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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府。
冥蛊在房间里踱了许久,竹星子才拉门回来,冥蛊迫切迎上去问道:“如何,官府什么时候来查封曲家?”
竹星子摇摇头,回应道:“七七根本没有说你的事,她提的请求是——让龚三恨和皇帝墨之阕到变得荒芜的西子林种树!”
“什么?”冥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竹星子怒甩衣袖坐下来,不爽道:“我就说,阎七跟御长兴压根就是一伙的!”
“岂有此理,白白给她愚弄了。”冥蛊咬牙嘀咕。
“说什么呢?”突然传来阎七的声音,“老远就听见你们说我的坏话。”
声音从窗户那边传来,冥蛊快步走过去拉开窗户,果然看见阎七就站在外面。
阎七摁着窗柩越进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再扫向他俩并不友好的目光,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泽儿,睡下了吗?”
闻声,阎七快速躲到帷帘后藏起来,冥蛊快步走过去把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身后还带着侍女。
“奶奶,你怎么过来呢?”冥蛊忙扶着她的手肘,将她扶到屋里来。
这位老妇人是曲家的老母亲,亦是曲泽的奶奶。
“曲老夫人。”竹星子忙迎上来打招呼。
“你们在商量事情呀?”曲老夫人低念了句,又向后看了眼侍女,侍女忙端着托盘上前来。
曲老夫人指着托盘上的糕点,和蔼笑道:“晚膳的时候,见你没吃多少饭,奶奶特意让下人给你做了些爱吃的糕点。”
“多谢奶奶。”冥蛊客套说道。
“才不是呢!”侍女忍不住插话,“这些糕点都是老夫人亲自为大少爷您做的。”
“多嘴!”曲老夫人瞪了她一眼。
“奶奶……”冥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学着老二撒娇的模样,感动道,“整个曲府,就您最疼我了。”
曲老夫人拍了拍他的手,欢喜道:“知道奶奶疼你,就把糕点都吃完。”说着,她又看向竹星子笑道,“竹公子也尝尝,可别嫌弃老身的手艺。”
“能尝到老夫人的手艺,自豪还来不及了,哪敢嫌弃呀!”竹星子连忙搭话。
曲老夫人又寒暄了几句,怕打扰他们说事,便带着侍女离开了。
竹星子忙走到桌子前,一手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欢喜道:“真好看!好香!”
冥蛊轻哼一声,自豪道:“当然,这是曲老夫人专门给我做的,你可韬了我的光!”
“切。”竹星子瞪了瞪他,美滋滋把糕点往嘴里塞,他再向从帷帘后走出来的阎七招手,“七七,快过来尝尝,曲老夫人的手艺好得没话说!”
阎七慢步走过来,看向冥蛊若有意味问道:“曲老夫人对你这么好,你忍心她跟着你一起当乞丐?”
差点咬到糕点的冥蛊停下来,扭头看向她。
阎七理所当然说:“你让我请求皇帝来抄家,那必定牵连曲家上下,跟你一块当乞丐呀。”
心里话却是:重点是不能这么快让你当乞丐呀!我的任务还没完成了!
冥蛊不是滋味放下手中的糕点,无奈道:“可是,曲家富可敌国,我费尽心思也败不了家!”
阎七不以为然笑道:“曲家的人将你扫地出门,到时候你自然就成乞丐了。”
“可是……”冥蛊紧皱眉头说道,“我现在是曲家大少爷,无缘无故,他们怎么会将我扫地出门?”
“那你就想个办法,让他们讨厌你就行了。”阎七连忙说道。
还坐在桌子前美滋滋吃糕点的竹星子,咧起嘴角笑道:“我看呀,曲家的老二就看你不顺眼,你要是被逐出家门了,那就是他继承家产了。想办法让他出狠招对付你,这不就得了。”
“不错,这个主意好极了。”冥蛊连连点头笑道,顿了会,他又转向阎七问,“你特意跑来有什么事?”
阎七轻蹙眉心,迫切问道:“你们下凡后,会不会记忆力衰退?”
“什么意思?”他俩不约而同反问。
阎七下意识轻拍脑袋,纠结蹩蹙眉心,连忙解释:“下凡后,很奇怪,我总是记不住那墨之阕究竟长什么样子,还有之前见过的无为山弟子子航,我也记不住他的模样。还有做过的梦,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俩迷惑对看,再转向她,不约而同笑问:“很奇怪吗?”
“很正常?”阎七迫切反问,“你们也会这样?”
“倒是没有。”冥蛊想了想,戏谑笑道,“也许是那两人长得太普通了吧?做梦这事,忘了也寻常。”
阎七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纳闷道:“可是,我跟那墨之阕见面已不下十次,他长得有那么普通吗?”
“这个……”冥蛊摸着下巴想了会,稍带严肃看向她问,“你从九重天下来的时候,是不是把脑袋给摔了?”
“你才把脑袋摔了!”阎七不爽反驳。
竹星子放下手中的糕点,慎重道:“现在先不管你的脑袋有摔没摔,咱们先研究一下御长兴这个家伙。”
“还能怎么研究呀。”阎七无趣说道。
自从殷徵比试后,御长兴三个字就风靡整座京城,不少达官贵人都在寻找他。
他在赛场上昙花一现,点到即止,图的就是这个——全城追逐!
“那他要干什么?”竹星子迫切问道。
“我哪知晓?”阎七琢磨着,若有所思低念,“或者是故弄玄虚,或者他的任务就藏在这些想要找他的达官贵人身上。”
寂夜戚戚,大街上已没了行人,偶尔传来两声狗吠声,或者打更的声音,显得格外安静。
阎七独自走在街上,身后的影子被月亮拉得斜长,她轻轻踢掉跟前的小石子,纳闷低念:“难道,只有我记忆力短缺吗?以前没有这样子呀。”
直到许久的一天,她才恍然发现,生命里有那么一个人,明明知道自己跟他有一段情,记忆里却找不到任何他与自己有关的蛛丝马迹,日日与他相会,但还常常思念他,思念到心痛,以致夜里窒息醒来,蓦然发现,他依然在远方,陌生如路人。
手心忽而颤抖,她心中暗惊,快速收回思绪,抬起眼眸便看见前边百无聊赖散步的墨之倾。
他身边没有随从,低着眸子,似乎思考着烦心的事情。
“九王?”阎七试探轻喊了声,下意识握紧微微颤抖的拳头。
听见她温柔的喊声,墨之倾满目不可思议触电般抬起头来,看见独在月下的她,迎着夜风,像悄然绽放的月季,恬静而美丽。
“阎姑娘……”他捎带不确定低念,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在宫外流连呢?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遇见她,莫非这就是缘分?为何却又是有缘无分?
“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里?”阎七好奇问道。
这个问题不该是我问?墨之倾在心里嘀咕了声,想起自己此刻为什么在街上流连,一时间难以启齿。
“嗯?”阎七见他表情古怪,越发好奇看着他。
墨之倾无奈低笑,若有意味道:“母后给我物色了一名温柔的姑娘,正在府上等我回去。”
“喔。”阎七轻作点头,一会儿,她指向他走来的方向,迷惑问道,“那个……你的王府不是在那边吗?”
“嗯。”墨之倾苦涩微笑点头。
阎七打量他纠结的神情,会意笑问:“你不喜欢太后给你物色的女子?”
墨之倾看了看她清冽的笑容,下意识把目光落在别处,轻声道:“最近国事繁忙,本王还不打算考虑儿女私情。”
“国事繁忙?”阎七迷惑嘀咕了句,这才想起来,好像一直都是墨之倾在忙和,那个身为皇帝的墨之阕,每天到底在干嘛?
墨之倾沉默了会,才把目光落在她身上,试探问道:“你参加殷徵比试的名额,似乎来自曲家,对吧?”
阎七轻作点头没有说话,隐约察觉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像是警惕。
“你认识曲家的人?”墨之倾紧接着问。
阎七直觉他的问法有些古怪,生怕被他发现自己渡劫的秘密,反问道:“为何这样问?”
“好奇而已。”墨之倾掩饰笑道,暗地却多留了个心眼,浅笑道,“曲家虽是狄青国首富,但往常对文朝会都不感兴趣的。”
阎七耸耸肩,微笑回答:“我只是突然想参加殷徵比试,听人说曲家大少爷手上有许多名额,才去要了一个。”
“有条件么?”墨之倾迫切问道,心想她胜出后只是要求与她最后对决的那个人和墨之阕去种树,应该跟曲家没有多大关系吧。
“没有啊。”阎七微笑回答。
“没有……”墨之倾轻皱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他得到线报,麟王府近来跟曲家秘密交往过密,意欲图谋不轨。而这个时候曲家突然花大价钱挣得殷徵比试的十多个名额,着实令他不得不担忧。
琢磨了会,他快速转移话题,笑问:“你是要回宫吗?”
“嗯。”阎七微笑点头。
墨之倾扫看了眼这寂寂无人的大街,紧皱眉头道:“大夜晚的,皇兄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出来了,这多危险呀。”
“危险?”阎七还不知道“危险”是什么东西哩,她不以为然笑道,“我出不出来,与他何干?整天待在那皇宫里,多闷呀。”
“可是……”墨之倾略带担忧提醒,“你毕竟是皇兄的女人,若太不注重规矩,会被人说闲话的。”
虽然今生注定与她无缘,可是,他也不希望她重蹈颜颜的覆辙,凭白断送了如花性命。
“谁说我是他的女人了?”阎七不爽反驳,提起这件事她心里就来气,虽然有关墨之阕的语气神态,她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莫名其妙被嫌弃这个事实她还是狠狠的记住了。
“你……”墨之倾打量着她愠闷的嘴脸,试探问道,“你跟皇兄不是已经……已经……”
“没错,我跟他已经翻脸了。”阎七提起他就一肚子火气,“那家伙自以为是,游手好闲,长得……肯定很普通!凭什么……”
“嘘!”墨之倾忙提起手指来放在唇边,示意让她别说话,他警惕扫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再小声提醒,“这样的话,不可乱说,否则会惹祸上身的。”
阎七清楚这墨之阕再怎么不称职都是人间的皇者,上至一品官员下至普通百姓都会莫名其妙地畏惧他,她识趣,也懒得说他的坏话,浪费唇舌。
“我先行回宫了。”阎七微笑道了句,与他擦肩而过。
墨之倾缓慢握紧拳头,纠结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回过身来情不自禁问道:“你喜欢我皇兄吗?”
“嗯?”阎七止住脚步,扭头看向他神情迫切的他,哭笑不得笑答,“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你不喜欢他……可是……”墨之倾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纠结,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那日在荷花池畔的画面,他俩相处的画面分明很温馨自在的。
这墨之倾总是神经兮兮的,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她也不想跟墨之阕扯上任何关系,无趣道了句:“我走了。”
她才刚回过身,“呯怦”,心脏一瞬间停止跳动,一股犀利的寒气极速席卷全身,浑身乏力,颓然向前倾倒。
“阎姑娘!”墨之倾惊呼一声冲上去挽住她的腰,重心不稳,抱着她跌坐在地。
低眸看她瞬间惨白如纸的脸,他顿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慌忙抓住她颤抖的手,话语一下子堵在喉咙,他整个人情不自禁瑟瑟发抖。
冷,冷得像块一样。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