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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萧萧瑟瑟地落着。此时北地己呈金黄江南仍是翠绿翠绿的柳丝青草被蒙蒙细雨滋润着。或许因为雨已经凉了的关系绿中也有了些苍凉。纵使是江南水乡这个时候的雨也会给人带来缕缕愁丝。
通往越州的大道两旁到处都是苍苍郁郁的大树。路边一棵古木下搭着一个虽小却是十分清爽的茶棚茶棚里只有两张桌子一个老人正烧着开水。茶棚中只有一个客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双秀气的凤眼望着棚外灰蒙蒙的天和细密的雨丝。似乎这江南司空见惯的绵绵秋雨也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事实上他对一花一木一虫一鸟甚至于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这位客倌茶好了。”老人慢慢地走过来斟了一杯清茶。
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到这杯茶上来。茶是再普通不过的绿茶水倒还清洌火候也说得过去。这客人盯着这杯茶看了半天方才伸舌尖舔了一滴茶水闭目仔细品味起来。雨汐汐沥沥地下着老人看来是个闲不住的人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也不知在, 忙些什么。
如此一个安宁静谧的江南午后。
细雨如丝雨中开始飘起层层水雾。团团水雾中忽然透出了一缕杀气七名道士从水雾中走出在茶棚外一一站定。七名道士身上穿的是普通道袍上面看不出门派出身为一名老道看上去五十左右年纪慈眉善目的只眼中透着一丝精光。茶棚外雨丝萧萧却无一滴雨珠能够落在七人身上。
为道人看到茶棚中的男子登时面露喜色向他行了一礼微笑道:“能见到虚无师兄也不枉我在江南这一带跑这一个月了。虚玄掌门十分想念虚无师兄可否请师兄随贫道回山免得我这个做师弟的难办。”
“有何难办的?”虚无忽然笑了起来。
他相貌英俊中又带着阴柔这一笑起来说不出的好看却又透着一丝阴森森的诡异。在他那双光晕流转的眼眸注视下茶棚外群道忽然觉得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目光所及之处似有一双冰凉的手正在轻轻抚摸着群道的肌肤。
除却为的老道外其余六名道人面色都是一变不由自主地将本己暗中提聚的真元更向上推了一层。这一下群道再也无法不露行藏骤的真元一时间激得天空飘落的雨丝纷纷倒飞而出其利如针在周遭事物上刺出无数细洞。
虚无抬眼向天望着远方的天际阴冷地道:“我这次叫你们过来是让你们给虚玄那老鬼带句话就说我在外面呆得够了自然会回青墟宫去和他算一算几十年来的旧帐。行了现在都给我滚吧!”
为那老道笑容已有些尴尬道:“虚无师兄这一句话恐怕有些不好带。还请师兄随我们回山吧不然的话……”
他话没有说完但言外之意己十分明显。余下六名道士也不再掩饰纷纷手握剑柄真元凝聚周身毫光隐隐。茶棚老者一见唬得手一抖大铁壶当的一声掉落在地。他扑的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口称神仙。
虚无左手放在桌上欣长白晰的手指开始轻轻敲击桌面平平淡淡地道:“你既然叫虚玄老鬼师兄那也该是虚字辈的了。我不管你叫虚什么怎么脑筋还如此不灵光?我敢放出气息召你们过来那就是有把握杀光你们。你还真以为是自己找到我的不成?不然的话?不然的话你就要怎样?若不是看在虚玄老鬼自身难保想给他留点人手份上单凭你这一句话我早就拔了你的道基。想动手的话就来吧反正你下山之前应该知道死在我手上的人都是什么下场要不要赌一次?”
那不知道叫虚什么的道人笑得已是十分难看声音也从圆润浑厚变成有如老鸦夜啼。他干笑了半天也没笑出什么决定来。虚无依旧望着天边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越来越快。
那道人终于下了决心向虚无施了一礼道:“既然如此那虚度不敢强请师兄这就告辞了。还望师兄念及同门之谊日后多回青墟宫看看。”见虚无毫无反应虚度叹息一声一挥手携着六道再次没入重重雨雾之中。
虚无只当作什么都没有生过遥望着烟雨艨胧的官道尽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那茶棚老头吓得太过厉害瘫在地上一时站不起来。
江南的雨如烟如雾。
古道尽头又现出三个隐约的身影。行得近些时可以看出中间的是一个素面朝天的妙龄女孩侧坐在一匹高大白马上一身青衣与这江南风光相得益彰。
她一左一右各有一名护卫均生得极为高大远过常人。她虽然坐在马上也不过与二人平齐而己。二护卫各具异象一路有说有笑伴着那女孩缓缓行来。那女孩浅浅笑着偶尔答上几句话一双明眸望着雨雾深处心思也不知飞到了哪里。
一团团的雨雾扑面而来粘上了她的青丝润了她的面颊也打湿了她的衣服。她却似十分享受这雨这雾就这样悠然的策马徐行。
一名高大黑壮的护卫向前望了望高叫一声:“那边有个茶棚也不知有些什么好茶!”
另一个瘦些的护卫晒道:“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能有什么好茶?你真是痴心妄想。”
前一个护卫道:“这你就不对了。这里山清水秀茶就是求个新鲜原味才是应时对景。何必非选好茶?”另一个护卫倒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番道理出来竞一时无言以对。
啪的一声虚无手中茶杯忽然被他捏得粉碎。他苍白如纸的面庞上泛起两抹晕红显了三分病态出来全身颤抖不己双眼刚刚睁开一线又立刻闭上就似是生怕看到了什么一样。
虚无身体抖得越来越是厉害左手五指如弹琵琶般在桌面上敲个不停敲击声如同战鼓。
那两名护卫眼力显然很是厉害隔着层层雨雾己然注意到了茶棚中的异状。二人互相一望各擎法宝在手挡在了那女孩的马前。
黑壮护卫喝道:“七圣山龙象、白虎天君在此!这位姑娘乃是道德宗与云中宗的贵宾!敢问前面是何方高人?”
“不要说话……不要看这边……”虚无如同生了重病一样脸上忽青忽红全身透出惊人的高热。他喃喃自语着有如失心疯了一样。
沿古道而来的正是白虎龙象二天君马上坐的则是青衣三人正在前往无尽海的路上。青衣说要看看沿途风光是以三人才如常人一样沿古道慢慢行来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虚无。
白虎龙象二天君悄悄互望一下脸色已有些变了。他们除了自虚无身上感到一丝诡异的阴寒死气外根本无从测度虚无的道行。乍一看上去虚无就如一个全无道行的普通人可是任由二天君如何以神识探测出的神识都是有去无回这比完全没有回应更要恐怖三分。虚无就象是一片巨大的阴影无所不吞几乎将二天君的魂魄都给吸了出来。
二天君这么一叫青衣的心思也从茫茫远外收了回来。她顺着二天君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座茶棚。在这一刹那青衣与虚无之间的茫茫雨雾忽然散得千千净净青衣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虚无那有如女子一般的俊美面容。
青衣目光如水落在虚无身上的瞬间虚无心中暗叹一声罢了终于张开了双眼于是看到了似水做成的青衣。
龙象白虎几乎是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于是各自虎吼一声身上宝光乍现真元己提到了极处拉开了誓死一搏的架式。谁知他们架势刚端好茶棚中早不见了虚无的身影。二天君心中大骇四下张望又运足了神识搜寻可又哪里搜得到虚无的行踪?两位天君正在惶急之中忽然听得身后近在咫尺处传来一声幽幽叹息听声音正是虚无。
二天君登时吓得僵住动都不敢动一下。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就似赤身立在雨中身内每一道真元流转都逃不过虚无的眼睛。只要他们稍稍一动虚无随时可以将他们送上西天。可是身后的青衣怎么办?
白虎天君仍在权衡利弊龙象天君低吼一声己强行慢慢转过身来!然而眼前所见景象却令他大吃一惊。
虚无足不点地飘立在青衣身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青衣挽着马缰的手。而青衣则安然端坐马上正自打量着虚无一点也不畏惧这个道行深不可测、行事诡异乖张的大魔头。自虎天君终于转过身来同样呆住。江南古道上一时静到了极处只能听到团团烟雨飘落时那似有还无的细润声音。青衣伸左手挽了挽早己被雨雾沾湿的丝。
她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却打破了那微妙之极的平衡。白虎龙象二天君只觉得口中干涩全身真元震动绷紧的心神几乎就要断裂。他们此刻就算明知不敌也是要动手的。可是以往遇上强敌还会多少知道些是如何落败的以及落败后将会有什么境遇但虚无本身就是一大片吞噬一切的阴影根本无从知道落在他手上的下场会如何。而且二天君本能地不想落入虚无手里一旦落败则宁可自杀。他们也说不清楚这念头出自哪里应该只是一种天生的本能。
青衣这么一动虚无十指指尖立刻急颤抖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似是用了极大的意志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向青衣的左手看上一眼而仍只是死盯着她那挽缰的右手。
“这是右手?”虚无长出了一口气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嗯是的。”青衣答道。
虚无又有些期期艾艾地道:“能不能……动一下?”
青衣握住马缰随意向上提了一提。
青衣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就己让虚无承受不住。他立刻闭上了眼睛喃喃地道:“这就够了足够了!”
青衣哦了一声淡淡地道:“够了?那我走了。”
她也不等虚无回答策动座下白马缓缓向前行去。虚无停在原地不动内心反复冲突挣扎突然喝道:“不许走!”青衣果然停了马只是问道:“你要我留下来?”
她这么一问立刻又让虚无陷入一片慌乱他急道:“不不!你走吧暂时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等我平静下来自然会再去找你。”
青衣嗯了一声又向前行去。虚无忽然又想起一个重要问题急忙叫道:“等一等!我该到哪里去找你?”
“若是你有那个胆子就到无尽海来找我好了。不过小心叔叔打断你的腿。”青衣早己带着二天君远去那清澈语声依然在空中悠悠回荡着。
雨更加的细密了古道上飘起一团团的水雾将虚无鬓衣衫打湿他却浑然不觉。
虚无一大步迈入茶棚一把拎起看茶老头道:“那是右手!”
“是是……”老头抖得不成样子能说出两个字来已经是奇迹了。
虚无续道:“世上竟还有这样一只手……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不行我一定要去无尽海!不不再等几天再去。现在去的话我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一定!可是这样一只好手只平静几天又怎么会够?”
他自顾自说了半天这时才想起一件大事又将那老头拎到身前问道:“无尽海在哪?”
老头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这一次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拼命地摇着头。虚无这时清醒了些将老头放在地上身形一闪间己失了踪影。
过了半天老头才颤巍巍地爬起来向着虚无消失的方向叫道:“客倌茶钱……”
“夫人您又要入殿啊?”一名看守镇心殿的甲士小心翼翼地问道。
黄星蓝嗯了一声就向镇心殿里行去。两名护殿甲士面露犹豫但还是不敢阻拦。镇心殿平素由太璇宫管理如今太璇宫是由黄星蓝当家作主这些护殿甲士虽有独立判断的职责但也不敢阻拦她入殿。
当的一声闷响镇心殿两扇大门沉重地关上。
左甲士悄悄地道:“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最近半个月以来夫人已经是第八次入殿了。”
右甲士道:“管那么多干什么?也许夫人身有要务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我们的职责只是看守此殿放持有令牌的人进殿。夫人不是给我们看过了令牌吗?”
左甲士还是有些犹豫道:“可是夫人只是第一天给我们看过令牌以后就再也没拿来过。而且你看夫人每进一次镇心殿面色就会难看几分。这镇心殿下关的可是……可是那个妖怪夫人会不会已经……”
右甲士哂道:“你真是大惊小怪。夫人脸色虽然难看了些可是真元丰足道行未损有什么打紧的?再说太璇宫出了这么多事夫人脸色能好看才是奇怪了。”
左甲士眉头紧皱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镇心殿下的甬道黄星蓝半个月来己走了多次。初时她还是十分犹豫但每走一次甬道都会想起不久之前殷殷曾经日日在这里穿行于是动摇的心志又变得坚定。
石牢之中苏姀仍然面壁而立。黄星蓝尚未进入牢室她就浅笑道:“夫人这一次恢复得好快才用了一日功夫就真元尽复看来夫人真是爱女心切。可是这最后一枚钉子不大好拔夫人可是想好了?”
黄星蓝在石牢中站定咬牙道:“我早就想好了只要你不食言就好。”
苏姀轻轻一笑转过身来道:“夫人都已经走了这么远眼看着就要到地头了怎么反而怕起来了?反正这不过是一个赌局愿不愿意赌完全看夫人你的意思。如果夫人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
黄星蓝笑了笑道:“我为什么要停呢?现在我已经是一无所有了若不能救回殷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反正就算我赌输了也不过是赔上自己的一条性命给你你仍是离不了这镇心殿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姀道:“既然黄夫人已经想清楚了那就开始吧。”
说罢苏姀水袖一摆石牢内一片冰雾涌过立时换过了一副景象。牢内那面青石壁上血迹斑斑因为年代久远这些血迹早己变成了紫黑色。苏姀那九条巨大柔软的狐尾有七条已经脱了束缚正在空中缓缓挥舞着。每一条狐尾都有一个巨大创口有的看起来仍是触目惊心创口边缘血肉模糊焦成一片。有的创口则要好得多最小的一个创口已经合拢只是上面还未重生狐毛依然露着粉嫩的肉。石壁上仍然钉着两条狐尾暗青色的巨钉在石牢阴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狰狞恐怖。
黄星蓝闭目不语默运真元片刻后忽然断喝一声周身真元如山洪海啸般进!待她双眼重开时瞳孔己变成了暗金色这正是真元己运至极处的标志。
道德宗三清真诀有一项不同寻常的地方那即是真元修至一定境界时修道人一旦运使真元到了极处自身会由此而生特异体相也被称作法相。法相越明显意味着道行就越高。也有一些宗派的道法修到后来同样能够体生异相然而三清真诀所生的法相本身即带有一两样特殊威能可以大幅提高修道人自身道法的威力这又是其它宗派道法所不具备的妙处。比如黄星蓝施法时双瞳会转化成星眼虽不会给她带来新的法术但可以稳定道心能够大幅提升在极限状态下施展道法的成功可能也是一项非同小可的法相。
道德宗修士每人能够修成的法相各有不同完全是根据个人的天赋、因果、道行、机缘而来修成法相前谁也不知自己会有何种法相。因而一些初时看起来资质平庸的弟子在辛苦修入上清中段后说不定会生成一样甚至是数样威力强大的法相从而一跃升天成为具备大神通的修士。
此前黄星蓝拔钉时还从未现过星眼。不过钉住苏姀狐尾的九钉自成一体海拔一枚难度都会骤增现在黄星蓝已经拔出了七枚巨钉在拔第七枚时她己然尽了全力若不用上星眼这第八枚钉是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的。
不过每八枚钉已经是她要拔的最后一枚了。
苏姀一身道行全在狐尾上每放得一根狐尾她就会恢复一些道行。黄星蓝己查过典藉知道以苏姀天狐的修为只消放出八根狐尾她就能魂魄离体跨越三界壁限深入阴司地府寻找殷殷。第九枚钉是不能拔的只要这根钉在苏姀就离不了镇心殿石牢。以苏姀的道行如果九尾皆获自由才有可能自行拔去此钉。不过以苏姀八尾的道行就算不动心术只凭妖力真元硬杀己足以击杀黄星蓝于当场所以黄星蓝才会有刚才那一番话。
黄星蓝运功完毕手己伸向了第八枚巨钉。苏姀知现在是关键时候静静地看着黄星蓝施法。
黄星蓝的手距离巨钉尚有尺许两枚青钉就同时亮起钉头上浮出一层层的文字瞬间就在钉头周围布下一层青紫色的电网将钉身护在其中。电网一成边缘就与苏姀狐尾摩擦不定噼噼啪啪的激出大蓬电火。电芒如针既御外敌也刺狐尾。苏姀虽然容色不变然而几根挥舞在空中的狐尾尾尖也略有卷曲显然痛苦难当。
黄星蓝淡金色的双眸越来越亮脸色反而逐渐苍白了下去唇上更是全无血色。她的手己然半入电网但每前进一分都比以往要艰难数倍。她只觉得体内真元如开了闸的洪水般倾泄而出转眼间就耗去了大半可是指尖距离钉头仍有四寸左右。黄星蓝从过往经验中所知最后的几寸最是艰难每前进得一寸青钉御敌的法力就会越强。
拔前几枚青钉时黄星蓝尚能举重若轻轻松化解青钉上所附道术。但到了第八枚钉时她再无余力防护自身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回苏姀所受之苦。
黄星蓝哪曾受过苦?
青钉电火看似寻常实则从质性上来说己近于天炎每一道电火入体都直接没入魂魄直要把三魂七魄搅到翻江倒海才算罢休。第一丝电芒入体时黄星蓝就痛得几欲晕去好在总算挺了过来等到第二下时己痛得彻底麻木了。电芒刺在她从未操持过粗活俗务白腻如玉的素手上将丝丝刻骨痛楚直传入心底。她本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这种痛苦但一想殷殷的魂魄尚在地府中孤苦无依地游荡着心中立时凭空生了无限勇气。
黄星蓝的手在电火中一寸寸地向前伸着在指尖触摸到钉头的刹那体内忽生一阵虚弱感觉这是真元己然见底之兆。
她摸到了青钉却己无力拔出。
黄星蓝对此早有准备她取出一个血玉瓷瓶以拇指顶开瓶塞将瓶中三滴药液滴入口中。药液一沾上她的唇舌立刻化成一缕轻烟被悉数吸了进去。黄星蓝苍白的脸庞瞬间涌上一抹红晕周身各处经脉玄窍中真元如泉涌出!她素手上泛起一层淡淡黄芒将电芒都阻挡在外然后一把握住青钉在阵阵极难听的吱吱嘎嘎声中青钉被一分一分地拔了出来。
石牢中骤然闪过一大团电火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当的一声一枚己失了光泽的青钉从黄星蓝指间滑下落在了石牢地上。黄星蓝面色又从红润转为苍白而且这一次还带上了隐隐病态的青色。
苏姀十指如梳梳理着新获自由的狐尾一边道:“你用了这么猛的灵药可是会真元大损的呢!”
黄星蓝若无其事地道:“损点真元又有什么?最多花上十几年也就练回来了。”
苏姀点了点头轻笑道:“那你准备好受死了吗?我被你们关了几百年总得杀几个道行高的出口恶气。”
黄星蓝上前一步伸颈待死。哪知道苏姀一根冰指自颈中划过没给她带来分毫损伤反而将一缕奇异的感觉送入她体内。这缕感觉如雾如幻暖洋洋的又有些痒痒的就似……
春思。
黄星蓝大吃一惊登时后退几步满面飞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万料不到世上这还有这种事哪怕是一个陌生男子如此对她都不会令她如此吃惊。女人与女人之间怎么也会有这等事?
见过黄星蓝如此窘态苏姀掩口轻笑然后道:“想不到堂堂黄夫人也会有怕的时候!唉可惜我在这里立了几百年已经没什么火气了杀不杀人实在无甚区另且放你这一回吧。”
黄星蓝惊魂稍定这才觉体内虚弱之极的真元不知不觉间己稳固了许多看来日后道行受损也极为有限。回想起来这自然是苏姀一指之功。想到苏姀尚有一尾被钉在石壁上黄星蓝心中不禁又惊又喜。惊的自然是苏姀妖力之强远出她意料之外喜的则是既然苏姀妖力冲天那营救殷殷的把握又大了许多。
“你何时去救殷殷?”黄星蓝心切问道。
苏姀轻抚着自己的狐尾柔柔地道:“不要心急要再等上几个时辰我的妖力才能尽数恢复。等我到了地府我倒要看看酆都城中那些个不成器的家伙究竟哪个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欺负我苏姀的人。”
黄星蓝大吃一惊立刻仓皇而逃。
重登莫干峰前纪若尘仰望峰顶只觉祥云瑞霭重重叠叠比下山前还要浓郁三分。他望了片刻才向顾清示意可以上峰了。
“若尘有什么不对吗?”顾清素来细心纪若尘表情中些徽的异常也不会逃过她的注意。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莫干峰上的灵气比应有的要浓了几分。且看这些云团雾气分布似乎其中隐藏了一个卦象可惜我在卦象上修为不够实在看不出这预兆着什么。”纪若尘皱眉道。
顾清也向莫干峰顶望去微笑道:“我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纪若尘摇了摇头道:“很可能是我看错了上峰吧。”
二人相携登峰然而峰顶云图却始终在纪若尘心中徘徊不去。以顾清的眼光都看不出云图中藏有什么预兆那峰顶祥云就应该只是一片孤云没什么特殊意义。然而纪若尘一颗心始终放不下总觉得那幅云图预示着什么。他越是细想心中就越是不安似乎什么不期望的事情就要生一样。而且顾清看不懂云图还可以有一层解释那就是云图预示之事与她有关所以她才会灵识大降看不清云图含义。
纪若尘心中忐忑直到登上莫干峰顶再也看不清峰顶雾霭云图才算稍稍心安一些。
一回山纪若尘就依例先行拜见紫阳真人。紫阳真人正在阁中练字看上去满面红光心情显然正是上佳。
见纪若尘入阁紫阳真人含笑招呼道:“若尘回来了?来来看看为师这几个字写得怎么样?”
纪若尘站在紫阳真人身旁见那幅挂轴上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大字字字中正平和笔力含而不露乃是四平八稳的好字。纪若尘于书法上并无多少造诣但于这四字中却隐隐看出指点神州的雄心大志不由得脱口叫了声好。
紫阳真人呵呵一笑将手中毫笔放下道:“为师修为不够还是在字中露了心意算不得是好字。”
紫阳真人向纪若尘望了望又道:“若尘你好像满腹心事不妨说来听听。”
纪若尘沉思片刻实不知该当从何说起自己的担忧于是问道:“师父这一次回来我看到莫干峰的灵气似乎浑厚了许多却不知是何缘故?”
紫阳真人道:“原来是这事。我道德宗上承天运因此当此万物复苏之时会有八方灵气来聚祥云雾霭多些也是正常的。”
纪若尘疑惑道:“依着常理万物复苏之际该是惊蜇之后现在才是深秋离惊蜇还早着呢师父怎么会这么说?”
紫阳真人抚须道:“按常理来说当然如此。但现如今篁蛇现世大乱将生天时地气早就生了变化灵气大乱再不按以往规律行事。若没有这幅神州气运图任你道法通天也算不准天地灵气究竟交汇于何处。你己探明了第一处灵穴所在这几日来为师据此已推算出地脉静极而动万物蒙苏天心思变人心浮动眼看着大变就在眼前了。”
纪若尘愕然道:“天下不正是太平盛世吗?”
紫阳真人道:“盛极而衰自古己然。”
然而纪若尘仍有不解:“俗世兴衰与我们修道之人何干?”
紫阳真人微笑着拍了拍桌上书轴道:“平时自然是没什么干系的但这一次有所不同天下太平这四个字可不是凭空来的。当然为师道法粗浅也可能有看错的地方。嗯我看你面上愁容未减应该还有心事不妨直说。”
纪若尘犹豫了一刻才说出自峰顶祥云中隐隐感应到有预兆一事。紫阳真人闻言肃容道:“为师也观过峰顶祥云但并未看出任何有兆之相。不过若尘你与众不同此时或许是你法威初显之时。来你且不要着急先将此次东海之行所遇之事一一道来为师为你参详参详。”
纪若尘于是将东海所遇之事一一道来只瞒过了文王山河鼎相关情节。
紫阳真人沉吟良久方道:“若尘依为师之见此事一是与你在昏迷中所收的阵图有关二该是与你天赋有关。若你道行再进一步所生法相多半与卦象阴阳有关很有可能就是道典中所载的玲珑心可以由此勘破过去未来事。当然你此刻道行尚浅该是那阵图引动你部分潜能才会有如此之相。只是你现在所能看到的征兆多半模糊不清似是而非暂且不必理会。刻下根本之道乃是精进道行。只消三清真诀有进益眼前疑惑将来自然会一一得解。”
纪若尘点头称是然而心中那一大块阴云非但没有消去反而越来越重了。
他告了退就要离去之际紫阳真人又叫住了他沉吟道:“若尘你三日之内就又要下山了有一事本来不想说与你知但你已经历练了这么久心智也成熟了许多为师觉得还是告诉你的好。前些日子景霄真人之女殷殷于太璇宫自尽身亡景霄真人本是风中之烛被此事一激没几日也就过世了。你与太璇宫渊源颇多这几日有空还是过去看看吧。”
“什么?”纪若尘失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