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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曦浑身上下像被车碾过又拆解了一遍, 整晚疲累和睡眠不足的困倦让她产生起床气, 持续到吃完早餐仍旧暴躁。
肖砚送她去上班,搭电梯的时候见她不适,伸手扶她,“没事吧, 难受?”
她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别跟我说话!”
男人就是假惺惺, 昨晚干嘛去了?没见他轻着来为她着想, 这时候装什么好心。
一早上,肖砚都是在方明曦的不悦中度过的。直至到达医院门口, 她还是满脸恹恹,尤其看到他那副神清气爽的饱足模样就来气。
上午没有手术, 方明曦慢慢缓过来, 中午姚玥来邀她吃饭, 本想着肖砚可能会来,毕竟这段时间他只要一有空, 中饭和晚饭时间必定会往医院跑, 然而手机始终没动静, 她略奇怪, 便答应了姚玥的邀。
吃饭时她心不在焉,姚玥看出来, 难掩满脸八卦:“你在等谁的电话?”
“没有。”方明曦收起手机, “专心吃。”
姚玥内涵地瞧着她笑, 她只当没看到, 低头进食。
傍晚下班肖砚也没来,提前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有点事情,我处理一下,忙完就来找你。”
方明曦满不在乎地“哦”了声,挂断电话却盯着屏幕看了许久,忍不住撇嘴。
回到公寓,前一晚留下的痕迹还在垃圾桶里,用过的保险套昭然提醒她发生过什么。床单棉被都在早上被肖砚整理好,卧室里的靡欲气息虽然早已消散,她还是略觉不自在,把垃圾袋收拾出来,和厨房客厅里的垃圾一起拎到楼下扔了。
躺在被窝里,方明曦闭着眼神思飘远。
肖砚滚烫的身体和点燃后如火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的激昂情绪,一切的一切,十几个小时之前全都清晰发生在这张床上,他的反应直白又清楚地昭示他旷了多久。
她又何尝不是。五年,他没有睡过别的女人,她同样没有跟别人上过床,那种毫无保留的亲密久远得令人陌生。
鼻端似乎嗅到床单上属于他的味道,还有昨晚纠缠过后残留下的气息,尽管知道是错觉,方明曦还是感觉脸有点热。
她侧躺着在棉被下蜷缩起身子,将脸埋向枕间。
冬天真的来了,一个人的时候,她开始觉得不够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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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砚这一忙就忙了两三天,没见他出现,连方明曦的同事都觉得奇怪,私下里问他:“那个每天都来找你的人呢?”
方明曦也不清楚他去忙什么,只能笑笑说:“有事。”
“哦,原来是这样。”同事只是随便一问,得了回答,很有分寸的不往下深究。
肖砚并非完全没有和她联系,早中晚都会发消息提醒她吃饭。只是方明曦看短信越看越烦躁,干脆不回。
拒绝了姚玥去逛街的提议,方明曦没什么兴致地回家,刚停好车,肖砚打来电话。
她稍作停顿,摁下接听,“喂?”
那边肖砚声音沉稳:“我在你家楼下,你到家了么。”
方明曦说不来但就是莫名不爽——对他消失几天后又突然出现,仍旧是这样一副沉稳有余的状态而烦躁。
“没到。”
听出她语气里一刹陡增的冷淡,他顿了顿说:“我来医院接你。”
“不用了,你不是有事要忙么。”
“忙完了……”
“我挺忙的。”她打断,“估计也要忙个三五天,你有事就先回吧,不劳你等。”
肖砚沉默许久,“你在生气?”
说不清是被说中心事感到羞恼,还是因为自己竟然会因他不出现而不开心这件事感到羞恼,方明曦语气有点不太好:“你想多了。没什么事?没事我就挂了。”
不等他说什么,她挂断电话。
从地下停车场搭乘电梯上楼,方明曦依照习惯先喝牛奶,刚换上睡衣,门铃响了。
她趿着拖鞋到玄关,透过猫眼一看,外面站着的赫然是肖砚。
“谁啊?”她明知故问。
他隔着门答:“送外卖的。”
她道:“我没点外卖。”
外头没了声响。
她过会儿凑近猫眼再看,他站着一动不动,并未离开。
最后还是把门打开,和他面对面,方明曦板着脸重复:“我没点外卖。”
肖砚迈步进来反手将门关上,伸手就揽住她。
她皱眉推他,被他抱住。
“谁让你抱我的?”她怒意上来,两手挡在他胸膛前作抗拒姿态。
肖砚低头亲她的额头,她偏开头,但没能完全避开,他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对不起。我出去了一趟,下午刚到。”
她顿了顿,瞥他:“去哪?”
他拿起手中的文件,方明曦这才发现他不是空手来的。
“什么东西?”她问。
他牵起她的手,反客为主,“进去说。”
方明曦被肖砚牵到客厅,坐下后他拆开文件袋,将内里的纸张拿出来交给她。
“这是……”她瞥见一眼,话音在看见纸上内容后湮灭,愣愣无言。
“我所有的财产都在这里。”肖砚说,“总队在首都,前几年大部分时间我都待在那,那里有两套房子。瑞城的公寓时间比较久,我入伍之前父母还在世,是那时候他们给我准备的。申城这的一套是前年买的。”
肖砚给她交代家里的情况:“我父亲是退伍转业的军人,后来从商做生意,年近四十的时候才生我,我退伍后没多久他们两就双双去世了。”
“瑞城的酒楼和一些别的小生意只是小打小闹,每一项都清楚列在上面。我有个朋友在澳城做博.彩生意,退伍之后我投资入股和他一起合伙,这也是队里基本经济来源。”
方明曦抬眸看他,略微有些发愣。
难怪。还在瑞城的时候,她在夜场推销酒被人找麻烦,那一次是躲在他怀里才得以逃过一劫,当时找她麻烦的人在瑞城应该也是有头有脸的生意人,却一口一个“肖老板”叫他,最后还卖他面子,事情不了了之。
原来是因为他在澳城的生意。
方明曦粗略翻完手中的统计文件,“你给我看这些干什么?”
“我所有的资产都在这。”
“所以?”
“结婚后就是两个人的共同资产。”肖砚看着她说,“在加上你名字之前给你过目,我有什么,看过以后你能清楚地做到心里有数。”
方明曦听得一愣,脸上微赧,又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谁说要跟你结婚?!”
“你不想?”
“我……”她顿了下,合上纸张,“不是这么回事。突然之间为什么谈起这个?”
“我想。”
她一时语塞。
肖砚沉着平静,眼里没有分毫的不认真,“我希望跟你结婚,如果你愿意嫁给我的话。”
方明曦缓了缓,半晌,她把纸张放到茶几上,“你这几天就是去做资产证明了?现在没有这个必要。”她站起身,示意他冷静,“ok,你只是被那个说要和我结婚的朋友刺激到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你放心好了。”
她不肯跟他谈这个问题,肖砚没有办法,瞥了眼茶几上的文件,跟在她身后进了厨房。
方明曦煮夜宵,他在她背后站了站,而后抱住她。
“我想跟你谈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他说。
“走开一点,热气烫……”她用手肘顶他。
“我是说认真的。”他的嘴唇轻碰她的耳朵,“方明曦。”
拿着汤勺的手动作停顿,半晌,锅里都冒泡,方明曦重新用汤勺搅开烧浑的热水。
她声音有点轻,但还是答了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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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张承学约在咖啡馆二楼的包厢见面,落座点完单,他开门见山:“怎么样,学妹你考虑好了么?”
方明曦道,“考虑好了,我还是上次那个答复。”
张承学默了默,笑起来,“这么看来你还是没考虑好。”
“难道学长觉得我只有答应你才算是考虑好了?”
“当然不是。”他说,“但我觉得你还是没有想清楚。”
“我想的很清楚。”
“那么,你不觉得这对我们两个都是很好的一个选择吗?”
方明曦定定看他一会儿,也笑了,“不觉得。”
“well。”张承学摊手,“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过阵子再谈好了。”
“不用过阵子。”方明曦道,“不如我们现在就把事情理清楚。”
“你想怎么理?”他挑眉。
她笑道:“你说我们结婚是对彼此双方都好的事情,但是上次我只从学长你的话里听出了对你有利的方方面面。没错,你没有想结婚的对象,我可以陪你出席很多场合,我的工作拿的出手……诸如此类,都是站在你的角度看问题。那么,我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和你结婚?”
张承学十指交叉,轻轻摩挲皮肤,一时陷入思考。
“说的简单点,你要我和你结婚,那么你打算给我什么呢?”方明曦指尖敲了敲桌面,“你的资产打算给我多少?如果我们并非因为爱情而结婚,那在这段婚姻里你势必要给我什么……我能得到什么?”
张承学皱了皱眉,道:“这一点我考虑过。我名下的几处房产,我可以拿出一套作为婚房以及夫妻共同财产,另外我再给你一套单身公寓以及一辆车作为结婚礼物,你意下如何?”
“那其他的呢?”方明曦勾起唇角。他有多少钱,方明曦不知道,但跟着兴振程总的这几年,他挣得绝对不少。
“其他的……你的意思是?”
她眸光闪了闪,“夫妻共有。”
“不可能。”
张承学答得毫不犹豫,方明曦一笑,往后靠。
“你看。”她摊手,“我们谈不拢。”
张承学试图说服她:“夫妻间保留彼此的个人空间也是很重要的,在生活上以及将来有了孩子,这些费用我都会承担。只是在共同生活部分之外的,我希望做个婚前财产公证,这样将来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对两个人都好。你个人的资产也是一样……”
方明曦打断他:“真的,我们合不来的,你信我。人和钱我总要得一样,我又不喜欢你,你的钱也不肯给我,我和你在一起图什么呢?”
“我……”
“而且——”她笑吟吟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我有喜欢的人。就这一点,你给我再多的钱,我也没兴趣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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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学的事终于搞定,说了半天,他总算是明白她的拒绝立场坚定不会动摇,且加上她提出如果结婚就要财产共享的要求,光是不肯做婚前财产公证一点,就足以让张承学打消念头。
从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是现实的人,但现实也有区分。她和张承学是不一样的,彻头彻尾的不一样。
谈了太久有点累,方明曦从出租车上下来,小高跟踩在地上,一下一下“叩”出声响。
到楼前脚步一停,肖砚等在花坛边。
他不知在楼下等了多久,方明曦过去,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眉头皱起,“抽了多少烟?”
“两根。”
她暗暗翻白眼。信他就怪了!
往前走一步,方明曦想起什么转身,“楼上没水了,陪我去便利店。”
肖砚没二话跟在她身边。
一路上他也不讲话,只在快到便利店的时候问了一句:“见过那个学长了?”
“嗯,见过了。”她没说具体谈话情形,他抿了抿唇,也没问。
方明曦买好水,袋子拎在肖砚手上,回去的路上他仍旧沉默。
她走得比他快一点,他照样不急不缓跟在后面。
进了小区,离公寓楼还有距离,她蓦地转身。
“你到底在烦什么?”她盯着他。
肖砚是知道她要去见张承学的,碰面之前她就告诉了他。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想跟一个认识没几年的人结婚?!”她有点气,“你为什么认为我如果想结婚会考虑他?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方明曦越说越火大,瞪他一眼扭头就走。
肖砚拽住她,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背后是他宽阔的胸膛,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她深深吸气,任他抱着不动。
“对不起。”肖砚说,“我只是有一点……”
——怕。
怕她对他只是依赖不是爱,怕她对他没有了从前的感情,怕她记着以前的事情走不出来。
说到底分开的责任,他要承担一大半,所以他怕。
“我跟他讲清楚了。”方明曦长长抒出一口气,“他不会再找我纠缠这件事。”
她移开他的手,要松开的时候停了一下,“你难道不清楚?我如果喜欢别人想跟别人结婚,你就算缠到死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她迈开步子往前走,大步朝楼道行去。
肖砚有的不算少了,甚至比张承学多得多,但他还是愿意全部和她分享。
对她毫无保留不设防的人,她不知道这辈子还能遇上几个。
即使遇上了,也未必会是她中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