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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恩阳不知应不应该对景帝提起曲清言。
他存了分要曲清言跟着余有台去封地的心思,不止是因为曲清言心细又聪慧,也因着她那不能对外人言的身世。
她同余有台之间虽看来像极了君子之交,可就算余有台不知内情不懂避讳,曲清言身为女子又如何会不懂。
她对余有台的那份信任和亲昵,也许她自己都不清楚。
此去湖广还不知会遇到什么,顾恩阳也只是一个自私的普通人,他希望有这样一个一心为余有台着想的人能照顾在他身边。
可他也清楚若曲清言当真去了广王府,那她的仕途也就真的断了。
他会有这样的念头……确实自私又太残忍了些,难怪余有台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对着朕就没有适宜的人选可以举荐?”
景帝挑眉面上已是带出不悦,这种大帽子扣下来顾恩阳又如何敢戴在头上,尤其他也不知偏殿的宫人到底都同景帝汇报了什么。
“回陛下,广王殿下同曲大人家中小辈一向交好,陛下同微臣提起广王府中长吏的人选,微臣就想去就此去征求广王殿下的意见。”
顾恩阳到底还是存了一点小心思,没有直接将曲清言的名字讲出来。
曲文海府中不止曲清言一个小辈,若是景帝想到旁人头上那也不算他刻意误导。
可惜景帝身边有锦衣卫,早已经将他们二人在长安城时将两处院子都打通一事一一禀报了。
这也是有余有台严防死守,曲清言一直没寻到醉酒的机会,不然景帝只会听到更出格的事……
景帝这些时日其实并不得闲,朝中事务众多,就算大半丢到内阁去商议,他自己的书案上奏疏也堆的极满。
他忙的晕了头竟也是忘了这个同余有台私交甚好的曲家小辈。
说过曲清言,景帝就想到之前跪在武英殿中将他的心思彻底猜去的少年。
年纪轻轻就如此聪慧又知本分,按说定是前途无量,可……
“嗯,长吏人选之一就定他就是了,另一个你看情况选一个出来。”
那端方的性子既然难得有人能入他的眼……那就把人送过去权当是弥补了。
朝野上下,聪慧之人从不缺这一个。
“陛下……”
提起人选的是他,此时动了恻隐之心的人也是他。顾恩阳此时已经有着后悔了。
“还有什么问题?”不再纠结突然多出一个儿子的景帝已是提着朱笔准备批阅奏疏。
“曲家那位小辈乃是上一科的状元,年岁也尚小,是不是……”
“这个身份倒也算能配上瑾霖,就他了。”
配得上……这听着就怪怪的,尤其顾恩阳之前本就存了另一番念头,景帝的决定向来不容反驳,他躬身退出了正殿。
侧眼看着烛火的映照下,身形打在窗棂上的身影,忍不住微微叹息。
圣意难测啊,这四个字他现今终于是懂了。
在府中等着调令去开封的曲清言一脸茫然的接了圣旨。
是的,圣旨。
旁人的调令不过是吏部的一道文书,她的调令直接是高大上的圣旨。
只是,为什么不是去开封而是去做什劳子的长吏!
那就是一个大坑,她怎么就这么倒霉被丢了进去。
曲清言想不通也无可奈何,就算去问曲文海,他也是极为无奈,他现在算是明白自己是被顾恩阳那个老货摆了一道!
“清言啊,你先同广王去岳阳,祖父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曲清言是曲家这一辈中资质最高的一个,不提她稍稍有些敏感的身份,曲文海想要后继有人就只能指望她。
曲清闻的性子只适合守成,没有办法在他的基础上让曲家更进一步。所以不管曲清言怎样想,他都不能让她一辈子圈禁在一个王府之中。
曲文海像是怕曲清言不信一般反复的强调着,曲清言无奈的只能将圣旨往前递。
“祖父可有让陛下转换心思的能力?”
曲文海一滞,他当然没有。不然怎么会在内阁都要处处受制,这问话简直扎心。
曲清言虽不愿意认命,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她还是要乖乖的准备着跟余有台一起启程去岳阳。
之前被留在长安城的大安和王嬷嬷二人已经在她交代中,带着曲文海给的那些人手启程去了岳阳。
长吏按说可以住在王府中,但广王府还没有建好,余有台到时都要在外面的宅子里暂住,她同几位下人自是要单独寻一处妥帖的住处。
亲王离京就藩也是要有排场的,曲清言自接了圣旨时起就已是广王府城长吏,这样琐事按说都应交由她来操办。
她似模似样的跟着曲文海去礼部学了学,也算学去了几成。
亲王就藩向来有不成文的规律,像是余有台已经受封就该在半月内离京。
曲清言同曲文海一道开始张罗着他离京的排场,一应细节都要写成奏疏交由景帝来批阅。
曲清言鲜少同景帝打交道自是不清楚,曲文海倒是暗暗心惊,这景帝对余有台怕是不止一点在意,但凡是同余有台有关的批复的速度都是极快。
转眼已经要快四月底,余有台已经不能在偏殿中再住下去。亲王出行的仪仗前前后后商议过多次,已经是彻底的定了下来。
就是曲清言也因为长吏的身份几次进出皇宫,她倒是想寻理会与余有台见一下,只余有台不知为何就是不肯见她。
郁闷的曲清言只想撂挑子不干了。
四月二十九,天刚蒙蒙亮,出行的队伍就已是守在城门处,只等开门离京。
广王府的另一位长吏至今没寻到适合的人选,所以眼下得出行队伍还要靠她来亲自张罗。
队伍出了京城,沿着官道一路向南,只走出几日,随行众人就已是滴下汗来。
南方的四月已经可以穿夏衫,曲清言满头大汗的叫停了队伍,也不管是否逾越直接钻进了余有台的马车。
“老师,不对,应该称你为王爷了,可是在躲微臣?”
曲清言冷冷的看着余有台,一身绛红的亲王袍服倒也衬的他肌肤似雪,格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