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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赫部地近北方,大明称之为北关。在海西扈伦四部中,叶赫部东临辉发,南接哈达,西靠蒙古,西南方向距开原较近,北与乌拉相通。叶赫先世姓土默特氏,后灭扈伦那拉部,遂姓那拉氏。叶赫属下管辖十五部,其部民素以勇猛、善骑射著称。
叶赫部所在的叶赫城,又分为东、西二城。
西城依山面水,它位于叶赫河北岸三百米处的山坡上。城是依山建筑,城墙宽厚高峻,由土石混杂一块筑成,分为内外二城。外城周长五里左右,全依地势围筑;内城修在外城中东南部的平顶山丘上,随地势围筑呈不规则形状,周长约二里有余。
在西城以东为叶赫东城,它北临叶赫河,南依岭岗,依山岗筑成,城墙高大耸阔,石城外用木栅围成一周,谓之栅城;在石城内又有木城。在三城之间均有护城壕沟相隔,并在壕沟之间建有桥梁,可以互通往来,便利异常。
木城中建有偌大的一座八角的明楼,此刻我便正坐在这八角明楼的一间房内,暖暖的捧着茶碗发呆。
阿济娜忙忙碌碌的指挥着一干下人,将我的一些随身衣物一件件的取出,归置。
我有些困惑,为什么我明明是布斋的女儿,却不回西城,反而住在东城?
“那个……”
“格格有何吩咐?”阿济娜刚巧出门了,吩咐在外屋当差的一个小丫头在我跟前伺候着。我眨巴下眼,心想问你也是白问,就是从阿济娜嘴里,也不定能问出什么事来。每回只要一问起我阿玛的事,她言辞总是躲躲闪闪的,也不知道在藏掖些什么。
我挥挥手说:“没事。”
小丫头木讷的行了个跪安礼后退下。
打量这个透着浓浓陌生感的房间,压抑在我内心许久的寂寥情绪突然全部涌了出来。到古代这么久,这还是我头一次如此强烈的想念现代,也许……是因为换了个陌生环境吧。
手指慢慢抚过床榻上雕刻的繁杂花样,我心里一阵泛酸,以后恐怕要在这个陌生地方长期生活下去了,因为这里是我在这个时代的家。
家啊……家的概念是什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回过头,只见一身穿玫瑰紫褂面,拥着黑色貂皮斗篷的中年男子手扶着门框,气喘如牛的望着我,眼里满是又惊又喜的神情。
我才一怔,他就从门槛外跨了进来,顾不及去解了斗篷,疾走两步,一把搂住了我:“我的东哥!我的小东哥……你终于回来了。可把阿玛想死了!”
斗篷上落了白色的雪,衣襟挟带着一股凛冽寒气,我被他抱得莫名其妙,下意识间的用手挡开他的身子。他错愕的看了我一眼,痛心的说:“还不能原谅阿玛吗?阿玛已经知错了……你这次任性离家去建州,阿玛也不曾拦你,只是想你欢喜便好。”
虽然已经认知到眼前这个男人便是东哥的阿玛布斋,但是突如其来的亲情还是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只得将目光投向他身后的阿济娜。
阿济娜果然机灵,见我向她求援,忙上前行礼说:“回贝勒爷,格格在建州生了场大病,大好后便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布斋一愣,扶着我的肩膀细细打量:“难道是真的?我上月才接到努尔哈赤的书信,只是不信。”他上下摸索,怜惜而又心疼的说,“如今你可大好了?身上还有什么不适吗?要不要命大夫过来瞧瞧。”
我见他爱女心切,心里也觉暖暖的,有这样的父亲疼爱着,东哥应该是个很幸福的女孩子吧?
“不必了。阿玛……”我低低的喊他。这辈子我还从没喊过爸爸,在现代我只是个在儿童福利院长大的孩子,亲生父母打从生下我就抛弃了我。没想到如今做了东哥,居然平白无故的多了个阿玛,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老天对我的一种补偿?
“阿玛,我除了不记得事之外,一切都好,身子也比以前结实了许多,您不必担心。”叫了几次,这阿玛竟是喊得越来越顺口。
布斋又仔仔细细的看了我两眼,终于笑道:“果然是长高了些,人也觉着精神多了。这次去建州,可瞧见你姑姑没?她可安好?”
“姑姑她才生了位小阿哥,取名皇太极!”
“哦?有这等喜事?”布斋喜上眉梢,回头对身后一人说,“孟古姐姐得子,咱们可不能不送礼,这份面子叶赫得给她撑足了。”
“是。”那人微笑作答。他是跟着布斋一块进来的中年男子,瘦长脸,八字须,颧骨高高突起,给人的感觉不是很爽利,就像他身上穿的夹袄一个颜色,灰灰的。
“这是你额其克[1]。”布斋见我愣神,忙解释说,“唉,好好的,怎么……”话说一半,那林布禄把手搭在他肩上,笑着说:“这也没什么,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他虽然笑着,可我觉着那笑容阴沉得诡异。
一时又说了些别的话题,布斋和那林布禄显然还有重要事情要商谈,于是匆匆忙忙的又走了。临走,他还关照我一句说:“若是还不想回去,便仍住在这里。什么时候你想回去了,便告诉阿玛一声……你哥哥也挺想你的。”
我满心欢喜的送他出了八角明楼,随后回屋打算去好好补个美容觉,以养这么些天在马车上所受的苦。可谁知走到门口,无意中听见外屋伺侯茶水的小丫头正在和阿济娜说话,那声音里透着一股欢快雀跃,一点也不像在我跟前时那么木讷。
这可真是奇怪了,难道我是老虎,在我面前说笑半句,我就会吃了她不成?
“阿济娜姐姐,格格这趟出门,回来可真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她和大爷一见面就吵得脸红脖子粗,有时二爷在边上劝解两句,她连二爷的话都会顶回去。今儿个倒真是新鲜,别说没拌上半句嘴,父女两个还有说有笑的……”
“格格性子是有些变化,不过,还是因为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吧?”
“真不记得了?全都不记得了吗?那也就是说……她把歹商贝勒的事也给……”
“嘘。”阿济娜突然捂住她的嘴,“小声些,格格回来听到了怎么办?”
我一懔,这里头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大秘密?虽然我不是很八卦的人,但是有秘密听,自然也会好奇。
“我瞅见格格送爷出门了,一时半会哪里还会回来?她原先就不爱在这屋待,三天两头跑出去遛马。她在这里住着那是客,二爷不好约束她,二福晋更是不敢管她……阿济娜姐姐,你说这次格格气消了,咱们是不是就可以搬回西城住了?”
阿济娜轻笑:“我看是你这小蹄子想见大阿哥想疯了吧?”屋内传出两人嬉戏打闹的声音,好一会,阿济娜才又说,“你也别急,格格忘了歹商贝勒,自然也就不会再和大爷怄气,搬回去那是早晚的事。所以今儿个我吩咐他们把好些东西直接拉回西城去了,都没拿过来……”
“唉,只可怜了歹商贝勒,死得真有些不值了!咱们家格格虽说不是顶喜欢他,可也没说讨厌不嫁他。去年我还以为格格嫁去哈达,姐姐你必定会跟了去,少不得日后我要一个人寂寞了……谁曾想这不过是大爷和二爷拿格格作饵,订下的计策。歹商贝勒还满心欢喜的从哈达亲自过来迎娶,结果……”
“行了,别再说了。要是被爷知道咱俩嚼这舌根,非揭了咱俩的皮不可。”
阿济娜毕竟老成,那丫头却混不在乎的说:“怕什么,又没旁人。我只是替歹商贝勒可惜了,好好的为一个女人白白搭送了一条性命!偏咱们格格还把他给忘了……”
“这话我听着可别扭,难道你的意思还是怪格格的不是了?”阿济娜毕竟是我的贴身丫头,这话一听就知道她心里向着我。
“我哪敢啊……”小丫头轻笑,“咱们的布喜娅玛拉格格,可是打才出生,便被族里最有威望的萨满预言,她将来可是……”
声音越说越低,我悄悄扒着窗棂往里偷看,却见她俩走进里屋替我收拾床褥去了,虽还在交谈,却因为隔得远了听不真切,我又不能冲进房去继续听壁脚,只能悻悻作罢。
不过……就刚才听来的八卦,可真有点叫人消受不了。
居然有个人,因为“我”死掉了!
真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1]额其克:满语发音ecike,叔叔的意思。