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融情一吻(2)

莫言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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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喜欢,这琴,我寻了三年。”如陌说着,语声微微一顿,目光望向他高大的背影,叹道:“残歌,你跟着我,有两年了吧?”

    莫残歌答道:“两年零一个月,又二十三日。”

    如陌微微诧异,没料到,他竟记得如此清楚!不由笑道:“你记得这样清楚,是数着日子过的吧!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你就自由了。”

    莫残歌面色一怔,终于回过头来,剑眉紧皱,目光诧异万分。

    “何意?”他问,声音略沉。

    如陌踱步到他身边,淡淡道:“当年,我以暗器胜你,终究胜之不武。但你仍遵守约定,留在我身边,为我办事。我敬你是个守信之人,从未把你当下属看待。当初,你我约期十年,如今虽然才过两年,但你为我所做之事,是别人十年也无法做到的。在我身边,除了易语,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而今,你又为我寻得正吟,我想,待此事结束,你我之间的约定,就一笔勾销了吧!”

    “不必!”莫残歌皱眉回道,不等她话音落下,便僵硬地拒绝:“你无须如此。拿到正吟,不过顺路而已,既然约期十年,我定会信守承诺到底。十年之内,奉你为主,任凭差遣。”

    他整个人都转过来,面向她,态度极其坚定,几近固执。

    如陌愣住,她思虑再三,才做出这个决定,还他自由,以为他会高兴,没想到他竟一口回绝。不禁凝眉,面色严肃道:“残歌,你可要想好,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以你的武功修为,即便做武林盟主,也绰绰有余。你真的,愿意为一个赌约,甘心十年,屈居在我之下?”

    莫残歌毫不犹豫地回道:“大丈夫一言既出,断无反悔之理!不过十年而已,十年之后,我会再与你比试,你若输了,我提出的,将不只是十年!”

    黑暗中,男子目光闪亮,将她定定望着。如陌叹息,“那好吧,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莫残歌道:“那就多爱惜点自己的身子,我无意与一个死人比武。”他将目光投向她受伤的肩膀,如陌淡笑道:“我有分寸。”

    莫残歌沉声道:“一个不爱惜自己的人,如何掌握分寸?难道对于你,死不了,便是分寸的界限吗?”

    如陌抿唇,许久都不再说话。

    无边的寂静,瞬间涌入了这间漆黑的屋子,笼罩在二人的心上,如陌将目光从男子身上移开,缓缓背过身去,垂目望着投在地上的她寂寥的影子,她忽然笑了起来,如花绽放的嘴角,却隐藏着无限的悲凉,她笑着说道:“你放心好了,这条命,我很爱惜。”

    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这么多年,能活着走过来,是多么的不易!也只有蛊毒发作痛不欲生时,才会想一死了之,而其它时候,她很努力的,想活下去。

    忽然觉得有些冷,不知从哪里涌进来一股冷气流,如陌不由自主地身子一抖,像是猛地被浸入了冰潭的感觉。她面色一凝,不好的预感瞬时盈满心头,她立刻朝莫残歌看去,此刻,莫残歌也有所察觉,脸色骤沉。

    门外,杀气陡现。

    如陌心道不好,来不及多想,已飞快抓住莫残歌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做出痛苦的表情,低声喝道:“你要做什么?这里是辰王府!”

    莫残歌皱眉,虽已知她用意,但仍犹豫片刻,才配合着说道:“那又怎样?我想杀的人,就算躲上天去,也逃不掉!纳命来吧!”

    “好大的口气!”

    门,应声而开。

    南宫晔负手而立,衣着整齐,面容阴鹜,冷冷盯着莫残歌的手。王府的侍卫,很有秩序地冲进屋内,欲将其围住。如陌连忙朝莫残歌使了个眼色,莫残歌立刻举起手刀,劈向如陌后颈,如陌应声倒地。

    南宫晔脸色一变,当即朝她掠去,而莫残歌此时已夺窗而出,迅速消失在暗夜之中。

    如陌醒转,已是第二天早上。卧室的门和窗户,都开着,使得屋内光线充足,明亮照眼。

    南宫晔背对着她,立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很入神。就连她醒了,他也没发觉。如陌不叫他,只静静躺着,微微侧眸,望着他颀长的背影,怔怔出神。

    今日的南宫晔,一改平日的深沉色调,穿了件浅蓝色的袍子,袍子上的提花暗纹,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原来比起黑色,他更适合这种明亮淡雅的色彩,将他深入骨髓的深沉凌厉淡化了几分,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清新俊雅,高贵不凡。

    “你醒了。”

    如陌正看着他出神,南宫晔突然回眸,朝她一笑,不知是不是太阳照在他脸上的缘故,她觉得那个笑容极其明媚,说不出的熟悉,好像……好像易语笑时的神情。

    南宫晔已叫了人来伺候她梳洗,如陌本能地想拒绝,但抬头一看,来人竟是水月!

    惊异之色自如陌眼中一闪而逝,与此同时,水月看到她的脸,也是愣住。

    “陌儿,我知你喜静,水月这丫头不是个多话之人,就留她在这里伺候你吧。”南宫晔看着她的眼睛说话,语气听上去十分温柔。

    水月忙朝她行礼,如陌淡淡望去一眼,面上神色看上去十分平静,仿若不识。心中却是暗道:这时候,南宫晔突然把水月从那边调过来,是何用意?难道,微澜背上的伤没能让他释疑,还是莫残歌的出现,又让他起了疑心?

    如陌垂眸,由着水月伺候着梳洗,一句话也不说。

    早膳后,南宫晔更表现得温柔体贴,对于昨晚的事,只字不提,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只问她头疼不疼,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如陌淡淡应着,心里摸不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按说,昨晚,她和残歌说话的声音都被压得极低,外头的人,耳朵再灵,也不大可能听得清他们所说之内容。而她发觉有异的时候,南宫晔应该刚到门外不久。

    “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如陌想想问道。

    南宫晔看了她一眼,笑笑不答话。

    门外,这时有人禀报:“王爷,德公公来了。”

    话音落下,七名太监先后进屋,领头的,是南宫傲的近侍弈德。后面的六名太监,个个手上,都捧着一个沉香木盘,盘中堆了厚厚的两摞奏折。

    “王爷,奴才奉王上旨意,给王爷送折子来了。王上听闻王爷觅得佳人,很为王爷高兴,并让奴才问王爷,今日早朝无故缺席,是身子不爽,还是昨夜劳累过度?可要传太医,开个强身健体的方子?”弈德笑吟吟地低头传话,中间悄悄抬眼,朝如陌看去。

    如陌虽不完全了解这几句话的意思,但大致也猜到一些,不由微微蹙了眉头,被弈德看得有些不自在,便转过头去,偏巧对上南宫晔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有些奇怪,透着灼热逼人的光,不知怎么,如陌的脸腾一下红了,如火在烧,弈德见她如此,愈发笑得暧昧。南宫晔也笑起来,似是心情大好,如陌连忙撇开眼,淡淡说道:“我出去走走。”

    她说完起身就走,却被南宫晔拉住,“等等,一会我陪你。”

    南宫晔这话说得温柔又暧昧,手下却是使了力,将她纤细的皓腕握得紧紧的,如陌挣脱不开,心下懊恼,却又无法,只得任他笑着将她拉回到他身边坐下。南宫晔这才转头,对弈德吩咐:“这些折子,先送去本王书房。你回宫告诉王兄,正如他所说,我觅得佳人,今后,恐怕没那么多空闲替他批复奏折。往后,这折子,就不必再送来了。”

    弈德一愣,忙笑道:“王上还有一句话,要奴才转告王爷,佳人再妙,莫忘家国大任、兄弟手足情深!奴才告退。”

    弈德走后,南宫晔挑眉望着如陌,目光深深,似别有意味。

    如陌不自然地说道:“听说这么多年,你处理公务,向来风雨无阻,即便身子不适,早朝,也从未缺席。今日,突然告假,莫非是因为我?”

    南宫晔不答反问道:“你都知道?原来这些年,你一直在关注我!”

    他握住她的手,嘴角噙着笑,凤眸灼亮,将她紧紧锁住。如陌飞快垂目,像是害怕被他的目光灼烫到一般。心底暗暗吃惊,这些年,她经常会听到很多关于他的消息,她一直觉得,她没有刻意去关注过,但其实,一切都是由心而起,每日听到的那么多的消息里头,唯有他的,会让她记得格外清楚。

    这一意识,令她蓦然心惊,指尖凉透。她慌忙抽回手,扭头看窗外。窗外阳光依旧,明媚照眼,印到她眼中,却是渐渐的灰暗。

    “怎么了?”南宫晔见她脸色不对,敛了笑意问道。

    如陌淡淡道:“屋里太闷,我想出去走走。”

    王府后花园,风景如画,静谧怡人。最引人注目的,是行走在绿荫小道上的两人。

    一白一浅蓝,并肩而行,不快不慢。

    南宫晔走在如陌右侧,时不时转眸看她,时而温柔,时而思忖。暖融的光线,照在他身上,温暖明亮,叫人不敢去看,只怕看了一眼,便会被这样的温暖所融化。如陌目不斜视,望着前方,眼光平淡,看不出表情。路边的大树投下一片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与南宫晔身上的明亮光线相比,一明一暗,仿佛被隔出了两个世界。

    “昨日,你说,当年你为我带回来的食物,全是你用身上的伤换来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走到一片竹林前,南宫晔突然问道。

    如陌脚步微微一顿,清冷的眸子里,一抹伤痛神色一闪而逝,她淡淡垂眸,道:“都过去了。”

    语气极端平静,仿佛真的已不再在意,然而,不易察觉的哀伤和凄凉,还是从那双清冷的眼底层层透了出来。

    南宫晔顿住脚步,拉住她,如陌便不得不跟着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

    南宫晔望着她平静到冷漠的面庞,忍不住叹道:“当年我不辞而别,让你伤心了吗?因为我的食言背信,所以你躲我十年……陌儿,为什么,你突然又愿意出现在我面前?”

    如陌心中微沉,这才回头看他,他眼光看似温柔,却暗藏猜忌。如陌不由冷淡道:“你若不高兴,我即刻就走!”说着就欲挣脱而去,南宫晔却抓住她不放,见她生气,也不着急,反而十分霸道地朝她笑道:“晚了。既然你已经来到我身边,就别指望我会放你走。”

    不但不放,还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她身子纤瘦单薄,腰肢不盈一握,仿佛轻轻一折就断,让人忍不住想疼惜。南宫晔不由自主地将她抱紧,一张俊脸直往她面前凑去,如陌愣住,不知他何以突然如此,一时无法适应,反射性地想要推开,却被南宫晔抓住手,紧紧扣在身后。

    明亮的光线忽然黯淡了几分,太阳躲进了云层,将耀眼的光蒙上一层柔和的色彩,再投注在他们身上,多了几分朦胧之感。

    如陌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笑脸,俊美逼人,他目光灼热,放肆游弋在她眉眼唇鼻之间,看得她心中一乱,止不住怦怦直跳,便极力往后仰,却仍然躲不过他的倾身靠近。灼热的气息,毫无阻拦地喷薄在她的面颊,而咫尺之间,两人鼻息相触,气氛一瞬暧昧起来。

    “南宫晔……”如陌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便开口叫他,试图打破这无形的暧昧,不料,却被南宫晔打断道:“叫晔,别连名带姓!”

    南宫晔的嗓音低沉磁性,魅惑十足,如陌面颊飞红,心跳如鼓,忙偏过头去,恼怒道:“你快放开我!”说话间,她抬眼,看到竹林旁的小道延伸而上的八角木亭,不禁目光一转,扭头说道:“走了大半个时辰,我有些累了,想去那亭子里歇会儿。”

    南宫晔正想说好,但抬眼之际,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的竟是“待月亭”三个字,不禁笑意微顿,下意识地渐渐松开紧抱住她的手。

    “你想去待月亭?”他缓缓问她,嘴角笑意犹在,目光却已然犀利无比,带着审视猜度。

    “不能去吗?”如陌淡淡回视,脸色平静,目光清冷,一副去不去都无所谓的样子,又道:“回屋吧,我累了,不想走了。”

    说罢转身,但脚步尚未挪动,身子突然腾空而起,整个人竟然被南宫晔拦腰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如陌皱眉惊问,仍是抗拒。

    南宫晔笑道:“你不是说累了不想走了吗?我抱你!你别动,小心碰着伤口!”

    又恢复之前的温柔神色,仿佛刚才的犀利审视,全然不在。而他抱着她,所走的方向,也不是朝翔苑,而是,待月亭!

    如陌愣了愣,心思一瞬百转,思忖不断。

    南宫晔这时低头,深深看她,这回不仅仅是温柔,还带了些许的宠溺,笑道:“再过不久,你就是这园子的女主人,这座辰王府,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不过,”说到此,他语气顿了一顿,转目又道:“必须由我陪着。”

    如此,算是最大程度的宠爱和自由吗?

    如陌垂目,不再多言。

    翠竹掩映下的石阶小径,曲折陡峭,幽静怡人。南宫晔抱着她,在竹影摇曳中,拾阶而上,脚步极稳。四周静谧,看不到一个人,但如陌分明感觉到了周围被隐藏的气息。

    如陌悄悄闭上双眼,林中台阶共二百九十多级,每二十级一人,加上另外一方,这片竹林里,少说也有三四十人日夜看守,难怪微澜上不来。

    这座亭子防守如此严密,看来,王府密室,多半就是在这里了!只不过,令人疑惑的是,一个沙长老,何以值得他如此重视?

    “你在想什么?”南宫晔突然问道。

    如陌缓缓睁眼,将所有思绪沉入心底,若有所思答道:“世人说你冷酷无情,残佞阴狠,可这两日,你对我如此温柔体贴……我在想,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南宫晔闻言脚步微微一顿,凝眸问道:“那你可有答案了?”

    说着话,二人已至亭外。如陌望着近在眼前的待月亭,默然不语。

    重檐的八角亭,檐角飞扬,铜铃垂挂,精美独特,而顶端圆形宝顶的材质十分特殊,非金非银,亦非玉石瓷片,但却散发着瑰丽的光泽。如陌禁不住多看了两眼,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从汉白玉石阶,到亭栏立柱,以及亭中的石桌石凳,无不精致完美,天衣无缝。

    南宫晔将她放到石凳上,扶着她的手臂,似还在等待她的答案,但如陌闭唇不语,仿佛已经将此事忘记。南宫晔不由摇头,半是无奈半是自嘲,在她身边坐了,握住她的手,凑近她,轻轻笑道:“你只要明白,在我心里,你和别人不同。其它,不必多想!”

    风微起,吹动檐角铜铃,发出清脆声响,悠扬悦耳。一如他此刻所说之言,极为动听。然而,不同?究竟对他而言,她不同到何等地步?是可以令他放下猜忌,不去调查她的身份?还是可以不用在意,她是否刻意的接近?

    如陌默然,十年的记忆,突然又涌入脑海,那些对着画像里的背影,独自出神的日夜,猛地揪住了她的心,让她有些透不过气。而南宫晔就在这时候,毫无预兆地吻了她的唇。

    如此突然,却又如此自然。

    起先,带着温柔的试探,如陌没有反应,他以为她不抗拒,哪知她只是走了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与另一个自己斗争不休,当她反应过来,后脑已被他大手握住,这一吻逐渐深入。并不激烈,却在她本就不再平静的心湖投下巨石,令她脑海空茫,心防崩塌。一时间手足无措,呆呆地看着他。

    他手掌有力,唇舌炽热滚烫,仿佛要将一块常年不化的坚冰融化般的姿态。她顿时慌了,下意识地强烈抗拒地推开了面前的男子。

    起身,大退三步,平日里清冷镇静的眸子,掩饰不住的惶然惊恐,那是意识到自己的身心已然脱离自身控制的惊恐。但南宫晔不知,见她如此反应,他心头遽沉,皱眉问道:“怎么了?我以为你愿意,否则,你为何要来我身边?”

    如陌心底一震,在那一刹那,眼中惶然立即消散。

    原来,亲吻,也是一种试探!心间又冷,那刚刚才被融化到几近碎裂的心防,凌乱的,又堆砌起来。

    没有任何解释或者辩解,她冷冷地转身,步下台阶,独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