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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人,才会让神殿极为憎恨,恨不得立刻除掉呢?
神墟的人。
早先便说,太史寮这地方很特别,虽是朝庭官职,拿的宫廷俸禄,但主要负责的是祭祀,拜神,占卜这类事,便自然而然地,与神殿走得也格外近,这个地方可说是,王宫与神殿的交汇处。
那么,如果这个地方的掌事人,是一个最大的叛徒,是神殿的死对头,是一个对抗神殿的人,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呢?
会激起神殿的愤怒,以及王宫的震怒。
会必死无疑。
会让神殿的人一路盘根究底,将与之有关的一切,掘地三尺地挖出来处理干净。
秋痕望着眼前身着温柔杏色,发间还别了一朵桃花的方觉浅,忽觉她还是适合以往那身利落的衣裳,这样温柔的模样,实不衬她刁钻狠辣的手段。
“方姑娘,此事……”
“你先别急着拒绝,等我说完。”方觉浅止住秋痕的话,说道,“之前王轻候带着我去官道上救那些囚车里的孩子时,我就在想一个问题,我救得了这一车,救得了下一车吗?杀了一个王贵,还会有下一个,救了十个孩子,还会有下一百个,会一直有人做这样的事,我所做的,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方觉浅这不算是在骗秋痕,而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是神使有需求,才会有这样人去做这些事,去杀了神使自然很难,但如果没有了李太史这样的人,不说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个问题,但至少,比起之前所做的,要有用得多。”方觉浅说,“我相信,秋痕姑娘也不希望,再从下一个王贵的密室里,救出那么多无辜的孩子了吧?”
“那姑娘你又如何保证,下一个太史大人,不会继续这样做呢?太史寮这地方烂,是从根子上烂的。”秋痕苦笑一声,“他们都忘了,为官者为民请命。”
“但如果我们不这样做,李昌成则一定会继续为了讨神殿开心抓孩童,下一个太史大人会不会也跟李昌成一样,至少要等这位新的太史大人上位以后,我们才能知道,不是吗?”
一切未开始之前,谁也不知道结局是什么样,不去做,怎会知道,结局怎么样?
“而且你们神墟对神殿这么大恨意的话,能除掉神殿的一条狗,你们不觉得,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吗?”完了完了,方觉浅她觉得,此刻的她好像对如何兵不血刃的杀人这件事,越来越有兴趣了。
秋痕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这件事风险倒不是很大,给李昌成强行按一个神墟使徒的身份也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她总觉得,方觉浅目的并不在此。
想了许久,她终是问道,“方姑娘,你可否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为了保护王轻候。”
“什么?”
“李司良的死,总归是一件让李昌成痛心,甚至记恨的事,他早晚要拿人出气,王轻候便始终有危险,只有李昌成死了,王轻候才会真正安全。”方觉浅这就是在胡说八道了。
但这个胡说八道很有作用。
谁让当初害得王轻候险些身陷泥潭的人就是秋痕,或者说,就是神墟呢?
所以秋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当日之事,的确多有得罪,还望姑娘与王小公子海涵。”
“事情发生,那就解决,如何发生,并不重要。”方觉浅一看秋痕这神色便知十有八九已拿下,声音也都轻松了许多。
秋痕抬起眼来细看着方觉浅,笑着说:“若当年蓬絮心中的人真的是你,我倒也觉得理所当然了。神墟依旧希望姑娘你能加入,我们需要你这样有勇有谋的人。”
“还是那句话,时机到了,我自会找你们。”
“那便等着姑娘了。”
方觉浅谢过秋痕之后,便从她房间退出来,本欲下楼,却被抉月叫住:“方姑娘,陪在下喝一杯如何?”
“有事吗?”
“无事,我们便不能说说话吗?”抉月笑看着她。
“抉月公子,离我们越远,你可以活得越久。”方觉浅说了一句与当初王轻候相似的话。
方觉浅早已发觉,王轻候虽然一次又一次地贬低甚至辱骂抉月,但其实这未必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毕竟,谁能想象,让抉月也来一起参与暗害一位与神殿关系非凡的朝廷大官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昭月居,是必须顺从于朝廷和神殿才能存活的,若有忤逆意,便是葬命时。
既然王轻候不想让抉月死,方觉浅便也不会拖着抉月下水。
“方姑娘!”抉月却拦下方觉浅,“小公子要杀李昌成,你可知是为什么?”
“你如何知道王轻候要做什么?”方觉浅拧眉。
“你是能洞悉他要做什么,而我,是了解他。”抉月将一个锦囊放进她手中,说道:“带回去给小公子,他会用得着的。”
方觉浅握着手中还有抉月体温的锦囊,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抉月道。
“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为了当年之事的负罪感?”这简直是一个比方觉浅还要不能让人理解的人。
“我是为了你,我不想你死。”tqR1
“我?”
“对,你。”
“明白了,我活着可以保护他。”
抉月笑了一下,点头道:“方姑娘聪慧。”
“哟,现如今昭月居的老板都开始亲自接客了?莫不是昭月居经营不善,要关张大吉?”四楼转角处的走廊上有个人倚着柱子,懒懒散散地拎了个酒杯,笑望着这边。
“原是靖清候。”抉月拱了下手,算是行礼。
“别叫我什么靖清候,我乐意听你叫我越公子,就跟你这地方的小倌一样,叫得可好听了。”当凤台里的两个无官无职又都可以横着走的人相遇,互相拆台,以及互相羞辱以示“尊重”,那是必不可少的。
“越公子说笑。”抉月声音清冷,有些漠然,“想来王后必不会希望看到越公子时常出入昭月居的,在下这处地方庙小,不敢供着您这位贵人。”
在这种时候他倒是显出他的底气来,人人不敢得罪的越清古,他却是可以挺直着腰板与其说话的。
越清古将拎着的酒杯砸在地上,冷笑道:“抉月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越公子又说笑了。”抉月神色不改,“你何时给过昭月居脸面了?”
“两位慢吵,我先告辞。”方觉浅也是觉得古怪,怎么个个都喜欢上抉月这儿找架吵,王轻候是,越清古也是。
“我跟你一起,破地儿当我稀罕呢!”
越清古心里头的火气,大概和他身上的红衣一个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