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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征性犯罪,即具备明显性、易见性痕点的犯罪。通常体现在凶手的犯罪手法以及受害人的死亡形态上面,比如有的凶手会在案发现场留下字迹,有的受害人某处器官会被摘除等等,总之都是具备作案手
法独特性和多个案发现场共通性的。在我跟薛勇的交谈当中,他曾经反复提到过“亡魂索命”这四个字,很显然这是具备显性特征的,否则公主岭镇的人也就不会如此传着。初听他说起此事的时候,我曾经做过种种的预想,比如受害人身上有
着看似科学难以解释的奇诡痕迹,又比如曾有目击者见证了毛骨悚然的犯罪过程等。可我怎么没有想到,他会说出“火焰”这两个字。水火无情,这是世人皆知的广义浅显之理。而搁置到狭义的刑事案件当中,同样是让人颇为头痛和棘手的。站在法医的角度来说,勘察死于水火相关的尸体,不仅极其劳神,还相当考验自身的专业能力。浸泡于水中的腐尸,不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大多数时候还会形成解剖难度极大的巨人观,尸爆现象更是频发不止。而与火灾有着直接关系的命案,往往很难提取到有价值的法医物证,因为大多数遗
留性物证和痕迹,都很难在高温之下保存下来。正是因为我知道这些,所以当听到“火焰”这两个字的时候,才会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勇哥,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火焰就是“亡魂索命”的标志以及此种传言的生成点?毕竟你之前反复说过,破四旧的时候
不光以爆破手段打开了陵墓,更是将那位“公主”的遗体一把火焚毁了。”
“是的。”薛勇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许老弟,虽然我也不相信“亡魂索命”一说,但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内心难免会出现摇摆的,甚至会颠覆你的三观。”
“我明白。”这种事情不久前我刚刚经历过,自然明白他的感受,“勇哥,既然你提到了事实,那是不是意味着你曾经见过其中一名甚至是全部死者呢?”
“没有!”
薛勇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之后或许是感受到了我失望的目光,于是压了压声音说道:“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任何一名死者,不过透给我消息的人却透露了较为详尽的细节。”
“你快说。”我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了。
“焦尸!”
“烧焦的尸体?”我需要确定一下。“不错,就是烧焦的尸体。”薛勇点头,继续道,“告知我此事的人叫林山,他不仅是镇子里辈分颇高的人,还是公主岭镇的镇长,因此于公于私他都要在第一时间去了解情况。据他说,三名死者应该都是被
活活烧死的,全身上下包括内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遗留于世的只有宛若黑炭的骨架,极其的惨烈。”
“你是说到了碳化的地步?”这个关键点,让我警觉了起来。
“应该是吧?”薛勇迟疑了一下,又说,“反正林山是这样说的,有什么问题吗?”“有!”我朝着薛勇点点头之后,组织一下语言说道,“是这样的勇哥,人体主要由碳水化合物、水及少量矿物质组成,我们可以把火焰对肉体的作用,按照严重程度通俗的分为烧伤、烧熟、烧焦、炭化、灰化(骨灰)等几种。我曾经接触过几起杀人焚尸案,几乎没有出现过受害人全身碳化的现象。因为一般犯罪性焚尸都是将尸体放置于地面上,燃烧不充分,可能只是造成组织水分丧失,蛋白质凝固、干燥,表面炭化变黑,类似与烧烤羊肉串一样,这便是“烧焦”。当然,有的焚尸尸体上也可能出现烧焦、炭化及骨灰几种现象共同存在的情况,但如你所言全身碳化,是极为罕见的,尤其是内脏出现碳化,几
乎是不可能存在的。因此我想弄清楚,你所说的到底是烧焦还是全身性的碳化呢?”这是我必须要问明白的一点,虽然薛勇刚才暗示过我不要插手公主岭镇的事情,我也的确有着此种打算,不过随着他的讲述,我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勾了起来,而且心中也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封建迷信
的“亡魂索命”幌子背后,八成隐藏着残忍的凶手。因为跟薛勇交谈的越多,我心中的疑惑也就越多,同理人为犯罪的可能也越来越大。至于我为什么抓着碳化和烧焦两种特征不放,是因为这很有可能就是给案子定性的关键。因为高度碳化的尸体在设备充足的情况下都是很难进行有效勘检的,更别说在达格县这种条件下了,几乎就是不可能做到的。而倘若是烧焦的话,那么能够根据提取的法医物证推导出三名死者是生前遭受了焚烧,还是在死后进行了焚尸,从而查明真正的死因。法医的一切判断和结论,都需要建立在夯实、确凿的物证
基础上面,而这又有着一个无法避开的前提,那就是尸体还具备勘检、鉴定价值。
“这个……”
或许是我的问题太过于专业了,也或许是因为薛勇没有亲眼见过那三具尸体,所以一时有了些语塞,踌躇稍许才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林山反复提到了尸体像极了黑炭。”
“难道真的是碳化吗?”我呢喃了一句之后,便陷入了沉思当中。这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我也很清楚从薛勇这里很难再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可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于是回神之后又问他:“
勇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可能的话,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那三具尸体?”
“什么?”
我的话说完之后,薛勇端着杯子的手,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我侧头看过去的时候,发下他低下了头,用微微颤抖的手在擦拭着裤子上的酒渍。
这种沉默持续了一会儿,他才在抬头的时候说了话:“许老弟,这个忙我还真的帮不了。因为在林山跟我说起这些的时候,我就提过这样的要求,但是被他给拒绝了。”
“为什么?”我问。
“还能因为啥,因为民俗和忌讳呗?”薛勇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你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把你换成死者的家人,你会同意别人看那些尸体吗?”
“不会。”我毫不犹豫的说道,“人生最大的苦事,莫过于生离死别。至亲逝世,对谁来说都是凿骨锥心的,如果来人是吊唁也就罢了,但凡有点儿别的心思,根本就别想踏进家门儿一步。”
“这就是了。”薛勇给我又倒了一杯酒,“你所说的这些就是当时林山拒绝我的原因之一,还有一点就是他不想镇子里的事情传出去,你应该也能理解。”
“嗯!”为政者,需要考虑的是大局,换做我是林山,也一定会尽量低调处理的,可这些都不能成为阻止我解开心中疑惑的障碍,“勇哥,那我能见见这个林山吗?”
“见他干嘛?”薛勇有些讶异。
“没什么。”我笑了笑,“就是随便聊聊。”
林山是公主岭镇的镇长,也曾亲眼见过那几具尸体,想来了解的情况要更全、更透彻,我要想解开心中的疑惑,就必须要见他一面,甚至通过他这层关系,去直接面对三名死者。
“那好吧。”应该是从语气中感受到了我的坚持,薛勇终于没有再推诿搪塞,“你们什么时候去扫墓?”
“后天早起。”
“那我一会儿给林山打个电话。对了,你们扫墓的位置是哪里,到时候我直接让林山过去等着好了,毕竟进镇的大路不通,两头儿凑还能省些时间。”
“卧龙沟你知道吧?”这是师傅告诉我的。“当然知道。”薛勇痛快的回应道,“我可是听公主岭镇的不少人说过,卧龙沟是全镇最好的风水宝地,谁家长辈要是葬在哪里,对后代的荫泽可大了去了。如果苏警官的父母葬在了那里,以后她的福缘可还
大着呢。”
“那里距离公主岭镇不远吧?”这个节骨眼儿上,我可没有心思跟他扯别的。
“不远,也就几里地,不过因为山区路不好走,可能往返的时间要久一些。”说完,他又打了包票,“不过你放心,我一定通知林山准时到。”
“那就辛苦勇哥了。”我端起了酒杯。
“许老弟,你再这么客气,我可是要去贾队那里告状了啊?来,喝酒,喝酒……”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薛勇再没有提过公主岭镇的事情,彻彻底底的唠起了家常,一直到十点才散场。出门的时候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居然有七个未接来电,而且全都是苏沫打来的,但是当我回拨之
后,她却迟迟都不接听电话。这让我悬起心的同时,酒意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难道,苏沫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