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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世上只有妈妈好
“你你你……你耍诈!这次不算!”
什么鸡?什么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竟然被这个大骗子用这等耍小孩子的手段给玩儿了,赛江南哪能服气?
薛芷香也不太服气,可有江南在闹腾,若不制止,怕会输了学识又输了气度。
纵使心有不甘,芷香也得含着笑容,拦住江南胡闹,然后恭敬地对夏商施礼:“先生,今日之比不用继续了。芷香心服口服。”
“姐姐,怎么就不比了?他不过会些奇淫巧技,赢的都不是真本事。”
“你还说!难不成你认为姐姐是个输不起的人吗?”芷香微怒道。
“姐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姐姐都明白,可姐姐今日确实是输了。不论之前策论之题,本说好的是比琴棋书画四题,琴、棋两比皆是姐姐落败,无话可说。书、画两比虽未比较,但妹妹临时改题便已违背了当初之约,故而不用比,姐姐就落了下乘。所以,今日不论结果如何,芷香其实已经输了。”
芷香叹息一声,低头朝夏商一拜:“芷香愿赌服输,从今往后,先生不仅是江南的先生,亦是我芷香的先生。先生在上,学生有礼了。”
芷香这一拜非出自真心,终究是个大家小姐,纵隐藏得再好,该有的小姐脾性总是有的,说完这一句便朝府门口去。
从小到大,芷香一直受人追捧,未曾遭遇过挫折,尤其是在学识上。
今日之败,败得稀里糊涂。
之前比琴确实是心中激动,对夏春秋夏先生有些仰慕,认输完全是谦让,认为总是琴艺输了,后面三项也能搬回来。
如此,既给先生面子,又不是自己风度,必能受人赞赏。
可谁想之后的比棋输得那么彻底?
让四子告负,先后不到八十手棋。
此番败仗完全超出了芷香的承受范围,可说彻底打碎了她的信心,从棋盘下来她便失了继续比斗之心。
芷香觉着乏了,但求早些离开。努力保持着最后一分气度,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去了。
众女也觉察出芷香姐姐表现异于平常,见她离去也都纷纷跟着,反正也是得不到《红楼梦》后续章节了。
刚还是挺热闹的赛府,很快就只剩下赛家母女和先生、丫鬟了。
客都走了,赛夫人沉着脸到女儿面前:“闹够没有!”
母亲表情不善,江南赶紧笔挺起身子,低着头,一副接受党组织教导的可怜模样。
“娘亲难得给你寻了个如此能耐的先生!你倒好,不好好尊师重道,还闹这么一出,你要怎样?要自己先生当众出丑吗?先前见你老实了几天,还道是迷途知返,收了心性,不曾想越发没有方寸!”
“娘……”
“你闭嘴!”
江南吓得一阵哆嗦,好久没见母亲如此生气了,却不懂娘亲为何为了一个外人对自己如此,委屈地噘着小嘴。
赛夫人厉声不断:“今日好在夏先生急智,若真被薛家丫头抢了风头,丢人的可不仅仅是夏先生,丢脸的还是我们母女!别人会说你没教养,竟然找外人来对付自己的先生,不懂尊卑,不分轻重,不知多少人看我们母女的笑话呢!可恨你这不孝女还沾沾自喜帮着外人说话!”
经母亲提醒,江南娇躯一震,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
先生终归是先生,不管自己认不认,自打他踏入赛府的那一刻起,拿了赛家银子的时候就是自己的先生了。而自己自小无父,又母亲一手养大。如此情况,先生便是自己的父兄,哪有女子找外人来对付父兄的?
此事传扬出去还不知引来多少流言蜚语。而母亲这些年百般隐忍,处处小心,就怕引来流言蜚语,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自己的清誉?
以往的任性刁蛮还可以理解,但今日之事跟天下人推崇的礼教信义背道而驰,是绝对不能原谅的错误。
“娘……江南,江南知错了。”
江南涨红着脸,头快埋到胸脯去了。
“既已知错,还不向先生道歉?”
“道歉?要我跟他道歉……”
“怎么?还不愿意?”
江南知错是因为母亲,可不是因为这个大骗子!要跟这大骗子道歉?怎么说得出口?但娘亲就在身边……
无可奈何,江南极不情愿地到了夏商面前,将要开口却被夏商打断了。
“罢了罢了,师徒之间何来道歉之说?纵使学生犯错,我这当先生的亦有不可推卸之责。好在今日未闹出笑话,江南又有了悔过之心,夫人就别再训斥她了。”
咦?!
这大骗子竟大义凛然起来了?
照他的一肚子坏心眼儿,不该是泰然受之,然后再乘机说教一番的吗?
这不是他的性格呀!
夏商是没听到江南的心声,若是听到不晓得该哭该笑,未曾想一个相处不算太好的学生把他了解得这么透彻。
此情此景,要夏商既往不咎还真不是他的性格。
夏商话未说完,后面才是关键。
“江南,你我师徒之间不必说那些世俗话。但为师要替你母亲好好训训你。你也是二八年华了,却玩心未泯,说话做事总让母亲操心担忧。为人儿女,并非只尊父母、敬父母就是孝,为儿女的这一生就该做一件事,便是让父母心安。你且想想,你所作所为有让你娘亲心安吗?”
“我……”
“你听我说。”夏商打断了江南,“老舍先生说过,没有母亲关怀,就像花插在瓶子里,虽有香有色,却没有根。你不觉得母亲有多重要吗?就像根对花一样重要!高尔基先生也说过,世上的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但丁先生又说过,世界上有一种最美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雨果……”
“先生,先生,求你别说了。”
“不行!先生还要说!有道是须臾十来往,犹恐巢中饥。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还道是十五彩衣年,承欢慈母前。更道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
“先生!你别说了!我错了,江南知错了还不行嘛?”
“真的知错了?”
江南头都快炸了,头一次见到这么絮叨的先生:“真的知错了,从头到脚都知道错了。”
“既然已知错,还愣着干嘛?探出手来,准备挨板子吧。”
说罢,夏商亮出了寂寞多时的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