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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抓到这个秘密基地已经三天了。
就在今天早晨,也就是星期一的上午八点,基地的首领果真如传说的那样,在男囚区和女囚区之间,分别随机射杀了两个人。然后,我们这些静若寒蝉的幸存者,眼睁睁看着列兵们把尸体抬去了基地的工坊,被做成了养育罂粟的肥料。首领戴着个脸谱,他举枪的时候我只顾着害怕,甚至都没注意去分辨他到底是男是女,就连高矮胖瘦我都没看清。当传闻成了现实,当你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就算身经百战也未必能波澜不惊,何况,我还只是一名菜鸟。
囚区并不是真正的囚区,我也不是真正的囚犯,我是刚从南部警察大学毕业的女警季初夏,当我在国际刑警部门磕磕绊绊地度过了实习期之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到袁诚的秘密基地当卧底,把基地的情况如实地向组织汇报,南部政府会依据收集的情报制定应对措施,如果袁诚果然很强大,政府会对他实施招安,若他只是虚张声势,实力并不强,待摸清他的底细,政府正好可以一举歼灭他的势力,消除影响南部局势的隐患。
在我之前,已经有三名警察在这里牺牲,另外还有两名卧底已失去联系多日,不知是被知晓了真实身份才招致杀身之祸,还是他们的运气太差,被基地首领随机射杀了。我要做的,除了对秘密基地进行测绘调查,更重要的,我还要保住自己的命,让自己活着走出基地。我是警察,我必须要服从上级的任务安排,但我也怕死。
袁诚是让Z国政府着实头疼的人物,我没见过他的照片,警校的培训课上,这个名字仅仅只是一个名字。据说他用很多的分身来迷惑政府,也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又或者,哪个都不是。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除非是他十分信任的合作者,也没人知晓他的真实年龄,以及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强。袁家一直是Z国许可的军火商,但袁诚的业务可远不止这个,毒品、走私、贩卖人口,样样涉及,近些年还组织了雇佣军,发展壮大迅速,颇有与政府抗衡之势。
在“南三角”边境的热带丛林,有袁诚的军火工厂和制毒场所。据以前的卧底传回的消息,军火工厂和制毒场所,均处于袁诚的秘密基地内。每周基地里都会有专人出去四处寻觅猎物,或是在山下的小镇,或是在周边的城市,首领杀了几个人,他们就抓几个人来添补,要保证秘密基地被囚禁的男女人数固定各一百人。一般都是在星期一的早上最少杀两男两女,至于到底会杀几个,主要看首领的心情。
被囚禁的男人们用来种罂粟、收罂粟、提炼毒品,被囚禁的女人们则用来制造军火。袁诚在德国学习了很多年的武器制造,拆装任何一种枪械全都信手拈来,枪法更是精准,被他猎杀的囚犯,一枪毙命,无一例外。袁诚为防止囚禁的人当中会混入国际刑警的卧底,所以从基地建成那天,就定下了射杀的规矩,一来可以震慑那些想逃跑的人,二来,若真有卧底,也可借此清除。如果,在基地被囚禁一年以上还能活命,首领会给予一笔不小的安抚费,放那人出去。即使从始至终,还没人能活着走出来,但这承诺却给了被囚禁的人一个美好的幻想。
我接到组织的任务后,忍着哭,给远在北方的父母打了电话告别,我只说我要去执行任务,没敢告诉他们我是去当卧底。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若真的牺牲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任何人都承受不住。
我扮成游客,在“南三角”边境的小镇晃悠了半个多月,终于,在路边摊喝了一杯赠送的饮料后,昏迷到不省人事。
当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上下铺的藤床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愁云惨淡的脸。
一个中年大姐跟其他的女人们说:“看样子,这小姑娘是来南部旅游的,唉,可怜啊,估计她的家人还在外面找她呢。”
我使使劲要坐起,脑袋却像炸裂了般的疼,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上了跟她们一样的藏蓝色囚服。
环顾周遭的环境,我顿时明白,我成功被拐进了我梦寐以求的地方——秘密基地。
那滋味,很复杂,悲喜交加。从此,我要靠自己的运气活下去。
我在警校的四年,成绩并不好,始终在倒数几名,连辅导员都说我不是当警察的料。或许,我的领导就是看中了我的眼里并没有警察的那种犀利,说白了就是看我不像警察,才派我来当卧底的。只有不够聪明,才能活得更久。这是领导的原话,我始终没太懂是什么意思。
中年大姐自我介绍:“小姑娘,你就叫我芸姐吧。我在这里,算是活得长的了,我已经来了八个多月了。”
我佯装恐惧:“芸姐,这是哪里?我想回家。”其实我是真的恐惧,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芸姐抱了我一下:“这就是个魔窟,想活下去,除了靠运气,再没有别的办法。小姑娘,多活一天,你就多赚一天,争取活着走出去。”
另一个与我相仿的女孩说道:“我叫小艳,来三个星期了,每次来新人,芸姐都会这样安慰。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提前把你的遗言保存下来,万一你死了,等将来谁能活到最后,会把遗言带给你的家人。”
我呆呆的点头:“大家就叫我初夏吧。”
小艳递给我一个粉底盒:“芸姐给你换了衣服,这是从你内衣里掉出来的。你其它的物品都被嬷嬷收走了,这个她没发现。还给你。”
我视若珍宝地接过那盒粉底:“谢谢。”
什么都可以丢掉,唯独这个绝对不行。当初我就想,假如粉底盒被发现了,我该怎么做,又该怎么向外传递情报,还好还好,顾虑可以彻底消除了。
从外观上看,这就是普通的粉底,揭开粉饼,在最下层,却是一个微型发报机,它是我与组织进行通讯的唯一媒介。若没了它,我这个卧底就失去三分之二的价值了。
一个嬷嬷挥着鞭怒气冲冲的进来:“五分钟之后,操场集合!动作最慢者,可以提前死了!”
小艳忙搀起我:“初夏,快。上午有一个小妹妹才慢了几秒钟,就死在了嬷嬷的枪下。”
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背后说:“在这个鬼地方,人人自危,自保都困难,你还有闲心管别人。我看,你是离被杀不不远了。”
小艳却说:“娟姐,就因为不知哪天是死期,才更要互帮互助。你才来了十几天,如果你像芸姐一样呆的时间长了,你会更珍惜眼下大家的相处时光。”
娟姐“切”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走了。
小艳捋了捋我的头发:“初夏,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去工厂干活了,对于这里的一切,你要尽快的适应。即使你再怕,也一定坚强。不然,怎么延长自己的生命?”
我感激地看向她:“谢谢你。”
“唉,谢什么,我们这也是共患难,谁死谁活都不知道,就别费那个工夫去勾心斗角了。”
说话间,我已来到操场上,小艳拉着我站她旁边。她说,每个人都没有固定的位置,每次集合都是随便站队,但大家站得都很整齐,因为如果不整齐,就会被枪杀,每隔几天,总会有人因为没及时站进队伍里,而被杀掉了。
我放眼望去,粗略地数了数,加上我自己,女的有一百个,男的有九十八个。因为我熟知以前卧底的情报,我知道人数并不够,不知是不是首领临时起了杀心还没来得及补齐。毕竟,在这个地方,我们这些被囚禁的人,都如蝼蚁般生存,他们杀了我们就像碾了只蚂蚁那样容易。
有了小艳的随时提醒,我安稳地度过了三天,也对基地的情况有个大概的了解。
秘密基地的跨度非常广,外围丛林密布,且全部置有高压电网,想越墙逃跑是不可能,而且磁场干扰仪波及了方圆好几公里,一般的飞行探测器还没等接近基地,就因干扰而失灵。我的发报器是短波低频,在万里无云的情况下可以使用,也就是说,我想与上级联系,除非天空晴朗。
驻守在基地的雇佣军,数量也不容小觑,在能看得见的范围,就有五六十人之多,基地的面积这么大,雇佣军的人数肯定不会少。
男囚区和女囚区分别位于基地的两侧,只在全员集合的时候,才能碰上,平时都是各干各的活儿。我内心焦急,领导并没有说失去联系的两位卧底是男是女,连个接头暗号也没留下,那我又该从何查起呢。
整间囚室就像一个大型仓库,浴室、厕所、食堂,都在里面,五十张上下铺的藤床,后进来的新人,哪里有空位就睡哪里。每天两次集合去军火工厂做工,除此之外的时间,不能离开囚室半步。距离女囚室几十米处的草丛中,有一座小假山,在被抓来的当晚,我实在憋的受不了,再加上受惊过度,于是,趁着夜深人静,索性偷溜出去了一回,想透透气,便爬上假山的顶端,坐着看了一会儿月亮。
在基地里,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座照明塔,顶端的探照灯来回不停的扫描,晚上驻守的列兵明显减少,使我有种想逃跑的冲动。就算我能成功逃出魔窟,领导还会再一次的让我进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蜷缩在假山的洞里,正好不会被探照灯照到。我贪婪地深呼吸,这种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快令我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