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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动作奇快,众人以为他要理清这团乱麻总要点时间,哪知他一刀就断,只用了大半日,就找到了用箭袭击四皇子的人。
杨老御前复命,营帐外跪着一个五花大绑,面如死灰的侍卫。这原是随驾卫士一员,前日在林外赶猎,因为看见一直通体红毛的狐狸,见猎心喜,出箭射猎,谁知狐狸狡猾,上蹿下跳地钻进林子。侍卫一路追随,在林间连射几箭,谁知误射同样进林追寻猎物的四皇子。侍卫自知闯下大祸,趁四皇子身边侍卫警戒时偷偷溜走。
杨老对皇帝讲完来龙去脉,让人将侍卫和搜到的弓箭全部呈上。
皇帝只看了物证,对地上俯首大绑的人看也不看,最后挥了挥手,令禁卫将人拖下去,只留了杨老一人在营帐内答话。
等御帐内人走光,皇帝对着杨老还来不及说话,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四肢乏力,他用力扶住桌案一角撑住身体。杨老吓了一跳,心漏了一拍,立时就要喊人。周公公忙拦住他,动作迅速地从床榻旁一个两寸大小白玉匣子里取出两枚乌黑的丸子。杨老将就桌上剩下的半碗热茶端来,两人合力将药丸给皇帝喂下。过了片刻,皇帝总算恢复了些精神,
杨老看着帝王面如枯槁,颧骨上因药力而泛起微红,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误伤四皇子的侍卫当日就被拖至猎场斩首。
杨老是太子师,居然查出这么一个误袭的结果,明面上,不牵涉到太子,其他皇子与各大门阀,皆大欢喜。而实质上,心里怀疑太子的人不在少数。要说这几年,皇帝年事已高,处理儿女的问题有了糊涂的迹象。在已经立下储君的情况下,对四皇子郑衍偏爱,不之藩,特许宫禁出入自由的权利。私下对刘妃也常说,“此子最肖吾”。“肖吾”这句话,太子年幼时皇帝也常说,但那时皇后展氏还在,皇后故去,已经多年不曾提起。太子虽有储君之名,却处处掣肘,举止小心,说句话前也要三思,远不及四皇子来的恣意自在。刘阀气焰渐涨,也是仗着四皇子得盛宠的缘故。
这情况,将心比心,太子就是生出什么对付四皇子的心思,也是在情理之中。
太子郑衍在自己的营帐内听闻消息,面无表情,关起门来自斟自饮,喝了一场大醉,最后掩面泣了一声,“父皇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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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臣白天与一众门阀子弟饮酒作乐,喝了个半醉,天色擦黑被小厮抬着送回。帐帘刚放下,他就从床(chuang)上一轱辘坐了起来,目光明亮,哪有一丝酒醉的迹象。
杨臣坐到案前,开始回忆与几家门阀高官子弟交往时打探到的消息,细细筛选,有三条最重要。一,皇帝病情加重。二,郑衍受伤,刘阀疑太子。三,皇帝不欲追查。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绢布,拿起案几上一只炭笔,落笔就写,因为笔头粗糙,字体歪歪扭扭,完全看不出字迹。他将绢布封入银丸,亲自封蜡,再检查一番没有落下任何痕迹。
他装作酒醉初醒的模样,让小厮叫来杨瑞,将蜡丸塞到他手中,杨瑞心领神会。
半个时辰之后,一只猎鹰从林外展翅,飞快向袁州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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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五日,四皇子郑衍伤势好转,已无大恙。御驾起行回京,两千余名御林军随护在御辇左右,随后是后妃,大臣各路车辇,再后缀着內侍宦官宫女几百,抬着冠盖依仗。卫士在长行的队伍中按辔徐行,衣甲如银,长枪如林。
入城之时是傍晚,十里长街上皆是百姓,站满了承天门的两旁。进入城中,穿过朱雀门,御驾往皇城方向而却,其他各家的车辇却各自散开。
舒家两姐妹所在几乎在随驾队伍的尾端,等前面各家散去,暮色低垂,天已漆黑,马车慢悠悠由侍卫护行。穿过百华大街路口时,和一列车辇队伍挤在一处。
那列车辇之前有骑行侍卫挑灯引路,灯上亮着“景”字。
景是郑衍的封号。
原来是他的车驾。因他肩上有伤,侍奉的人只求稳当,不敢快行,这才和后到的舒家车辇遇上。
舒家将车辇退在一旁,让郑衍车驾先行。
舒仪和舒陵在车上正聊天,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靠近,将两人惊醒。
马蹄声由远及近,到了百花大街路口仍没有停下。
舒仪面现狐疑。
舒陵也觉得不对劲,撩起车帘。
侍卫们回头朝后望,漆黑的长街上,四名黑衣骑士催马前来,手上各持长剑,透着杀气腾腾,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来骑虽然只有四人,气势却惊人,马蹄铿锵,如一阵惊风般刮来。
郑衍车辇旁宦官吓软了腿,大喊:“刺客。”
侍卫们已经拔剑相迎。
四个刺客夹起马腹,加速冲刺,如尖刀闯入侍卫中,他们手往袖间一抓,不知扔了什么出来,只听见侍卫群中惊呼不断,一交锋,就有十几人从马上跌下,无主的马匹受了刺激,开始扬蹄跳跃,暴躁不已。剩余侍卫又乱成一团。
敌暗我明,又遭暗算。侍卫们大概从未想到有人在大街上公然行刺皇子,一时落了下风,眨眼又有十几人倒下。
“糟了。”舒陵见状白了脸,转过脸来和舒仪对视一眼。
这种事碰上了就是倒霉。
倘若郑衍真有什么不测,作为旁观的舒家绝对讨不了好。
“帮忙。”舒仪当机立断。
舒府共有八个侍卫,四人固守原地,四人冲了上去。
还未靠近,刺客中有一人回头来,故技重施,两个侍卫当场如同之前一样,闷哼一声就落下马,另两个冲到刺客面前,没过两招就被打落。这时候谁还不知道刺客四人是高手。
舒陵面色发白,眼看刺客已经到了郑衍车驾前。
舒仪微微眯起眼,拍了拍舒陵的手,“五姐,呆着别动。”
“小仪!”舒陵瞪大了眼,看着舒仪跃起,衣袂飘飞,整个人无声无息地飘向郑衍车辇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