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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泓强忍着内心的怒海翻腾,与荀真一样,他第一时间就想到是谁在搞鬼,此事当年他以为十分的妥当,所以在近一年无孕事中他丝毫没往那上面想过,就因为这一份信任与放松,害得他们一直的努力都没有成果,在这近一年里受尽了流言蜚语的折磨。
那怒火在一听到外面有人轻问,遂大吼一声,“孙大通,你是怎么当差的?没看到这儿的事不容人打扰吗?还不去拦着?”这才收起满身的怒气,努力以平稳的声音看着曹婆道,“这么说只要调养一番,她就可以顺利怀胎?”
荀真却是循着声音看去,正好与那满脸惊讶接而心虚的楚嬷嬷对上眼,顿时心里大惊,她怎么也过来了?“楚嬷嬷?你?”
楚嬷嬷同样也吃惊不己,一收到派出去寻找曹婆消息的人回报找到了,立刻就赶过来,哪里想到居然会与皇上等人遇上?果然正如自己猜测的那样,荀真出宫是要私下里找人诊治,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她们居然会来找同一个人?此时声音都是颤抖的,“皇上?总管事大人?”
宇文泓闻言转头一看,居然正是那个可恶的楚嬷嬷,而孙大通正奔过来,遂冷笑道:“朕还在想着过会儿如何找你这个罪魁祸首来问罪,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孙大通,看好她,待会回宫后朕再问她的罪。”
孙大通这回脸色也铁青起来,他刚走开如厕了一下,一回来就看到楚嬷嬷深身僵硬站在那儿,顿时就知道事情不好,刚刚听了个大概,这事情楚嬷嬷脱不了干系,而荐了这有问题的嬷嬷给宇文泓的他,同样也逃不掉这连带责任。
果然,皇上十分的震怒,他忙道:“是,老奴遵旨。”一把抓住这楚嬷嬷的后衣领扯到另外一间厢房去,不让这女人碍了皇上的事。
曹婆看了一眼被抓走的楚嬷嬷,看来是与她当年的身份一样,摇了摇头,能来找她,可见她在宫里是有些地位的,应该也是为了荀真的事情。目光再度看回这对相依偎的年轻男女,这可能是她一辈子看到过最怪异的事情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同样隐忍着怒气的荀真,保守地道:“原则上来说是这样的。”
“原则上?”宇文泓抓着这一个有进退空间的词,不太喜欢不确定的事情,遂语气一紧道:“这么说还是比较棘手了?”
荀真不由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若不是有宇文泓扶着她,只怕她的身子要瘫软下去,随即想到曹婆说过再拖她就不能怀孩子的话,抓住这一丝希望,睁眼道:“是不是还有得治?”
曹婆道:“当然有的治,你的身子需要重新温养,我会给你开适合的药方,但是我要随时观察你的症状,以便随时调整药方子。你的身子外热内寒,要调养到能怀胎的程度需要时间。”吞了口口水,“还有一点就是房事上一定要节制,过密不利于孩子在宫内着床,当然现在要禁止房事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荀真的俏脸一红,那个楚嬷嬷也说过这样的话,所以他们是少做了那档子事,但再少也就是一天一两次改为二天一次,偶尔还会破例,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在这方面的需求一向十分的旺盛。
宇文泓的神色也跟着尴尬,轻咳了一下,“这个朕自会注意,既然要调养,你这次就跟朕进宫吧,你放心,只要真儿顺利地怀上身孕,朕绝对不留你在宫里。”
曹婆的神色犹豫起来,继而又变了几变,从那个地方逃出来,是一刻也不想再回去,屈膝道:“皇上,奴婢真的不愿意再回去,请皇上不要勉强奴婢,再说荀总管事的身体要调养,离宫是最好的,宫里的环境不适合。”皇宫的流言蜚语太多会影响当事人的心情,而且一个不注意又要中招,所以离宫是最为妥当的。
宇文泓因为这老太婆的拒绝,神色颇为难看,荀真在一旁捏了捏他的手臂,“既然她不愿意,那我们就不要强人所难,我还是离宫一段时日吧,只要能怀上孩子,其他的我都不去计较了。”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小腹,满脸期待地道。
宇文泓的考量却要深入得多,因为柳相的原因,华国的时局并不安稳,荀真这个时候出宫,柳家那对姑侄不会放过这个重新执掌后宫权力的机会,虽然影响不大,但是他私心里并不想让外人掌权。
但是想到小女人在他登基以来所承受的压力之大,这是他无法想象的,他虽然已经表示过不想太快有子嗣,但是以他的年龄,再没有皇嗣于宗室于社稷都交代不过去。
想了想,看着荀真那期待的目光,有些不舍有些无奈地道:“那好吧,我让孙大通在这附近买座宅子,你在这儿休养一段时日,只是朕不能陪你……”
荀真伸手捂住他的嘴,还没分离,但是她已经有了浓浓地不舍之情,安慰地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还要你陪着?你是皇帝,是要为华国安稳负责任的人,你若爱我,就不要为了我而荒废社稷,不然只怕我真要成了某些人眼中的祸国殃民的妖姬。”
宇文泓握紧她的双臂,她从来不过分要求他要如何如何,而他连给她一个正式的名份也困难,绕了个弯子还要受到多方质疑与阻挠。
曹婆不敢直视他们,但是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他们眼中的情义,连她这个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女人也不由得羡慕,有情有义的帝王不鲜见,但是有情有义还忠贞不二的帝王那真的是凤毛麟角。“皇上信任奴婢,奴婢定当倾尽全力为荀总管事调理身子,如果得当,也许到明年开春就可以顺利怀孕。”
荀真一听这话,脸上原本的惆怅顿时就化成了一朵花,“曹婆婆,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要麻烦你了,现在你就是我的希望。”
曹婆再看了一眼荀真,原本以为以她这华国第一宠姬的身份会是那刁蛮难相处之辈,万万没想到却是那样温和,善解人意,心中的好感直线上升,“这是我应份的,荀总管事尽可以放心,我以自己的人格与性命担保,一定会让荀总管事怀上孩子。”
磨了大半天终于得来了这么一句肯定的保证,荀真已经险些要热泪盈眶了。
宇文泓见状,突然握紧她的手,“我们先回宫,就算要出宫也要准备一番才能成行。”
荀真点点头,“曹婆婆,那我过两日再来打扰。”
曹婆点点头,亲自送宇文泓与荀真离去,看到他们上了马车,眼角一瞟,看到孙大通押着楚嬷嬷正要离去,既叹息又着怒地道,“身为后宫为妃嫔调理身子的嬷嬷,你做得太过了,当初为什么就没想到会有这结果?”
“曹婆,救我,看在我们的来历相同的份上,求求你,为我求情一两句……”楚嬷嬷的手抓住曹婆的衣袖,现在这个老女人是她惟一的救命稻草了,只要她肯相救,荀真必定会放过她的。
曹婆一把抽回自己的衣袖,“天做孽犹可活,自做孽不可活,你,自求多福吧。”转身即带着青衣使女离去。
楚嬷嬷的一张还风韵犹存的脸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垂着手由孙大通不甚客气地拽着坐到自己来时的马车上,一路上都提心吊胆,她会这样也是身不由己啊,身为宫人也得听主子的,不是吗?
与来时那忐忑的心情不同,回程时,荀真的心情不错,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话也多了些。
宇文泓看着她少有的活泼,尤其是脸上的笑容更是开朗了许多,看起来是如此的耀眼,放下手中的奏折,伸手将她圈在怀里,怀念地道:“真儿,你这笑容我真的很怀念,自从孕育子嗣成为了老大难的问题后,你就不停地消瘦下去,我真的很担心,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吃不消的。”
荀真反手揽紧他,眼睛有几分湿润,虽然他嘴上从来没说,但是每当午夜她悄悄难过的时候,他看似睡了其实那突然紧紧地环住她腰身的健臂还是告诉她,他是醒着的,只是不想为了这问题增加她的压力才会这样,让她有一个自己释放的空间。
她主动地抬头寻着他的唇,很快就得到了他的回应,这个时候,没有比情人一吻更好的表达喜悦的方式。
回到皇宫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宇文泓揽着荀真的腰下了马车,华龙宫里灯花通明,所有宫人都手忙脚乱的侍候,而尚食局在半夜还要开火,为皇帝做宵夜,不过一接到菜单子,大多都是荀真爱吃的食物。
方珍司膳不由得笑道:“荀总管事的好命真是无人能及。”看了一旁无所谓的侄女,脸色一板道:“你就不能上进一点?荀总管事都说要为你铺路,你倒好偏偏拒绝掉,现在更是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整日勾引了一个过一个,你就不能消停一下?”
方瑾笑嘻嘻道:“人生苦短,须知及时行乐。”
方珍瞪了她一眼,“我们方家怎么出了你这离经叛道的?你可知宫里人背后都怎么议论你的?说的话难听得很,你那会儿巴结明阳的事情,人人都看到,事后知道你是为了刺探军情,好不容易人人都对你改观,哪知你却是这样不争气?”
“我这样有什么不好?现在我在尚仪局,愿跳就跳,不愿,连卢尚仪都不敢对我有异议。姑姑,真儿有真儿的活法,吕蓉不也有她自己的活法?我同样也有自己的活法,真儿说过就算我干了再出格的事情她都会为我扛下,不过我也不是那种会拖累她的人,所以再出格也有限。”方瑾看着那明灭的烛火,心中却是万分的苦楚,经历过薜子行之后,她对感情的事已经不再抱什么希望了,吕蓉偏偏又选了那么一条路,每每想起心中都有万分感慨。
方珍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最后磨牙似发狠道:“我说不过你,你自己好自为之。”转身去看手下做的宵夜,可不能出了岔子。
方瑾耸了耸肩,等姑姑出去后,又是一脸面无表情,人人都看到真儿的风光,但又有何人能了解她背后的苦楚,无子二字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羡慕后又能心理平衡的利器,想到孩子,又会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披上披风,在夜凉如水的小院子里暗暗地悼念那个只来到世上一个多月的孩子。
华龙宫里,宇文泓坐在首位的龙椅内,而荀真自然坐在他的下首位,只是简单梳洗换了身衣物后,就聚在这大殿上,将无关人员遣出去,这才着孙大通将楚嬷嬷带上来。
楚嬷嬷这一路上如坐火堆上,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现在看到宇文泓愠怒的面容,脚下一软,就算手还被太监拿捏着,但却是滑到地上跪下了,“皇上饶命啊,奴婢不是有心这样做的……”
“楚嬷嬷,昔日朕召你来教真儿床笫之事并为她避孕,是怎么跟你说的?如果朕没记错,当时就吩咐过你一定要小心地照顾好她的身子,甚至连伤身子的避子汤朕都不准你熬给她喝,就是怕会造成今日的境况,你倒好,居然将朕的话当成耳边风。还敢在背后给她下药,你好大的胆子?罔顾朕对你的信任。”
宇文泓的声音越说越高,脸上的怒容是收也收不住,完全没有了平日那种看似莫测高深的面容,可见他内心的怒火是多么的高涨。
荀真也失望地道:“楚嬷嬷,我一直是那么地信任你,即使近段时日略有怀疑,但从来没想过你会在背后下这种毒手?你应当知道我是多么渴望为皇上怀孩子的,你怎么就这么做?看着我每每为此难过,你却能在一旁袖手旁观,不对,应该是落井下石才对……”
“不不不,不是的……”楚嬷嬷看到荀真那一脸失望和被背叛的表情,失声痛哭地摇头道,一直以来她是能感受到荀真的善意,对她,她也有足够的尊重,即使随着太子登基为帝,她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心里的内疚之情一浪接一浪,最后边抽泣边看着荀真的面容,“总管事大人,属下真的没想到事情会严重成这样,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已经不停地去找药来医治您的身体,就是为了能让您一偿夙愿,我真的没想过会这样的……”最后语无伦次起来。
荀真的头撇到一边掏帕子悄悄地按了按眼角,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近一年多来所受的苦就是这样来的,对楚嬷嬷的失望是到了极点。
孙大通不由的也跪下来,带着鼻音道:“皇上,总管事大人,这都是老奴的不好,当年荐了这么一个人来才酿了这么一酝苦酒,她是我的老乡,而且当年在宫里她并不属于哪一派的人,正好可以为东宫所用,而且老奴也是查过她的背景才会弄到东宫来服侍总管事大人,只是没想到最后却差点害得总管事大人无嗣,老奴难辞其咎。”尤其想到今天荀真所说那一句颇带温情的话,他的自责越来越重。
宇文泓自然知道孙大通是忠心的,这个人是有些缺点,但胜在对他很是尽心尽力地侍候,所以除了荀真之外,最为信任的人就是孙大通了,就因为这一份信任,才会导致荀真受了这么多苦。
因此也没有唤孙大通起身,只是看向楚嬷嬷那后悔不迭的脸,大手捏紧龙椅的把手处,“告诉朕,那个幕后指使你这样做的人到底是谁?是柳太后还是其他人?你给朕交代清楚。”
荀真闻言,这才再度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这个也是她迫切想知道的?柳心眉不可能,当时的她尚未是东宫正妃,没有这个能力布下这个局,最有可能的人应该就是当时宫里的那三股对峙势力,可会是谁却吃不准?
楚嬷嬷的脸苍白起来,因为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裙,手骨略为突出,这个人做古已多时,只怕说出来不知能不能让宇文泓相信?咬着下嘴唇,在宇文泓又一次质问出声后,方才道:“不是当今的太后娘娘……是皇上的生母……文贞皇后……”
荀真瞬间睁大眼睛,迅速看向宇文泓,同样也在他的眼里看到不可置信,居然是已经死去多时的唐皇后?想到她往日的容颜,虽然与她之间有些龃龉,但也从没想过她会下此黑手。
孙大通也不禁张大口看向楚嬷嬷,无论如何想也不会想到是那位?
宇文泓压抑下想将唐皇后从棺材里拉出来鞭尸的冲动,就因为她给了他一个嫡子的名头,让他得以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所以他才会在她之后保全了唐家,给唐家应有的体面,登基后,更是给名义上的外公唐崇礼封了一个应国公的封号。手中的拳头松了握紧,握了又松开。
荀真上前握住他的手,一抹充满柔情的目光看着他,这样的她让他的心里顿时温暖许多,紧紧地攥住她的手,冷声继续扬起,“真的是文贞皇后?你可不许说谎?”
楚嬷嬷磕着头道:“奴婢不敢欺骗圣上,真的就是文贞皇后。当时文贞皇后召了奴婢到凤仪宫,奴婢还不明所为何事……”
她不禁又回忆到那一幕,因为宇文泓这东宫太子的重用,所以她也无比珍视,但就因为这原因,居然会被当时的中宫之主召见,看着那坐在凤座上优雅地喝着茶水的端庄威仪的皇后,即使力求镇定,但内心还是有些许的不安。
哪知道她才不过磕了个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唐皇后身边的老宫女就将一包药粉丢到她的面前,接着就是唐皇后冷冰冰的话语,“本宫知道你现在正在为太子调教房里人,荀真那丫头既然是太子看中的,本宫也不会阻拦,但是让一名宫女怀孕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太子的身上,太子将来还要当皇帝,绝不可能让一名贱婢拖累了。你回去,将这种药下给她吧,本宫要一劳永逸,她只是宫女,往后就算不能生也没什么关系,听明白了吗?”
“娘娘,奴婢怎能这样做?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奴婢有几个脑袋供殿下砍?娘娘,殿下对荀真的看重,奴婢又怎敢动她?”她当时据理力争,身为宫里专管房事的嬷嬷,又怎会不知道太子房里的情况?荀真因为承欢起不来的次数可曾少?她怎敢做这种有损阴德又要提着脑袋的事情?“娘娘,奴婢定当保证,绝不会让荀真怀上身孕,而且太子殿下也说过在这段时日是绝不会让她有孕的,娘娘尽可以放心……”
“啪”地一声,身旁的老宫女厚实的巴掌甩到她的脸上,反手抓着她的宫髻,“娘娘已经说过了,你居然敢抗旨?不等太子来砍你的头,娘娘就可以先要了你的命。”
因为这句话,她的身子不由得发颤,无情地巴掌接连挨了几个,脸上生疼生疼的,因而心中更是恐惧。
唐皇后却是轻拨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水,“好了,本宫宅心仁厚,见不得殿上染血,太子还年轻,正是冲动的时候,怎可能时时记住不让她受孕的事情来?万一有个偏差呢?依太子对那丫头的在意,本宫能不担心吗?御史们的那张嘴都是得理不饶人的,指不定还要编排出什么是非来?本宫不想要这种潜在的风险,所以这一包药,必须让荀真吃下。”
听着唐皇后那不高不低的声音,话里的威胁让她的心恐惧起来,遂道:“她有宫寒症……”
“看来你是听不进去本宫的话了?既然这耳朵不好使,你留着也是当摆设,割了吧,免得本宫还得费力再重复一遍话意。”唐皇后抬起手意图让人对她行刑。
她哪里还敢再反驳?看着老宫女从宫娥的托盘里拿起锋利的刀片,吓得眼睛都睁大了,下意识地就爬过去捡起了那包药,这举动一出,唐皇后顿时就笑了。
她至今仍记得那位中宫之主有些讥讽地阴森森道:“这就对了,本宫说过不喜欢流血的,这药你一定要给荀真吃,如果让本宫知道你私下里阳奉阴违,本宫绝饶不了你,到时候不但这耳朵成摆设,就连这头也成摆设了。”
楚嬷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将往事道出,悄然地抬头看到皇帝面无表情,心里更添悲苦,“……奴婢怎敢不遵文贞皇后的吩咐?所以才敢私下里下药,但是,奴婢心里也怕,想着总管事大人有宫寒症,因此将份量减轻了……”
这是她的私心,一来不违唐皇后的吩咐,二来一旦太子继位后仍宠着荀真,那么她也能有一条退路,可哪里知道会因这帖药,荀真居然会怀不上孩子,挽救的措施她也已经用了不少,但是荀真的肚子仍没有消息,这让她在多少的夜里都不能安眠。
荀真看着楚嬷嬷那可怜的样子,遂道:“你会手下留情,只因你仍有私心,希望将来我若还能得宠,你就能平步青云,并不是想着我因吃了这药而造成无子会有多大的遗憾,楚嬷嬷,人有私心很正常,但也不能因为私心而为自己开罪,这样你会让我对你的那一点点情义也荡然无存。”
楚嬷嬷含泪的表情顿时怔住了,荀真这态度出乎她的预料,竟一语戳中她的要穴,渐渐地眼呈死灰低下了头。
宇文泓以为当年已经对唐皇后说清楚了,他对荀真的情义,这仍没有阻止她干涉他的生活,将手伸到了他的房事上,还使了这样阴暗的手段,额头的青筋蹦出,这让除了荀真之外的人都大气也不敢喘。
气氛越发压抑,人人都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这才道:“楚嬷嬷,虽然你最后没敢下狠心,但是你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让朕想法子让人来给真儿调理身子,让她能尽早受孕。你还试图掩盖起来,差点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局面,如果在朕登基之时你主动坦白,朕还有可能饶你一命,现在却是罪无可恕,按罪当诛。”
当诛二字灌进楚嬷嬷的耳里,不禁身子瘫软在地,两眼一片死寂,最后却是看向荀真,哭道:“总管事大人,奴婢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是还请您为奴婢向皇上求求情,饶了奴婢这贱命吧……总管事大人……”
荀真的心里满是矛盾,楚嬷嬷是有错,而且错得还很离谱,但是宫人为了保命而这样做又似乎无可指谪,想到自己因无子所承受的压力,一时间又无法原谅楚嬷嬷,最后却是认同了宇文泓的话,若是她当日早早说出,那她也定当会为她求情,可惜她说得太晚了,若不是这次因许冠庭的介绍而出宫找人就诊,也许自己绝孕也还糊里糊涂的,以为是命中无子怨不得人。
思及岂,她道:“楚嬷嬷,我也认同皇上的意思,能为你做到的就是会留你一个全尸。”
楚嬷嬷这回眼里真的是绝望了,就连荀真也不肯替她求情,傻傻地呆怔在地上。
宇文泓看到她的样子就来气,遂眼不见为净地拍拍手让人进来将楚嬷嬷拖出去。
孙大通看着楚嬷嬷被拖下去,身体颤了颤,他也是有错处的,“皇上,老奴按罪也应罚,没有将楚嬷嬷的事情掌控住,以致使她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宇文泓对于孙大通这次的疏忽,不可能一点气也没有,但他是他的近侍,是对他忠心不二的近侍,这让他在处理上犯难了,如果宽了他的罪,那么势必不能给荀真一个交代,就因孙大通的原因造成了在这个问题上的疏忽,才给了众人在背后的谈资。
荀真却是屈膝道:“还是不要重罚孙公公吧,虽然他有荐人不当之错,但是唐皇后是什么人?又岂是孙公公能掌握的人?泓哥哥,就饶了孙公公吧?”她讨好地摇了摇他的手,唤着他喜欢听的称呼。
孙大通不禁含着一抹老泪看向荀真,她还肯为了他这个间接害了她的人求情?这份情义让他心既惭愧又内疚。
宇文泓看了一眼荀真眼亮的眼睛里的柔情,“真儿,你真的要我饶了孙大通吗?”
“嗯。”荀真郑重地点了点头,若是狠狠地处罚孙大通,没人在他身边侍候,他也不会习惯的,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十分信任的人打理他的衣食住行,那就非得是孙大通不可,换上其他人如何能放心?再说她有一份私心,借此可以让孙大通欠她的人情。
宇文泓这才伸手将她扶起来,揽在身侧,看向孙大通,严肃道:“这次因真儿为你求情,朕就宽恕你这一次,孙大通,别仗着朕对你的宠信,而再度做出让朕失望的事情。”
“老奴晓得,谢皇上宽恕之恩,谢总管事大人求情之恩。”孙大通分别磕了两个头。
荀真亲自上前扶起孙大通,“孙公公起来吧,你是东宫旧人,皇上又怎么会舍得重惩你?我只是在一旁敲边鼓而已,所以你还是安心当差。”
孙大通这才起身,用袖口擦去眼角的泪水,“老奴知道皇上的心,只是因老奴的疏忽以致皇上久久未能有皇嗣,老奴的罪过啊……”
“好了,哭哭啼啼地朕看了不喜,出去备宵夜吧,回程就只是用了些干粮,朕与真儿都没吃几口,赶紧下去吧。”宇文泓状似没好气地道。
“是是是……”孙大通点头连连,急忙跑出去吩咐宫人准备上菜。
那道急不可迫的身影让荀真连连摇头,回头看到宇文泓的嘴角竟是笑的,遂道:“明明就不舍得处罚孙公公,还让他提心吊胆干什么?他的年纪也大了,禁不起你这一惊一吓地折腾。”
宇文泓上前牵着她的手往膳厅而去,“给点颜色他看看,孙大通才不会得意忘形,因而做错事,朕这可是为了他好。”顿了顿,“自从朕登基后,他似乎也有些飘飘然,是时候要敲打一番。”
荀真想想也是这道理,孙大通无论在前朝还是在后宫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身为天子的近侍,有多少人会去巴结他?只要他为某人说几句好话或是敲敲边鼓,那么宇文泓多多少少都会听进去一点的,所以走孙大通门路的人可不少。
而她却由于种种原因,往她这边通门路的人不是很多,除了那几个宗室成员,因上回淳沐郡王语出不逊惹怒了宇文泓后,倒是时常支使自家婆娘到宫里与她拉近乎,就是想要她给宇文泓吹吹枕头风,捞点好处。
大臣们却是极少向她塞好处,不知道是觉得她不好说话不会帮他们的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都是极少找她求情的。
深夜里,宫娥太监来回地穿梭上宵夜,荀真没什么胃口,但是宇文泓却为了她的身子着想不停地劝她多少吃一点,这才举箸吃了一小碗米粥,配着几样开胃小菜,吃了几块点心,之后表示吃不下了,宇文泓这才没有勉强她,随意地用了几样宵夜,就让孙大通撤去了。
简单地沐浴了一番,宇文泓抱着荀真钻进明黄锦被中,而她却是有些晕晕欲睡,他的吻却落在她的脖子上,有些搔痒。
荀真半睁着有些睡意的眼睛看着他,推了推,“别来了,你忍忍,那个曹婆婆不是要我们禁欲吗?还是听她的,嗯?”
宇文泓喘着气,“我又没说要干什么?你那么紧张干嘛?”只是心痒难耐而已。
荀真一副你少蒙我的样子,起身爬过他下床,免得这厮又说话不算话。
宇文泓一把揽住她的娇躯塞到被子里,撑着手肘,没好气地道:“都入秋了这么久,天气凉,我又不是那发情的动物控制不住自己,你少担心。”
荀真看了他半晌,这才放心地窝在他的怀里,仍嘴硬地道:“你少来,刚刚沐浴前,我才让孙公公在寝室内燃了炭盆,怎么可能会受凉?”不过看到他忍着欲望的样子,仍是有些窝心之余又有些心疼。
宇文泓捏了捏她的俏鼻,却没有立刻就睡,而是半坐在床上,拿过那些密报来看,座地的宫灯被调得异常明亮。
荀真揽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腹肌上,看到他的矫健的身体,他的身材十分的好,刚劲有力,而且极具男性的帅气与阳刚,眼睛眨也没眨。
“怎么?想要了?”宇文泓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调笑道。
荀真的脸一红,即使他的身子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但仍架不住这样的玩笑话,“谁说想要了?”掩饰自己色心的抓起一张密报看起来。
宇文泓好笑地看着她嫣红的俏脸蛋,她还是那青春少女,像熟苹果一样清香诱人,低头亲了一口,看到她瞪眼,这才笑着将她手中的密报拿起转了一圈再塞回到她手中,“这才能看,除非你练就了倒着看字的本事,那就另当别说。”
一股血气涌上来,荀真的脸这回是通红了,赶紧扔下手中的密报,落荒而逃地转身回床内侧掩盖自己的糗事被揭穿。
宇文泓大笑出声,倾身向内侧一把揽住她,在她耳边道:“害羞了?”
荀真却不理他,只有那红透了耳根子出卖了她的赧情。
宇文泓亲了她的耳根半晌,这才带着不舍地道:“明儿才出宫休养,我现在就舍不得你离去,真儿,你给我下了什么蛊?”他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荀真又何尝舍得离开他?只是他们想要孩子就不得不去疗养一番,况且即使情人之间再信任,心里还是担忧的,她一走,宫里那么多女人会放过这趁虚而入的机会?
用脚趾头去想都知道不会,而他在情欲方面的需求,她又不是不知道?心里的担忧是不足与外人道的,只是这些话她不能说,他要她相信他,那么她也只会相信他。
宇文泓却是一把转过她的身子,吻上她的朱唇,大手与她的十指紧扣……
天亮时分,荀真醒来时已经不见了宇文泓的身影,摸了摸那半边已经生凉的床辅,颇有几分留恋,这才推开帷幄,起身将兜衣亵裤穿上,这才将那象征她身份的青鸾紫衣穿上。
今天一早,后宫已经传开了,荀真要出宫疗养的话,至于地点无人知道,但是宫里却已经是窃窃私语了,所有妃嫔都止不住的心情飞扬,没有荀真在一旁,还愁自己没有机会?
所以一众妃嫔都开始着身边的宫女私下里花银子让尚工局给添置新的衣物及钗饰,更有人开始学荀真画梅妆,正所谓宫里处处梅花开。
青鸾宫里的气氛十分紧张,六局的尚级宫女及省监都坐在那儿等着荀真,一看到她,不待行礼及问道:“总管事大人要出宫住一段日子?”
荀真看到众人那紧张的面容,这才一如平常般地笑道:“没错,大家担心什么我心里都清楚,都坐下来吧。”看到彭尚工轻咳,“彭尚工的身子抱恙也有些时日了,正好我也要出宫,所以你就随我一道去,局里事务交由温司制代理。”
彭尚工没想到荀真会这样安排,感动之余又有些忧心,“我这是老毛病了,上回吃了太医开的药,没啥大碍,只是天气转凉才会如此。”
“这事我已定了,彭尚工安心地按我吩咐去做就可以。”荀真在首位坐下,抬手示意众人落座,“出宫在即,就后宫管理之事上我已做了安排,往后若有处理不了的大事就向我禀报,而其他的琐碎之事就由你们共同负责,少数服从多数,应该没什么问题,接下来无非就是中秋、重阳等几个节日,大家都按旧例去做就行了。”
“是,总管事大人。”众人起身打揖道。
处理了一些杂事,荀真用过了午膳,这才不得不与宇文泓分离,她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爱人,舍不得就此离开他,但又莫可奈何。
宇文泓轻拥着她的身子,“傻瓜,又不是生离死别,我得闲了隔三岔五地就会出宫去看你,嗯?”
荀真点点头,“你要好好用膳,别忙起来连这茬也忘了……”带着浓浓地鼻音一一吩咐。
宇文泓笑着一一点头,这才劝得她上了马车,再怎样的不舍也到了分别的时刻,狠了狠心,将马车帘子放下,看着她的泪颜渐渐消失。
远处,正看着这一幕的柳心眉狠狠地折下一旁的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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