我说了让你一边凉快去!”她暴跳如雷,抬头却看见了窗口王佐那张阴沉冷硬的脸,梅山站在榻前只是讷讷地望着她,犹自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样子。碗在王佐手里。
“跟屁虫,你又哪根筋不对了?”心头的火一冒上来,就是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
“梅六公子说得对,女儿家最好别喝冷的,对身子不好。”他仿佛看不见她脸色似的,端起绿豆汤抿了一口,皱了皱眉头,索性剩下的潇洒一泼,全浇进了花丛里。
“你这人有病啊?信不信我揍扁了你拿去垫桌脚!”
卫嫤眼看着那碗消暑解渴的圣品就那么没了,顿时露出了要吃人的表情。
她捋起袖子就往窗格子上爬,梅山冲上前来死死地搂住她往回拉,还一个劲地向王佐使眼色。
“表妹,嫤儿表妹!你别生气,王兄那也是关心你,若是要喝的话我叫雪依再去盛……快下来快下来,女儿家这样多不雅观……”梅六公子不懂武功,压根就制不住卫嫤这头小蛮牛。
好在她还存着一丝理智,没将他一脚踹飞了去。
王佐翻着白眼阴阳怪气地瞟她一下,顺手将空碗放在窗台上,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卫嫤叫他几声没回应,只得气哼哼的拿碗来发泄。
“哐!”可怜的碗就这样在王佐面前粉身碎骨。
梅山还没见过她这样暴躁,一时被她吓得战战兢兢,贴墙站得笔直。
“小姐,这是上次家里进贼子之后,你命奴婢整理出来的清单。”云筝像不认识面前这个主子似的,语气不由自主生疏起来。
“你只管告诉我说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就行。”卫嫤想起城北坞壁里的那群孩子,好容易才按下心中的怒火。但一看那一摞摞的单子,就又忍不住发脾气。她今天好像特别暴躁,像吃了火药似的,连她自己都弄不清这是怎么了?
她不是体质偏寒么?她不是气血两亏么?那这满心像抹了辣椒油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云筝照着那单子上念:“禀小姐,屋里丢失了翡翠耳环一对,金镶玉镯子一只,金链子六条,东珠一串十二,夜明珠七颗,玉如意一支……小姐!小姐!”
她念到一半,卫嫤就呆不下去了,忽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云筝本能地想叫住她,刚追出两步,却突地发现卫嫤的袖口上沾了血。她心头一震。
“行了,这些小事,我回来再说,我去找乐青!顺面问问他给我吃了些什么,怎么一直火燥火燥的!”卫嫤两鼻孔中鲜血如注,流下来如两条长河,自己却浑然不知。她转身的姿势比王佐潇洒,只可惜飞血连天,溅在了六表哥梅山身上,梅公子低头瞧了一眼被弄脏的华衫,然后像截木头桩子似的倒下了。
“小姐!”云筝嘴里叫着“小姐”,却不好再追上去。
梅山像座山似的朝着她压来过,顿时将她压趴在地。云筝使足了吃奶的劲将梅六公子扶起,卫嫤已经跑没影了。梅山头晕目眩地叫着卫嫤的名字,离了她的手,一头栽倒在榻上……
“乐青,你这个庸医!你特么究竟给我用的什么鬼药,害得我一大早全身都跟起火了似的!”
乐青的住处被卫梦言安排在莆园的角落的角落,可饶是如此,却还是逃不过被卫大小姐践踏的命运。卫嫤有路不好好走,一来就将他门口的花花草踩死了一大片。
乐青还没来得及肉痛,卫嫤的两道鼻血就蹭到了他身上。
这再美的姑娘拖着鼻血都不会好看,遑论是像卫嫤这般面容扭曲的,乐神医抬起头就惊呆了。
“乐青!”卫嫤想起乐神医家的母老虎就是柳欢柳盟主也就是大仇人柳沁的姐姐时,更是气得不行,这三只狗男女一定是一伙的!她负气地掀飞了乐青的药箕,觉得鼻子有点痒,坐在长凳上一抹,揩了一袖子的鲜血,这才知道自己流鼻血了。
“吃了药是这样!”乐青掐着自己的手腕恨不得在地上打滚,那颗药他求了几年都没求来,这下可好,一夜之间竟成了这丫头片子的腹中物。予聆啊予聆,没想这你这家伙也是个宠妻的顽命之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小子差点为了她连命都丢了?
“你开的药还真有趣。”卫嫤在一旁冷笑。
乐青暗恨地摇了摇头,翻箱倒柜地找出一瓶药末,丢给她:“止了血,休息两日就没事了。”他为着昨天夜里的事心中极不痛快,又想到予聆将那颗珍贵的药丸塞给了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脸色更好不到哪里去。只是这药力运行到了紧要关头,不管是不是浪费,也得顺其自然。他是做大夫的,不可能见死不救。
卫嫤哪知道这些,当即抛出个“暂且信你这一回”的眼神,迳自捞起药瓶,一步三晃地出门,她迎着烈日炎炎抬头张望了一阵,愣是毫不留情的从屋前的菊花丛中碾过去。
乐青像被雷劈焦了,愣了半晌,突然发疯似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惨号起来:“予聆!你个疯子,疯子啊!你居然拼了性命去救这没良心的丫头!”
他瞪着卫嫤的背影,突然如大梦初醒,转身从药箱中抽出一张草纸,鬼画符似地写了一个生辰八字,从怀里捣出一堆金针二话不说就往那纸上狂扎,不一会儿,那张纸上就密密麻麻地排满了针眼。
他气呼呼地撕碎了手里的纸片,又对着药箱放声大哭起来。
卫嫤被太阳晒得迷晕乎乎地,光听见身后一声大哭,却分不清东南西北,她将粉末倒了些在鼻孔里,仰天打了个大喷嚏,懵懵懂懂的向箫琰屋里走去。她现在热得发疯,一心就想着往荫凉的地方跑,等滚进了箫琰的门,她赖在地上就不肯起来了。
不过好在鼻血是止住了。
“小姐?!”
箫琰打了水正准备沐浴,忽见一人滚倒在地,他刚迈进浴桶的长腿收了回来,却被卫嫤一把抱住。卫嫤进门不爱打招呼他已经习惯,可是这样直奔主题他倒是头一次遇上,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抓起桶边的衣物,遮住了下半身。一时玉脸窘得通红,连嗓子也干得出奇。
“小姐,起、起来啊……”乐青在院子里呼天抢地的哀号,跟死了爹似的,听得他莫名惊悚。
“热……”卫嫤腾出一只手乱七八糟的扯衣带,另一只手攀着箫琰的腿慢慢站起来,可是身子却软糯得很,却也不是没有力气,只是觉得这着力的方向不大对劲,她往右,它偏偏引着她向左,这一歪,“扑通”就一头栽向了浴盆里,还是脸朝下的。
“小姐!”箫琰一捞没捞住,牵扯着伤口痛得两眼发黑,激动得嗓音都快变调了,他声调本就偏高,这一出破功,喊出来的全是岔音,其惨烈程度与乐青的号呼不相上下。
“唔!”卫嫤的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像溺水的人,可是用力过猛,扯掉了箫琰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箫琰还想叫,却在看到卫嫤松散的衣带那一瞬间改变了主意。
他不去捂下面了,直接就捂住了自己那管不住的嘴。
他被急出了一身热汗,汗水流过新愈合的伤口,竟是火辣辣的疼。
箫琰有些站立不稳地扶住了桶沿,勉力伸手,去捞卫嫤的手。
而与此同时,卫嫤也在寻找可以攀附的东西。
指尖相触,十指突然扣紧,箫琰身子一颤,竟似被一道闪电劈中了脑门。
过去种种一幕幕浮现,最终却定格在那傲慢而霸道的一吻上。
“姓柳的,既然你那么不懂得怜香惜玉,那你的男人,就由我接收了!”
他脑中钟鼓齐鸣,余韵绕行,逼得眉心嗡嗡直响。
“小……”喉头滚动,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他好不容易守住了心神,却守不住了心门,他情不自禁地唤了声,“嫤儿。”这是他第一次壮着胆子叫她的名字,语声逸出,便连他自己也惊呆了。跟着,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微红的俊颜上,他这一巴掌用力极猛,就像扇别人似的。
“箫琰,我好热。乐青说吃了药是这样的,可这是什么药,好热……”
满头青丝散开,卫嫤顶着一头像水藻似的长发,从水桶里慢慢升起,她迷离的眼瞳里浮着一层清浅的水光,在水气氤氲中就像要被化开了,
两人隔着视线,谁也看不清谁,只是无端端地觉得对方好看。
卫嫤扒在桶沿,神志不清地看着他,慢慢地,对面那副精致的脸就成变了另一个人的,她有些错落地叫着一个名字,那声音只有自己可以听得见。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