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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徐掏出钱包,拿出全家福照片给他看:“这是我大女儿,这是二女儿,这是小的,才一岁多点。”
照片里是很幸福的一家子,典型的美国中产家庭,衣食无忧,孩子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太太也满面幸福地抱着最小的孩子。
舒熠说:“好家伙,你已经生了三个了!”
“你要加油赶上啊。”江徐不无得意,“有孩子是另一种生活,就像突然人生有了重心,他们是地心引力,让人觉得踏实,脚踏实地的踏实。”
舒熠说:“等我这边官司了结能走开的时候,一定去西海岸拜访你和你太太,看看孩子们。”
江徐特别开心:“那敢情好!我准备两瓶好酒!”
江徐爱喝烈酒,所以舒熠才陪他饭后喝点威士忌,两个人像回到从前的状态,一起斜躺在沙发里,什么都说,漫无边际地瞎扯,讲从前共同认识的朋友,讲述分别后各自的种种经历,讲述技术上哪个新闻,讲述业内各种奇葩八卦。时不时一起哈哈大笑,像从前无忧无虑的两个男生。
繁星买了泡菜坛子和子姜回来,开门发现两个男人都喝挂了,屋子里酒气熏天,江徐躺在沙发里呼呼大睡,舒熠倒在另一边沙发里也睡着了。一瓶威士忌竟然见底,两个人还自己动手拌了盆蔬菜沙拉下酒,吃得干干净净,只剩空沙拉碗。
繁星觉得很好笑,想尽办法才把舒熠叫醒了几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上床去。江徐她不便动手,所以拿了条毯子出来给他盖上,就算完事。
她收拾完残局,还认真做了一坛泡菜,这才回到主卧,看舒熠仍旧醉得人事不省,就拿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手。幸好舒熠酒品好,喝醉了也不闹,就像个乖宝宝似的睡着,繁星怕太折腾他会吐,所以也不讲究了,只倒了大杯矿泉水放在床头柜上,怕他醒来要喝。
结果舒熠一直没醒,呼呼大睡,直到她洗澡上床的时候他都还睡得一动不动,繁星只觉得满屋子都是他呼吸的酒气,幸好公寓的新风系统工作良好,才不至于把她也给熏醉了。
半夜舒熠醒了一次,果然咕嘟咕嘟把那杯矿泉水全喝了,一喝完就倒下,仍旧醉态可掬,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嘟哝说:“繁星,我好喜欢你。”
繁星觉得挺好笑的,知道他是真喝多了,于是开玩笑问:“那你告诉我,你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舒熠迷迷糊糊:“每张卡尾号数字的开方再乘以圆周率,取前面六位,取钱时心算一下就行了。”
繁星顿时黑线,技术宅果然都是神经病!
繁星有心再套他话:“喂,那你之前有没有喜欢过别人啊?”
技术宅没有吭声,繁星一偏头,才发现技术宅已经又彻底睡过去了。
可睡得真是时候啊,繁星不由得想。
第二天上午两个男人才醒过来,都睡得鼻青脸肿,毕竟不像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般,还能喝那么多烈酒都安然无事。宿醉本来挺难受的,但繁星熬了一锅细粥,昨晚临时又做了洗澡泡菜,所谓洗澡泡菜是四川人的做法,指泡菜的泡制时间特别短,一夜就得,但非常入味。樱桃萝卜鲜酸开胃,莲花白爽口清脆,最好吃的是子姜,嫩辣微酸,两个男人就着泡菜吃了两大碗白粥,都觉得肠胃熨帖了许多,连整个人都神情清爽了。
正吃着,江徐接到大女儿的FaceTime,原来她刚起床准备去上学。两个大娃在FaceTime叽叽喳喳,小的那个也咿咿哦哦凑热闹,江徐顿时心都快融化了。听女儿警惕地问:“爹地你有没有喝酒?”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江徐指天发誓,“你看我到好朋友家做客,绝对没喝酒。”压低了声音说,“他太太比你妈妈还要厉害,一点酒也不给我们喝。”
“那好吧。”小公主被蒙骗了,只不过仍旧趾高气扬,“你回来我要检查的哦!”
“好的好的,虚心接受检查!”
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江徐变成了女儿奴,竟然坑蒙拐骗十八般武艺都得使出来,还连累繁星背“好厉害”的黑锅。舒熠也觉得好笑。两个人吃完早午餐,仍旧是舒熠开车,送江徐去机场。他一接到女儿电话就归心似箭,今天就得返回湾区的家里。
因为江徐夸繁星做的泡菜好吃,所以繁星用密封盒给他打包了一盒,带回家做泡菜饼给小公主们尝尝。另外还给孩子们买了一盒纽约现在特别红要排长队的甜甜圈,给江徐太太准备的礼物,则是大牌丝巾和香水。
江徐觉得挺不好意思,说:“又吃又带的。”
舒熠说:“这么见外干吗,等我这边事了了,还要跟繁星一块儿,过去打扰你们全家呢。”
江徐就没再说什么。车到机场还比较早,舒熠将车停进停车场,两个人就在车里又聊了一会儿。
江徐说:“其实这次来,就是来看看你。我真的很高兴。”
舒熠说:“我也是。”
两个人都不是腻腻歪歪的人,但这时候都伸出胳膊,拥抱了对方,就像拥抱一段美好但遥远的岁月。江徐轻轻拍了拍舒熠的背,舒熠用了一点力气,也拍了拍他的背,这才松手,相视一笑。
江徐说:“其实要多谢你,你让我看到另一种可能性,让我想到当初自己如果没退出,可能会像你现在这样,在行业内拥有自己的领域。”
舒熠由衷地说:“你也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如果当年他在美国稳定下来,可能也像江徐一样,落地生根,娶妻生子,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江徐下了决心,说道:“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一位朋友的朋友,辗转通过介绍人找到我,想要收购我手里你公司的股权。因为是朋友介绍,价格特别诱人,而我正想搬家,给孩子们换一个更好的学区……”他忽然笑了笑,说,“舒熠,你放心,这次我站在你这边。”
舒熠很感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江徐自嘲地笑笑,说,“当然了,主要还是更看好你,觉得你会将公司做到更大更强,这股权会越来越值钱。”
舒熠说:“不管怎么样,作为朋友,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江徐想到自己决意退出的那天晚上,舒熠、宋决铭还有自己,一起吃了顿散伙饭,那时候舒熠就说,作为朋友,尊重他的任何选择。
倏忽七八年就这样过去了。
两个人会心一笑,就像回到从前那些推心置腹的日子。
江徐说:“你要小心,这次对方来势汹汹,好像不是什么善茬,就我手里这点股权,他们就出到市场三倍的价格,这是势在必得。”
他告诉舒熠,对方是通过一个基金来接触自己的,估计也不止接触自己这一个中小股东。至于居中介绍的朋友,也是行业内的一个熟人,并不是专业掮客。
江徐很替舒熠担心,舒熠倒反过来劝了他几句,等送江徐进了航站楼,舒熠下来就给老宋打电话:“你去看看高鹏。”
老宋莫名其妙,因为时差,现在北京时间正是夜深人静,他睡得迷迷糊糊,随口反问:“高鹏怎么了?”
舒熠原原本本将江徐来看自己的事说了一遍,把重点信息告诉老宋。原来介绍基金给江徐的那个行业内熟人,舒熠也认识,跟高鹏关系特别好,当年被高鹏挖到长河去做高级副总裁,主管电子业务,所以舒熠还见过好几回。
舒熠觉得高鹏不可能不知道这事,一定是他那边出状况了。
老宋虽然憨直,但也明白这中间的利害关系。第二天一早就跑到长河电子去找高鹏,结果高鹏去了哈萨克斯坦出差。他给高鹏打了个电话,原来高远山一病,原定随领导人出席的一个贸易洽谈会去不了,高鹏临时代替他出差了。
高鹏多机灵的人啊,听老宋在电话里一说,二话不说,立刻从哈萨克斯坦买了张机票直接飞回北京,气势汹汹杀回集团总部,把正在开董事会的全班人马堵个正着。
这下子老头子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哪有什么胰腺炎,分明正在跟董事会商量收购事宜,高家父子大吵一架,高鹏把手机都摔了,拍桌子跟老头子对吼:“我以为你病了跑回来替你干活,你却在背后捅我刀子!”
所有董事齐刷刷看着高远山,高远山说:“我怎么捅你刀子了?收购是再正常不过的公司行为!你那生产线,成天被舒熠压着打,现在都成了集团的短板,能花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不把他公司买下来!舒熠是你什么人?你这么维护他!”
“舒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像兄弟!兄弟你知道吗?你这么干就是陷我于不义!”
高远山气得都笑了:“你都跟他成兄弟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还生了那样能干一个儿子?他要真是我儿子倒好了,有了他,我立刻把你打包送出门,爱上哪儿凉快凉快去!省多少心!”
所有董事想笑又不敢,毕竟高远山从来是虎威凛凛。
高远山说:“还花我的钱保释他,你要真能耐,跟他一块儿在美国蹲大狱啊,你花我的钱做什么人情?还兄弟呢,不就是金钱利益,占你便宜!”
高鹏多么伶牙俐齿,跟亲爹吵架从来不落下风,今天完全是气急败坏,才被亲爹抓住了话柄。
高鹏气得语无伦次:“你就知道钱!你就知道买!你能把我妈买回来吗?你知道我妈为什么跟你离婚吗?因为你这种人,眼里只有钱,就没别的任何东西!”
高远山被气得眼前发黑,举手“啪”就扇了儿子一耳光。这一耳光打出去,高远山自己倒愣住了,高鹏反倒把脖子一挺:“你打啊,你今天有本事把我打死在这里!”
高远山可气坏了,咬牙切齿地回头找称手的家什:“我打不死你这小畜生!”董事们看父子俩闹得实在是不可开交,赶紧一拥而上,劝的劝拉的拉,好容易把高鹏撮弄走了,七手八脚将他关进集团一个副总的办公室里,让他冷静冷静。
高鹏被反锁在办公室里,灯也没开,外头走廊里还闹哄哄,大约是大家在劝阻高远山不要再来砸门打儿子。高鹏半抵半靠着办公桌直发愣,觉得脸上痒痒的,伸手一抹才发现自己眼泪都流出来了。
生平第一次跟老头子这样撕破脸大闹,竟然是为了舒熠。
高鹏觉得太无厘头了,明明应该为了个姑娘啊。
他非要娶老头子非嫌弃不准进门的真爱,如果老头子不让步,他就跟真爱一起远走高飞,共筑爱巢。等生了孙子都不领回家,馋死老头。
结果闹成这样是为了舒熠。
高鹏觉得哪哪都不对。
他花了一秒钟认真思考自己的性取向问题,确定自己还是喜欢女人。
只是舒熠这事,是老头子瞒他太狠,搞成这样,叫他怎么见朋友,太丢人现眼了。
只是老头子都动手揍他了,明显不会做任何让步。
高鹏渐渐冷静下来,应该先联络舒熠,让他有点防备。他伸手摸了摸,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刚才在会议室摔了,幸好身后办公桌上有座机,他拿起来想拨号,发现自己根本记不得舒熠的手机号,平时都是直接点开手机通讯录,哪能记得舒熠电话是多少。
高鹏心里又平静了一些,很好,说明自己的真爱真不是舒熠,不然还真的怀疑自己性取向了。
他拨了个零到总机,让总机接到自己办公室,好叫自己的助理去翻通讯录。
总机小姑娘挺机灵的,听出他的声音,说:“小高总,孙助理在二十三楼开会,要不我接到二十三楼会议室找他?”
高鹏觉得这总机小妞有前途,跟繁星一样有眼力见儿。他决定待会儿就去见见这总机小妞,如果人长得不错,就立刻领到老头子面前,宣布要跟总机小妞结婚,气死老头子。
做出这个丧心病狂的决定之后,他心情愉悦多了。
等他排除千难万险跟舒熠通上电话之后,劈面头一句就是:“我打算跟我们公司总机结婚。”
舒熠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气死老头呗!”高鹏轻描淡写地说,“谁让他非要收购你的公司。”
舒熠无语,不明白这中间的逻辑。但隐隐约约猜测的那桩事情终于得到了验证,他说:“那我现在是不是得立刻还你钱?”
“老头子的钱。”高鹏有点垂头丧气,“他会不会收回保释金,要是那样,你是不是要回去坐牢?”
舒熠坦率地讲:“我不知道,回头问问律师。”
高鹏说:“他今天竟然动手打我了,可见是来真格的,你别掉以轻心,我爹比我还鸡贼,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手底下还养了一批得力的人,他要收购你公司,就一定能办成这事。”
舒熠说:“我知道,你放心吧。”停了停又劝他,“你别跟他闹太僵,总归是父子,为我这个外人,不值当。”
高鹏长长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想到他真打我啊。”
“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舒熠难得引用封建糟粕来劝他,“放机灵点,别硬顶着跟亲爹置气。”
高鹏还有另一层委屈,但没法说,他只是哼哼了两声:“那他把我当亲生儿子吗?骗我说病了,吓得我连忙飞回来,马不停蹄替他跑去出差,我这是……”他忽然停了,又叹了口气。
千言万语,更与何人说?
幸好也没想要告诉舒熠,再次验证舒熠不是自己真爱。
高鹏觉得心口堵的那块大石好歹又松快了一点。
舒熠挂断电话,心里却沉甸甸的。
纽约时间正是凌晨三点多,舒熠的手机原本放在客厅充电,他是被手上智能腕表的来电提醒震醒的,轻手轻脚走出来接完电话,走回房间看繁星睡得正沉,丝毫没有被惊扰到。他慢慢地、轻轻地把被子掀起一角上床,怕吵醒了繁星。
她最近挺辛苦,陪着他晨昏颠倒地开会,还想方设法地做吃的,给他改善生活,舒熠有点心疼,觉得她脸都瘦小了一圈,下巴都尖了。
他伸长了手臂将繁星揽进怀里,她本能地朝他的方向靠了靠,窝得更深,像团成一团的兔子,把头都埋在了他的臂弯。
舒熠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繁星头发很长,从前他都并没有觉得,后来发现能铺满整个枕头,每次睡觉他都很小心,怕压到她的头发。
他心满意足地搂着繁星,心想哪怕是为了心爱的人,他也要沉着应对,走好每一步,把目前最艰难的局面应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