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无情的地委书记

浪子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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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薇终于离开了旗山,在人们的意料中,也让人们感到不舍,可她终究还是离开了。

    回到那辆蓝黑色的切诺基中,杨少宗静静的看着那个蓝色的礼品盒,琢磨着分离的酸楚滋味,又仿佛很感觉到一种新的期待在心灵深处无法寂静。

    他沉默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将礼品盒打开,结果却让他非常的意外,这是一块劳力士手表,有着简洁的银白色钢铁机壳和素银白色苒腕滟如果只是一般的劳力士手表也就罢了,这块劳力士手表显得异常的简单和朴素,只是很普通的钢壳手表,可杨少宗知道这一款劳力士手表的价值。

    在建国一周年之际的1哟年,政府给〖中〗央高级领导人统一配备了一款钢壳劳力士手表,当时的国际售价是劝美元,在文草期间,这些劳力士手表也成了那几位领导人的罪证。

    萧薇送的这一款手表保养的非常好,宛若崭新,似乎在过去的几十年间都没有任何的磨损,应该是几乎没有佩戴过,翻转之后可以在表盘背后发现一排特殊的标号钢鼻因为当时引进的这一款劳力士手表只有三十多枚,基本只够发给各个部长和政治局委员”““!

    传说中的劳力士呢!

    杨少宗默默的看着这枚手表,心中想到了很多事,不仅仅是萧薇,以及萧薇如何得到了这枚手表,更多的是这个国家的风云变幻。

    叹口气,他的心情有些沉重的将这枚手表带上,就在火车站里看着钟楼将时间对准。

    世界上并没有永恒的经典,表的式样在今天看来已经有些老旧但它所承载的并不是一个劳力士,而是更为艰难的历史和过去。

    在宁州火车站,杨少宗一个人静静的呆上了两个小时才开车返回旗山。

    他不能逗留太久,明天早上,地委彭耀南〖书〗记会亲自到旗山视察工作,视察工作之余………杨少宗相信彭耀南还可能谈及人事的问题,萧薇在旗山公社空出来的社长职位正在引发着血腥的争夺战。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彭耀南就乘坐一辆普桑抵达旗山公社,因为此前刚参观过旗山肉联厂彭耀南这一次就直接去公社管委会。

    蓝黑色的经典普桑是这个时代关于权势的线条,而那青砖青瓦的管委会大院则是在上个时代留下的产物,时代不断的交错间总是有着无数个危机起伏的刹那。

    绝大多数的管委会机关干部们都早已知道彭〖书〗记会在上午来,陈旧的青砖青瓦的老建筑间被打扫一新,灰白色的满是皲裂的水泥地上撤着薄薄的水迹大家忍不住的心不在焉的等待着不时透过那些擦的一尘不染的玻璃看着窗外和管委会大院门口。

    就在大家一直无法安静的等待中,那辆挂着淮海市车牌的蓝黑色普桑缓缓带着一丝滋滋声响驶入大院里,从管委会大院的水泥拱门上的红色五角星下穿过去。

    这个时刻的杨少宗正在和别长青、程治中、瑛子、赵琪谈这段时间的工作安排,每一天早上,杨少宗都会开这样的一个短暂例会,每个人都要回报昨天的工作情况,通报今天的任务和行程,确定今天要做的事情。

    看着那辆蓝黑色的普桑驶入大院别长青和杨少宗示意了一个眼神,将这个消息告诉给背对着大门的杨少宗。

    杨少宗这才转过头看了一眼,心里不免有些百感交集。

    他很忙,彭耀南上一次来旗山视察的时候,他正好在和〖日〗本大谷会社进行新一轮的磋商不在旗山,也没有和彭耀南有过新的交流。

    时过境迁,彭耀南对他又有了什么样的新想法,这是他也不知道的。

    在众人的视线中,彭耀南从车里缓缓而深沉的走出来,整个大院里就像是忽然刮起来一阵冷风让所有人都为之一凛。宋长明、秦大驰、罗孚、徐建亮…………七八个管委会领导干部正从对面的楼道上匆匆走出来,一起上前迎接彭耀南。

    在众人的呼拥中,彭耀南很快就和宋长明一起去了楼上的公社〖书〗记办公室,其他人则守在外面等着消息。

    总觉得彭耀南这一次会找自己过去谈事杨少宗尽力简短的将今天的工作安排一下,让大家各自去忙新的工作而他自己点上一根牡丹烟,泡了一杯铁观音,坐在窗户边的办公桌上静默无声的一个人思索着。

    做为旗山肉联厂的副厂长,他的收入自然不低,每个月的基本工资是三百元,责任奖金比郑树桐低半个档,但也很不低了。

    他以党员的身份和宋长明〖书〗记谈过这个问题,基本工资留了下来,责任奖金都缴纳给经济办做日常办公用款,给办公室买了一辆嘉陵u田摩托车,平时基本是给孙长青和程治中开,另外买了两辆飞鸽自行车,赵琪和瑛子都能用上。

    经济办的招待用烟和茶叶都是从这笔钱,相比其他的办公室和机关总要显得经费充足一些,烟是牡丹的,也有淞州卷烟厂的凤凰烟,茶叶有铁观音,也有碧螺春。

    现在都是国营大厂的时代,茶叶不会有假,一等品的铁观音和碧螺春自然是价格不菲。

    日常的工资省下来,杨少宗将钱都交给二叔赵敬山存着,让他全部换成国库券,以后聚到了四千块钱就在省里给瑛子买一套机关干部的老房子,说不定可以给瑛子做嫁妆,也算是他这个哥哥的一点心意。

    他自己反倒是不需要用钱,除了萧薇送给他这块劳力士手表,他基本没有别的资产可言,到现在迈是继续住着旗山肉联厂的职工宿舍,

    和赵大军、潘时敏、宋小波四个人挤在一间。

    机关的生活就是这样……!

    此时的杨少宗正在心里琢磨着彭耀南的事,彭耀南在这个时候忽然到旗山视察,却没有去旗山肉联厂”毫无疑问就是直接冲着旗山新社长的人选问题而来的。

    曾几何时,旗山这么个偏远小公社的社长也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咕咕……咕咕,机关走廊里的孙长青踩着了摩托车,背着程治中扬长而去,一起去养猪场看看最新的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杨少宗随手接通,随即就听到宋长明〖书〗记的声卒。

    “小杨啊…………你现在没有什么事吧?”宋长明〖书〗记问了杨少宗一年,可不等杨少宗回答便续道:“你现在来一趟吧”彭〖书〗记有些事想要问问你!”

    “行!”

    杨少宗立刻将电话放了下来,匆匆起身赶往二楼的〖书〗记办公室。

    他过去的时候,秦大驰、罗孚、徐建亮等人正在往外走,〖书〗记办公室里就剩下彭耀南和宋长明两个人,彭耀南还是和过去一样”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神情肃严的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个大搪瓷杯子。

    走进办公室,杨少宗顺手将门带上,恭敬的说道:“彭〖书〗记,宋〖书〗记!”

    彭耀南睁开眼看了看他,示意他坐下来道:“小杨啊,你过来坐吧,〖书〗记和你说几句话!”

    “是!”

    杨少宗愈发谨慎的坐过去。

    他刚坐下来”彭耀南就和他问道:“小杨,关手萧社长的转调,你有没有一些想法啊?”“哦!”杨少宗笑道:“萧薇同志对〖中〗央电视台的工作一直是很感兴趣,这一次给她碰到了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我觉得她宁可放弃现在的良好工作环境,为了理想而愿意去承担新的风险,这还是蛮值得赞扬的。当然,咱们确实是不舍得放人!”

    “哦!”

    彭耀南也哦一声,道:“这么说来,萧薇同志不是因为在你们公社的工作不顺利才选择北调?”杨少宗道:“哪能啊”咱们旗山这边的同志可是一贯很支持萧薇同志的工作,她走的时候还很不舍呢!”宋长明也道:“是啊,彭〖书〗记,您可不能冤枉我们公社”咱们这边都是好同志,没有一个人给萧薇同志使过小心眼”大家对萧薇同志的工作能力也是非常认可的。特别是她和我们杨少宗同志在公社经济建设工作的配合上,那是亲密无间的战友啊,合作的很顺利,很有默契!”

    彭耀南这才相信的微微点头,道:“我不是要冤枉你们,萧司令是我的老首长,如果他的别女是因为在你们旗山受了委屈才选择外调,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萧司令?我在这个问题上要慎重一点是很正常的,你们也要理解。另外,萧薇同志已经调走了,你们这里又缺了一个社长,淮西县委在这个新人事上的争论很大,县委〖书〗记左良喜和县长郭右宾各有一个人选,新下来的常务副县长季昌玉也有自己的想法。省委前段时间和我们地委提出安排省计划委的一个青年干部继续下来锻炼。你们旗山现在是大出成绩的好时候,大家当然都想要派人下来沾光,可我考虑了很多,最终还是暂时驳回了省委那边的提议。旗山公社社长的任命是县委的工作,即便县委方面提不出合适的人选,那也应该是地委来指挥,还轮不到省委这么越俎代庖。”

    听他这么一说,杨少宗就知道潘玉林的提议连第一关都没有通过就被打下去了。

    彭耀南又和杨少宗道:“小杨,你这段时间在公社主抓经济工作的表现非常好,县委、地委都是很认可的,也希望你能继续主抓旗山的经济建设。如果计戈小委的那个干部下来,指不定又要产生很多不必要的争论,人家下来肯定也是想要抓经济,争取早日出成绩,到时候就能回省里争取一个副处级的位置。所以,我直接就给你们公社挡掉了,我们自己人都能办的这么好,为什么又要别人来瞎指挥?”

    宋长明当即附和道:“还是彭〖书〗记高瞻远瞩啊,确实,我们公社现在不缺主抓经济工作的同志,特别是我们杨少宗同志”还有经济办的其他几位同志,在这方面的素质能力都是很强的。”

    彭耀南微微頷首,将茶杯放了下去,就从搁在茶几的那个铁盒中华中抽出一根点上,抽了两口,他又岔开话题道:“你们公社现在的经济形式确实不错,现在的招待用烟都敢上中华了嘛?”

    宋长明匆忙解释道:“彭〖书〗记,咱们公社现在的发展势头虽然不错,可基础还是很薄弱的”咱们哪里舍得用这么贵的烟做招待烟啊,主要是省厅经常有领导下来检查工作……!”

    不等他说完,彭耀南就摆了摆手道:“老宋啊,我这不是要批评你们,我还是很了解你们这边的情况。你和老徐一样”都不是那种会浪费集体财富的人。

    我只是拿着这个事情做个引申”现在省里的领导对你们的关注比较大,下来的领导多,给的扶持政策也多,你们要好好抓住这些机会,不仅要继续抓好经济上的建设工作,也要做好其他方面的工作,特别是在基础建设、文教和精神文明方面。我考虑了很久,决定将青浦县新马镇的副镇长吕海丰调过来做你们公社的新社长”这个人的工作经验很丰富,概是几十年的老党员,在新马镇当任了多年的副镇长,

    主抓文教、计生和基础建设工作。让他来旗山公社主持政府日常工作,就是要发挥他在文教计生方面的经验在旗山经济建设快速发展的同时,做好其他方面的同步发展!”

    他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宋长明和杨少宗还能说什么。

    这种事情本来是得听县委指挥,县委那边一团混乱,那就只能看地委的直接指挥了。

    宋长明则道:“还是彭〖书〗记考虑的更为周全,也给我们旗山后面的工作指出了新的方向。”

    彭耀南这才嗯了声道:“既然你们这边没有意见,这个事就可以这么定下来,他月底就会正式过来上任。另外,我借着今天这个机会还要谈个事你们公社现在的工作方向是比较多的,主抓的大项目也多以后光靠一个副社长和一个副〖书〗记是搞不好工作的。7月份的时候,

    我打算让县委对你们这边的安排进行重新考虑,重新任命一个新的副〖书〗记和一个副社长,副〖书〗记的人选还是你们公社自己考虑,副社长的人选由县委酌情商诚宋长明默默点头,道:“行,请彭〖书〗记放心,我们一定支持县委的工作,服从地委和县委的安排!”

    彭耀南道:“有你这样的态度就行了,我也可以放心。”

    旋即,他又和杨少宗道:“我前几天和省委组织部的孟主任谈过,去年的选调生在今年7月底的时候都会转正,虽然你是8月份才临时补充进去的,原则上应该是在今年8月中旬才能转正,但省委组织部那边不打算分两批处理,会让你一次性和其他选调生同批结束实习期。考虑旗山的情况比较特殊,你这边也比较忙,暂时不会安排你参加脱产的从党校学习,明年4月份,省党校有一个为期两年的本科学历党校函授班,孟主任打算安排你去参加这个学习班,形式上就正好解决了你做为选调生必须得参加学习班的问题。”

    杨少宗慎重的点着头,道:“多谢彭〖书〗记的安排。”

    彭耀南不动声色的嗯了声,思量了片刻又和宋长明吩咐道:“宋〖书〗记,我中午还要去淮西县里开一个会,不会在你们这里用餐。如果你安排了午餐的话,现在就赶紧去取消掉,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宋长明一听就觉得奇怪,知道彭耀南有单独的话要和杨少宗说,这就装模作样的起身陪着笑道:“行,我这就去食堂和师傅们说一声!”

    说完这话,宋长明也就先行一步离开办公室。

    等他走了,彭耀南才和杨少宗道:“小杨,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你可以和我说实话。你爷爷是我的老战友,当年的交情那是很实在的,〖书〗记说真心话是很希望你不要走政治这条路,可既然你已经走上来了,成绩还非常的不错,能力也走出类拔萃的,我自然希望你能走的更稳健一些。你们县里的郭右宾县长一直是比较听我指挥的我也希望他能在县里多关照你的发展,但从现在看来,你好像不是很想和他走一条路啊,政治和经济上的分歧都非常大,你能不能和我说一说原因?”

    杨少宗稍微有些沉默,他知道彭耀南是要他表态了。

    想了想,他索性很干脆利落的答道:“彭〖书〗记,我不喜欢郭县长,也可以这么说……,只要是旗山人没有几个喜欢他的。我不想说领导的坏话,但如果您真的要我实话实说,那我就必须得说!”

    “哦?”

    彭耀南稍稍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杨少宗想要直接举报郭右宾的问题。

    慎重的思量了片刻后,彭耀南还是和杨少宗道:“这里没有别人你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说!”

    杨少宗道:“旗河镇的镇委〖书〗记董新民是郭县长的妹夫这个人在旗河镇做了很多表面工作,看起来将旗河镇的工作搞的很好,其实一点都不好。郭县长以前很器重副县长曹大川,那个人在咱们淮西县的风评也是非常差,大青湾事件本质上就是曹大川暗中派人挑唆部分村民闹事。郭县长提出旗河经济中心论,想要将县里的行政和经济资源都倾斜向旗河镇,对我们旗山和其他地区都不公平,这个事情他已经干了很多年,不是现在提出旗河经济中心论才这么干的,群众对郭县长任人唯亲,排斥异己,帮助亲信干部打击其他周边地区的意见是很大的。

    即便是董新民这个人他在旗河镇担任镇委〖书〗记的这几年里,也干了很多不得人心的事情,旗河摩托车厂的厂长和旗河酒厂的几个副厂长都是他的亲戚,特别是旗河摩托车的厂长,原先不过是一个保管员,临时被提升为旗河酒厂的副厂长然后就被派到旗河摩托车厂当厂长,这么几年里亏损了六七百万元,董新民还是继续任用他,这里面的浑水就太浑了。”

    顿了顿杨少宗一口咬定道:“彭〖书〗记,我不会和这些干部走一条路。不管郭县长是否知道这些事淮西县的老百姓早就将他和董新民、曹大川这帮人绑在一起评论,和他走的近,那就肯定会被老百姓们骂的!”

    彭耀南的脸色早已铁青,他不知道杨少宗说的这些话里有几分是真的,有几分是道听途说,但他是头脑的,他知道杨少宗不可能瞎说。

    哪怕都是道听途说,郭右宾这帮人在淮西县的风评也肯定是很差了。

    风评差一点也没有关系,如果差到连稍微有点廉耻观的干部都不愿意和他们走到一起,那就真是大问题了!

    彭耀南一直沉默不语的静静思索着,连续抽了两根烟,他才和杨少宗道:“你反映的这个问题,我会慎重的调查,在此之前,你不要和其他人讨论这些问题,要坚持基本的党的原则,要继续搞好旗山的经济建设工作。如果你觉得郭右宾的问题比较大,或者说他的想法是错误的、片面的,不愿意听他的指挥,那你可以和季昌玉副县长多做一些联系,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

    杨少宗则道:“季副县长确实是很有魄力的好干部,虽然刚到咱们县里几个月,可在县里已经有了很好的风评,大家都觉得他如果能在咱们淮西县多干几年,那是肯定能将咱们淮西建设好的。”

    “哦”

    彭耀南半信半疑。

    他虽然是地委〖书〗记,可下面基层干部们的想法是怎么样的,他确实也不知道,就算他想知道,想要调查,通过各种渠道得到的报告也总是被修改的。

    就从季昌玉这咋)事情说起来,他得到的更多反馈都是说季昌玉冷漠无情,下面的干部很难做人做车稍加思量,彭耀南还是忍不住和杨少宗问道:“真是的这样?”

    杨少宗道:“是的,虽然很多基层干部也觉得季昌玉很多时候都不讲人情,可在这段时间,县里的各方面工作都是有成效的,大家不服也得服。季副县长要是长期在淮西干下去,大家固然有点怕,可一想想淮西的以后,大家倒是宁愿忍一忍,让咱们自己去适应季副县长。”

    “哦……“……?”

    彭耀南似乎已经相信了一大半,续道:“季昌玉确实是个好干部啊。”

    这个时候,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杨少宗问道:“彭〖书〗记,是不是得去淮西县了?”

    彭耀南微微领首道:“是啊,时间差不多到了。行,咱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反映的,你就直接到地委来找我,不要有其他方面的担心!”

    杨少宗默默点头,这就起身送彭耀南离开。

    从旗山管委会的机关楼里走出去,大家一路又将彭耀南重新送上了那辆蓝黑色的普桑,坐到了车里,彭耀南就闭着眼睛无声的思索着什么。

    杨少宗给他反映的问题不得不引起他的忧虑,他本来是想让杨少宗直接表态,以后在淮西县里多听从郭右宾的指挥,在他看来,这不仅对郭右宾和杨少宗有利,对他也是有利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杨少宗根本就不会和郭右宾走到一起去,甚至是看不起郭右宾这样的干部,这让彭耀南非常意外。

    他一直都知道郭右宾有问题,只是没有想到问题会这么糟糕。

    郭右宾的问题或许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也足以让一部分有正气的干部离他而去,特别是像杨少宗这种立足更基层的青年干部。

    彭耀南已经不能指望郭右宾将杨少宗这样的人招揽到麾下,不可能了,不对着干就是很不错了呢!

    车逐渐开出了旗山公社管委会的大院,彭耀南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考后,他忽然抬起眼帘和坐在前面的青年秘书吩咐道:“小郑,到了县委之后,你找个地方紧急的改一改我的发言稿,将旗河经济中心论的有关部分取消掉!”

    “是!”郑秘书点着头,随即问道:“那在这个经济工作会议上又谈什么方针呢?”

    彭耀南很悄单的答道:“不要谈具体的方针,让他们继续自己琢磨去吧!”

    “我明白了,〖书〗记!”

    郑秘书更简单明了的点着头。

    淮西经济工作该要如何抓,这是一直以来都有争论的地方,有人说要是一碗水端平,有人说端平一碗水就看不出效果,要从东部的关山镇抓起,又有人说是要从西部的旗河镇抓起,有人说还是得从县里抓起。

    这段时间真正占主流的毫无疑问是郭右宾的旗河经济中心论一主抓旗河镇经济,做好淮西酒业的大发展,以酒业为基础,大力推广枯高粱的种植,拉动整个淮西经济发展。

    彭耀南对此原本是支持的,可杨少宗的一番话难免让他起了疑心,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做出了关键的表态,那岂不是被郭右宾拉下了水,以后若是郭右宾在斗争中被人拉倒,他也很难摆脱干系。

    地委〖书〗记怎么能被一个县长利用?

    斗争了半辈子,彭耀南怎么会犯这样的错,他立刻决定收回所有的态度,继续搞模糊政策,原则上谈一谈解放思想,加大加快发展,实际上是什么话都不说。

    至于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他似乎也管不着,倒是旗山这个地方分明能干出成绩,直接绕过乱糟糟的淮西县委,将手深入到旗山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他再过两年就要退休了,和他一起退休的还有刘守仁、袁经方这一大批老干部,可不代表他就放弃了进步,在政治生涯的最后两年里焕发出一些新的光彩,即便以后退到人大也有更大的说话空间嘛!

    在前往淮西县的道路上,彭耀南一直都是那样的冷漠无声的闭目养神着,他什么话也不想说,更不用说。

    若是人生真的止步于此,他犯不着做任何的冒险。

    不可否认,他一直彳飓欢郭右宾,而这不过是因为,他是一个更老练无情的郭右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