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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这样问?荀真,你是你,他是他,你们在孤的眼里不一样。”宇文泓拧紧浓眉,眉尖有着不快。
“不,殿下,他是奴才,荀真也是奴婢,我们有何不同?”荀真的眼里有着执着,似乎宇文泓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想到刚刚他对她所做的事情,她一把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里面的中衣……
此时看到她轻解罗衫,他非但没有欣喜,更没有悸动的感觉,伸手阻止她的举动,声音里有着不快,“你这是在干什么?”
“殿下,奴婢怕,怕哪天殿下也会那样对付我?既然殿下对奴婢的身子感兴趣,那就拿去好了,男人不是一得到女人的身体就不再有新鲜感了吗?往后不要再宣奴婢来东宫,奴婢害怕落得尸骨不存……”荀真的眼里有惊惧但更多的是绝决。
宇文泓的额头青筋直冒,大掌捏紧她的手腕,咬牙问道:“该死的,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居然说出这么一通混账话……”她怎么可以如此作践自己?
荀真的表情一颤,竟然就那样给宇文泓磕头,“殿下,奴婢知错了,请殿下不要处死奴婢,奴婢还想要这吃饭的家伙……”
“荀真,你想惹怒孤吗?”宇文泓从没有这样对一个小女人生气,他拿着本心对她,她倒好,居然是这样看他?“孤在你的眼里是洪水猛兽吗?”
荀真只是低着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那沉默的态度却会让人浮想联翩,宇文泓没想到她真是这样想,一把甩开她的手,起身下床,不欲再看这小女人,她除了会气他以外,不会有别的作为。
背对着床上的她,他冷声道:“荀真,你要避开孤那是不可能的,别忘了你还得为孤制及冠礼服,除此之外,你是荀家的人,孤不可能会放开你。”
荀真闷声道:“殿下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这就回去了。”
她一刻都不想再与喜怒无常的他相处了,现在也觉得空气是紧张的,是令人窒息的。
“这么晚了,刚刚还看到那一幕,你不怕吗?”宇文泓回头嘲笑道。
荀真微缩了缩肩,即使怕,也比待在他的身边好,谁知他下一刻会不会又变脸?
她全身都散发出这种拒绝他的信息,这让宇文泓不禁捏紧了拳头,他就这么令她惊惧?连跟他待在一块都不愿?
“该死的。”这是他今晚不知道说了几遍的诅咒的话,看到她准备拉好衣襟,突然冲上前把正要绑好里衣带子的她压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姣好的面容,此刻她的星眸黯淡,他的心微疼。
“荀真,你就这么想要孤的承诺?”他的大拇指抚过她的面容,轻声问。
荀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此刻她连自己衣襟又再度散开也不自知。
宇文泓岂会不知道她在耍什么?即使她今晚是真的受到惊吓了,但这不会让她就真的那么怕他,她还是聪明的,一步步地逼着他不得不给她一个承诺,一个让她安心的承诺。
“那好,你听着,孤只说这一遍,荀真,若你哪天真惹孤生气了,孤也不会用那种手段来对付你。”
“也不会杀我吗?”
“对。”
“那我凭什么相信殿下的承诺是永远有效?”
她压下心底的喜意,仍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眼里有期待。
“你想要孤发誓?”宇文泓卷着她的秀发道。
“奴婢不敢?”她的头撇向另一边,不去看他,可咬着唇的样子分明就是希望他能发个誓言。
“小骗子。”宇文泓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奴婢不是。”她反驳。
“既然你想听,那孤就说好了,若孤有违今夜给你的誓言,那就……让孤失去孤在这世上最珍贵最在意的东西好了。”
他的话语很轻柔,听在她的耳里像是情人的呢喃情话,这让她有些许的迷失,可当他说出会失去最珍贵最在意的东西时,她的眼里还是忍不住一亮,她知道他最在意的就是皇位。
“真的?”她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向他,再一次求证。
“还说自己不是小骗子,竟骗孤说出这样的话来。”宇文泓又心情大好地伸手刮刮她的俏鼻梁,翻身躺在她的身边取笑道,既然这让她安心,那他说出来也无妨,不然她老记挂着自己吃饭的家伙哪天会搬家?
“奴婢没有,殿下别给奴婢栽脏。”荀真不好意思看他,而是转头看向另一边,就算她有荀家后人的这张护身符,可这也难保他将来登基后不需要了,就会拿着罪名来惩治她,惟有拐他发誓才能令她安心。
宇文泓也不知道荀真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从来不会轻易给别人发下誓言的他,今夜却给了她,就是母后逼他,他也不会发下这种誓言。
荀真,别让孤后悔今夜给了你承诺,永远也别背叛孤的信任。
他转头看着她晶亮的眸子,眼底有着笑意,突然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荀真被他强势一抱,这才忆起自己之前大胆的举动,“啊——”叫了一声,一把推开他,转头想要拉好自己的衣襟。
既然拐他发誓了,那他多少也要拿回一点本来,宇文泓捣乱地阻止她所为,“鬼叫什么?刚刚可是你愿意自荐枕席的,孤现在就成全你。”
“不要,奴婢那是玩笑话,当不得真的。”荀真拒绝道。
“孤没跟你说过,孤从来不开玩笑的。”宇文泓郑重道。
“不……”荀真的眼里有着惊慌,这一切都出乎她的预想,怎么不按她所想的那样走?
看到荀真的惊慌,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不能让一切都按照她的所想去做,更不能让她牵着他的鼻子走,再说,她还是他的,他是太子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荀真想要避开,宇文泓的大手硬是一拉,她就不得不正面对他,原本只是想要戏弄一下她的,结果他的喉头却是动了动,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荀真的脸绯红一片,却又动弹不得,惟有羞恼道:“不要看。”
“孤偏要看。”他轻笑道,她的羞恼之声听在他的耳里就像那轻言嗔语,煞是勾人魂。
就在两人对恃之时,孙大通亲自捧着宁神汤进来,“殿下,汤熬好了……”抬起的头看到床上暧昧的情形,那张开的嘴可以塞得下一个鸡蛋。
“该死的,孙大通,你怎么就这样闯进来?”宇文泓怒喝道,忙松开荀真的手,身子一侧挡住孙大通的目光,不让她的肌肤暴露在外人面前。
而荀真也缩在宇文泓的身后,手忙脚乱地把衣服穿上,都是这该死的登徒子,现在害她出丑了吧?心里早就诅咒一片。
孙大通没想到房里会上演这一幕,若早知道殿下正准备宠幸荀掌制,说什么他也不会不通气地闯进来,看到宇文泓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瞪着他,忙转身,“殿下,老奴什么也没瞧见,殿下继续……”
宇文泓现在哪里还有刚刚想要与荀真调情的心情,看到孙大通急忙要走,冷峻着面容道:“把宁神汤放下,然后赶紧出去。”
孙大通不敢怠慢,眼角也不敢乱瞄,斜着走把宁神汤放在八仙桌上,然后赶脚就走,亏他还在宫里混了这么久,怎会这么糊涂地打断了主子的好事?
荀真把衣物再整理一遍,然后才悄然从宇文泓的身后探出头去,“孙公公走了?”
“嗯,你别怕,有孤挡着,他什么也看不到。”宇文泓怕她下不了台,忙安抚了一句,回头看到她已经把衣服穿好了,这才牵着她的手下床坐到那八仙桌上,亲自动手把盖好的宁神汤舀到碗里,然后递到她的面前,“快喝。”
荀真看到他的表情又恢复成那种严肃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接过他递过来的宁神汤,嗫嚅道:“奴婢自己来,哪敢要殿下动手?”
“荀真,你是真的不敢要孤动手吗?今夜那个胆敢骗孤的小狐狸到哪儿去了?”宇文泓打趣道。
荀真低头舀了一匙汤喝,“在哪?奴婢没见着屋子里有小狐狸?”她的眼睛四处瞄。
这才留意到这里不是上回她呆着的偏殿,看来应该是宇文泓的寝室,屋子里正中摆着正是她坐着的八仙桌,两旁有着黄梨木浮雕圆椅,前方的空间很大,此刻挂着宫灯倒是极为明亮,屋子里的角落种有兰花,难怪她会闻到淡淡的兰花香,只是很奇怪这寝室里没有香鼎,那次的偏殿里就有。
“谁应话那就是谁。”宇文泓笑道,“还有把那个场面给忘了。”
荀真瞥了他一眼,“奴婢刚要忘,殿下又提起?是不是要奴婢记忆深刻?”
“你呀,还是这样自然一点。”宇文泓非但没有跟她恼,脸上的笑容一直挂着。
“对了,怎么没燃香?”荀真顾左右而言他。
“孤不喜欢燃香的香味。”宇文泓轻声道,这是他的寝室,除了孙大通及几名最信任的内侍之外,不会放人进来的,再说他也不希望自己的生活习性被别人摸清,不过面对荀真的问话,他还是说出了主因。
荀真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惬意的侧脸,不知为何,她竟感觉到他们似乎都离对方近了一步,是不是她现在仗着他不会杀她,所以她说话的胆子也大了些?以前他也说过要给她胆子的话,可她是不信的,他随时可以反口。
“殿下不怕奴婢把这话传出去,然后人人都知道殿下在别的屋子里燃香是要迷惑别人的眼睛。”荀真仿佛抓到他小辫子似地威胁道。
宇文泓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请便。”她不是傻瓜,哪会乱传这种话。
荀真皱了皱鼻子,低头把最后一匙汤喝尽嘴里,“殿下就这么信任奴婢?”
“荀真,你若说出去,那可是坐实了你与孤的关系,那更好,孤宣你侍寝会更名正言顺一点。”宇文泓微掀眼帘看着她。
“侍寝,侍寝,殿下要吓唬人不带这样的吧?换个新鲜一点的用词为好。”荀真不客气地道,才不信他的话呢,都说了多少遍,也没见他真的实行。
“看来你是迫不及待地要爬上孤的床了。”宇文泓凑近她笑道,“正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起身想要抱她回床上去。
荀真这时候才慌张起来,忙跳开来避开,“殿下,奴婢那是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真可惜,孤可是认真的。”宇文泓上前抱住她欲闪开的身子,笑道。
荀真这才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伸手抵着他的胸膛,“殿下,奴婢不愿……”
宇文泓伸手轻刮一下她的俏鼻梁,“你现在还太青涩,等你再大一点,孤可不会放过你。”此时他的表情是半真半假的,十五岁的荀真还是太小了,但眼里的渴望是真的,克制也是真的。
荀真却是咬着唇不接话,就怕一个不如他意,再发生像刚刚那样的情形就糟了。
宇文泓却是打横抱着她往床上走去。
“殿下不是说不会动奴婢的吗?”她这回真的是惊慌道。
“孤又没说要干什么?天色不早了,东宫没有别的空房,你就将就地与孤挤一张床吧,孤都不在意分一半床给你了,你还在矫情些什么?”宇文泓严肃着脸道。
“哪有这样的?奴婢可以回尚工局,再说若宿在东宫,东宫的房间那么多?哪会没有空房?孙公公——”荀真忙唤孙大通。
“不用喊了,孤说没有就没有,喊他也没用,已经敲了三更鼓了,你若此时出去碰上巡逻的侍卫,你有理也说不清。”宇文泓驳道,径自抱着她躺在床上。
荀真尴尬地扭了扭。
“别动,若是你想孤做些什么?那你就尽管动。”宇文泓道,随手一挥,帐幔落下。
荀真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动弹不得,这回脸红得实在是可以了,没一会儿,屋子里的烛光已经是灭了,此时一片漆黑,想到小令子的死状,不自觉地靠向宇文泓的怀里。
黑夜中的宇文泓的嘴角微勾起来,更是收紧那环着她的手臂。
“殿下?”
“睡觉。”
他的声音里有着压抑,可荀真愣是没有听出来,这才想到来意,“殿下怎么没问奴婢为什么而来?”
“你不是想孤才来的吗?”他说着自大的话。
“自大狂,谁会想你?”荀真嘀咕了一句。
“什么?”他的声音有着不悦。
“啊?奴婢是说,殿下今天是不是到许家拜祭了?”荀真玩着他身上的佩饰,话里有着关怀之意。
“父皇让孤跑一趟。”他道。
荀真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在黑夜中皱紧了眉头,“许家的二老爷是个混账人,殿下不知可有见到他?”遂不管他有没有听到,一股脑儿地把那天许家老二气死老太爷的事情说出来。
宇文泓没想到许老爷子是这样辞世的,拥着她的手掌握紧成拳,那个许家老二岂止是混账,更是个不孝之人。
“奴婢还听了一个传闻。”今夜话多的荀真又道。
“你怎么说个不停,不累吗?孤可是累了,要睡了。”宇文泓道。
“殿下爱听就听,不听那就拉倒,奴婢说奴婢的,那天奴婢刚好藏在假山之后,听到了一个很骇人的听闻,不过却也知道此事不能诉之人口……”
宇文泓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宫闱秘闻,怪不得母后会为那混账的三哥求情,之前指示孙大通去查,只是至今还没有消息,此时在黑夜里的荀真没有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只是在他怀里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自顾自话。
“那天就你一个人吗?”在她的话音停下半晌后,他道。
荀真的脑海里闪现出宇文淳的脸,不知要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兴许会害了宇文淳,看今夜宇文泓惩治叛徒的手段,她不禁打了个冷颤,然后摇了摇头,忽而想到现在是黑夜,他看不到,这才赶紧道:“没有,只有奴婢一人。”
宇文泓没有察觉到她在这个问题上说谎了,突觉她在冷颤,“冷吗?”更拥紧她,然后把被角掖好。
荀真这时也感觉到累了,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靠去,这段时日总把这些事压在心底,现在说出来,她也不用担心了,反正他说过不会杀她的,还有何可怕?
宇文泓感觉到她的呼息平稳,看来应该是睡着了,这才低头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吻,在黑夜里仍能见到她的嘴角翘了翘,“荀真,谢谢你。”方才闭上眼睛。
天色将亮之际,荀真的眼帘掀了掀,然后才睁开眼睛醒来,看了看那华丽的帐顶与绣金龙的被套,迷糊的神志这才清醒过来,昨天夜里她竟与宇文泓同睡一张床,忙拉紧了棉被,眼睛望了望,这才发现床里只有她一个人。
孙大通听到里头有动静,隔着门道:“荀掌制,可是醒了?”
“醒了。”荀真忙掀开帐幔,穿鞋下榻,看到孙大通指挥着小太监打来洗脸水,脸色潮红一片,眼角往四周瞄了瞄,没看到宇文泓的人影。
孙大通见状,笑道:“荀掌制是在找太子殿下吗?殿下已经上早朝去了。”
“没,我哪会找他?”荀真忙捧水洗脸,希望这样可以驱去一些热意。
“荀掌制莫要不好意思,咱家是阉人,荀掌制当咱家不存在就好。”孙大通把那上等竹盐摆在荀真的面前,示意她漱口。
“孙公公,我来就好,哪敢劳烦公公?”荀真忙道。
“殿下留咱家在这儿不就是侍候荀掌制的?”宇文泓从小到大都是孙大通侍候着,哪会不晓得这年轻太子的心思?
荀真尴尬地一笑,“孙公公说笑了。”她是什么人?只是一名宫女,哪用得上孙公公这高她几个等级的太监侍候?说出去都惹人笑话。
孙大通却是笑了笑,凡是殿下在意的人就是他要在意的人。
荀真本想洗漱过后就要离开,谁知孙大通还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早膳,有水晶蒸饺、桂花糕、红豆糕、红枣百合糕等林林总总的糕点,还有在一旁散发着香气的八宝粥,晶莹的米粒与红豆等材料交相辉映,让人看了食指大动。
“殿下吩咐,荀掌制要全部吃完,不然就瘦得让人硌手了。”孙大通一本正经地道。
荀真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那个该死的宇文泓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她瘦得硌手?可恶!
此时,她却不知道在孙大通的眼里经过昨晚,她可是身份不同,那可是殿下实实在在的女人,况且女儿家初夜过后是要补补的,所以这场早膳可是他花了不少心思准备的。
荀真本欲拒绝的,不过在孙大通讨好的眼神下她还是硬着头皮坐下,舀粥吃了起来,这孙大通的眼睛怎么看了让人不舒服,殷勤过了头吧?
一顿早膳她是吃得不太舒心,坚决婉拒了孙大通要送她回尚工局的好意,趁着此时人少,赶紧一溜烟地跑了。
孙大通却扬了扬拂尘,然后转身进屋把昨儿夜里荀真留宿的事情记录了下来,这可是马虎不得的,虽然宫女不封妃,若是有孕那可是皇家的血脉,糟了,忘了问殿下是不是下避子汤?看他这记性,真的老糊涂了。
荀真哪里知道孙大通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恐怕就连宇文泓也未必会料到,所以当后来孙大通去请示的时候,免不了要挨宇文泓一顿臭骂。
尚工局里每日的清晨都是比较忙碌的,好在荀真进去的时候门口还没有人出入,所以也没太引人注目。
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庄翠娥把早膳端来,看到她轻咦道:“掌制大人起来了?属下还正想去唤呢?”
“昨儿夜里喝了酒,一宿睡不好,很早就起来了。”荀真面色不红地说着谎话,这回不得不服宇文泓说过的话,她确实很会说谎,“你们先吃早膳吧,我没胃口。”然后推门进寝室。
钱芳儿不疑有他地喝着粥,庄翠娥却是愣了愣,荀真那身衣物好像有些皱巴巴的,就像今儿个早上没换衣衫一样?不过疑心归疑心,她可不敢进去问。
吕蓉现在是尚工局最为风光的人物,她的上位暂时把荀真的光芒压了下去,况且还有贵妃娘娘赏赐的黄金百两,一时间人人称羡,加上她的年纪又不大,仅比荀真年长一岁,这也够传奇性的。
荀真暗松一口气,总算从那风口浪尖上下来了,当吕蓉把一半的黄金分给她时,她皱眉推却道:“那是娘娘赏赐给你的,我怎好要?”
“真儿,你若不要那就是看不起我,别人不知道,我自个儿还不清楚这掌珍之位是怎么来的?”吕蓉故做恼道,“有好东西就是要与姐妹分享的,赶紧拿着,不然就不当我是姐妹?”
荀真被她磨得烦了,惟有吩咐庄翠娥把那五十两黄金收起来,没想到居然连她也小发一笔横财。
莫华依的日子就过得不是那么和美了,自从失了掌珍之位后,她的脾气变得有几分暴躁,总会不由自主地发火,所以在尚工局里更是惹人嫌,人人都避开她,不想跟她接触。
“莫女史,这就是你给蓉嫔娘娘做的珠钗?就这个样子,你也好意思拿出来?”吕蓉端着架子斜眼睨她,摇着手中的珠钗。
莫华依冷冷笑道:“我做的珠钗有何问题?还请吕掌珍明示。”
吕蓉心里憋着一肚子气,莫华依总是吕掌珍吕掌珍地这样唤她,从来没有唤过一声掌珍大人,遂把那只珠钗扔到地上,眼睛睁圆了道:“我说不行就不行,莫女史还是赶紧拿回去重新制作再送给蓉嫔娘娘,不然若再发生一次上回贵妃娘娘的事情,我也保不住你。”
莫华依的头微昂起来,“吕掌珍,你不要总拿那件事来说事,你我都知道我那是遭人暗算了,可现在我制的珠钗没有丝毫问题,你却是拼命找我的茬,这难道不是公报私仇?”
“现在你是掌珍还是我是掌珍?”吕蓉看到莫华依那挑衅的面孔,火气一上升,语气不禁加重了几分。
“当然你是掌珍。”莫华依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知道就好,还不赶紧回去重做。”吕蓉转身坐回案后准备今天的工作,抬头看到莫华依仍站着,“没听到我的话吗?”把案上的册子狠狠一摔。
莫华依冷笑着蹲身下来捡起那枝珠钗,“吕蓉,你尽管耍威风,我就睁大眼睛看看你能威风多久?”嘴角噙着一抹让人发悚的笑容。
吕蓉突然冲上前去一巴掌打向莫华依的脸,然后气愤地指着她道:“莫华依,这是我给你的教训,你牢牢记住,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枪,还有你是属下,要自称属下,我我的说话不合规矩。”
莫华依捂着半边被打疼的脸,回过头来的双眼凶光大放,恨不得要把吕蓉拆了吞吃入腹,“是,吕掌珍,属下这就去重做。”咬着牙转身离去。
可恶的吕蓉,最可恶还是她为他人做了嫁衣,总有一天她会讨回来的,刚好与荀真擦身而过,充满了恨意的眼睛里是嗤人的光芒。
荀真也冷眼看她忿恨离去,这才上前看着吕蓉,“蓉蓉,你初任掌珍,何必再与她计较以前的旧账,这样一来没有风度,二来加深了你们之间的怨恨。”
“真儿,是她自己不识趣,哪能怪我?”吕蓉辩道,“她始终不服输,对我的态度又多有不恭,我这才给她点颜色看看。”
荀真看到吕蓉梗着脖子,叹息一声,伸手轻拍拍她的肩膀,“蓉蓉,我刚刚都看到了,她所做的珠钗没有问题,那只钗你已经让她重做了三回,这种故意刁难的把戏不可做多,多了就是你的不是。”
吕蓉的脸这才阵红阵青,没想到她耍的小心眼荀真都看在眼里,忙握住荀真的手,“真儿,我不是有意为难她的,只是一想到她以前总是借着钟掌珍的手整治我,一看到她的脸,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刁难她……”
“蓉蓉,你别急,你所说的我都知道,也都明白,只是你现在身处高位,过多与她纠缠于你未必是好事,莫华依就是蛇,总会找着机会反咬你一口,防她就是,但也别去激怒她,小心狗急跳墙。”荀真轻声道,希望吕蓉可以听得进去。
吕蓉这才脸上有几分羞愧,“真儿,我晓得,下回会注意的,若能把她调离尚工局就好了。”
荀真哭笑不得,“哪有这种可能?每一局的人要平调几乎不可能,你以为人人都是司徒尚宫啊,往后这种傻话别再说了,莫华依只是小角色,她背后的人才是不简单,可惜她人微言轻,皇后娘娘也不会对她这种小角色有兴趣。”
不然贵妃娘娘来演的那一出这么久,尚工大人也没有动静,可见她引不起皇后娘娘的注意。
许悠的心情随着时日过去渐渐平息下来,日子也恢复了常态,现在看着对面坐着的兄长,那哀伤还留存心间,可也不会再表现在脸上,亲自提着热水,洗杯,洗茶叶,一道一道工序做足地就为了泡出一杯香茗来。
“大哥,爹留下的良田,我还是不适宜要,你拿回去吧,现在你与二哥正闹着分家,莫为了此事让你的名声受损。”
许冠庭一般没有急事是不会到尚工局来,毕竟这里多是宫女,他一个朝廷命官前来多有不合适,把妹妹那天故意留下的锦盒往前一摆,“阿悠,你若是爹的孝顺女儿,是我许冠庭的妹妹,就不要再说这种话,我已经向陛下上书丁忧了,所以过些日子要把爹的棺材运回老家去,再来看你也不知是何时的事了?”
许悠的脸上有着伤情,声音哽咽道:“大哥,爹的丧事就靠你了,二哥那是个混账人,靠不住的,再说他不会乐见我拿着许家的家产,闹下去只怕让我们许家难堪?”
“阿悠,这事我已经决定了,这是爹吩咐的,他若闹大了没脸的是他,我们这一房虽然不任族长,但凭着你大哥当过这二品官,说话还是有份量的。”许冠庭硬气道,“有点保障防身还是必须的,你也别再说傻话了,宫里人在外面置办田产的就有不少。”
“大哥?”许悠感动地唤了一声。
“阿悠,爹走了还有我,许家倒不了,你也别太难过,把这田产收好。”许冠庭勉强挤出一抹笑道。
许悠看着那锦盒,闭上眼睛任泪水划下眼角,这段时日夜夜做梦都会梦到父亲的样子,醒来早已泪湿枕巾。
“对了,大哥,我那事二哥知不知晓?别让他那张大嘴巴到处乱嚷嚷。”许悠突然想到这事,赶紧抹了泪水,一脸焦急地看着许冠庭。
许冠庭这回是舒心笑道:“放心,这事只有我与爹知晓,并没有向老二那混账东西提过,他是个不成才的人,知道这些事于他于许家都不是好事,就怕他哪天不知天高地厚地充大头。”一提起这二弟,他现在是恨得牙痒痒的。
“那就好,大哥,当年我们许家是发下誓言的,绝不会泄露此事出去,我也不想给家族带来灾难。”许悠的心头大石这才放下来。
荀真进来禀报的时候,正好看到许冠庭告辞离去,再看了看桌上的锦盒,看来尚工大人要拒绝掉许老爷子的好意还是太难了。
许悠把锦盒收起来,这才道:“傻站在那儿干什么?”
“没想到尚工大人这儿有客人,属下来的不是时候。”荀真道。
“你又不是不认识,对了,宫女冬衣缝治的进展如何了?”许悠道。
这个事情的进展最是合人心意,“庄女史统筹得很好,反观是我倒成了甩手掌柜,总是把精力放在那太子的及冠礼服之上。”
许悠一听到她提起太子,两弯秀眉微拧,荀真的脸上虽然没有微笑,可是那表情是相当舒展的,对,就如那二八的怀春少女一样,轻端起茶碗茗了一口后,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把茶碗放下,“荀真,你知道宫里有一群特殊宫女的,她们的冬装用料要上乘一些,她们可都是专门侍寝的宫女。”
此时,她咬紧专门侍寝这几个字眼。
这群人荀真知道,不但有皇帝临幸过的,也有皇子临幸过的,因为不能有封号,所以才会称之为特殊宫女,按待遇来说还不如她这个掌制。
思及此,她蛾眉拧拢,“上回尚工大人不是说她们的冬装不用属下负责吗?怎么现在?”
“我想了又想,既然你已经做开了这件事,还是一并交由你,布料就用司织房的布料即可,反正她们的人数不太多。”许悠道。
荀真点点头,开始思索着要为这一群人制怎样的冬装为好?突然脑海里闪过宇文泓的身影,他的身边是不是也有几个这种特殊宫女?顿时,她的脸色微微变白,即使再怎样强调她与他没关系,可是这心里怎么就不由自主地微酸?
荀真那变幻莫定的眼神自然落在许悠的眼里,这女孩是聪明人,哪会不明白她说这话的用意?“荀真,你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荀真反应过来应道,现在她的心里有几分凌乱,“她们什么时候过来量身?”
“我已经让温妮去通知了,过几天等你这边粗使宫女冬装之事大体完成了,就会过来。”许悠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看,她会说这一番话自然是让她心里有个底。
接下来许悠的问话,荀真总有几分神游太虚,许悠都看在眼里,这才挥手让她出去。
荀真的心里揣着心事,回去后,坐在绣绷上几次都绣错,那微拧的秀眉落在庄翠娥的眼里,遂道:“掌制大人这是怎么了?”
“啊?”荀真被她这一惊吓,让绣花针刺进手里。
庄翠娥赶紧把绷架挪开,荀真也反应极快地吸吮着手指。
“掌制大人心不在焉就不要刺绣了?这样很容易出事的。”庄翠娥忙道。
“没事,我只是在想些事情,一时没留神,所以不碍事。”荀真笑笑道,只是那笑容有几分牵强。
庄翠娥看着有几分狐疑,但是荀真不说,她也不好问她有什么烦心事?想来无非是年轻女孩儿家的心事,叹息一声,推门出去。
荀真却是状若未闻,看到手指不流血了,这才咬着手指甲恨恨地骂道:“可恶的宇文泓。”这时候连太子殿下几个字都不唤了。
想到上回她竟然会那样乖顺地依在他的怀里,现在想来哪有半分甜蜜,尚工大人提醒得及时,她还是太过于放纵自己了,竟然有那么一刻是受他迷惑的。
一脚踹向那绷架,她这才觉得心里窝的火减少一些。
辛酉年发生的大事里也包括了一直备受宠爱的淑妃夜里突然腹部坠落,下身见红,当夜甚至还惊动了皇帝,皇后及一众后妃连夜都去了淑明宫。
荀真听人说起此事的时候,轻叹一声,没想到淑妃最终还是保不住肚子里的龙种,想到她那张扬的样子,心里还是微觉惋惜,妃嫔没有皇子,就等于桌子没有了脚。
这日,尚工局的正殿里正在举行例行的朝会,许悠端坐在正中听着各房汇报,其间免不了要问询几句。
正在此时,一名挥着拂尘的太监带着几名侍卫进来,高傲地道:“这里哪位叫荀真啊?”
众人看到这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近侍,目光齐齐地落在荀真的身上。
“是我。”荀真狐疑着站出来。
那太监打量她几眼,公鸭嗓子尖声道:“把她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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