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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程双瞳涣散、面色发白,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叶青殊心中怜惜,伸手握住他搭在圆桌上的右手,“祖训不可违,皇家更是处处危机,你父母也是没有办法,才将你送到了颍川”。
没有办法才将他送到了颍川?
送到颍川,就一定要送到叶老三那样一对夫妻手里?
叶青程闭了闭眼,扭头看向窗外,生怕叶青殊看见自己眼中、脸上的怨愤狠厉,择其体弱者溺毙,就因为他天生不够强壮,便要抛弃他,甚至于抛弃到那样的人家中?
叶青殊也知道自己淡淡几句话根本无法安慰身在其中的叶青程,又仔细将自己对他身世的推测说了一遍。
“十六七年前,皇室出生的只有华贵妃所出五皇子、秦王嫡长子和安王嫡长子,现在又有了双生兄弟之说,倒是可以排除华贵妃所出五皇子”。
就算是要送走一个,华贵妃也不可能偷偷将能活下来的叶青程送出宫,反倒留下刚出生不到一个时辰就夭折的五皇子。
“只,这也说不通,秦王嫡长子于满月宴上暴亡,安王嫡长子在四岁时夭折,按理说,你的双生兄弟要是夭折了,总该有人去颍川寻你才是——”
叶青程又闭了闭眼,长吐一口气,确定自己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才转眼看向一脸苦恼的叶青殊。
“阿殊,另外半朵金凤花,在阿昭背后——”
“什么!”
叶青殊惊的几乎破了音,腾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看向叶青程,“阿昭?”
因着她的动作,她原本握住叶青程右手的双手收了回去。
叶青程右手食指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努力控制着自己一把将叶青殊的双手抓回来的冲动,轻轻点了点头。
叶青殊更混乱了,“怎么可能?阿昭?阿昭跟你一点都不像!”
叶青程见她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急忘了,心情奇异的松快了不少,“阿殊,双生兄弟有一模一样的,却也有丝毫不像的,没什么好奇怪的,再说,阿昭有一点和我是很像的——”
叶青殊迅速回想了一下,却实在想不出两人到底哪里相像了,索性也就不动脑子了,看向叶青程。
叶青程徐徐一笑,眉目如水墨画就,“至少,我们都很俊”。
叶青殊,“……”
你可以去死一死了!
叶青殊森然一笑,“兄长还这般有兴致,看来很得意自己身上竟流淌着真龙血脉是吧?”
叶青程,“……”
这个,真没有!
叶青殊说完也没管叶青程的反应,在花厅两头乱转,转了半天一屁股坐到叶青程面前,满脸凝重。
不知什么时候,外间起了风,温度降了下来,花厅四角又都放了冰,叶青殊额头上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却根本没发觉到。
“如果阿昭是你同胞兄弟,显然你爹是安王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但也不排除华国公府捏着秦王的嫡长子,好留做他用的可能”。
“兄长,你虽没见过秦王,却是见过安王的,据闻父子间是有父子天性什么的,不如你仔细回想一下,再感受一下,自己和安王有没有——”
这个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兄长你懂的,对不对?对不对?
叶青殊一边说一边举着右手捻着拇指和食指,还一边朝他挤眉弄眼的,她平时总是一脸冷淡自持的模样,此刻这般挤眉弄眼的,格外的娇俏讨喜,让人眼前一亮。
叶青程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阿殊,你这是在努力的彩衣娱亲吗?
那么,恭喜你,你做到了!
叶青殊怒了,“兄长,我是在很认真的和你说话!”
叶青程迅速敛了笑,沉重摇了摇头,好吧,他可不希望阿殊再来个半个月不和他说话什么的。
他这么一闹腾,叶青殊刚刚巴心巴肺的急切急迫顿时没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瞧你最近倒是越来越活泼了,这是笃定了自己不是秦王世子就是安王世子,得意的?”
叶青程脸色顿时一白,涩声道,“阿殊,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叶青殊顿时慌了,急切间慌张倾身一把抓住他的手,焦急开口,“不是,兄长你听我说——”
“夫人请稍候,奴婢去通传一声”。
杜鹃刻意拔高的声音传来,叶青殊皱眉,舅母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舒氏说了什么,叶青殊没有听清,只听得不一会芳草声音也响了起来,“夫人留步,姑娘正在和大爷说话,吩咐了,谁都不得靠近”。
即使面对的是舒氏,芳草的语气也没有委婉上半分,听着生硬到近乎无礼的地步。
只,这也是她喜欢芳草的一个很大原因。
叶青殊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着恼还是高兴了,转瞬又想起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快!起居注!”
德景帝留言,事关德伪君的记载只能由皇族中有限的几个人翻阅,支国公府中却保留着这样一份起居注。
其中关节,叶青殊不愿多想,却能肯定舒氏定然是没有看过的,她不能让她看到这本书!
叶青殊慌乱间抓着书就往叶青程袖子里塞,自己则理了理衣裳头发,转身就要出门。
叶青程伸手拉住她袖子,“阿殊”。
叶青殊回头,“嗯?”
叶青程叹了口气,起身那帕子去拭她额头细密的汗珠,“别急——”
他话未落音,就听花厅虚掩的门被一阵大力砰地推开,叶青殊讶然回头,就见舒氏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紧紧盯着叶青程兀自停留在半空拿着帕子的右手,又缓缓看向他拉着她袖子的左手。
天边的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全部隐去,外面黑漆漆的刮着大风,舒氏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一半被花厅门口高悬的灯笼照的通红,发髻间的步摇被风吹的来回晃荡,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她身后珍珠等几个贴身丫鬟大气也不敢出的垂头站着。
叶青殊看着她,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上辈子临死前付老太太说的话,“那个和自己的嗣兄不清不楚的贱-人——”
……
……
叶青程双手关节不自觉蜷了蜷,缓缓收回双手,拱手行礼,“见过舅母”。
叶青殊垂眼福身,“见过舅母”。
舒氏没说话,也没进来,只冷冷盯着叶青程。
小巧温馨的花厅中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外面的风还在呼呼刮着,院子中央的无忧树枝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场暴风雨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