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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夜未央。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匆匆的脚步赶回温暖的家。没有人看到,在一个人迹罕至的街角里,一个年轻的女子趟在血泊中,随着鲜血不断地流出,女子越来越孱弱,她想呼唤,可是无法发声,只能发出“荷荷”的嘶哑的、微弱的声音。
刚刚受伤的声带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她绝望地在心中呐喊,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孩子!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夜色中,没有人看到她,她清楚地感觉到鲜血流出身体,带走了温暖,也带走了生机,慢慢地感觉到身体好像被掏空了。
“不,不,不行,那是我的孩子!我盼了那么久……不要抢走他。”女人在喊着,但是其实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就在她渐渐地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有脚步声传来,是秋和吗?陈秋和,救救我,救救你的前妻,救救你的孩子!
女人昏昏沉沉地想着,前夫陈秋和应该是在附近拍电影的,这次来,本来就是来找他的。是他来了吗?应该是他吧。
身为导演的陈秋和事事精细,为了拍好一部民国戏,特意找了这破败的地方,简陋的小巷。可谁知道,造化弄人,这里成了他前妻和孩子的丧身之地。
“喂,喂,你怎么了,能起来吗?”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女人强打精神,睁开眼睛,却是再一次失望了,不是前夫,不是孩子的父亲。好像是……前夫导演的新戏里头的一个配角,叫什么……卫立……
“你怎么样,千万别睡着,你睁开眼睛,挺住,我已经打了120,很快救护车就来了,别放弃,拜托!”卫立不断给女人打气,希望唤起她的求生意志。
女人有些累了,实在不想睁眼了。谁在说话?好吵,让我睡吧,我太累了,好冷……
男人的声音温和、厚实,锲而不舍地在女人耳边响起,“你振作点精神,和我说话,别睡,……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何佳人。”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何佳人觉得嗓子里肯定出血了。
听着沙哑的声音,卫立再次问,“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说着把耳朵靠在女人的嘴边。
“何佳人。”
这次卫立听清了,何佳人?好像跟导演前妻的名字很像,不会就是吧?卫立取出手机,照着女人的面目,果然是她。前些日子,网上到处都是导演和前妻的新闻,有几天还天天都有头条,一会儿说何佳人无德无才无貌的“三无女人”配不上大导演陈秋和,一会儿说前妻是真小三,一会儿说什么弃妇无德。不会认错,这就是导演的前妻何佳人。
震惊过后,卫立马上给陈秋和导演打电话,关机。对了,导演拍戏的时候都是关机的。
这时,救护车来了,但是小巷里杂物太多,救护车不能再往里开了。卫立一急,把何佳人横抱起来,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鼓励她,“振作点,振作点,救护车来了,你得救了。”
何佳人却想着,这好像是人生第一次公主抱,丈夫没有这样抱过她,也是,他只会公主抱他的女主角。人生第一次公主抱,来自于一个陌生人,这样的人生何其荒唐可笑。何佳人在卫立温暖、干爽的怀抱里笑起来,好好笑,自己的人生,宛如一个笑话。她以为自己在大笑,其实虚弱地她不过微微扯动了嘴角而已。
卫立把何佳人抱上了救护车,想一想不放心,自己也坐上了车。上了车,他回头一看,惊呆了,何佳人满身都是血,刚才在夜色里没看清,衣服上深颜色的地方其实全是血。
卫立转头机械地问护士,“她怎么了?”
而何佳人完全不顾自己,她用最后微弱的力气扯着护士恳求,“救救孩子,……求求你。”
“你别急,马上就好了,都会好的。”护士即便是见多了生离死别,也仍然不忍心,这女人的孩子肯定没了,流了这么多血,自己的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卫立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流这么多血,他甚至还在很认真地想,人的身体里有这么多血吗?这都快……流干了吧。
医生吩咐护士紧急输血,可是卫立总觉得,好像输进去的血还没有流出来的快。就这么一会儿,白色的床单全浸透了,卫立觉得这个女人好像在血里漂着。
急救的医生、护士满头大汗,他们也着急,卫立在旁边看着,突然觉得医护人员特别伟大,就感觉他们在跟死神赛跑一样。他们很了不起,要从死神的手里抢回人命。
当何佳人被推进急救室后,卫立坐下来,稍微松口气,心里祈祷这个女人逢凶化吉。他拿起从何佳人口袋里找出来的手机,她前夫的电话打不通。就算打得通,哼,陈导演如今美人在抱,多年夙愿成真,哪还顾得上被他无情抛弃的前妻。想想片场他对李芳青的种种痴情凝望,再想想前妻在离婚前后被黑成狗,卫立真觉得陈秋和导演为了不让“真爱”李芳青背上小三的骂名,对前妻也太狠了。
何佳人的手机没有锁屏,卫立开始翻看她的来电记录,企图找她其他的家人联系方式。正踌躇着,突然有电话打进来,接起,是何佳人的母亲。
“佳人,你在哪儿呢?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呀,妈妈错了,妈妈当初不该让你嫁给这么个人渣。不就是一个男人嘛,咱们犯不上为了他难过。佳人,你在哪儿呢,妈去接你……”
卫立听到一个慈母声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实在不忍心说出下面的话,但是还是说了,“阿姨,……您听了千万别着急,别上火,……何佳人,她,她,在医院呢。”
“啊?她怎么了?在哪个医院?怎么了这是……”何妈妈一听就急了。
卫立说了医院地点,对方匆匆挂了电话。
万一一会儿老人来了,一定受不了,卫立觉得自己招架不住。
急诊室门开了,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要卫立签字,卫立也顾不上解释自己没什么关系,也顾不得自己会承担什么法律责任,只希望能帮到里面那个受尽了屈辱的可怜女人,他在丈夫一栏签了自己的名字。大夫埋怨地跟他说,“孩子已经没了,大人尽力抢救,送来的太不及时了。”
卫立拉住大夫说,“拜托一定救救她,她够可怜的了。”
大夫点头进去了。
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卫立看着医院的走廊,突然有种今夕何夕的感觉,他觉得不可思议,突然有一刻他搞不清楚状况了,为什么自己在这里,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